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萬松賢觀望遠處嬉戲的候鳥。圖/李雪
在11月20日舉辦的鄱陽湖國際觀鳥周媒體行活動中,我前往江西鄱陽湖南磯濕地保護區,有幸知曉了萬松賢的故事。
初見萬松賢,皮膚黝黑,身材高大,不聊候鳥和濕地的時候,幾乎不語,時常用望遠鏡看向遠處嬉戲的候鳥。他原本有穩定的工作和安逸的生活,卻毅然選擇到保護區工作,把青春和熱血都留給了濕地和候鳥。
2019年,是萬松賢在這里守護的第八個年頭。他與這片濕地結緣,是在2003年,當時還是一名大三學生的萬松賢隨老師參加鄱陽湖南磯濕地保護區的晉級綜合科學考察工作。大學畢業后,萬松賢回家鄉當了高中生物教師。盡管做了7年老師,也已經有了幸福小家庭,但萬松賢心里始終惦記著南磯濕地。
2008年,南磯濕地保護區晉升為國家級保護區,2011年濕地招考專業技術人員,他毅然報考,辭去穩定的工作,離開家人,自愿到南磯濕地保護區一線的南山管理站工作。
從三尺講堂到無邊曠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守護候鳥,不論從身體還是精神上,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再次回到保護區,他充滿干勁兒,現實卻出乎意料,保護區面臨著很多亟待解決的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人鳥爭食”。南磯濕地位于鄱陽湖主湖區南部,是贛江入鄱陽湖三角洲的前沿,也是東亞—澳大利亞水鳥遷徙的必經之路。
一到秋冬季,南磯濕地便進入為期半年的枯水期,退水后的濕地愈發生機勃勃,豐富的水草與魚蝦受到水鳥的青睞,南來北往的候鳥把南磯濕地作為越冬棲息地和補充能量的中途停歇地。
然而,漁業經濟是南磯鄉的支柱產業,湖泊經營者通過提高捕魚量來增加收入,漁民為了維持生計常放水捕魚,驅趕候鳥,自然而然,矛盾就出現了。
為了找出一條切實可行的保護之路,萬松賢他們嘗試過很多辦法。起初,也會將教科書中理論上的保護方法用于實踐,結果屢屢碰壁。經過一系列考察后,萬松賢找到了“人鳥共贏”的方向。

今年是萬松賢在南磯濕地守護的第八年。圖/李雪
他帶領南山管理站開始實施“協議管湖”和“點鳥獎湖”措施。“協議管湖”是為了有效保護候鳥棲息地,保護區在省林業局的支持下,近幾年都爭取到了中央財政濕地補貼項目,根據重要候鳥的棲息分布,與當地社區漁民通過“協議管湖”進行子湖泊控水和休漁。2016年至2018年,連續3年協議共管的戰備湖和白沙湖成為保護區候鳥最集中的棲息地。
“點鳥獎湖”是從11月到翌年3月候鳥越冬的關鍵時期,以湖區內候鳥數量的多少,獲得保護區管理局提供的獎金。南昌市財政每年安排50萬元專項經費,以“鳥越多、獎越多”為原則,根據子湖泊候鳥的數量和保護等級,獎勵湖泊承包人,激勵漁民參與候鳥保護。
值得高興的是,這條路走通了,這些措施起到很好的效果,“點鳥獎湖”還被同行借鑒。萬松賢說:“很多保護區,大家都覺得是純自然的,但鄱陽湖不是,它始終是和人息息相關的,社區共管才是這里保護候鳥的必走之路。”
南磯濕地的冬日,水落灘出,眼前盡是草洲、泥灘、淺水、蘆葦……萬松賢幾乎每天都要在這片曠野里觀察候鳥。保護區有兩大特色,工作人員少,管護面積大,有時候去一些比較偏的地方看護候鳥,要搭建臨時保護點,要搭帳篷,巡護員每天晚上都要住在那里,有的時候還會住在船上。
“有一次我們住在帳篷里,水漲上來,直接就給淹了。”萬松賢說,現在保護區還購置了無人機,采購了氣墊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守護候鳥,提高大家愛護候鳥的意識。
轉眼已有8年時間,鄱陽湖深處的保護站在萬松賢的心里重要,家人又何嘗不重要?當我剛踏足這片濕地,在望遠鏡里看到美麗候鳥時,對巡護員的工作心生羨慕,心想能每天在大自然中做這么有意義的事,多好!但詳細了解后才發現,這份工作承載的壓力遠比想象中大,對家人的思念常常要自己默默消化,因為明天陪伴他的依舊是數以萬計的水鳥,以及巡護路上無數隨風搖曳的南荻。
采訪過后,我們在保護站看到南磯濕地的宣傳片。說是宣傳片,其實更像紀錄片。沒有大山大河的豪邁氣勢,只是記錄巡護員日常保護候鳥的工作,偏偏就是這種真實艱苦的工作狀態,更加打動人心。
當年缺乏經驗的巡護員,如今已是一位集科研、監測、保護、宣教、社區共管多項技能于一體的鄱陽湖南磯濕地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南山管理站站長。萬松賢曾無數次用雙腳丈量保護區和鄱陽湖,多次及時發現和制止盜獵案件,組建保護區航飛隊,組織各種觀鳥培訓班……對他來說,守護候鳥早已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
2019年,萬松賢榮獲第一屆桃花源巡護員獎,該獎由桃花源生態保護基金會發起,計劃每年獎勵10名一線巡護員,共持續10年,旨在讓一線巡護員的付出被更多人知曉和認可。在我國約2800個自然保護區里,無數一線巡護員在為保護一草一木而奔波,他們用自己走的每一步丈量保護的地域,沒有人比他們更熟悉這片土地,沒有人比他們更愛護這片家園。
向他們致敬,在自然保護區里堅守的無數“平凡”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