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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沖擊”與2016年美國大選:基于民調的回溯性分析

2018-12-29 00:00:00莫盛凱
國際政治科學 2018年3期

*本文的初稿源自2016年11月13日筆者于哥倫比亞大學訪學期間應“發展中國論壇—北美學生智庫”之邀面向美國東部留學生群體所作的一次線上講座互動的一部分,成文后曾在2017年11月“第十屆全國國際關系、國際政治專業博士生論壇”上宣讀并獲二等獎。作者感謝羅伯特·杰維斯、王逸舟、田野、劉豐、鐘飛騰、節大磊六位師長及本刊匿名審稿人的建設性意見,也感謝溫堯、張祎、楊路三位博士學友在修改中提供的技術支持,錯漏與文責自負。

《國際政治科學》2018年第3卷第3期(總第11期),第106—141頁。

Quarterly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s

【內容提要】以反建制言論迅速崛起并取得共和黨總統候選人資格的政治“素人”特朗普,出乎意料地以較大優勢贏得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被稱為對美國乃至世界的“特朗普沖擊”。主流學界在震驚之余展開的許多反思性研究跳過了技術分析環節,而直接上升到了對民粹主義、美國選舉—政治制度乃至世界秩序的討論。本文致力于通過對大選結果及伴隨其過程的民調數據的系統性回溯分析填補這一技術空白,為相關研究夯實基礎。研究發現,備受打擊的大選民調并沒有嚴重失焦,民調出錯的地方集中在“鐵銹帶”的密歇根、威斯康星和賓夕法尼亞3個州。特朗普的勝利是在美國特殊的選舉人團制度下憑借3個州分別不及百分之一的微弱優勢造就的。在對多種解釋“特朗普沖擊”的歸因進行合并后,本文集中考察了4種主要的競爭性解釋,即“鐵銹帶”藍領工人的關鍵作用、白人選民的關鍵作用、選舉資格政策突變以及時任聯邦調查局長選前一周重啟希拉里“郵件門”調查的影響,發現四種解釋均能得到數據支持,且相互間并非簡單互斥關系,大選結果更可能是諸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特朗普勝選的原因雖然深刻,但未必必然。

【關鍵詞】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特朗普希拉里民意調查美國政治

【作者簡介】莫盛凱,國際關系學院國際政治系講師。

電子郵箱:moshengkai@uir.edu.cn

一、 直面“特朗普沖擊”(Trump shock): 研究現狀與價值

2016年的第58屆美國總統大選,是自造就“里根革命”(Reagan Revolution)的1980年大選以來,兩黨候選人政見差異最大、對立最嚴重的一次。如果考慮到口無遮攔的政治“素人”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憑借其自投入共和黨黨內初選以來一貫的反建制(antiestablishment)和頻繁挑戰體現美國主流價值觀的政治正確(political correctness)話語的刺耳言論而異軍突起時殷弘:《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對世界和中國的含義》,《太平洋學報》2017年第1期,第98頁。,以及兩黨候選人同時存在的較高不受歡迎度和巨大爭議,其在整個美國總統大選的歷史上也可謂特色鮮明。與選前美國國內主流輿論和世界各國一邊倒的普遍預期截然相反的是,自11月8日當晚開票起,未被看好的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幾乎一路領先,并最終以306張對232張選舉人票的較大優勢擊敗了民主黨資深政治家希拉里·克林頓(Hillary Clinton),當選第45任美國總統。由于出現失信選舉人(faithless elector),在本應屬于特朗普的德克薩斯州38張選舉人票中,1票投給了其黨內初選對手、俄亥俄州州長約翰·卡西奇(John Kasich),1票投給了前眾議員羅恩·保羅(Ron Paul);在希拉里方面,在本應屬于她的3張夏威夷州選舉人票中,1票投給了其初選對手桑德斯(Bernie Sanders),而她在華盛頓州的8張選舉人票更是有3票投給了科林·鮑威爾(Colin Powell),1票投給了反對北達科他州油管建設的印第安部落領袖(Faith Spotted Eagle)。因此,雙方最終的選舉人票是304∶227。參見:Federal Election Commission, “Official 2016 General Presidential Election Results,” Jan 30, 2017, https://transition.fec.gov/pubrec/fe2016/2016presgeresults.pdf,訪問時間:2017年7月5日。這一巨大的意外也被認為是2016年世界政治最大的“黑天鵝事件”,連同特朗普所主張的與冷戰結束近30年來美國主流內外政策主張相迥異的立場,構成了對美國乃至世界的“特朗普沖擊”。

〖〗國際政治科學(2018年第3期)

“特朗普沖擊”與2016年美國大選: 基于民調的回溯性分析〖〗

從一般政治科學的學科意義上看,恰如有關媒體的描述:如果說2000年那場依靠最高法院裁決的小布什(George W.Bush)對戈爾(Albert A.Gore)的勝選讓憲法學家尷尬,那么剛剛過去的這場讓人大跌眼鏡的大選打擊的則是政治學者。祁玲玲、王皓:《重新審視2016美國總統大選中民調的預測偏差》,澎湃新聞2016年11月13日,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560408,訪問時間:2017年7月5日。選前國內輿論盡管呈現了一邊倒的對特朗普勝出的迫切希冀,但在結論上依然謹慎地采納了學界對于希拉里終將勝出的壓倒性判斷。甚少有學者成功預期到特朗普的勝利財新網:《王緝思:美國大選誰更有可能獲勝》,2016年8月26日,http://opinion.caixin.com/20160826/100981997.html,訪問時間:2017年7月5日;刁大明:《2016年美國大選及其對中美關系影響預估》,《當代世界》2016年第2期,第61—64頁;尹繼武:《淺析希拉里的政治心理及對華政策偏好》,《現代國際關系》2016年第9期,第20—26頁;喬木:《大陸學者:美國大選結果,我們為什么預測錯了?》,聯合早報網2016年11月12日,http://www.zaobao.com.sg/wencui/politic/story20161112689401,訪問時間:2017年7月5日。,少數嚴肅對待了“特朗普現象”的分析也仍然對其勝選前景并不看好周琪、付隨鑫:《深度解析美國大選中的“特朗普現象”與“桑德斯現象”》,《國際經濟評論》2016年第3期,第9—25頁;劉瑜:《民粹與民主:論美國政治中的民粹主義》,《探索與爭鳴》2016年第10期,第74頁。。即便個別成功預測的學者也沒能在其私人社交媒體以外提供其基于直覺外的令人信服的經驗證據與邏輯解釋架構。Jessica Meyers, “How a Professor in China Predicted Trumps Victory More Accurately Than Most U.S.Pollsters,” Los Angeles Times, November 14, 2016, http://www.latimes.com/world/asia/lafgchinapollster20161114story.html,訪問時間:2017年7月5日。然而,與日本首相安倍代表的政客們迅速的政策調整相似,學界對于未能成功研判特朗普勝選的反思也迅速地轉向了對其當前爭議性政策及其影響的熱烈討論。有限的反思雖然深刻,但往往直接大而化之地上升到了對美國選舉制度甚至整個政治制度的檢討或是聚焦于對民粹主義的深奧討論。黃仁偉:《2016年美國大選與世界政治變化新趨勢》,《當代世界》2016年第12期,第8—11頁;吳冠軍:《閾點中的民主——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的政治學分析》,《探索與爭鳴》2017年第2期,第16—23頁;王希:《特朗普為何當選?——對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的歷史反思》,《美國研究》2017年第3期,第9—29頁;劉人營、肖嬌:《西式民主制度局限性的集中暴露——對英國“脫歐”和美國大選的反思》,《紅旗文稿》2017年第1期,第33—36頁;楊光斌:《濫用“民粹主義”已成西方掩飾政治真相的手段》,《北京日報》2016年12月12日,第14版;楊光斌:《新自由主義釀成全球民粹大潮》,《環球時報》2016年5月18日,第14版。相反,對于技術層面特朗普如何勝選、為何勝選的形而下的系統總結反而成了燈下黑的空白點。孟亞波副研究員等在選后當月見刊的論文雖致力于評析此次大選,但同樣是高度抽象概括性的,并未追蹤還原其細節過程。美國民調研究協會歷時一年出臺的反思報告,從技術的角度重新審視了諸多可能導致預測失焦的因素與環節,但并未致力于提供完整的因果解釋鏈條。賓州大學政治系黛安娜·穆茨教授利用一項在2012年10月和2016年10月連續進行的全國性選民態度追蹤民調,提出了地位威脅感知而非經濟困境導致特朗普勝選的解釋。南京大學祁玲玲副教授則利用美國國家選舉研究中心在2016年大選前后的全國性民調數據進行多元回歸分析,認為是反對政治正確的保守文化復興導致了特朗普的勝出。參見:孟亞波、黃放:《美國大選結果評析》,《國際研究參考》2016年第11期,第45—49頁;Courtney Kennedy et al., “An Evolution of the 2016 Election Polls in the United States,” Public Opinion Quarterly, Vol.82, No.1, 2018, pp.133;Diana C.Mutz, “Status Threat, Not Economic Hardship, Explains the 2016 Presidential Vote,”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Vol.115, No.19, 2018, pp.110;祁玲玲:《選舉政治的邏輯——美國反政治正確的歸因分析》,《世界經濟與政治》2017年第10期,第67—89頁。這種技術層面分析的缺乏在相當程度上會損害宏觀分析的可靠性與說服力,旨在從選票數據上進行的回溯性分析依然有其特定的價值。

從美國研究作為一個國別對象的地區研究(area studies)來講,查爾斯·金(Charles King)在談及美國地區研究的輝煌過去時曾不無夸張地舉例:如果你想找到有關巴基斯坦的恐怖主義、中國的環境退化或者俄羅斯加盟共和國地方政治問題的專家,那么你一定可以在美國的大學中找到;相反,你卻很難想象一位巴基斯坦學者了解內布拉斯加州、一位中國研究者可以對底特律的復興發表權威性見解、一位俄羅斯教授握有美國下一輪總統選舉的原始調查數據。Charles King, “The Decline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 Why Flying Blind Is Dangerous,” Foreign Affairs, Vol.94, No.4, 2015, p.90;陳岳、莫盛凱:《以深化地區國別研究推動中國國際關系學科的發展》,《教學與研究》2016年第7期,第36—44頁。因此,即便從深化地區國別研究的學術視角,深入探究這場讓有關專家預測失準的大選,意義也遠大于去確證那些準確“中靶”或是與選前預期八九不離十的大選分析。中國的美國研究是國際關系地區國別研究領域中最發達的,對于這次大選預期失準本身也并非恥辱,畢竟連美國本土眾多致力于本國政治研究的學者都沒有表現出足夠的敏銳性,但對于這般完全出人意料的大選結果進行有具體數據支持的回溯性探究,正是我們反思過往的思維定式、發展我國的美國研究的一個契機和著力點。

特朗普在共和黨初選中的政治崛起被認為是民粹主義在美國的興起,那么,其勝選是否也仍是民粹主義對精英主義的勝利?伴隨其勝選,“民粹主義”一詞也空前地流行起來。周琪、付隨鑫:《深度解析美國大選中的“特朗普現象”與“桑德斯現象”》,《國際經濟評論》2016年第3期,第17—19頁;劉瑜:《民粹與民主:論美國政治中的民粹主義》,《探索與爭鳴》2016年第10期,第73頁;楊光斌:《濫用“民粹主義”已成西方掩飾政治真相的手段》,《北京日報》2016年12月12日,第14版;楊光斌:《新自由主義釀成全球民粹大潮》,《環球時報》2016年5月18日,第14版;周岳峰編譯:《杰克遜式民粹主義卷土重來》,《社會科學報》2017年3月16日,第7版;Fareed Zakaria, “The Force behind Populism Everywhere? Immigration,” Fareed Zakaria, Dec.8, 2016, https://fareedzakaria.com/2016/12/08/theforcebehindpopulismeverywhereimmigration/,訪問時間:2017年7月6日; Fareed Zakaria, “Populism on the March: Why the West is in Trouble,”" "Foreign Affairs, Vol.95, No.6, 2016, pp.915; Michael Kazin, “Trump and American Populism: Old Whine, New Bottles,” Foreign Affairs, Vol.95, No.6, 2016," pp.1724; Francis Fukuyama, “American Political Decay or Renewal? The Meaning of the 2016 Election,” Foreign Affairs, Vol.95, No.4, 2016, pp.5868.然而選后至今,人們卻不斷見證特朗普及其政府在一系列政策議題上的不得民心,各類抗議此起彼伏,執政滿意度始終不見起色,不支持率始終高于支持率(見圖1),已創下70年來歷任總統的

我們需要進一步弄清楚諸如“特朗普究竟如何勝選、民粹主義在多大程度上幫助了其勝選、民粹政治真的已成為美國政治的主流了嗎、2016年大選真的是民粹主義對精英主義的偉大勝利嗎”等一

系列基本問題,進而在此基礎上再作理論總結和前瞻性的預期思考。基于這樣的目的,本文利用美國主流媒體中較為豐富的2016年大選民調數據以及最新的研究成果進行回溯性的系統分析,在微觀技術層面上探究并還原特朗普究竟如何贏得大選。而后在此基礎上尋求解釋所謂“特朗普沖擊”的真實肇因,及其對于美國乃至世界的意義,幫助我們更好地在技術和事實層面認識這場讓我們措手不及的美國總統大選。需要提醒的一點是,本文的論據

來源: 童黎:“特朗普支持率達11個月來最高,但外貿政策遇半數美國人反對,” 觀察者網2018年3月27日, http://www.guancha.cn/america/2018_03_27_451737.shtml;特朗普與杜魯門以來任意一位前總統的比較圖還可參見“How Popular Is Donald Trump,” FiveThirtyEight, https://projects.fivethirtyeight.com/trumpapprovalratings/,訪問時間:2017年7月17日。

圖2杜魯門以來美國歷任總統就任14個月支持率

集中在對2016年的美國總統大選結果的探究和解釋,而不再包括此前兩黨的黨內初選。對于后者,前文注釋中周琪、劉瑜等的研究已經作了較好的分析和解答,不再贅述。

二、 理解“特朗普沖擊”: 三個州的技術性勝出

還原特朗普究竟如何贏得大選是有關討論的事實原點。與一些斷言特朗普的反建制民粹言論有效調動了沉默大眾投票激情的推斷相反,據美國人口普查局(The U.S.Census Bureau)的統計數據(見圖3),2016年大選的投票率為61.4%,與2012年的61.8%基本持平;從1980年以來歷屆大選的投票率來看,也處于正常的波動范圍內。本文此處采用最廣為使用的美國人口普查局的數據,但對于大選投票率的統計,專門致力于選舉研究的佛羅里達大學政治系副教授邁克爾·麥克唐納(Michael P.McDonald)認為,僅僅以適齡公民人口作為基數依然不準確,應以具有投票資格人口取代之;他為此還建立了自己的數據庫,并在此基礎上提出歷史來看美國大選投票率沒有降低的觀點;如果依據他的數據,2016年的投票率較2012年還提升了一個多百分點。參見http://www.electproject.org/home。

來源: U.S.Census Bureau, Voting in America: A Look at the 2016 Presidential Election, May 10, 2017, https://www.census.gov/newsroom/blogs/randomsamplings/2017/05/voting_in_america.html,訪問時間:2017年7月16日。

圖31980—2016年美國大選投票率走勢

盡管大數據研究的興起為進行精確分析提供了技術上的便利,但由于秘密投票原則保護下公民最終真實投票情況屬于法律保護的隱私范疇,精確無誤的統計分析依然難以實現。在這種情況下,民調依然是探知有關事實最切實可行的合法途徑。設置在投票站外、面向剛剛完成正式投票選民的跨領域(crosssectional)出口民調(exit polls),則是最接近真實投票時點和選民投票時點心理狀態的一種民調方式。與前文注釋里提及的穆茨和祁玲玲使用特定機構自行取得的調查數據不同,本文主要使用主流媒體的出口民調數據;與兩位作者進行的多元回歸分析不同,本文并不致力于統計學的數據處理以求顯著性檢驗,而是通過對2016年與2012年大選出口民調數據以及2016年大選特定兩個時點數據進行比對的方式,來確證特定解釋是否能在民調數據中獲得支撐。

這場突如其來的“特朗普沖擊”讓傳統民調統計分析的可靠性備受打擊。基于大規模訪談數據的民意調查雖然此前也受方法論上的質疑,但其基本科學性卻從未遭遇過根本性的否認,而以幾乎全軍覆沒的方式“誤導”美國大選這樣的超高顯示度事件,幾乎毀滅性地打擊了這個行業。祁玲玲、王皓:《重新審視2016美國總統大選中民調的預測偏差》,澎湃新聞2016年11月13日,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560408,訪問時間:2017年7月5日;Andrew Mercer, Claudia Deane, Kyley McGeeney, “Why 2016 Election Polls Missed Their Mark,” Pew Research Center, Nov.9, 2016, http://www.pewresearch.org/facttank/2016/11/09/why2016electionpollsmissedtheirmark/,訪問時間:2017年7月16日。選后許多人聲稱,2016年對于民調行業是糟糕的一年。Courtney Kennedy et al., “An Evolution of the 2016 Election Polls in the United States,” Public Opinion Quarterly, Vol.82, No.1, 2018, p.7.美國民調研究協會(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Public Opinion Research, AAPOR)專門組織全美各大機構成立了特設委員會(ad hoc committee),致力于對自2016年5月起的數據進行點對點調查,以圖反思預測失焦問題的真正癥結所在。最終調查報告已刊載于該協會旗下刊物《民意季刊》2018年第1期上,參見:Courtney Kennedy et al., “An Evolution of the 2016 Election Polls in the United States,” pp.133.不過,總體而言,所謂的民調失焦并沒有渲染的這般離譜,選前的民調與最終的結果基本上仍都相符(見表1)。在普選票上,希拉里獲得65853516張,得票率為48.18%;特朗普獲得62984825張,得票率為46.09%,落后希拉里2868691張選票、2.09個百分點。Federal Election Commission, “Official 2016 General Presidential Election Results,” Jan 30, 2017, https://transition.fec.gov/pubrec/fe2016/2016presgeresults.pdf,訪問時間:2017年7月17日。這與各大媒體、專業機構選前平均民調顯示的希拉里領先3.2%的預測非常接近,對于一場選民規模上億的選舉預測來說已經是相當精準的結果,與往年相比其誤差也落在合理波動范圍以內,甚至是1936年現代民意調查出現以來歷次大選民調中準確度比較高的一次。Courtney Kennedy et al., “An Evolution of the 2016 Election Polls in the United States,”" Public Opinion Quarterly, Vol.82, No.1, 2018, pp.78.

在各州層面,美國民調研究協會的反思報告承認,在2016年大選中,州一級民調的表現并不理想,至少與之前的四次大選相比較,是最差的一次。Courtney Kennedy et al., “An Evolution of the 2016 Election Polls in the United States,” Public Opinion Quarterly, Vol.82, No.1, 2018, p.8.然而,即便是個別“失算”的州從統計學意義上講也仍都在誤差范圍之內。更進一步說,這些州在鄰近投票日的統計分析走勢實際上已經預示了最終結果的可能性。所謂大選民調全線失算實在言過其實。祁玲玲:《選舉政治的邏輯——美國反政治正確的歸因分析》,《世界經濟與政治》2017年第10期,第75頁。失算的不是數據本身,而是主流研究者對于特朗普這樣一位反建制候選人的本能憎惡和長期以來形成的政治正確的思維定式造成的錯誤知覺,干擾了他們對于民調細微波動本身的敏感性。有關認知相符、誘發定式和愿望思維等幾種錯誤知覺生成的討論可參見:羅伯特·杰維斯:《國際政治中的知覺與錯誤知覺》,秦亞青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127—238、395—425頁。從廣義政治歷史意義上講,兩黨政治依然

穩固地發揮著作用,“一黨州”數量持續增加,“搖擺州”(swing states)數量持續減少,兩黨政治分割與2012年大選基本相似,表明大體上兩黨政治版圖、選民結構基本鞏固。在2012年大選投票給奧巴馬(Barack Obama)的選民中,有92%在2016年將選票投給了希拉里;而在兩屆大選中都堅定支持民主黨候選人的選民中,有86%在2012年投票支持奧巴馬后繼續選擇了投希拉里的票。Diana C.Mutz, “Status Threat, Not Economic Hardship, Explains the 2016 Presidential Vote,”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Vol.115, No.19, 2018, p.4.但據此就把焦點鎖定在艾奧瓦、威斯康星、密歇根、俄亥俄、賓夕法尼亞和佛羅里達6個近幾屆選舉形成的“戰場州”(battleground states)上,其分析視野仍然顯得過于宏大而不夠聚焦。王希:《特朗普為何當選?——對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的歷史反思》,《美國研究》2017年第3期,第11、20頁。從表1的最終得票率與民調比照來看,出意外的僅僅是密歇根、內華達、賓夕法尼亞和威斯康星4個州。北卡州的最后民調兩人打平,最終由特朗普以3.66個百分點勝出。在非裔美國人較多的北卡州,民主黨自1968年以來只在奧巴馬的兩次競選中贏取過。該州2015年修改了2013年的立法,放寬了對投票選民身份證明的要求,進一步削弱了其作為反常樣本的價值。這4個州選舉人票相加高達52張,足以顛覆整個選舉結果。其中只有選舉人票最少的內華達是選前民調為特朗普小幅領先、最終由希拉里扳回的一州,但去除內華達后的46張選舉人票仍然足以改變大選結果。因此,從解釋意外的角度需要解答的僅僅是在密歇根、賓夕法尼亞和威斯康星究竟發生了什么。尤其是考慮到威斯康星是民主黨自1984年大選以來首次失去的“鐵桿”支持州,賓夕法尼亞和密歇根也是1988年以來首次由“藍”轉“紅”,自“里根革命”以來民主黨在五大湖地區逐步建構起的“藍墻”(blue wall)轟然倒塌。

在密歇根州,11月7日的最終民調顯示希拉里仍領先特朗普3.4個百分點,但最終計票結果卻以0.23個百分點、10704張選票惜敗。在賓夕法尼亞州,11月7日希拉里尚有1.9個百分點的微弱優勢,最終卻以0.73個百分點、44292張選票失利。在威斯康星州,11月7日希拉里仍保持6.5個百分點的

大幅優勢,但開票結果以0.77個百分點、22748張選票敗選。也就是說,在美國特殊的選舉制度下,盡管在全國普選票上大敗近287萬張,特朗普卻憑借在3個州總計不到10萬(77744)人、分別不及百分之一的微弱優勢創造了“特朗普奇跡”,以尚不及美國最大體育場——密歇根大學大屋體育場(big house stadium)——設計容量八成的人數翻轉了大選預測,給美國乃至世界帶來了“特朗普沖擊”。Tim Meko, Denise Lu," Lazaro Gamio, “How Trump Won the Presidency with Razorthin Margins in Swing States,” The Washington Post, Nov.11, 2016,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graphics/politics/2016election/swingstatemargins/,訪問時間:2017年8月25日。客觀而言,即便是設計再縝密的民調也無法可信地預測競爭中以如此微小優勢勝出的勝利者。Courtney Kennedy et al.," “An Evolution of the 2016 Election Polls in the United States,” Public Opinion Quarterly, Vol.82, No.1, 2018, p.3.盡管如此,這些民調數據的細微差別對于試圖檢驗和確證因果解釋機制的“事后諸葛亮式”分析卻依然是可以有所作為的。

三、 解釋“特朗普沖擊”: 多種解釋的比較分析

“特朗普沖擊”來得出人意料,如何解釋這一“黑天鵝事件”更是眾說紛紜。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的一篇報道甚至列出了存在的24種解釋,新聞網站Alternet也選出了13種最可能的解釋供讀者自行判斷排序。Gregory Krige, “How Did Trump Win? Here Are 24 Theories,” CNN, Nov.10, 2016, http://www.cnn.com/2016/11/10/politics/whydonaldtrumpwon/index.html; Don Hazen et al., “13 Top Theories for How Trump Won and Why Clinton Lost: Whats Your Theory?” Alternet, Dec.1, 2016, http://www.alternet.org/print/election2016/13toptheorieshowtrumpwonandwhyclintonlostwhatsyourtheory,訪問時間:2017年8月26日。毫無疑問,在2016年7月底兩黨大會先后確定各自候選人到11月8日投票日期間,發生了諸多可能影響選民投票信息、偏好的事件。社會科學中存在廣泛而普遍的復雜效應,特定結果既可能是某一誘因的結果,也可能是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羅伯特·杰維斯:《系統效應:政治與社會生活中的復雜性》,李少軍等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社會科學區別于自然科學最大的困難在于難以

復制同樣的時空環境,以控制變量的方式去模擬檢驗究竟是哪個因素影響并導致了最終的特定結果。幸而連續性民調的存在使得我們得以在一定程度上將各種事件的發生與對應民調的波動相關聯,從而使有關的判斷假設的合理性得到一定程度的趨勢性檢驗。盡管民調技術本身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對于連續性民調而言,存在的問題是常量,并不影響其走勢起伏變化背后可供解讀的信息。本文無意也無法去逐一檢驗24種或是13種已經被羅列的可能解釋,這些解釋也并非每個都值得詳細校驗,但將這些解釋歸因進行歸類后,大致可以整合為經濟、文明、種族、政策和政治因素4個方面。以下將主要利用目前掌握的這3個制造了意外的州的民調數據,對這4種競爭性解釋各自的依據或不利證據分別進行呈現和分析,以探究選舉結果的真實肇因。

(一) 喚醒遲滯的“OEP”效應: “鐵銹帶”藍領工人的反彈

美國在二戰后逐步締造的國際秩序被認為是一種有利于絕大多數國家共同發展的“自由國際主義秩序”,這一秩序在經濟方面的特點在于對自由貿易的保障和促進。約翰·伊肯伯里:《自由主義利維坦:美利堅世界秩序的起源、危機和轉型》,趙明昊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特別是在冷戰結束以后,隨著兩個平行集團的打破、地區貿易集團\[對于美國而言主要是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和世界貿易組織(WTO)的建立,美國經濟開始空前地全球化擴張和布局,大量工業生產開始向海外廉價勞動力國家遷移,海外貿易額大幅攀升。從經濟常識的角度來看,這一過程毫無疑問地意味著其國內傳統工業區的進一步衰落和大量產業工人的失業。20世紀70年代已經出現的美國中西部五大湖沿岸曾經的重工業區從“鋼鐵帶”(steel belt)到“鐵銹帶”(rust belt)的蛻變因為這一進程而更加糟糕;20世紀末,比爾·克林頓(Bill Clinton)重振美國經濟的信息革命很少惠及這些傳統工業地區的藍領產業工人,而后迅速擴張的金融產業也與這些藍領階層關聯甚少。于是,在西部太平洋沿岸以加利福尼亞州為核心的工業帶因為科技革命而如日中天、東部沿海成功轉型金融服務業、墨西哥灣沿岸憑借石油加工和航天工業逐漸興起之時,以鋼鐵、煤炭、汽車等傳統工業為支撐的包括密歇根、威斯康星、賓夕法尼亞三州在內的“鐵銹帶”因為產業外遷而進一步淪落,貧困、吸毒、犯罪、過

量用(鴉片類)藥(overdose)等現象在這一地區的剩余人群中逐年增加。

隨著“新政”以來作為產業工人利益代表的民主黨在克林頓的帶領下走向“中間道路”,擁抱支持自由貿易的“里根共識”,產業工人因此失去了政治上的庇護而更加無情地暴露在了科技進步和全球競爭帶來的壓力之下。盡管作為最大工會組織的勞聯—產聯(AFL—CIO)依然是民主黨的堅定支持者,但產業工人的不滿體現在其組織內部工人領袖對于基層工會選民動員能力的下降上。在國會,兩黨政府為了通過每一個自由貿易協定而對代表藍領工人利益的工會組織采取的唯一安撫和妥協措施,就是在該法案里附帶建立一個所謂“工人再培訓”(workerretraining)的簡單項目作為補償。除了各州不計其數的此類項目,僅聯邦層面迄今就運行著47個缺乏協調的工作培訓項目。除了執行層面的失敗,如同福山(Francis Fukuyama)尖銳指出的,這些項目本身就是個失敗的概念,我們很難想象有一個培訓項目可以把一個55歲的裝配工人轉變成一個計算機程序員或是網站設計者。Francis Fukuyama, “American Political Decay or Renewal? The Meaning of the 2016 Election,” Foreign Affairs, Vol.95, No.4, 2016, p.64.即便其中不乏成功個例,但在百萬人的規模上也是不可能的任務。

開放經濟政治學(Open Economy Politics, OEP)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主導北美國際政治經濟學研究的新范式,其“利益—制度”范式以公司、產業或生產要素作為分析單元,通過國家在世界經濟中經濟政策調整導致分析單元的國際分工地位的變化來界定國內行為體利益,并將政治制度看作相互競爭的不同社會利益之間的整合機制,在最后需要時將國內不同的社會利益引入國家之間的博弈中來。有關OPE的介紹參見:戴維·萊克:《開放經濟的政治學:一個新興的交叉學科》,郎平譯,《世界經濟與政治》2009年第8期,第49頁;李巍、劉瑋:《國際政治經濟學的第三波?》,《國際政治研究》2016年第1期,第97—124頁。貿易自由化在促進總收入增加的同時帶來不可避免的分配后果,在國內創造了贏家和輸家,主要集中在“鐵銹帶”的傳統藍領工人正是美國冷戰后擁抱全球自由貿易的最大輸家。如同福山挑明的,美

國民主終于開始回應經濟停滯和不平等,需要解釋的不是為什么民粹主義能夠在本輪大選中收獲支持,而是為什么這一過程遲滯了這么久的時間。Francis Fukuyama, “American Political Decay or Renewal? The Meaning of the 2016 Election,” p.59.

2008年金融危機后,奧巴馬打著“改革”的旗號上臺。然而,八年里除了看似美好卻問題愈益凸顯的平價醫保外,并沒能給美國經濟帶來實質性改觀,特別是對于“鐵銹帶”的傳統產業,奧巴馬政府在繼續擁抱自由貿易的同時推動制造業回流的政策淪為徹頭徹尾的空談。因此,當非主流的特朗普把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所代表的新一輪自由貿易努力和巨額貿易逆差作為靶子、指責中國和墨西哥等順差國以及非法入境的移民偷走了美國人的工作崗位、高呼要重振制造業并把工作帶回美國、以“美國優先”(America First)而“讓美國重新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MAGA)時,無疑激活了這群失望已久的選民群體。對特朗普競選政見的整理可參見:“Fact Check: Donald Trumps First 100 Days Action Plan,” NPR, Nov.10, 2016, http://www.npr.org/2016/11/10/501597652/factcheckdonaldtrumpsfirst100daysactionplan,訪問時間:2017年8月30日。

出口民調顯示,全國來看,希拉里在工會家庭僅領先了特朗普8個百分點,這是自1984年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沃爾特·蒙代爾(Walter Mondale)慘敗于里根以來民主黨優勢最小的一次大選(見圖4),奧巴馬在2012年大選

時尚維持了在工會家庭中18個百分點的優勢。即便是這一結果,也還是在

工會與教師聯盟、教育聯盟等其他工會組織合作成立了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花費了400多萬美元、組織了近4000名游說者、敲開了950萬戶家門之后的結果。“鐵銹帶”延伸的中西部地區的境況是最嚴峻的,盡管這些地區恰恰是工會力量最集中的地區。即便做了這些努力,俄亥俄州還是如選前預期翻“紅”,希拉里在該州的工會家庭中也輸給了特朗普9個百分點。Ted Hesson and Marianne Levine, “Union Investigate Their Poor Showing for Clinton,” POLITICO, Nov.10, 2016, http://www.politico.com/story/2016/11/laborunionshillaryclintonmobilization231223;Dave Jamieson, “It Looks Like Donald Trump Did Really Well with Union Households.Thats a Big Sign for Unions,” HuffPost, Nov.9, 2016, http://www.huffingtonpost.com/entry/donaldtrumpdidreallywellwithunionhouseholds_us_582367d0e4b0aac62488cc32; Dave Jamieson, “Donald Trump Is Slipping Among Union Voters, Says AFLCIO,” HuffPost, Sep.8, 2016, http://www.huffingtonpost.com/entry/trumpslippingamongunionvoters_us_57d1943fe4b00642712c2549,訪問時間:2017年8月30日。

密歇根州2016年投票率與2012年相比幾乎沒有變化,4年人口波動也

不大。從CNN提供的出口民調來看為保持可比性,這部分有關密歇根和威斯康星的民調全部選用2012年與2016年均可獲得的CNN一家的出口民調數據。,投票選民中工會家庭(家庭成員中至少有一位是工會成員)所占比例也與2012年持平,為28%。其中非工會家庭得票,希拉里以48%對47%險勝一個百分點,與2012年奧巴馬50%對49%小贏羅姆尼(Mitt Romney)差別不大;但在工會家庭部分,奧巴馬在2012年以30個百分點大勝羅姆尼,希拉里只以13個百分點領先,加權后等于少了4.76%的選票。正是這4.76%足以耗盡選前民調中希拉里所擁有的領先優勢。因此,密歇根州的情況似乎完全符合藍領工人倒戈的說法。

但在威斯康星州,情況則更為復雜。工會家庭占比(21%)與4年前一樣也沒有變化,但整體投票率下降了3%有余。同樣,民主黨在工會家庭的領先優勢由2012年的30個百分點下降為2016年的10個百分點,足足少了20個百分點;而在非工會家庭部分的變化則更驚人,2012年奧巴馬尚維持了50%對49%的微弱優勢,到了2016年希拉里卻以44%對52%落后了特朗普8個百分點。這種非工會家庭變化比工會家庭變化更顯著的情況,使得有關藍領產業工人關鍵作用的解釋力大打折扣。經過加權,工會家庭部分的變動也只占2%,如果沒有非工會家庭部分,這種變化是不足以逆轉希拉里在選前民調中擁有的6.5%的優勢的。

賓夕法尼亞州的情況最為復雜,由于各大媒體在2016年該州的出口民調中都缺失了工會家庭一項,使得直接的比較無法進行。奧巴馬在2012年連任競選初期,就險些因為經濟不見起色而在該州的工會成員支持率上面臨嚴峻形勢。The Associated Press, “Election 2012 Exit Poll: Pennsylvanians Worry about Economy, Health Care,” PennLive, Nov.6, 2012, http://www.pennlive.com/midstate/index.ssf/2012/11/election_2012_exit_poll_pennsy.html; John Rossomando, “Union Members Could Cost Obama Pennsylvania in 2012,” The Daily Caller, Sep.8, 2011, http://dailycaller.com/2011/09/08/unionmemberscouldcostobamapennsylvaniain2012/,訪問時間:2017年8月30日。從出口民調看,經濟依然是2016年大選賓夕法尼亞州選民的壓倒性關注議題,而且過半選民認定國際貿易帶走了美國的就業機會。與2012年相比,2016年賓夕法尼亞州的整體投票率上升了約4個百分點。CNN在2012年的出口民調顯示,工會家庭占投票選民的21%,其中民主黨以57%對42%領先了共和黨15個百分點,而在剩余79%的投票選民中,也以56%對43%的優勢領先。 http://www.cnn.com/election/2012/results/state/PA/president/,訪問時間:2017年8月30日。到了2016年,有鑒于“鐵銹帶”其他各州以及全國性的普遍狀況,希拉里在該州工會家庭支持率的下降是可以預見的,問題僅僅在于其程度。由于民調數據的限制,我們選擇從最相關的收入來倒推。賓夕法尼亞州的家庭收入中位數在6萬美元左右,美國中產階級收入一般在4.2萬到12.6萬美元之間。Pew Research Center, “The American Middle Class Is Losing Ground,”" Dec.9, 2015, p.6.根據近年的經濟狀況,賓夕法尼亞州藍領工人的收入群主要集中在收入在3萬至5萬美元之間的民調區間,巧合的是這部分群體在2016年投票人口中占比22%,基本等同于該州工會家庭選民占比。在這部分群體中,希拉里以53%對44%領先特朗普9個百分點,如果我們將之視為2016年工會家庭投票情況的最接近反映,相較2012年15個百分點的優勢則少了6個百分點。由于有組織工會的存在以及2016年選舉中特別進行的催票努力,工會家庭的投票絕對數相較2012年波動不會太大,即便

經過增加的4%的投票率的稀釋,這6個百分點對于逆轉希拉里從選前1.9%的微弱領先到最終以0.79%敗北的2.69個百分點凈值依然綽綽有余。在現有的數據支持下,有關藍領工人作用的解釋在賓夕法尼亞州也是成立的。

因此在這3個關鍵州,即使排除威斯康星州情況不甚明朗的10張選舉人票,歸因于藍領產業工人的解釋在技術上也足以佐證“特朗普沖擊”的出現。

(二) “身份政治”的激烈反彈: 白人此處“白人”指非西班牙裔白人。的憤怒

美國在傳統上是一個繼承了歐洲文明的白人新教國家。移民對于美國的興盛與發展起了巨大的作用,甚至構成了美國區別于其他國家的主要特性,以致被譽為“民族大熔爐”。起初主要是來自英格蘭的定居者和移民,而后擴展到包括來自歐洲大陸的白人及其后裔,至今仍是其人口的絕對主體。到了20世紀70年代,文化和所謂的“美國信條”(American Creed)構成了界定美國人國家特性和國民身份的唯一因素,種族成為主流政治正確話語下的一大禁忌,以避免任何可能導致歧視的政治甚至法律后果的嫌疑。

美國政治學家塞繆爾·亨廷頓(Samuel Huntington)生前最后一部著作《我們是誰:美國國家特性面臨的挑戰》卻直面敏感話題,挑明盎格魯—新教文化是界定美國國民身份和國家特性的核心要素,美國的前途在于重揚盎格魯—新教的文化、傳統和價值觀,并對美國人口構成中不斷增加的拉美裔及其導致的拉美裔化日益平行于傳統由盎格魯—新教文化、傳統、價值觀界定的美國化的現象表示了深刻的擔憂。塞繆爾·亨廷頓:《我們是誰:美國國家特性面臨的挑戰》,程克雄譯,北京:新華出版社,2005年。盡管亨廷頓極力撇清他的觀點與人種的相關性而強調其文化面向,但始終難逃嫌疑,如果聯系他的上一部蜚聲世界的名著《文明的沖突》就更加難以洗脫。時隔12年,當特朗普從初選中脫穎而出成為共和黨的總統候選人時,因其公開譴責移民并把修筑邊境隔離墻、終止穆斯林移民和遣返已入境的非法移民作為政綱內容,亨廷頓的預言似乎從理論推演成為政治現實。隨著民主黨越來越走向“身份政治”,向女性、非裔美國人、同性戀者、城市年輕人、環境主義者、新移民張開懷抱,一味強調“美國信條”的包容性時,白人保守大眾就越來越成為共和黨的忠實擁躉。

對于其中的白人勞動階層而言,即便是共和黨政府的政策更多地損害了其經濟利益,他們也愿意因為持槍、墮胎、宗教、愛國等文化議題而提供堅定支持。拉里·巴特爾斯:《不平等的民主:新鍍金時代的政治經濟學分析》,方卿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31—59頁; Francis Fukuyama, “American Political Decay or Renewal? The Meaning of the 2016 Election,”

Foreign Affairs, Vol.95, No.4, 2016,

pp.6163; Fareed Zakaria, “Populism on the March: Why the West is in Trouble,” Foreign Affairs, Vol.95, No.6, 2016, p.13.

據信,特朗普煽動起的民粹主義背后是與亨廷頓一樣的隱憂。盡管非西班牙裔白人人口目前仍占61.9%,但凈增長率已經在2014年由正轉負,新生兒中少數族裔也已經超過白人,加上移民因素,預計在本世紀中葉非西班牙裔白人將失去多數族裔地位。反映在選民結構上也是如此(見圖5),皮尤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估計2016年大選中少數族裔合格選民人數達到31%的新高。

2016年大選的投票率比2012年下降了0.4%,但從出口民調看,非西班牙裔白人所占的比重也從2012年的72%下降了1個百分點;同期,非裔美國人所占比重也從13%下降了1個百分點,拉美裔和亞裔所占比重各上升了1個百分點,剩余人種占比也被壓縮了1個百分點。因此,總體來說,這兩次大選各族裔投票人數總體相差不大,非西班牙裔白人群體也并沒有更踴躍的投票變化,具有可比性。在全國范圍,特朗普在非西班牙裔白人投票選民中以57%對37%領先希拉里20個百分點,但羅姆尼同樣在2012年的該投票群體中大勝奧巴馬20個百分點;在第二、第三、第四大群體的拉美裔、非裔和亞裔選民中,特朗普較之羅姆尼均獲得了約1個百分點的優勢,反倒是希拉里在這些群體中分別較奧巴馬在2012年的表現少了4個、5個和7個百分點的優勢。兩相對比,特朗普在各個群體中多出來的這些微弱增長正好大致符合其最終總普選票較羅姆尼多得了205萬票的部分,因而所謂“白人的憤怒”造就的“特朗普沖擊”至少在全國范圍來看是不成立的,反倒是希拉里在各少數族裔的票被自由黨(Libertarian Party)的加里·約翰遜(Gary Johnson)和綠黨(Green Party)的吉爾·斯坦(Jill Stein)分走了不少,以至于最終得票較奧巴馬在2012年少了6.23萬票。

再來看出現意外的3個州。這3個州都是移民相對較少、傳統歐洲白人占人口絕對多數的州,盡管近年來少數族裔主要是拉丁裔人口增長開始加速。在密歇根州,由于兩次選舉投票率幾乎沒有變化,同樣可以直接對比。相較2012年,非西班牙裔白人、黑人群體占投票選民比重分別降了2個和1個百分點,拉美裔上升了2個百分點,變動都不太大,但作為主體部分的非西班牙裔白人內部,兩黨得票對比變化就比較大了。奧巴馬2012年在該州以11個百分點落后羅姆尼,到了2016年,希拉里的劣勢擴大到了21個百分點,支持率下降非常明顯。這一降幅足以顛覆選前民調的領先部分。再看教育與種族結合的細分,希拉里在擁有大學學歷的白人群體(占選民的33%)中尚以43%對51%輸8個百分點,在沒有大學學歷的白人群體(占選民的42%)中則以31個百分點大敗。可以說,主要是底層白人和藍領白人對其支持的驟降造成了這一結果。

在賓夕法尼亞州,在整體投票率攀升4個百分點的情況下,投票選民中白人占比增加了3個百分點,黑人減少3個百分點,拉美裔持平,可見增加的部分主要是白人選民。希拉里在黑人選民部分的表現與奧巴馬在2012年幾無差異,在占選民6%的拉美裔部分少了6個百分點,優勢也縮小了,表面上看白人部分的劣勢只是擴大了1個百分點。然而,在種族與教育結合的分項里,在占全體選民41%的擁有大學學歷的白人群體部分,希拉里與特朗普得票率持平;但在占全體選民40%的無大學學歷的白人群體中,卻落后了特朗普32個百分點。因此,底層和藍領白人支持的增長也是特朗普在賓夕法尼亞州獲勝的重要原因。

在威斯康星州,雖然投票率降了3個多百分點,但出口民調顯示各人種投票人數所占比重依舊穩定如故。希拉里在少數族裔的表現與奧巴馬4年前相較基本穩定,但在白人部分的劣勢由3個百分點擴大到了11個百分點。結合教育與種族的細項顯示,擁有大學學歷的白人占全體投票選民的39%,希拉里在這一部分以53%對41%領先特朗普12個百分點;但在占全體投票選民47%的無大學學歷白人群體中以34%對62%輸了28個百分點。可見,威斯康星州底層白人與藍領工人對特朗普的支持也是非常顯著的,這也足以扭轉希拉里在該州的大幅民調優勢。

因此強調白人關鍵作用的解釋雖然在全國范圍內不成立,但在翻轉選前民調結果、造成“特朗普沖擊”的三個“意外州”卻無一例外地成立,而且其中起關鍵作用的正是沒有大學學歷的底層和藍領白人群體。因而,只強調“白人的憤怒”有失準確,確切地講,是“鐵銹帶”底層白人的憤怒造就了“特朗普沖擊”。有鑒于藍領工人在學歷上大多也屬于這一群體的子集,這一解釋覆蓋的人群與第一項解釋覆蓋的人群有著相當程度的重疊,盡管穆茨和祁玲玲的研究認為起作用的僅僅是種族而非經濟因素,但這并不能排除兩個解釋同時成立、同時作用的可能性。

(三) 恰逢其時的政策調整: 個別州選民身份的突然收緊

選舉并不是所有人能夠參與的事,除了國籍、年齡等因素外,各州對于選民資格、登記方法和投票方式(比如是否允許提前或郵寄投票)的規定不盡相同。俄亥俄州曾在2014年圍繞“提前投票”規則引發法律糾紛,參見:張業亮:《“投票戰爭”:美國兩黨的選民爭奪戰》,《世界知識》2014年第22期,第43頁。簡單地講,一個公民要想在大選中投票,首先應按照所在州的規定登記成為注冊選民,其次在投票現場要按規定自證身份。選民身份證明問題并非選舉中的新問題。由于受該政策影響的主要是少數族裔和移民投票群體,因而構成了對民主黨潛在得票的壓縮。2011年以來,民主、共和兩黨著眼于2012年大選和2014年中期選舉,就是否引入嚴格的選民身份要求在各州層面展開了多輪法律斗爭,其中民主黨政府的司法部與共和黨控制的德克薩斯州政府之間圍繞這一問題一直打到最高法院的官司最引人矚目。鄒強:《一張選民身份證引發的大官司被指為奧巴馬競選助陣》,《法制日報》2012年7月17日,第11版;人民網:《奧巴馬:共和黨對投票權構成威脅》,2014年4月14日,http://world.people.com.cn/n/2014/0414/c100224892323.html,訪問時間:2018年1月5日;張業亮:《“投票戰爭”:美國兩黨的選民爭奪戰》,《世界知識》2014年第22期,第42—44頁。本輪大選中選民身份問題之所以再度引發關注,在于特朗普在選前對于美國大選投票舞弊的嚴厲指責。他在一次模仿林肯(Abraham Lincoln)葛底斯堡(Gettysburg)演說的講話中引用了一份皮尤中心的報告,稱大選中有2400萬張選票或是無效或是非常不準確的,除了280萬人在各州重復登記,還有180萬死去的人登記成為選民并有一些參與了投票,多達14%的選票來自非美國公民。“Full Event: Donald Trump Foreign Policy Speech In Gettysburg, PA (10/22/2016) First 100 Day Plan,”" Oct.22, 2016,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_R4LOs2LSI,訪問時間:2017年9月2日。大選結果出來以后,特朗普也始終不承認其在普選票上落后希拉里近287萬張的現實,堅稱這一結果是大選舞弊的結果,他本人同時也是普選票的獲勝者。為此,他在就任后于2017年5月11日簽署行政法令,專門成立了由副總統邁克·彭斯(Mike Pence)領銜的選舉誠信總統顧問委員會(Presidential Advisory Commission on Election Integrity),以協調各州解決他所堅持的存在大量不合格選民的問題。

因遭遇許多州的抵制、民主黨人和民權組織的指責以及被起訴涉嫌違反《聯邦檔案法》,特朗普已于2018年1月3日簽署新的行政法令解散該委員會,委員會存在期間僅召開過兩次會議。有關該機構參見:白宮網站https://www.whitehouse.gov/blog/2017/07/13/presidentialadvisorycommissionelectionintegrity;有關爭議參見:Dartunorro Clark, “Fortyfive States Refused to Give Voter Data to Trump Panel,” NBC News, July 6, 2017, http://www.nbcnews.com/politics/whitehouse/fortyfourstatesrefusegivevoterdatatrumppaneln779841;此外,有關該問題信息的整理參見:Brennan Center for Justice at New York University School of Law, “Trumps ‘Voter Fraud’ Commission,” https://www.brennancenter.org/issues/trumpfraudcommission,訪問時間:2017年9月2日。

在帶來意外的3個州,賓夕法尼亞州于2012年通過的要求嚴格帶頭像身份證明的立法,在2014年遭法院推翻成為無需任何身份證明即可投票的州;密歇根州屬于非嚴格的無須頭像證明的州,沒能提供有效身份證明的選民只須簽署一份帶法律后果的文書即可正常投票;威斯康星州于2011年通過要求嚴格有頭像身份證明的法律,在經過多輪訴訟后于2015年開始實施,2016年大選是其首次從無需任何身份證明到嚴格要求持有帶頭像身份證件投票的第一年,引發爭議的正是該州。

在對選民身份認證要求沒有變化的州,2016年大選的投票率較2012年增長了1.3%;在那些有變化但從嚴格轉向寬松的州,如亞拉巴馬州、新罕布什爾州和羅得島州,投票率上升了0.7%;但在那些身份要求轉向更嚴格的州,如密西西比州、弗吉尼亞州和威斯康星州,投票率下降了1.7%,特別

是威斯康星州的降幅達到了3.3%。甚至有媒體估計,因為第一次在大選中采用嚴格的有頭像身份證明的要求,威斯康星全州有多達30萬、占全體選民9%的人受影響,最新估計20萬選民被迫放棄投票,且主要受影響群體為低收入人群、非裔美國人等民主黨支持人群。Ari Berman, “Wisconsins VoterID Law Suppressed 200,000 Voters in 2016 (Trump Won by 22.748),” The Nation, May 9, 2017, https://www.thenation.com/article/wisconsinsvoteridlawsuppressed200000votestrumpwonby23000/; Ari Berman, “Wisconsins VoterID Law Could Block 300,000 Registered Voters from the Polls,” The Nation, Apr.4, 2016, https://www.thenation.com/article/wisconsinsvoteridlawcouldblock300000registeredvotersfromthepolls/,訪問時間:2017年9月3日。

如果出口民調是比較準確可信的,選民基數變化亦不大,那么,盡管出現了3.3%的投票率下滑,但各投票族裔所占比重沒有變化,至少說明全州范圍各個族裔所受影響大致是均等的。考慮到民主黨在傳統優勢州失利的現實,還有威斯康星州對選民身份認證收緊以及由此導致的對以往不在場投票政策的幾乎廢棄都發生在2011年共和黨贏得該州州長和州議會選舉以后,其中不乏黨派攻訐成分。畢竟在共和黨傳統的優勢州密西西比,盡管投票率出現大致3個百分點的下降,卻幾乎沒有引起關注。而在民主黨拿下的同樣身份要求轉向嚴格的弗吉尼亞,投票率也幾乎沒有波動。

然而,從最終公布的選票數看,威斯康星是3個“意外州”中唯一一個希拉里與特朗普得票同時較2012年兩黨各自得票出現下降的州。在絕對數上,特朗普較2012年羅姆尼得票下降不到3000張,而希拉里則較奧巴馬2012年表現驟降了23萬余票。可見,民主黨支持者受影響較大也是事實,但比較特朗普在“鐵銹帶”其他州選票的普遍上漲,否認對其支持群體的影響也是不客觀的。問題只在于無法判定是否是這一單一因素造成了該州預測結果的逆轉。從更大的范圍來說,3個出現意外的州里,賓夕法尼亞州沒有任何投票資格限制,密歇根的政策較2012年沒有變化,即使把威斯康星的變化完全歸因于投票資格政策的變化,該州的10張選舉人票依舊不足以改變特朗普的勝局。因此,這一解釋更多只是補充性而非決定性的。

(四) 令人困惑的插手: 科米選前重啟“郵件門”調查

傳統上,候選人誠實守信的形象是影響中間選民投票決定的重要因

素之一。希拉里從政多年,“郵件門”事件爆發后,共和黨人抓住機會著力塑造希拉里不誠信、蓄意隱匿真相以及利用政治權力通過克林頓家族基金會與國內外財閥做利益交換的輿論形象,嚴重影響了中間選民對于希拉里政治誠信的觀感。在CNN的全國性出口民調統計中,多達45%的受訪者認為希拉里的“郵件門”事件讓他們感到非常困擾,18%的受訪者回答感到一些困擾,回答完全不受影響的只有19%;尤其是在那部分感到非常困擾的群體中,特朗普以86%對7%大勝希拉里。與此相對應的是,61%的受訪者認為希拉里并不誠實可信,在這部分群體中,特朗普也以72%對20%大勝了希拉里。CNN,“Exit Polls: 2016 Election,”" https://edition.cnn.com/election/2016/results/exitpolls,訪問時間:2018年5月16日。克林頓夫婦選后也多次將其敗選歸咎于時任聯邦調查局長科米(James Comey)。他們指責科米在2016年10月28日,幾乎是選前最后沖刺的關鍵時刻,打破了聯邦調查局應有的中立立場,他所高調重啟的對希拉里所涉“郵件門”的調查給希拉里的選情帶來了致命影響。Amy Chozick, “Hillary Clinton Blames F.B.I.Director for Election Loss,” New York Times, Nov.12, 2016, https://www.nytimes.com/2016/11/13/us/politics/hillaryclintonjamescomey.html; Carl Campanile, “Bill Clinton: James Comey Cost Hillary the Election,” New York Post, Dec.19, 2016, http://nypost.com/2016/12/19/billclintonjamescomeycosthillarytheelection/,訪問時間:2017年9月5日。科米此舉的動機是高度可疑的,雖然美國媒體認定這是他本人古怪的個性因素和知覺導致的結果。Alan Yuhas, “James Comey: Hillary Clinton Email Inquiry Is FBI Chiefs Latest Controversy,” The Guardian, Oct.30, 2016, https://www.theguardian.com/usnews/2016/oct/30/jamescomeyfbidirectorhillaryclintonemail; Jenna Amatulli, Ryan Reilly, “Comey Says Bill ClintonLoretta Lynch Meeting Prompted Hillary Clinton Reveal,” The Huffington Post, Jun.8, 2017, http://www.huffingtonpost.com/entry/comeyadmitsbillclintonlorettalynchmeetingpromptedhillaryclintonreveal_us_59396301e4b0b13f2c 67ea98,訪問時間:2017年9月5日。事后英國《衛報》披露的情報信息顯示,至少在他宣布重啟對希拉里“郵件門”調查的半年前,作為聯邦調查局長的他就與美國其他情報高層一道,獲知了來自多個盟友的關于特朗普團隊與俄羅斯情報人員有接觸的信息通報,但與美國情報界一貫的謹慎和規避政治的傳統相一致,他在此問題上卻并沒有堅持他個人的古怪個性與奇特認知。Luke Harding, Stephanie Kirchgaessner," Nick Hopkins, “British Spies Were First to Spot Trump Teams Links with Russia,” The Guardian, Apr.13, 2017, https://www.theguardian.com/uknews/2017/apr/13/britishspiesfirsttospottrumpteamlinksrussia,訪問時間:2017年9月5日。盡管有人特別是特朗普本人堅決認為歸咎于科米只是民主黨不愿承認其競選脫離選民訴求的開脫之詞,但從選后的民調倒推來看,克林頓夫婦的指責并非沒有道理。從全國性民調來看(見圖6),在科米宣布重啟對希拉里的“郵件門”調查后,希拉里的民調基本穩定不再上揚,而同期特朗普的民調卻呈現加速上揚的趨勢,并直到11月6日選前最后兩日科米宣布新調查沒有新發現時才出現小幅回落。CNN的出口民調同樣顯示,在全國范圍有13%的受訪者是在最后一周才做出投票決定的,正是在這部分選民中特朗普的支持率超過了希拉里。CNN,“Exit Polls: 2016 Election,”" https://edition.cnn.com/election/2016/results/exitpolls,訪問時間:2018年5月16日。可見,其對中間觀望選民的影響是實實在在的。

在多個“戰場州”,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的出口民調顯示,在選前一周做出投票決定的人群里,特朗普取得了較希拉里的明顯優勢。例如,在“搖擺州”中坐擁最多選舉人票同時也是拉美裔移民集聚的佛羅里達,該州的平均民調顯示,希拉里一度領先的民調優勢在10月30日再度實現了與特朗普支持率的交叉,而后一直膠著,直到最后選前一日以0.2%的微弱差距落后(見圖7);而NBC的出口民調也顯示,多達11%的投票選民是在選前最后一周做的決定,而在這些人中特朗普以17個百分點的優勢大幅領先于希拉里的38%;而在剩余88%于一周前已經下定決心的大部分人里,希拉里還是以1%的微弱優勢領先。http://www.nbcnews.com/politics/2016election/fl,訪問時間:2017年9月5日。再如另一大“戰場州”俄亥俄,盡管特朗普在10月17日就再度實現了對希拉里的民調反超,但雙方一直緊咬,“郵件門”調查的重啟幫助特朗普擴大了民調優勢,并將其保持到了最后(見圖8)。

NBC在該州的出口民調同樣顯示,該州多達15%的投票選民是在最后一周做出的最終決定,特朗普保住了在自9月以來做出決定的投票選民中的領先

優勢。http://www.nbcnews.com/politics/2016election/oh,訪問時間:2017年9月5日。這兩大州的選舉人票總和達47張,即便不考慮其余48個州或是3個“意外州”的影響,僅這些選舉人票就足以顛倒整個大選結果。這意味著重啟的“郵件門”調查盡管沒有撼動各自的基本盤,但確實影響了搖擺中間選民的投票傾向,從而影響了最終結果。

而在3個民調失焦的“意外州”,情況基本也是如此。在密歇根州,特朗普的民調正處在第三次辯論后跌至谷底的艱難爬升階段,重啟“調查門”一出,希拉里民調同位震蕩,特朗普則繼續震蕩上升(見圖9)。該州出口民調同樣發現,在最后一周做出決定的13%的投票選民里,希拉里以39%對50%輸了11個百分點,而在最后一周前做決定的人那里兩人尚是平手。希拉里在最后一周喪失了1.43%的選票,雖然即使沒有這一事件,她也未必能贏下這全部1.43%,但鑒于她是以0.23%惜敗該州,實在難以完全排除這一解釋的可能性。

再看賓夕法尼亞州,事件一出,兩人的差距迅速收窄,特朗普民調奮起直追直到僅差1.9個百分點(見圖10)。該州出口民調顯示,多達45%的投票選民認為希拉里的“郵件門”事件嚴重困擾了他們,20%認為有一些,認為不受影響的總計只有34%。同樣,在該州15%最后一周才做出決定的投票選民中,希拉里的劣勢從2個百分點擴大到17個,這對于以0.73個百分點丟掉該州的希拉里而言同樣無法忽略。

由此可見,克林頓夫婦的指責并非沒有根據,無論是導致意外的三州甚至是更多選前民調接近的州,都存在科米重啟“郵件門”調查的影響。這些州的選舉人票完全足以徹底逆轉大選結果,甚至賦予希拉里以較大領先優勢,盡管其具體相關關系要依靠更全面的數據支持和更精確的定量分析。

四、 回望“特朗普沖擊”: 選后糾葛與未來

大選的結束本應成為這場“特朗普沖擊”趨于完成的休止符,然而,選后有關俄羅斯干預美國大選和特朗普通俄的不斷報道無不提示著這場選舉依舊沒有了斷。對于絕大多數人而言,有關美國干預其他國家大選的報道都已是司空見慣,然而2016年大選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幾乎被視為選舉樣板的美國總統大選轉瞬成了遭遇他國干涉的受害方。有關傳聞在選后甚囂塵上,相關調查至今仍未完全了結。2018年3月23日,共和黨控制的眾議院情報委員會宣布,經一年多調查未發現證據,因此結束所謂“通俄門”調查,但該委員會9名民主黨眾議員一致投下反對票,并指責共和黨憑借人數優勢阻撓調查;該調查報告全文于4月27日在眾議院網站公布,參見:https://intelligence.house.gov/uploadedfiles/final_russia_investigation_report.pdf。 2018年4月20日,民主黨全國委員會入稟紐約曼哈頓一家聯邦法院,指控特朗普競選團隊、俄羅斯政府和維基解密三方合謀干擾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此外,參議院情報委員會以及司法部任命的特別檢察官羅伯特·穆勒所領導的“通俄門”調查都仍在繼續。特別是穆勒調查團隊已對包括前特朗普競選總干事在內的3名前競選團隊成員提起訴訟。相關進展參見:新華網:《美眾院委員會結束‘通俄’調查,質疑依然滿天飛》,2018年4月29日,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4/29/c_129861923.htm;新華網:《民主黨起訴特朗普競選團隊,指控其干預總統選舉》,2018年4月22日,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4/22/c_129855847.htm;新華網:《特朗普前競選團隊主席等三人被起訴》,2017年10月31日,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710/31/c_129729364.htm;訪問時間均為2018年5月15日。隨著美國媒體不斷跟進地深挖爆料,越來越多的特朗普競選團隊成員包括其親屬牽涉其中,有關特朗普征詢法律顧問、親自赦免其親屬的傳聞更是不斷發酵。Chris DAngelo and Nick Visser, “Trump Asks about Pardons as Lawyers Look at Ways to Derail Mueller Probe,” HuffPost, July 20, 2017, http://www.huffingtonpost.com/entry/trumplawyersmuellerpardons_us_597157abe4b00e4363de87b8,訪問時間:2017年9月6日。所謂俄羅斯干預美國大選,從目前信息來看主要有兩條途徑。一條是通過網絡技術手段攻擊美國大選投票、計票系統以圖操控過程甚至結果,但從目前美國媒體披露的報道看,奧巴馬政府的努力似乎保衛了該系統未受影響,因而得票結果是可信的。盡管如此,仍有人懷疑俄羅斯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操作了這一結果,參見:Charles P.Pierce, “The Hard Truth Keeps Tricking Out, Little by Little,” Esquire, Jun 13, 2017, http://www.esquire.com/newspolitics/politics/news/a55603/russiahackvotingtotals/,訪問時間:2017年9月6日。另一條途徑是通過影響選舉過程,對兩大候選人施加影響。有關俄羅斯通過黑客竊取民主黨和希拉里陣營的負面內部信息,然后有意泄露給媒體打擊其形象,以圖影響希拉里方面的選情的披露已經不是新聞。“Intelligence Report on Russian Hacking,” New York Times, Jan.6, 2017, https://www.nytimes.com/interactive/2017/01/06/us/politics/documentrussiahackingreportintelligenceagencies.html,訪問時間:2017年7月6日; 方師師、唐巧盈:《俄羅斯黑客干預美國大選事件梳理》,《信息安全與通訊保密》2017年第2期,第9—13頁;阮文波:《黑客干預美國大選:技術報告細節的分析和評論》,《信息安全與通訊保密》2017年第2期,第14—16頁;本·布坎南、邁克爾·薩米爾:《黑客干預美國大選:美國智庫的分析》,《信息安全與通訊保密》2017年第2期,第22—27頁。現在存疑的重點是其與特朗普競選團隊的接觸情況,雙方是否在盜取的有關信息的擴散上存在合作成為接下來調查的重點。

處于兩者之間灰色地帶的則是俄羅斯利用諸如“臉書”(Facebook)、“推特”(Twitter)以及“臉書”旗下“照片墻”(Instagram)等社交媒體展開的所謂“信息行動”(information operations),有針對性地推送政治廣告和信息,進而希望最終影響選民的投票決策。“臉書”公司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CEO)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在2018年4月10日參議院司法委員會和商業、交通、科技委員會聯合舉行的圍繞社交媒體濫用數據與侵犯隱私權的聽證會上最終承認,在大選前后兩年時間里多達8萬個“臉書”廣告推送產生自與俄羅斯有關的470個賬號及頁面;這些賬號花費約10萬美金在“臉書”和“照片墻”的近3000則政治廣告上;樂觀估計,多達1.26億用戶看到過這些內容,其中1.1億生活在美國。參見:扎克伯格在2018年4月10日參議院司法委員會和商業、交通和科技委員會的聯席聽證會上的書面證詞,https://www.judiciary.senate.gov/imo/media/doc/041018%20Zuckerberg%20Testimony.pdf,訪問時間:2018年5月15日。而這一指控與特朗普團隊的可能關聯在于一家名為劍橋分析(Cambridge Analytica)的咨詢與數據分析公司。該公司提供的服務正是利用從“臉書”上獲取的用戶私人數據信息進行有針對性的政治信息和廣告推送。在美國情報機構的調查和《紐約時報》等主流媒體的攻擊下,該公司已經被迫宣布破產,但迄今的調查和曝光并沒有發現這家機構與俄羅斯政府的幕后聯系。因此,從這一處于灰色地帶的“第三條道路”找到“通俄門”證據的可能性已經不大。

考慮到與外國政府勾結并利用網絡攻擊手段干擾大選指控的嚴重后果,特朗普陣營特別是其核心人物不可能不忌憚其嚴重的法律后果。他們敢于雇傭劍橋分析是一回事,與俄羅斯政府勾結則是另一碼事。有關劍橋分析在幫助特朗普團隊獲勝中的作用分析,早在選后的2017年1月就由位于瑞士蘇黎世的德文媒體《雜志》周刊爆料出來,當月被譯為英文報道,但劍橋分析真正成為眾矢之的則是在2018年3月《紐約時報》和《觀察家報》通過其前雇員爆料其違規獲取5000萬“臉書”用戶數據信息之后。參見:Hannes Grassegger and Mikael Krogerus, “The Data that Turned the World Upside Down,” VICE, Jan.28, 2017, https://motherboard.vice.com/en_us/article/mg9vvn/howourlikeshelpedtrumpwin; Carole Cadwalladr and Emma Graham Harrison, “Revealed: 50 Million Facebook Profiles Harvested for Cambridge Analytica in Major Data Breach,” The Guardian, Mar.17, 2018, https://www.theguardian.com/news/2018/mar/17/cambridgeanalyticafacebookinfluenceuselection; Carole Cadwalladr, Nicholas Confessore, Matthew Rosenberg, “How Trump Consultants Exploited the Facebook Data of Millions,” The New York Times, Mar.17, 2018, https://www.nytimes.com/2018/03/17/us/politics/cambridgeanalyticatrumpcampaign.html,訪問時間:2018年5月15日。因為社交媒體上的信息保護迄今尚屬法律空白,在選前甚至都沒有引起足夠的關注,且美國國務院以及特朗普在黨內初選中的對手之一泰德·克魯茲(Ted Cruz)也都曾是該公司的客戶。雇傭劍橋分析在社交媒體推送針對性政治信息和廣告頂多算是鉆法律的空子,因而可能的推斷是,俄羅斯方面一方面單獨運作了網絡攻擊和信息爆料,另一方面又在特定時點蓄意安排了特定人員與特朗普競選陣營在所謂提供對手陣營負面信息的誘惑下實現接觸。這樣一來,不管這樣的會面是否談及或談成實質性交易與合作,都能夠使得一旦特朗普成功當選后其對美國政治正常運作干擾影響的長期化和最大化。俄羅斯的目的不僅是操縱選舉,更要削弱主流媒體、公眾人物、政府機構的公信力,以冷戰中常用的手段侵蝕美國政府和美國政府的利益。方師師、唐巧盈:《俄羅斯黑客干預美國大選事件梳理》,《信息安全與通訊保密》2017年第2期,第11頁。如果是這樣,顯然這一策略正在成功地實現其最初的戰略意圖。特朗普政府深受“通俄門”傳聞困擾,加上其層出不窮的爭議性言論與政策,總統威信蕩然無存,合法性飽受困擾,府院關系、兩黨關系持續緊張,甚至不能排除遭彈劾風險。當然,在美國參眾兩院和司法部最終調查結果確定以前,這仍然只是有關這一推斷最可能的猜測。無論如何,這都提醒我們,塵埃仍未落定。

從作為一般社會科學的政治學學科意義上,通過基于大選結果和民調數據的比照考證,本文發現了“特朗普沖擊”背后并非那么聲勢浩大的微觀基礎,在找出了特朗普技術性制勝的3個讓民調失準的“意外州”并相繼考察了4種主要解釋后,我們依然無法確切地斷定具體是哪一因素最終導致了這一技術性制勝。左翼民粹主義可以從強調藍領工人的解釋中找到證據;右翼民粹主義也可以從強調種族的解釋里找到支撐;反民粹主義者既可以從選前一周科米重啟調查導致的政治影響中發現證據,也可以借由希拉里在普選票上的巨大優勢,把原因歸結于獨特的選舉人團制度。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投票資格政策收緊導致特朗普勝出的解釋僅僅適用于威斯康星一個州,而單獨這一個州的10張選舉人票并不足以改變結果。社會科學實驗的不可重復性決定了我們只能止步于此。也許更可能的情況是這諸種因素共同作用,導致了希拉里雖勝而敗的最終結果,畢竟社會科學研究很難對已經發生了的歷史事件進行徹底的變量分離并加以控制的檢驗。本文注意到穆茨和祁玲玲同樣致力于探究特朗普2016年勝選原因的論文的觀點,即“特朗普沖擊”主要與種族、文化因素相關,而與經濟利益、社會階層元素無涉或是關聯不大。祁玲玲:《選舉政治的邏輯——美國反政治正確的歸因分析》,《世界經濟與政治》2017年第10期,第67—88頁。但是,其所使用的數據同樣來自于民調,只不過是來源不同,而且即便是其針對全國范圍的數據同樣也支持低收入白人、反對自由貿易者支持特朗普的觀點,因此并不能證明這樣的支持僅僅是出于文化、種族因素,從而剔除掉經濟社會階層因素同時起作用的可能性。對于這一點,兩位作者本身也是基本承認的。民主、共和兩黨的選民基礎在冷戰后時代早就已經因為文化身份等議題分化成事實上的政治正確陣營和反政治正確陣營,這在近幾次的總統大選中就已經如此,只不過共和黨在2016年“特朗普沖擊”的帶動下沖破了以往不敢為“反政治正確標簽”正名的束縛。特朗普的勝利有其深刻原因,但在能夠提供有效證據排除科米重啟“郵件門”調查對于選民投票決定的政治影響前宣稱這絕非偶然,似乎仍然為時過早。

從美國研究作為一個國別對象的地區研究來說,“特朗普沖擊”之所以顯得如此意外,充分說明了長期以來過度集中于聯邦政府層面的美國研究的嚴重不足。美國是一個相當特殊的國家。從1984年鄧小平抱怨美國有“三個政府”不好打交道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鄧小平年譜:1975—1997(下)》,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年,第977頁。,到20世紀90年代美國國會一再在貿易、臺灣、人權等問題上給中美兩國關系制造障礙和意外,我們直到21世紀的頭個十年才基本補齊以往對國會和利益集團研究的短板。而今,“特朗普沖擊”的突如其來又提醒我們,在聯邦政府的“三權分立”維度以外,美國聯邦體制下州政府、州一級單位間和各州內政治生態、制度、規則的差異,使其更像是一個有待細化研究的“五十國集團”王滬寧:《美國反對美國》,上海文藝出版社,1991年,第223—224頁。,即50個“國家”的聯盟體。本文研究也一再遭遇各州選舉政策、選區劃分、選票印制、計票方式和州以下的縣或選區地方政治生態差異的困擾。因此最終解開2016年美國大選謎團的更確切答案,需要的正是來自這些層次的更多數據的比對和確證。“美國反對美國”不僅可能出現在聯邦層面的“三權”,也可能來自州與州的對抗或者是州權對聯邦政府的抵制。特朗普即便得以借此出人意料地勝出,也不得不在就任后面對在移民、選舉改革等多項政策上來自州一級聯邦成員的一再抵制和挑戰。美國研究作為最發達的地區國別研究領域,依然需要像對待50個“國家”一樣的“比較政治”研究來繼續對其深化和發展。認識“美利堅合眾國”的最佳方法是以“美利堅分眾國”此提法取自《時代周刊》2016年12月19日當期在封面介紹其評選的2016年度人物特朗普時使用的副標題,以及推薦文章配圖使用的標題。此后,美國公共電視網(PBS)于2017年初特朗普就職前夕推出了一部同名紀錄片,以介紹2008年奧巴馬當選9年來美國政治分化不斷加劇的狀況。《時代》原文可參見:Nancy Gibss, “The Choice,” Time, Vol.188, No.2526," 2016, pp.4445, 封面;PBS的紀錄片分為上下兩部分,可參見其官網,第一部分見http://www.pbs.org/video/frontlinedividedstatesamericanightone/,第二部分見http://www.pbs.org/video/dividedstatesamericapart2updatekwlio7/,訪問時間:2018年4月25日。(Divided States of America)的方式深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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