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美術史中,關于外地畫家入川游歷創作的記載并不少見,唐代吳道子入川繪嘉陵江三百里風光、李思訓入川作蜀道山水,安史之亂后,大批書畫名家集體入蜀避亂,這也是中國美術史上一次重要的“入川”現象,推動了四川佛教壁畫出現“舉天下之言唐畫,莫如成都之多”的繁榮局面。
20世紀,四川承抗戰東風,作為大后方,在民族危機的重要時刻,四川擔負起了歷史重任。我國的主要美術院校、社團和美術家都從不同地方云集到大后方,四川在那時一躍成為全國文化藝術的中心,帶來四川美術的輝煌時期。20世紀上半葉中國重要的國畫大家幾乎都來到過四川。徐悲鴻、齊白石、黃賓虹、傅抱石、李可染、關山月、陸儼少、潘天壽、黃君壁、錢松喦、吳一峰、吳作人、葉淺予、豐子愷、董壽平、趙望云、黎雄才、陳之佛、常書鴻、關良、王子云、趙少昂……他們多次入川或居川。另外,這些藝術大師在四川與四川本地的藝術家交流有無,成為藝壇佳話,也深深影響了四川本土藝術的發展。同時,還有四川籍的藝術大家張大千、蔣兆和、石魯等多次出川、入川,他們共同構成了20世紀四川畫壇群星閃耀、蔚為大觀的局面,而這段時期發生的事情也為中國畫的現代轉型帶來了重要的契機。
建國后,在全國以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為主導的采風寫生熱潮下,大批美術大師走向西部,來到四川,靈山秀水,民族風情,帶給藝術家全新的視覺感受。
“入蜀方知畫意濃——‘入川’現象研究”項目,以20世紀“入川”現象為主題,以中國畫的現代轉型作為主要研究對象。注重兩條線索的梳理:一是外地藝術家來到四川受到四川自然人文的影響而藝術風格產生變化;另一條線索是四川本土藝術家及四川藝術生態受到外來藝術影響而發生的變化。
現今業界對于近現代藝術大家的個案研究已經非常豐富,其中有一部分是關于他們在四川的經歷。但是這些研究是站在個案基礎上的,而“入蜀方知畫意濃——‘入川’現象研究”則是注重考察在特定的場域和時間下所發生的事情,以及這些藝術家之間的交往過程,用相對的狹窄性去折射出那個龐大的藝術群體。當然,除了對“入川”現象中藝術家的研究外,還會考察當時的美術教育、藝術機構的內遷,以及美術考古領域中,四川對中國現代美術考古的重要作用。
藝術家的“入川”:例如黃賓虹受聘為四川美術專科學校校董兼中國畫系主任,賓虹翁曾感嘆 “入蜀方知畫意濃”,四川游歷成為了他晚年變法的契機,形成了其渾厚華滋的美學境界。隨其入蜀的“大走客”吳一峰,更是鐘情此間山水,日后便留在了四川。1936年,齊白石來到四川,與四川藝術圈發生了眾多聯系,并收有數位成都畫家作為弟子。1937年,黃君壁入川,在嘉陵江畔筑“飲綠軒”,并在成都舉辦兩次個展。1938年開始,傅抱石在四川待了八年,這也是他變法與畫風成熟的時期。1939年,陸儼少在成都舉辦個展時曾寫到“況以西川風土之美,向往之情,積有日矣”,1945年又乘筏出川,過青城峨眉、下三峽,從此畫風驟變,形成了其獨特的“陸家云水”。1942年李可染居重慶農舍,鄰牛棚,始畫牛以寄情懷,并于1944年舉辦個人畫展等等。
美術教育、藝術機構的“入川”:例如北平淪陷時,北平與杭州的兩所國立藝專合并,定名為國立藝術專科學校,并南遷入四川,1941年四川美術協會成立,成為當時最大的美術組織協會。
美術考古的“入川”:例如民族文化尋根熱潮興起,1940年秋天,國民政府教育部在重慶郊區之青木關成立了“西北藝術文物考察團”,王子云出任團長,加強了以敦煌、大足石刻、龍門石窟等為代表的西北藝術文物考察工作。1942年,在重慶由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中央博物院籌備處及中國地理研究所三家單位合并組建“西北史地考察團”正式成立。這些都與過去以文獻為主的美術考古工作截然不同,成為了中國現代美術考古的先河。
因此,這場中國藝術的大遷徙,對中國現代美術的興起和發展具有極為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