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飄來紅薯香

初冬時節，記得兒時老家，家家戶戶煙囪飄著柴火煙，村莊里的上空，煙霧裊裊，滿村飄溢著紅薯的噴噴香味。

這時節，家家戶戶地里的紅薯，都鋤進家里，婦女老人忙著在水塘里、水圳邊洗紅薯，然后把洗干凈的一擔擔紅薯，挑到太陽底下。婦女們用那刨紅薯片的刨子將每一只紅薯刨成薄薄的一片片，再放到燒得滾湯的熱水鍋里一焯，撈出放在畚箕上濾干水，放到曬墊上曬。

我們人小，趴在曬墊上，用小手一片片平放到曬墊里，有時放得不均勻，一個地方堆上幾片，母親會耐心教我們說，一片片連著放，不疊在一起，那樣會曬不干。曬到一定時侯，大人們細心地將每一個紅薯片翻轉身，再曬上幾天才曬干，然后放入瓷缸里儲存起來。到過年，取來河里的沙子在鐵鍋里炒熱，再放入紅薯片一起翻炒，直炒得紅薯片金燦燦、香噴噴，拿出來，再放到瓷缸里密封起來，那是過春節招待客人或走親訪友送禮的點心，吃起來又脆又香。

焯過紅薯片的水，再大火燒開。這時母親在灶臺上給每人放一只碗，碗里盛滿紅薯水。一喝，甜到心里。喝紅薯甜水，是那時最大的享受。每人端一碗紅薯水，站在太陽底下，曬墊邊，一邊喝，一邊嘻笑著。有時鄰居還沒焯紅薯片，母親就為他們也盛上幾大碗送過去。

初冬時節，太陽暖暖的，晴天又多，是曬紅薯片的好天氣。那時糧食緊張，紅薯多，母親還會把紅薯刨成絲。紅薯絲，不須放入滾湯水里焯，直接放到曬墊里曬。曬紅薯絲時，我們孩子們舒服，不必去曬墊像翻紅薯片那樣翻曬。

紅薯絲曬干后，母親放在有石灰的瓷缸里。煮米飯時，將米煮到半夾生，再放入一大半紅薯絲煮上幾分鐘，撈上來，放在畚箕里，濾干水，放到飯甑里，燒上大火。不到十分鐘，熱氣騰騰的飯甑里便飄來紅薯絲飯香。我們要是在村口玩，一聞到紅薯絲飯香，就能辨別出這香味是從哪家飄來的。

紅薯收獲的這段時間，哪家都在煮紅薯飯吃。每到中午或晚上，都能聞到紅薯的香味。大人出工，小孩兒玩，手里都不離紅薯，滿村飄著紅薯的香味。

那年回故鄉，也是初冬紅薯收回家里的時節，可村里卻很少聞到紅薯的香味。因為村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種紅薯的少，村里沒有了我兒時那種飄來的紅薯香味，更很少看到曬紅薯片的情景。現在的人誰還會看重紅薯片呢？到商場買幾包點心走親訪友，方便得很，比拿紅薯片點心更有臉面。

初冬時節的一天，我去一位朋友家。他們村小，靠近鎮子，鎮上新辦了幾個廠子，效益不錯，所以村子里的人沒出去打工，都在鎮上廠子里打工。他們還夾帶著農事，種著紅薯，我一到他們村里，就聞到飄來的紅薯香味，突然有一種回到從前的感覺。

朋友說，人們聽說紅薯是抗癌的最好食品，他們村今年家家戶戶都種了紅薯，他家也收了上千斤。一踏進他家門，一股撲鼻的紅薯香味迎面而來。朋友說，他娘燒好一鍋紅薯，等著我們吃呢。

紅薯飄香的日子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