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中年夫婦的律師用很多證據來說明女孩兒居心叵測,特別是說到女孩兒根本沒有懷孕,不知是從哪里抱來的孩子,說是中年夫婦的孫子時,作為監審的我,一時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女孩兒很年輕,跟中年夫婦的兒子是大學同學。她坐在被告席上,表現得很平靜。女孩兒對原告席上的中年夫婦說:“叔叔阿姨,我承認我沒有懷孕,但這個孩子確確實實是你們的孫子。志偉,也就是叔叔阿姨的兒子,大二的時候,我倆相愛了。去年他做包皮手術,誰知道最后出現并發癥,身體狀況急轉直下。在他生命的最后時刻,我們商定,用他的精子和我的卵子做試管嬰兒,用新的生命來譜寫和延續我們偉大的愛情。”
女孩兒對愛情的執著令我敬佩。
“請問被告,試管嬰兒成功了嗎?”審判長問。
“成功了,胚胎很健康。”女孩兒說。
“那你懷了他嗎?”審判長接著問。
“沒有。”女孩兒說。
“是其他的女性代孕嗎?”審判長又問。
“不是,沒有任何女性代孕。”女孩兒說。
我睜大眼睛看著女孩兒。法官、檢察官和旁聽席上所有的人都疑惑地盯著女孩兒。女孩兒環視一圈,有些遲疑。
“一個8斤多的男孩兒,沒有經過懷孕的程序,咋會生下來呢?請被告如實陳述。”審判長語氣有些急促。
“審判長,可以不說嗎?”女孩兒問道。
“說說你不說的理由。”審判長說。
“這是現代生命科學的秘密,研究試驗機構不讓對外透露。請原諒我不說。”女孩兒扭頭向在場的人掃視了一圈。
“這牽扯到本案的定性和判決,這樣吧,本庭尊重被告的權利,請旁聽席的人回避一下……”審判長說。
“不用了,我這兒有志偉和孩子的DNA比對數據,建議法院取叔叔阿姨的血樣,進行DNA檢測,以證明孩子是不是叔叔阿姨的親孫子。”女孩兒說。
“這個建議本庭采納,下來進行相關DNA檢測,待結果出來后擇日再審。休庭!”隨著審判長手里的小槌落音,這次庭審結束了。

旁聽的人陸續散去,原告夫婦隨陪審法官去公安局做DNA檢測了,女孩兒收拾自己的卷宗也準備離開,審判長向女孩兒招手,示意女孩兒留一下。待大家都散去,審判庭內只剩下審判長、女孩兒和我的時候,審判長對女孩兒說:“現在只剩下我們三人,你能小范圍里把孩子的來歷告訴我們嗎?我們以人格擔保,絕不向任何人泄露半個字。”
女孩向上推了推藍色框的近視鏡,猶豫了一下說:“這個男孩兒絕對是我和志偉的孩子。大三的時候,我有幸認識了未來生命科學研究所的龔所長,他被我和志偉的愛情故事所感動,承諾在不影響我學習的前提下,幫我完成夙愿,我沒有絲毫猶豫就跟所里簽了合同。這是他們的第一例試驗,我一直擔心不會成功,沒想到我的卵子和志偉的精子經過試管培育成胚胎后,被移植到育兒宮。這個育兒宮近似于女人的子宮,各種營養隨時監測補充,孩子9個多月就養到了分娩的時刻……現在孩子由我媽喂養,很會笑,很健康,長得跟志偉一模一樣。這新的科學減少了我的十月懷胎之苦,真是一項偉大的創舉。”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審判長喜悅地說,我在一旁也連連點頭。
第二次開庭前,審判長把中年夫婦的DNA數據,還有志偉和孩子的DNA數據,以及公安部門的比對證明給中年夫婦看,并讓女孩兒把孩子抱來。中年夫婦看到孩子,當即樂得合不攏嘴。中年婦女說:“這不就是小時候的志偉嗎?!”從女孩兒手里接過孩子就不肯撒手,中年男人隨即提出撤訴請求,說誤會了女孩兒,原以為女孩兒是沖著他們家的上億元資產來的,并當著審判長的面說給女孩100萬元補償。女孩說:“謝謝叔叔的好意,我不要任何補償。只要你們認可這個孫子就行了……”女孩越說越傷心,想到中年夫婦說她是敲詐,不禁淚流滿面。
中年婦女說:“走,好姑娘,去我們家吧。”
中年男人附和道:“對,去我們家。”
女孩兒說:“不了,我得去學校。”說完,流著淚跑出了審判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