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寫理論視角下葛浩文《紅高粱家族》翻譯策略探究

【摘要】安德烈·勒菲弗爾的改寫理論認為翻譯是在目標語社會的意識形態、詩學與贊助人操縱下的改寫行為。本文以改寫理論為研究視角，以葛浩文翻譯的《紅高粱家族》為研究文本，來研究《紅高粱家族》的翻譯策略。通過對影響葛浩文翻譯策略的因素進行分析，有利于對中國當代作品外譯提供借鑒。

【關鍵詞】改寫理論；葛浩文；《紅高粱家族》

【作者簡介】王雪晴，湖南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

一、引言

2012年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他的作品也在世界范圍內廣為流傳，他所描寫的鄉土文學更是吸引了世界讀者的眼球，其作品的翻譯也成為學界關注的焦點。正是因為葛浩文精彩絕倫的翻譯，才使莫言的作品深受外國讀者的喜愛，更有人說是因為葛浩文的存在莫言才有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契機。葛浩文作為莫言的御用翻譯，他的成功之處在于他在翻譯的過程中使用了大量的翻譯技巧——增譯、刪譯、改譯等從而使譯文讀起來更加生動，而這些翻譯策略的使用是與特定的文化因素的影響息息相關。本文運用安德烈·勒菲弗爾的改寫理論，從意識形態，詩學，贊助人三方面來分析《紅高粱家族》中的翻譯策略的使用。

二、改寫理論：制約譯者的三要素

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文化轉向”開始出現在西方翻譯界中，譯入語文化開始成為作為文化派翻譯理論的研究對象。 安德烈·勒菲弗爾（ Andre Lefevere）是文化操縱學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勒菲弗爾的《翻譯、改寫以及對文學名聲的制控》一書從文化視角出發，分析并討論了各種源語言翻譯作品并明確指出：“翻譯實際上是對原作的改寫，無論翻譯、選文、撰史、批評或者編輯，都是改寫的不同表現形式?！币肓恕案膶憽?這一理念，并提出了“翻譯即改寫”的概念。作為“文化轉向”的領軍人物，勒菲弗爾將翻譯活動置于社會文化語境中進行考察研究，突出強調意識形態（ideology）、詩學（poetics）和贊助人（patronage）等三要素翻譯的影響作用。他認為意識形態規定了譯者準備使用的基本策略和解決原作中所表達的話語世界（客體、概念、屬于原作者所熟悉的世界的習俗）的方法；詩學可以幫助譯者取得不同的效果，在平衡可譯與不可譯的過程中將文學的內在美發揮到最完美的境地；贊助人作為一種外部因素，影響著意識形態和詩學觀。勒菲弗爾將翻譯看作一種很重要的改寫形式，將文學生產和接受置于一個更廣闊的歷史和文化語境中，對于文學中的原創性、靈感性、審美卓越性作出了新的評估。改寫理論認為，翻譯不僅僅是語言之間的轉換，更是譯者受到文化因素影響下的改寫。意識形態決定了譯者的翻譯策略和翻譯方法，詩學決定了譯者對翻譯對象的選擇和確定，贊助人決定了譯者的翻譯活動能否順利進行。改寫理論的出現不再將翻譯方法局限于語言的層面，而是更多的考慮到外界因素及文化對它的影響，將翻譯研究的重心上升到了影響文學系統的宏觀因素上來，為翻譯研究提供了新視角。

三、葛浩文的翻譯觀

葛浩文（ Howard Goldblatt） 作為美國當代著名的中國文學翻譯家，他在30多年的職業生涯中翻譯了中國20多位名家的50余部現當代文學作品，其中不乏一些文學大家涵蓋中國特色文化的作品，他翻譯的作品在國際上屢獲大獎。葛浩文熱愛翻譯如生命，葛浩文曾這樣揭示自己的心路歷程：“我每每發現一部作品讓人興奮，變回因此萌生將其譯成英文的沖動?！睋Q言之，“我譯故我在。”葛浩文認為翻譯既是對原文和譯文的忠實、是一種跨文化交流活動、同時也是一種背叛與重寫，但忠實始終是葛浩文翻譯實踐的第一準則。而翻譯是一種跨文化交流活動則是他對翻譯本質的認識，正因為意識到翻譯的這一特性，才使得“改寫”成為必要的手段，目的是更為“忠實”地把原文傳達給譯文讀者。作為譯者，每一篇譯文都是他們深思熟慮的作品，并非機械復制的產物。因此，翻譯過程要求忠實性和創造性的結合。在他翻譯的過程中注重讀者的審美習慣，敢于變通，以創作的心態追求譯文的可讀性，是對原作“忠誠”與“背叛”的完美結合。同時，葛浩文明確主張以“ 讀者中心”， 即譯者應為目的語讀者而譯。正如他所說：“作者是為中國人寫作，而我是為外國人翻譯?！?/p>

四、改寫理論下《紅高粱家族》翻譯策略

《紅高粱家族》是莫言的代表作之一，也是葛浩文翻譯莫言的第一本小說?！都t高粱家族》中鄉土氣息濃重，富有地方文化色彩，將高密富有生命力的自然和人文環境表現的淋漓盡致?！都t高粱家族》英譯本之所以在英語國家廣受歡迎，與葛浩文翻譯過程中采取的翻譯策略有著很大關系，下面我們就來從改寫理論的視角分析《紅高粱家族》的翻譯策略。

1.基于意識形態因素的改寫。根據勒菲弗爾的觀點，意識形態既包括政治方面的影響，又包括指導我們行動的形式、信仰和規范等。原語文化與目的語文化中存在不同的意識形態，這就要求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要進行一定的改寫來讓讀者閱讀起來更順暢，更容易接受。

《紅高粱家族》故事的開頭始于中國的特殊時期——抗日戰爭，所以文中出現了許多具有政治色彩的詞匯，例如“馬克思主義，國民黨，共產黨，毛澤東，八路軍”等，由于中西文化的差異，外國讀者很難理解這些特定詞的文化內涵。在意識形態因素的影響下，葛浩文亦對原文進行了刪譯，避免文化沖突的出現。例證如下：

原文：長大后努力學習馬克思主義，我終于悟到……

譯文：I didn’t realize until I’d grown up that……

在翻譯的過程中，葛浩文省略了“長大后努力學習馬克思主義”的翻譯。在中國，馬克思主義對每個人來說都是耳熟能詳，并能夠深刻理解其中的內涵。莫言的小說中為了貼近生活，渲染氣氛，經常會出現這類的詞，但對于外國人不一樣，他們甚至不了解什么是馬克思主義。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意識形態，為了不增加目標讀者的閱讀障礙，葛浩文選擇刪除這類的詞。在翻譯政治詞匯的過程中進行了改寫。除使用刪譯策略外，目標語社會的意識形態也決定了翻譯過程中替代改寫現象的存在。

總之，葛浩文在翻譯的過程中將西方特有的意識形態與譯者自己的翻譯思想相碰撞，使得文章具有更強的可讀性，葛浩文采取了一系列改寫手段來對翻譯進行操控，并產生了良好效果，這使得翻譯這一跨文化交際活動更加順暢，并且使譯作更容易被目標語讀者接受。

2.基于詩學因素的改寫。勒菲弗爾的詩學有兩層含義：一層是指文學手法、體裁、主題、象征、典型人物及情景；另一層是指文學在社會中的地位與角色。在詩學因素的影響下，葛浩文對數字，節日，典故等進行了改寫。例證如下：

例1：原文：奶奶那年身高一米六零，體重六十公斤.

譯文：That year Grandma was five feet four inches tall and weighed about 130pounds.

中西在身高體重的計算上使用不同的計量單位，如果譯者對此進行直譯，那么，目標語讀者很難真正理解其真實的身高體重，為了使目標語讀者更容易理解，葛浩文在翻譯時對其進行替代改寫的策略。

例2：原文：清明節。

譯文：Qingming： the day set aside to attend ancestral graves.

清明節是中國的傳統節日，在清明節中國人通常會祭奠自己的祖先，但是西方人對這一節日的了解卻不多，所以葛浩文在翻譯的過程中選擇了增譯的改寫策略，讓目標讀者能夠更好地了解這一為節日的文化內涵。

因此，在詩學形式的影響下，譯者使用了增譯，減譯等改寫的翻譯策略使譯文的主題更加突出，并具有可讀性。

3.基于贊助人因素的改寫。在勒菲弗爾《翻譯、改寫以及對文學名聲的制控》（ Translation，Rewriting and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 中，贊助人指一種力量（人或者組織）能夠促進或者阻礙文學的閱讀、寫作或者改寫。[1]贊助人在翻譯前對選擇原文本和在翻譯過程中選擇合適的翻譯策略有重大的影響?！都t高粱家族》作為葛浩文英譯的第一部莫言的小說，目標讀者對葛浩文的寫作風格并沒有十分了解，為了吸引讀者的眼光，在翻譯過程中，譯者并沒有完全忠實原文，而是選擇了更能夠被譯入語讀者所接受的翻譯策略。在習語和文化負載詞的翻譯上葛浩文運用了增譯、刪譯和改譯的翻譯策略。

例1：原文：奶奶自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悶在家里，幾乎與世隔絕。

譯文：Since childhood she had lived a cloistered life， cut off from the outside world.

在中國的傳統住宅里，家家戶戶都有院子，房子一般有 “大門”“二門”之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指的是過著一個比較封閉的生活，很少和其他人來往。但在美國，讀者很難理解“大門”“二門”的含義以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引申義，所以葛浩文在翻譯的過程中采取了改寫的翻譯手法來使目標讀者更容易理解其含義。

例2：原文：秋風起，天氣涼，一群群大雁往南飛，一會兒排成“一”字，一會兒排成個“人”字等。

譯文：Autumn winds brought cold air， and wild geese flew through the sky heading south， their formation changing from a straight line one minute to a V the next.

“一”和“人”都是文化負載詞，在原文本中，這些詞用來描述大雁飛行的畫面。在目標文本中，葛浩文并沒有忠實的將此翻譯，而是對其進行了增譯改寫策略，通過改寫操縱，目標語讀者和原語讀者能夠獲得相同的閱讀感受，不會造成文化閱讀障礙。

綜上所述，《紅高粱家族》的贊助人是以讀者為中心，市場為導向的。在贊助人的影響下，葛浩文翻譯過程中使用了不同的翻譯策略來適應目標群體的閱讀需求。

五、結語

《紅高粱家族》英譯本在西方受到熱烈的追捧，這與葛浩文在翻譯過程中翻譯策略的使用有很大關系，而翻譯策略的使用又受到了意識形態，詩學與贊助人等因素的影響?！都t高粱家族》英譯本在改寫理論影響下，對原文創造性改寫，并取得了成功。事實證明，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不能“死譯”，而是應該考慮到文化差異，通過適當的改寫將中西文化相結合，使用適當的翻譯策略使譯文更加吸引目標語讀者。這樣既考慮到了文化傳播，又考慮到了原作的忠實性與目標語讀者的接受性。當然，每個譯者心中都應該有個尺度，怎樣改寫既能吸引讀者又能將中華文化對外傳播，這是需要每個譯者思考的問題。當然，葛浩文先生對《紅高粱家族》的翻譯為中國文學作品與中國文化的輸出提供了重要的啟示，也為中國文化的傳播提供了交流平臺。

參考文獻：

[1]Lefeyere Andre.Translation，Rewriting and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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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孟祥春.葛浩文論譯者——基于葛浩文講座與訪談的批評性闡釋[J].中國翻譯，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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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靳秀瑩.葛浩文譯學見解初探[J].重慶交通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