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藥足浴屬于“足療”范疇,認為“足為精氣之根”,對足部進行刺激可治療身體疾病。如《靈樞·海論》曰:“夫十二經脈者,內屬于臟腑,外絡于肢節。”隋唐佛教著作《摩訶止觀》中載“意守足”之養生法:“常止心于足埏,能治一切病”。20世紀后,足部反射區域治療作用及中藥經皮給藥系統(transdermal drug delivery systems,TDDs)進一步闡明體外治療機制,使足部療法更具科學性及可行性。近年來,中藥足浴療法廣泛應用于高血壓病的治療,獲得專家學者認可,文獻報道療效頗豐。然而中藥足浴在廣泛應用面臨一系列規范化的技術標準問題,需要在臨床應用方面加以注意。現歸納整理目前有關中藥足浴的文獻報道,為今后研究中藥足浴療法的規范化應用提供參考及研究思路。
1.1 辨證選方 《素問·至真要大論》:“內者內治,外者外治。”清代吳師機《理瀹駢文》中述“外治之理即內治之理,外治之藥亦內治之藥,所異者法爾。”故現行的足浴用方多在內服用方基礎上加減配伍。王芳等[1]報道使用天麻鉤藤飲原方[組方:天麻20 g,梔子15 g,黃芩15 g,杜仲15 g,益母草15 g,桑寄生15 g,夜交藤15 g,朱茯神15 g,川牛膝25 g,鉤藤(后下)25 g,石決明(先煎)15 g],在卡托普利應用基礎上輔助治療高血壓,總有效率為77.78%。亦有根據個人經驗自擬方沿用,顏春棠[2]在苯磺酸氨氯地平片治療基礎上使用桑珍(桑枝15 g,桑葉、紅花各10 g,生牡蠣、珍珠母各30 g,川牛膝12 g)足浴輔助治療50例肝陽上亢證高血壓病病人,與62例單純苯磺酸氨氯地平片治療病人比較,總有效率更顯著(80.0%與64.5%)。萬斌[3]使用自擬足浴方(天麻10 g,鉤藤15 g,懷牛膝30 g,杜仲15 g,夏枯草20 g,王不留行20 g)在常規西醫藥物基礎上治療60例肝陽上亢證高血壓病人,療效較單純西藥降壓顯著(總有效率95.0%與81.7%)。在氣虛痰瘀及痰濕壅盛證上,鄧鐵濤足浴方臨床研究更客觀[4],該方組成:懷牛膝、川芍各30 g,天麻、鉤藤(后下)、夏枯草、吳茱英、肉桂各10 g,臨床治療120例高血壓病病人優于西藥對照組(P<0.01),其中氣虛痰瘀及痰濕壅盛型病人治療兩周后收縮壓差、舒張壓差(入院-治療后2周)組間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該方后續研究報道發現其對24 h收縮壓變異性、24 h舒張壓變異性、夜間收縮壓變異性及夜間舒張壓變異性療效顯著[5]。馬春[6]報道自擬中藥足浴方(生龍骨15 g,萊菔子20 g,枸杞子15 g,夏枯草15 g,川芎10 g,益母草10 g,澤瀉10 g)對陰虛陽亢證高血壓病人療效顯著。邱萍[7]使用熄風通絡湯輔助治療高血壓病陰虛陽亢證、痰濕壅盛證、痰瘀阻絡證有明顯療效,但缺乏后續報道深入研究。盡管用方報道較多,現行中醫診療指南中未具體對高血壓進行足浴辨證選方及應用指導。
1.2 臨床應用進展
1.2.1 單方應用 有學者分析,中藥足浴療法集中藥熏蒸和經絡效應、中藥透皮吸收、足底反射于一體,通過神經反射及體液調節機制,增加大腦皮質抑制過程,從而達到調節皮質下血管運動中樞的目的,降低外周小動脈張力,從而發揮降壓作用[8]。現有文獻報道稱足浴療法的臨床可靠性及實用性,亦有“降壓足浴方”(桑枝30 g,桑葉50 g,茺蔚子30 g,胡麻子50 g,明礬20 g)臨床應用報道[9]具有降壓效果,然而缺乏可靠的藥效評價標準。單純使用足浴干預高血壓的研究鮮有報道。
1.2.2 西藥基礎上輔助應用 西藥基礎上聯合中醫外治輔助降壓是目前常用的治療方案。文獻報道,在常規降壓藥治療基礎上納入中藥足浴用于血壓干預,如河南省中醫藥研究院在降壓方案(硝苯地平緩釋片每次10 mg,12 h 1次;氫氯噻嗪每次12.5 mg,每日1次)基礎上應用足浴降壓方(磁石60 g,夏枯草15 g,桑枝15 g,桑葉15 g,川牛膝30 g,鉤藤30 g,茺蔚子15 g)[10];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三○三醫院足浴方[磁石60 g,天麻、紅花、夏枯草、桑葉、吳茱萸、肉桂各10 g,懷牛膝、川芎、鉤藤(后下)各30 g][11]等報道,綜合中藥足浴的臨床療效均優于常規降壓治療。
1.2.3 中藥內外組合 有研究報道,使用天麻鉤藤飲內服加足浴可有效改善偏頭痛癥狀[12],但研究未報道該方案是否存在血壓干預功效。相關研究報道,在中藥內服基礎上應用熏蒸足浴方(川芎100 g,川牛膝100 g,紅花100 g,雞血藤100 g,丹參100 g,獨活60 g,桑寄生100 g,桃仁30 g,僵蠶50 g)可顯著改善下肢動脈血管病人踝動脈-肱動脈血壓比值(ABI)[13],但該研究未涉及血壓干預性報道。有研究報道,對45例老年性高血壓病人在常規西藥基礎上使用加味生脈飲聯合足浴方(川芎30 g,懷牛膝30 g,鉤藤10 g,夏枯草15 g,菊花10 g,桑枝15 g,羅布麻葉15 g,天麻10 g,肉桂10 g,茺蔚子15 g,吳茱萸10 g,桑葉15 g),治療2周后血壓和心率均明顯降低,優于常規降壓治療組[14],以上療法仍以西醫治療作為基礎治療。
1.2.4 中醫外治組合 多種外治法聯合應用有文獻報道。有研究對輕、中、重度高血壓病人使用足浴與足底按摩療法進行療效觀察,有效率均顯著優于單純降壓對照組(P<0.05)[15]。另有研究報道,使用穴位(涌泉、曲池穴)貼敷聯合足浴方較單一穴位貼敷治療有效率顯著[16];耳穴(三焦穴、肝穴、神門穴、腎穴及心穴)壓貼聯合中藥足浴可有效緩解焦慮情緒,降低血壓和心率[17];韓小雪等[18]發現穴位(涌泉穴)貼敷聯合足浴方(桂枝、艾葉、獨活)較單獨應用足浴或穴位貼敷,能有效改善高血壓失眠病人的睡眠質量。在降壓基礎上綜合應用針刺、足浴、耳穴、藥枕輔助降壓治療報道[19],但有違中醫外治“簡、便、廉、驗”之本意,不做推崇。
2.1 治療時間 足浴的治療時間可影響血管擴張程度及降壓效應。目前,文獻報道大致有3種浴足時間:10~15 min[20]、20~30 min、30 min。有研究報道,對足浴前后及足浴過程中的血壓變化進行安全性分析,通過時間劃線觀察發現,足浴時間以20~30 min為宜,足浴降低收縮壓效果優于舒張壓,病人體質對治療耐受有一定影響,對陰虛陽亢體質者應密切監測不良反應,或適當縮短治療時間[21]。胡立芹等[22]報道,收縮壓與舒張壓在足浴后15 min開始下降,45 min下降明顯,且收縮壓下降更顯著;30 min后心率明顯增快,但45 min后呈下降趨勢,因此治療時間控制在30~40 min為宜。對肝火亢盛證高血壓病人,鄒濤等[23]認為,11:00~13:00屬心經流注之時,此時沐足,正順應子午流注規律,可瀉心火以瀉肝。對存在血壓晨峰效應病人,于濤等[24]推薦于18:00~20:00使用中藥〗足浴,晨峰效應降幅(6.4±4.0)/(4.8±2.5)mmHg(1 mmHg=0.133 kPa),優于常規降壓治療(P<0.05)。
2.2 泡足溫度 水溫可影響足部反射及神經調節反饋,從而影響血管彈性、周圍體液及神經內分泌等機制改變,反饋性引起血壓改變。常規足浴推薦溫度40~45 ℃,鄧鐵濤足浴方[4]提倡季節性選擇足浴溫度:夏季38~41 ℃,冬季41~43 ℃。胡燕等[25]推薦治療方案為:足浴宜在19:00~21:00進行,足浴溫度根據病人病情選擇36 ℃、38 ℃、40 ℃,足浴液深度應達足踝上20 cm,浸泡時間30 min。
2.3 煎煮方法 藥物煎煮對足浴配方藥效起著關鍵作用,目前文獻報道較少關注如何規范煎煮,包括加水/煎取水量、煎煮時間等問題。龔超奇等[11]足浴方藥物210 g,經涼水浸泡30 min后,煎汁500 mL,濾渣后加水再煎30 min取500 mL后一同使用。萬斌[3]將110 g藥物煮30 min,取3 000 mL。李敏等[26]將150 g藥物加水4 000 mL煎煮,煮沸后再煎30 min,未述煎取水量。許多文獻未具體指出煎煮方法。由于湯劑在煎煮過程中發生復雜的化學反應,最終中藥湯劑的有效成分、含量和湯劑質量與化學反應類型和結果關系密切[27]。因此,足浴方藥的煎煮環節是權衡有效成分及藥效關鍵點。
2.4 護理要點 高血壓是一種生活方式病,在降壓同時,圍“足浴”及“降壓”期護理對改善高血壓病人生活方式、習慣、情志因素及降壓預后起到重要作用。治療期,重視營造舒適的治療環節,緩解病人緊張、焦慮等情緒;做好血壓、心率、日常情況及心理輔導;指導病人進行生活方式、習慣、情緒調整;加強高血壓的中醫宣教及運動指導[28]。針對肝陽上亢型高血壓病人急躁易怒特點,醫護人員應設法解除病人思想負擔,增強戰勝疾病信心,提高依從性。在足浴治療基礎上,通過日常接觸及溝通,了解病人焦慮、煩躁原因或感受,利用語言或行為對病人進行暗示,將病人注意力從疾病中轉移到其他方面,使其保持穩定的情緒和積極樂觀的心態,減輕焦慮及抑郁[26],改善睡眠質量外部因素等[20]。對不同體質的高血壓病人,將中醫體質辨識的理論和方法,“治未病”理念應用于高血壓護理中,有利于控制血壓、改善預后,提高生存質量[29]。對病人出院后的血壓控制及干預,開展延續性中醫護理及社區健康管理平臺的建設,通過連續隨訪、互動、指導、病情監控、遠程教學及互動等措施,與藥物治療進行有效結合,從源頭控制高血壓病人的發病因素,提高病人的知曉率、控制率及生活質量,降低復發率[30-31]。
中藥足浴療法常應用于高血壓的臨床治療中,對血壓的控制及預后有顯著的輔助功效。現有文獻報道在足浴方藥的辨證用藥、臨床應用方案、規范化操作及綜合護理方面均有報道,取得了顯著療效。中藥足浴通過足部反射療法及藥物透皮等機制發揮疾病干預療效,同時具有“簡便廉驗”特點,臨床應用前景可觀。中藥足浴在規范化選方、煎煮及治療等方面仍存在問題未解決,現存文獻循證依據不充分,須后續報道提供有力的臨床參考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