黑格爾婚姻觀中婚姻神圣性的探源分析

摘 要：黑格爾所著的《法哲學原理》中認為婚姻具有神圣性，強調婚姻的不可離異性并堅持一夫一妻制。本文用探源分析的方法，參照阿爾森·古留加的《黑格爾傳》，追尋黑格爾推崇婚姻神圣性的源頭，并對黑格爾婚姻觀中的重要觀點作出綜合評價。

關鍵詞：黑格爾；婚姻觀；不可離異性；一夫一妻制

作者簡介：吳迪（1992.6-），女，漢族，貴州安順人，北京大學英語筆譯專業碩士，研究方向：跨文化研究。

[中圖分類號]：C913.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32--02

在《法哲學原理》中，黑格爾將倫理發展分為三個階段：家庭倫理、市民社會倫理和國家倫理。縱觀家庭倫理一章，黑格爾認為婚姻具有神圣性，并且推崇婚姻的不可離異性和一夫一妻制。黑格爾開始撰寫《法哲學原理》是1819年3月，正式出版是1820年10月，此時他年過半百，而且已經結婚整整十年。筆者作出假設，正是黑格爾在婚姻中的點滴體悟，讓他對婚姻產生了更加深刻的見解。因此，本文將參照阿爾森·古留加所著《黑格爾傳》中對黑格爾生平的記敘，從源頭分析黑格爾婚姻觀中婚姻神圣性所推論出的兩個重要論點：婚姻的不可離異性和一夫一妻制。

一、婚姻的不可離異性

黑格爾認為婚姻的神圣性將婚姻和蓄妾區分開來，并且使婚姻成為不可離異的：“因為婚姻的目的是倫理性的，它是那樣的崇高，以致其他一切都對它顯得無能為力，而且都受它支配”。黑格爾也考慮到離異的可能性，不過他主張將這種可能性降到最小：“其實正如基督所說的：只是‘為了你的鐵石心腸，離婚才被認許……立法必須盡量使這一離異可能性難以實現，以維護倫理的法來反對任性”。

黑格爾之所以將婚姻和宗教相聯系起來，與當時的社會環境以及其所受的宗教教育不無關系。當時的社會習俗體現在《黑格爾傳》的記述中：“黑格爾向國王陛下呈遞了結婚申請書，兩周后得到了答復：‘茲奉本月八日上諭，謹以巴伐利亞國王陛下名義，賜淮校長黑格爾教授……完婚之申請。”作為政府官員（文科中學校長），黑格爾不僅需要得到女方父母的首肯，更必須從巴伐利亞國王處領取準婚證明，才可正式同瑪麗進入婚姻的殿堂。

而黑格爾與宗教的淵源，從十八歲考入圖賓根神學院就開始了。1793年黑格爾從神學院答辯畢業，兩年后開始撰寫《耶穌傳》和《基督教的天啟性》。他對基督教的態度比較復雜，厭惡正教學說，卻對異端抱有好感。但談及哲學時，他傾向于將宗教糅合進去，認為“哲學不得不和宗教一起完結”。他的哲學思想中對婚姻神圣性和不可離異性的論述，根源可以從基督教中找到。

在基督教中，婚姻既是一種盟約，盟約又意味一種結合。圣經的創世紀2章24節有言：“人要離開父母與妻子連合，二人成為一體”。神設定盟約關系，就是要借此使夫妻合而為一。這里的“連合”不僅指肉體的聯合，也指思想和感情上的聯合。馬太福音19章6節也道：“既然如此，夫妻不再是兩個人，乃是一體的了”。由于這種盟約的神圣性，婚姻是不可離異的。根據馬太福音第5章第31-32節：“凡休妻的，若不是為淫亂的緣故，就是叫她作淫婦了。人若娶這被休的婦人，也是犯奸淫了”，可見基督教對婚姻圣潔是有絕對要求，認為無故離婚就等于犯奸淫。

從神學院畢業的黑格爾，雖然沒有成為牧師，卻完美踐行了不離婚的原則。他同瑪麗相伴至1831年逝世，瑪麗在黑格爾逝世后又活了二十四年。在離婚的問題上，黑格爾可謂是“言行一致”的哲學家，將自己的理論與實踐完美地契合了。

二、一夫一妻制

黑格爾認為“婚姻，也就是按本質說一夫一妻制，是任何一個共同體的倫理生活所依據的絕對原則之一。因此，婚姻制度被稱為神的或英雄的建國事業中的環節之一”。婚姻的這一本質來源于“人格的直接的排他的單一性”，因而產生“婚姻關系的真理性和真摯性”。黑格爾所理解的一夫一妻制，在婚姻神圣性的前提下，不只是形式上而且是內容上的，也就是說，不僅僅不應該納妾，也不應該擁有妻子之外的情人；不僅是肉體上也是精神上的，即精神出軌同肉體出軌一樣不被支持。

作為一個理性至上的人，黑格爾的感情生活算得上是乏善可陳。根據《黑格爾傳》，黑格爾一生中產生過羈絆的只有三個女人。第一個是黑格爾的終生益友尼特哈默爾的妻子。“黑格爾把尼特哈默爾的妻子稱作尊夫人。他后來寫到自己的妻子時說，因為她同尊夫人相象，所以他才愛她” 。不難猜測，這位“尊夫人”可能在外貌、氣質、性格等方面是黑格爾的理想型，所以黑格爾之后在選擇終身伴侶時，才會將“尊夫人”作為參照對象。

第二個女人叫克里斯蒂安娜·布克哈特。當時還未婚的黑格爾在她家當過做房客時與她發生了肉體關系，兩人產下一個私生子。這事鬧得滿城風雨，黑格爾被迫匆匆離去，但他在走之前“答應克里斯蒂安娜，一旦她成了寡婦，他就同她結婚；克里斯蒂安娜默從了這個諾言，讓黑格爾清清白白地走了”。黑格爾的允諾也代表了他對婚姻一夫一妻制的態度，雖然最終布克哈特沒有同黑格爾結婚。

第三個女人就是黑格爾的妻子瑪麗·馮·圖赫爾了。黑格爾在同瑪麗結婚之后，沒有再傳出什么緋聞，對瑪麗也是照顧有加。根據《黑格爾傳》的描述，黑格爾會給自己買書的同時給瑪麗買衣服（都詳細記在賬本上），在晚年游歷異國時還常與瑪麗通信，分享自己的見聞：“黑格爾在信中向他的夫人表示歉意說，如果要把沒有寫到的東西補足起來，我真的不知道怎樣一一追憶它們”。

黑格爾的婚姻觀中的一夫一妻制也存在著時代與宗教因素。19世紀的歐洲受英國維多利亞女王時代嚴厲的宗教性禁錮影響極深，社會對女性的貞潔要求非常苛刻，嚴格的終身一夫一妻制束縛著人們。一夫一妻制思想很大程度上也來源于基督教。雖然基督教并沒有命令禁止一夫多妻制（在《圣經》的舊約中就有很多男人是多妻的），但是基督教提倡的依舊是一夫一妻制。比如創世紀2章24節中說的是“二人成為一體”，而新約《圣經》也多次在選領袖的要求上提到“一個婦人的丈夫”，比如提多書1章6節：“若有無可指責的人，只作一個婦人的丈夫...就可以設立（領袖）”；提摩太前書3章2節：“作監督的，必須無可指責，只作一個婦人的丈夫，有節制，自守，端正”。上帝創造了亞當后，又從他的骨肉里造出了夏娃，其原意也應是一夫一妻的。隨著基督教的廣泛傳播與興盛，在教會地位顯赫的國家里，一夫一妻成為婚姻模式。身處于基督教興盛的德國，黑格爾也支持一夫一妻制，雖然他考慮到了婚姻離異的可能性（即不是終身的一夫一妻制），不過對于婚姻關系仍未解除時的通奸和蓄妾，黑格爾顯然并不支持。

三、結語

婚姻的神圣性給婚姻戴上了“光環”的同時也戴上了“枷鎖”，在黑格爾眼中，正是因為婚姻之神圣，所以不可離異，因而一夫一妻也成為正統。這一觀點雖然相對傳統，卻在這位哲學家的親身實踐下，顯得難得可貴。從《法哲學原理》的寫作時間和書中內容來看，黑格爾可能正是從自己的婚姻經歷出發，糅合自己所受的宗教教育和社會傳統，歸納出了本文重點分析的兩個關于婚姻的重要論斷。雖然距離黑格爾時代已經過去近兩百年，黑格爾的婚姻觀并未真正過時，他在對婚姻的理解上的深刻少有哲學家可比擬，他的觀點對我們研究現代婚姻的現狀與發展仍有諸多啟發。

參考文獻：

[1]阿爾森·古留加（Arsenij Gulyga）：《黑格爾傳》，劉半九譯，商務印書館，北京，1978年。

[2]黑格爾 （Georg Withelm Friedrich Hegel）：《法哲學原理》，范揚、張企泰譯，商務印書館，北京，196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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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童新媛：《基督教對文明的影響：一夫一妻制度》，基督時報，2013年，http：//www.christiantimes.cn/news/12135/。

[7]望昉：《重返伊甸——基督教婚姻觀與世俗婚姻觀的比較》，http：//cclw.net/soul/cfydy/index.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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