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英因病于2018年10月29日在北京逝世,享年100歲。在悼詞中,身為黨外人士的王光英被稱為“同志”。
紅色“表叔”
1980年,全國人大開會期間的一天,王光英、王光美兄妹在大會散場時一起走出人民大會堂,并排站在東門的臺階上等車。香港和外國記者們立刻圍了上去。王光英說:“這是我們兄妹出獄后第一次在一起亮相。”
中外報刊尤其是英文報刊愛在王光英的姓名前冠以“紅色資本家”“紅色大叔”的稱謂。東南亞有些華人猜測,王光英對于中共可能就像“比親眷還要親”的“表叔”。
1957年,前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伏羅希洛夫訪問中國,王光英和幾位工商界人士陪同周恩來在天津接待貴賓。宴會上,王光英在周恩來的示意下向伏羅希洛夫敬酒,伏羅希洛夫舉杯一飲而盡,指著王光英對在場的人說:“中國經過長期的流血革命,現在闖出了一條不用流血和平改造資本家的經驗道路,這是有世界意義的。”說完他熱烈地擁抱了王光英,周恩來在一旁說:“您擁抱的是一位‘紅色資本家’。在中國,沒有‘紅色資產階級’,但有‘紅色資本家’。”王光英“紅色資本家”的稱號便由此得來。
聊起“文革”時,王光英說:“在秦城監獄關了那么多人。我們家就占了5口,我、光美、光其、光杰和我母親,我被關了8年,光美關了13年。”“過去我們閉關自守,妄自尊大,開放以后接觸了新事物,使我們的建設快了一點。這是一方面。但是光有物質文明還不夠。還要有精神文明。就是有了物質文明以后的升華,要有一個正確的政策才不會令‘文革’再次發生。”
深圳初辟為經濟特區時,去投資的人還不多,王光英捷足先登,幾乎同步前往投資開發。光大集團在深圳有個“南頭工業區”項目,占地23平方公里。在香港六七年。王光英大部分時間都在會客。不論什么樣的客人都見,來者不拒。他的口頭禪是,“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財路”。
一位《大公報》老記者曾總結,王光英作為一位企業家,大體經歷了三個階段:開國前,他在天津辦化學廠,可稱為實習階段或準備階段: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后,他在天津工作,可稱為成熟或漸入佳境階段;創建光大后,可稱為作出多方面貢獻的階段。
“工業大夫”
王光英從香港回京后,有過一段時間的沉寂。內地開始有一些傳言,有人公開對光大的職工說:“光大公司過去是資本家的,現在是共產黨的了。”王光英對一位中央領導人說:“我調離光大時。國家審計局曾專程去香港審計光大的資財,證明沒有問題。我是光大的法人代表。對國家負全責。如果我屁股上有屎,還敢回來嗎?”
1990年,他接受中新社采訪,被問到對光大是否有留戀時說,對自己養的孩子總是有感情的,自己在光大公司還有幾個大項目沒有做完。“所以我離開光大,有種不滿足的感覺。就像一個母親身懷六甲,總希望能生出一個胖娃娃來!”他還說,自己是滄桑過后說真情,老一代中國父母教育孩子愛說“不打不成才”,自己是“挨了多少年打的老孩子”。
題為《我沒有退休》的報道刊發后,很多老朋友特地去北京做客。看他是不是真的沒有退休。他說,自己從商從政,再從商再從政,已經有幾個“輪回”了,每個“輪回”都更強大,也增加了許多新朋友。
全國人大、政協開會時,香港多家媒體的記者來采訪王光英。他說,前幾天自己看到香港報紙上有篇文章《別矣,國舅爺》,說他可能是因與某原中央領導人關系密切才調回來的,實際不是。說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推理也站不住。有人到醫院看他是真病還是得了“政治病”,看完以后才確信是真病。這次回來后,中央和國務院領導三次到他家看望他,要他回來搞政治協商。因為他在香港只搞企業,雖然賺了錢,但國家不在乎那點兒錢。“中央領導人他們是真正與我商量,不是‘真主意,假商量’,也不是我犯了錯誤。
1993年,王光英當選為第八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從此,許多記者又稱他為“工業大夫”。1999年,《王光英傳》由人民出版社出版。那年,王光英80歲。傳記編審吳承琬告訴記者,關于外界對光大的傳言。傳記里原本做了很多解釋和反駁。她向王光英提議,以全國人大副委員長的身份。在傳記中為自己“開脫”,不大合適。王光英當即表示,由吳承琬全權負責,盡管刪除就是。
王光英住在北京演樂胡同33號,院子很小,形不成四合院,停車也不便。寓所里掛過兩幅立軸。一幅出自書法家啟功:“昆明池水甕山阿,春花秋月閱幾多。今日午晴知我倦,松風無語水無波。”另一幅出自前國防部長張愛萍:“清風兩袖,為國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