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艷燕 周 凱
(1.同濟大學設計創意學院,上海 200092; 2.中國建筑上海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上海 200063)
當代建筑設計的環境下,建筑表皮的受重視程度與日俱增。建筑師們將建筑表皮設計作為創作的重要環節和核心因素。擁有創造特殊效果的材料和肌理的建筑表皮不僅僅能產生良好的節能環保的效果,在商業建筑中,更能成就一個創新的作品。同時能夠帶給城市更新的形象和商業建筑巨大的品牌感召,也能促進建筑新興材料產業的良性發展。
在城市發展更新及商業模式的催動下,建筑的基本構成要素,比如:空間、結構、材料、形式之間的關系開始變化。建筑表皮的自覺性發展使得材料和工藝成為關鍵,一旦確定,就可以成為模式化發展的母體,建筑作為時尚標桿和流行紋樣可以成為商業或者文化的載體,形成快速傳播。
建筑設計由注重空間的“載體”設計逐漸過渡到注重表皮的“表現”設計,19世紀,隨著透視法到立體派繪畫的轉變而相應的影響到建筑領域,帶來了空間與表皮觀念的變化。在吉迪翁(Sigfried Giedion)的《空間、時間和建筑》中,把立體派繪畫視為空間表現的重要革命,而將這個革命歸益于現代物理學帶來的運動的時空觀。他還說:“隨著立體派對空間的征服以及相伴的對單一預定觀察角度的放棄,表面(surface)具有了前所未有的重要意義”。
在20世紀初,建筑表皮獲得了解放并成為獨立的主體概念,而這個“獨立”是相對于古典建筑立面到現代建筑立面的轉換的基礎之上的。自此,其一,自由連續的建筑表皮取代了古典建筑的立面;其二,建筑表皮對于建筑本體深度的概念表達帶來了哲學的思考;其三,建筑表皮擺脫了形式法則的束縛,獲得了本體形式的自由。所涉及的問題也由形式美法則拓展到了重/輕、厚/薄、穩固/流動等抽象關系。從此,建筑表皮的主體地位確立,開始獨立并且具有抽象的意義。
當代,圖像化的建筑表皮設計逐漸成為趨勢。隨著消費文化的興起,帶來了生活方式和信息傳達的改變,人們對事物的認知模式受到相應影響,這些使得對于建筑的內在深度被逐漸壓縮,表皮的圖像形式取而代之,并成為文丘里所說的標記和符號。表皮向著更加獨立的方向發展。表皮的藝術形式更加平面化、圖像化、媒體化,甚至表皮自身都可以成為結構體系的一部分。
當表皮能夠獨立承載結構及形式表現的功能時,表皮更多表現出來的就是文化自覺及獨立自治。基于此,表皮不再是空間的訴說者,而是成為空間的承載者,即“表皮即建筑”。
圖像作為人類視覺的基礎,成為表皮文化自覺的必然載體。
法國哲學家亨利·列斐伏爾(Henri Lefebvre)在1974年出版的重要著作《空間的生產》中指出,“空間被表現在一個簡單的平面上……以這種被減化的形式出現。體量讓位給表皮,所有的全景都被安置在一個平面上的視覺符號所取代。”平面化是建筑表皮向信息化發展的基礎條件,而圖像化是將建筑、圖像、信息相聯通的重要一步。
圖像是客觀對象的一種相似性的、生動性的描述或寫真,是人類社會活動中最常用的信息載體。或者說圖像是客觀對象的一種表示,它包含了被描述對象的有關信息。它是人們最主要的信息源。據統計,一個人獲取的信息大約有75%來自視覺[2]。
圖像本身包含的意義是混雜的,它承載著靜態、動態雙重的形式,也是紙媒向電子媒體過渡的最重要的橋梁。此后,媒體化的建筑表皮呈現出來更多動感的、多維度的豐富多彩的鏡像,表皮徹底解放自我,成為創作無限可能的開放的形態。
圖像化建筑表皮在當今的設計實踐中大行其道,表現形式、建筑類型也是不拘一格。比如作為結構構件的方式,還有作為材料語言、造型、媒介、抽象文化符號、藝術手法、技術構造、拼貼和碎片等多種手法的應用。接下來就讓我們逐層論述。
建筑師赫爾佐格和德梅隆在香港大館新樓的設計項目中,在其大小比例方面,展示了與該址原有的花崗巖護墻相似的視覺的質感的鋁制的立面。鋁制立面上有規律的洞孔和紋路還提供了遮陽擋雨以及部分結構作用,在從內到外回應功能需求的同時,也顧及到香港當地亞熱帶的氣候。若仔細觀察會留意到立面的模塊呈現出一種經過磨礪的質感,在多個模塊的堆疊下有助減輕建筑整體在日照下的反光問題,如圖1所示。

圖1 中國香港大館新樓鋁制立面
由建筑師Junseung Woo,Sangjung Han(PAD)設計的位于韓國首爾的HiCC傳媒公司總部大樓。建筑立面設計將時尚動感作為思路表現的特征,以此來代表公司的業務特點及商業屬性。同時采用了參數化設計的方法來控制模塊單元,通過控制單元的大小、扭轉角度而形成了最終需要的動感“流動”的表皮。建筑立面不僅僅通過設計產生了一種大規模的運動錯覺,更將圖案化的構成發揮出來。建筑的圖像化表皮及其空間直到建筑的整體表達形成渾然一體的一致性,見圖2。

圖2 韓國首爾的HiCC傳媒公司總部大樓
美國紐約籃網隊主場(巴克萊中心球館)(Barclays Center)的總體設計在標志性和功能性之間達到了難以匹及的平衡。場館那猶如雕塑形態的外立面表皮是被不斷交疊的雄渾的耐候鋼和輕盈的玻璃包裹起來的。建筑外表皮的紋理和材料的相互作用強化了明與暗的對比:彎曲的金屬格子的縮放營造了豐富且動態的紋理表面,而一段段玻璃的引入則加強了輕盈感,將場館內部環境完整地展現給周圍相鄰區域。
在宗教建筑方面,圖像化建筑表皮的手法也有所表現。比如位于西班牙巴塞羅那的街角小教堂(Church in Diagonal Mar),用現代手法表現教堂的傳統媒介。傳統的玫瑰窗形式變成了一塊巨大的耐候鋼板,懸挑在主立面的外側,其面積達120 m2,上面通過壓鑄的手法和復古的表現方式鏤空雕刻了一行行出自圣經的節選內容。外立面雕刻有典型象征基督教精神的各類淺浮雕作品。將表皮作為媒介形式,用現代手法將這些被遺忘的宗教建筑的象征意義通過玫瑰窗和立面淺浮雕等方面逐一尋回并重新形成視覺媒介傳達,如圖3所示。
而日本東京路易·威登銀座旗艦店立面改造設計從裝飾藝術圖案中抽取了“江戶小紋”元素(一種傳統的東京裝飾主題)。并由此升華到藝術裝飾風格,再到柔和的凹凸紋路,裝飾了米白色的建筑外墻。如此裝飾的外立面在陽光的照耀下,呈現出不一樣的光與影的效果。晚上,設置在圖案背后的LED燈會照亮整個幕墻,用另一種表達方式讓人聯想到路易·威登的品牌文化。

圖3 西班牙巴塞羅那的街角小教堂
如果說前面論述的都是圖像化建筑表皮跟建筑工程、技術上面的聯系的話,接下來我們了解一下圖像化建筑表皮作為藝術手法方面的應用。
由建筑師Jonathan Kharfen設計的美國堪薩斯(Kansas)歐弗蘭帕克(Overland Park)的博物館建筑——Museum at Prairiefire立面確定了如同田野中燃燒的熾熱火焰的主題。為了真正捕捉到火的精髓,該設計材料選取上采用不銹鋼面板與變色玻璃,通過這兩種材料轉換光線并實現變色的特性,更加真實的模擬了火焰的特性。當光線從早到晚不斷變化時,建筑物的顏色也會如同火光在閃爍一般推移、舞動。大廳左右兩個側翼的外墻設計分層的色彩形成了一塊漸變色譜,從底部較深的“燒焦”石材,到女兒墻上那近乎白色的石材,成為日熱火焰的背景,如圖4所示。

圖4 美國堪薩斯歐弗蘭帕克博物館
此外,帶有遮陽功能的表皮技術也是一例。昆士蘭Lady Cilento州立兒童醫院是一家位于布里斯班市的高級醫院。布里斯班的亞熱帶氣候使得設計者在進行外部環境設計時采用大量遮陽方式,這樣的設計方式可使建筑物保持良好的通透性,創造良好的環境。
表皮的獨立,使得圖像化建筑表皮的可能性放大,成為拼貼或者碎片,也是一個比較主要的方向。美國邁阿密博物館停車樓(Miami Museum Garage)就是這樣一個很好的設計。該項目由5名設計者合作,7層樓的綜合體包括整個地面層零售空間,如圖5所示。

圖5 美國邁阿密博物館停車樓
5位設計者(設計公司)對于建筑形成各自的主題,分別是:螞蟻農場、擁抱和親吻、嚴肅游戲、城市堵塞、路障。結合各自的理念不約而同的采用了圖像化表皮立面設計手法并形成了一個完整連續的界面,呈現出來城市拼貼的設計表達。
通過以上案例的分析可知,在建筑成為商業符號被給予厚望的情況下,表皮作為建筑的最直接的外觀感受,開始與傳統意義上的建筑本質——提供人居住、工作和娛樂休憩的庇護性空間完全脫離。
建筑師們在受到消費文化的強烈影響下,在設計創作上有所堅持,將建筑語言協調、完整的表達成就作品。事實上,當代建筑已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廣告工具,在傳達一種價值觀和遠見上,漂亮的表皮幾乎比其他所有形式的商業廣告更加有效,圖像化建筑表皮的設計手法隨著建筑結構、材料的變化,種類繁多。但是從整體關系上把握就會發現萬變不離其宗,希望本文能夠給讀者一些啟發能夠在表皮的領域里面有所領悟,達到窺一斑而見全豹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