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永樂青花阿拉伯文無當尊

河北博物院藏一件明永樂青花阿拉伯文無當尊（圖1-圖7），通高17厘米，口徑17厘米，內孔直徑9.8厘米，足徑16.6厘米。器胎薄體輕，上下均外折成寬口沿對稱，中段里束腰圓筒狀，中心有一周凸起，無底，上下直通，酷似線軸。器身紋飾以弦紋為界分為三層，中間凸起部分，繪肥厚模糊的變形蓮紋;上下兩部分以卷草紋為地，上書阿拉伯文，由于青花暈散嚴重，字跡有些模糊，大致內容是“萬物非主，惟有真主”“贊頌歸于真主”等吉祥頌語。上下口沿則繪著瘦窄、規整的變形蓬紋。此器造型規整，胎質精細，青花顏色深沉，色澤絢麗鮮艷，清晰明快，有暈散現象，紋飾精美，具有獨特的藝術魅力，是永樂時期景德鎮官窯吸收西亞地區器物造型藝術而燒制的充滿異國情調的較為罕見的外銷瓷器精品，是中國瓷器裝飾與外來文化的完美結合，是中國15世紀初期對外貿易和文化交流的歷史見證，傳世稀少，彌足珍貴。

該器使用的是進口的“蘇麻離青”青花釉料，有明顯的暈散效果，含鐵量高，色釉凝聚處為具有金屬光澤的氧化鐵結晶斑，俗稱“鐵銹斑”，仰光側視或用手觸摸有凹凸不平之感。這種自然形成的黑鐵斑和濃艷的青藍色相映成趣，具有永宣青花與眾不同的明顯特征。

該器又稱盤座或器座，紋飾及器形均受西亞伊斯蘭國家金銀器、陶器、玻璃器等的影響，造型新穎獨特，與大英博物館所藏“明永樂青花阿拉伯文無當尊”及同期伊斯蘭鎏金銅器座（圖8）形制相同，應是信奉伊斯蘭教的穆斯林舉行禮拜活動的用具之一。該器屬于伊斯蘭教之中國化的衍生藝術品，即俗稱之“中國穆斯林漢形制文物”。其既可能是一種盤座，也可能是放置其他器物的底座或阿拉伯地區使用的蠟燭臺。

關于其命名問題，有專家按傳統觀念定名為“無檔尊”或“無擋尊”，也有專家根據其用途定名為“器座”。而將其命名為“無當尊”則源自清乾隆皇帝。清乾隆皇帝曾于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和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各作《詠宣德窯無當尊》詩一首，于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還作《詠龍泉窯無當尊》詩一首。至于為何稱之為“無當尊”，乾隆皇帝在乾隆三十七年為《詠宣德窯無當尊》-詩所作的題記中有所闡明： “制與商父乙尊頗同，而兩頭皆坦似橐盤，略如《遵生八箋》所云座墩花囊者。其間孔無底，則又未盡合，因以《韓非》語名之，而系以詩。”由此可知，乾隆皇帝是根據《韓非》中的話將其命名為“無當尊”。可見，這里所說的“當”是“底”的意思，將此器命名為“無檔尊”或“無擋尊”都是不確切的，因為“檔”“擋”都不作“底”解說。筆者較為認可“無當尊”這一名稱，因該器無底，此名稱較為符合該器器形特征，在文字內涵上也說得通，更為符合中國文化特色。

永樂、宣德御窯青花瓷器外形多樣，最受人矚目的是受伊斯蘭文明影響的立異器形，如無當尊、軍持、花澆、長頸方流執壺、魚簍式尊、大盤、八方燭臺、綬帶耳扁腹葫蘆式瓶、蒜頭口綬帶耳扁壺、直口雙耳背壺、雙系活環大背壺、折沿盆（洋帽冼）、天球瓶等等，皆仿伊斯蘭國家的陶器、玉器、金屬器、玻璃器等的外形和紋飾。據馬文寬先生研究，明代青花瓷仿伊斯蘭金屬器、陶器、玻璃器造型至少有19種，而明代瓷器上所見具有伊斯蘭風格的紋飾也有12種之多。這與當時中西文明交流（如鄭和下西洋）、明朝皇帝的信仰哲學和穆斯林的中國化等都有密切關系，某些器物可能當時就是按照伊斯蘭國家的需求而專門定制的外銷瓷。這充分顯示出明永樂、宣德時期景德鎮御窯廠善于吸收外來文明而發明創造出新的藝術品的才能，也充分說明了中國文化兼容并蓄的強大生命力和充分的文化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