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姍
摘 要:荊州關作為收取竹木稅的重要常關,有清一代居于重要地位。文章擬從荊州關設立始末出發,在清代區域經濟發展的大背景下,考察漢口竹木市場和遠距離商路貿易的發展,進而分析荊州關稅與區域經濟的互動關系。
關鍵詞:竹木貿易;清代漢口;荊關
清代早期,長江流域的竹木長途販運貿易已經全面發展起來,以漢口為中心集散地的轉運市場也日漸繁盛。為適應迅速發展的東西貿易,清朝統治者在長江中上游設立以征收竹木稅為主的渝關、辰關、荊州關三大工關,分別把守竹木主產區長江中上游和西南山區通往外界的重要通道,按例抽取竹木稅,然后下運漢口市場,分銷全國各地。
1 荊州關設立始末
荊州關于明成化七年(1471)設于沙市,“荊州一郡,襟江帶河”,西邊連通蜀地,南邊交往云貴,靠近兩大竹木產區。有明一代,荊州關的稅收幾乎全部仰賴兩地的竹木建材的產量。入清以后,沿襲明朝舊制,保留荊州關,對竹木、枋板、船料進行征課。順治二年(1645),清承明制,僅在沙市附近的草市、丫角廟等連通漢水的兩條運道上設有關口。但朝廷初立,西蜀和滇黔尚未完全穩定,湖南又產量不足,過往船只寥寥,所征稅銀甚至還不夠滿足衙役工食之需,效果很不理想。雍正以前,從四川、湖北、湖南三省過來的竹木船只課稅總量每年大約有三萬兩,前后浮動不大。亦有湖廣總督官文總結,荊州關竹木稅的多少,“惟視川來竹木之多寡”。
乾隆朝初期,來源四川和湖廣的木材產量比雍正時有所下降,此外木材又需要“川江并諸山之水大漲”,才能運輸暢通,荊州關各口岸雖然瀕臨大江,但“因川江灘險,水漲則船物稀,至水平始貨集稅多,其小河各關口水小,河路多淤,又以水大通商時,稅課始旺,水之漲落,每歲無常”,因此過關的木材和貨物量均變化不定。乾嘉之際,四川發生白蓮教起義,導致“商賈裹足不前,木筏來楚甚少,米糧一項,因留備川省軍需之用,絕無商賈往來”。清后期政局變化則更加無常,船只竹木運輸沒有保障,荊州關稅收一直處于低迷狀態。
咸豐六年(1856),湖北巡撫胡林翼率湘軍克復武昌,隨后推行新政,肅清政治,新辦實業,重建交通,漢口鎮的竹木貿易也借此機會重振旗鼓。胡林翼先設鸚鵡洲竹木專局,“專收竹木買賣行用捐”,又因時制宜,裁撤因江灘變遷、商人逃稅、竹稅難收的越關,并于稅源豐富的沔陽新堤設立新關。重新調整后的荊州關,稅口從乾隆中期的11處新增至15處,不僅將稅則合理化,還細化了黔、粵、楚南三地的竹木來源。荊州關的稅收來源也從前期的川木為大宗,轉變成湘木為主稅源,新關地位不斷增重。
至清末開埠,漢口租界建設和鐵路、工業的發展,作為房屋建筑、水利建設、勞動工具和交通工具制造的基本用料,竹木的需求量激增。光緒三十一年(1905)時,鸚鵡洲竹木專局的年征收額已近二十三萬兩,漢口的竹木貿易煊赫一時。
有清一代,荊州關稅收和竹木貿易雖然因川楚教亂和太平天國運動頗受影響,但隨后而來的戰后重建也是不可多得的黃金時期,加上清末漢口開埠和湖北新政帶來的正面影響,荊州關稅總體來看是穩定增長的,漢口的竹木貿易也是繁榮發展的。
2 荊州關與區域經濟
荊州關稅收的增減和漢口竹木貿易的興衰不完全是該區域內經濟真正繁榮的表現,它反映的僅僅是漢口城市的繁榮,及全國各大區域之間商品流通的發展程度。荊州關所征收的主要是區域之間的長途商品流通稅,而不是區域內的商品流通稅,這無法證明清代商品流通的發展一定會推動區域內經濟的發展繁榮。
近代中國經濟的發展歷程表明,單個城鎮的擴張與發展也許可以僅僅依靠發達的交通或者商業,但影響一個區域發展的因素卻是全方位、多角度的,發達的交通、大流量的商品流動、工業發展的基礎,都和區域經濟的發展有不可分割的聯系。荊州關的存在對區域經濟有促進作用,但其繁榮并不必然帶來整個區域的發展。但反過來看,區域經濟格局的變遷卻極大地影響荊州關和市鎮的興衰。
2.1 全國性市場體系的形成
隨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和社會分工的擴大,清代早期逐漸形成專業化的農業區域,加快了農產品的商品化進程。盡管與明代相比,清代經濟經過長期積累有了很大的進步,但總量可觀的背后依然是差距顯著的區域發展.因此,商路的開拓、交通運輸方式的完善、大宗貨物在全國范圍內的流通、大規模長途貨物販運的興起、商幫的逐步醞釀形成,就成了這一時期的標志性事件。
同樣,隨著明清時期商品經濟的進一步發展,市鎮已成為大中城市與廣大鄉村之間相互溝通的中介,經濟功能大大增強,遠遠超過行政地位.它是城鄉原料作物的加工中心和技術處理中心,是鄉村農副產品和手工業商品的貿易市場,強大的商業機能是最顯著的特征。
到近代,西方殖民勢力侵入,工業文明對傳統市場結構體系造成了巨大的沖擊,重要商業城市的開埠(通商口岸)、工業機器的使用(外國商品流通)、鐵路的開通、傳統交通運輸條件的變化、社會動亂(戰亂)、官府(政府)的作為等因素都對近代中國的社會經濟產生了極大沖擊。作為市場體系的一個重要層級,市鎮經濟的面貌與從前相比大不相同。
2.2 遠距離商路貿易的發展
近代以前,國內商運主要依靠江河和沿海水運,除加快南北水運的人工開鑿外,清代東西水運的建設也比以往有了重大突破,由長距離水陸運輸線路縱橫交錯形成的中轉樞紐,配合周邊次級市場和支線交通線路,形成了圍繞中心市鎮的貿易帶和流通區。從這些中心市鎮出發,新舊商路相互聯結,水陸交通相互轉運,商業流通網絡進一步擴大,產業資源和商品進一步交換,位于交通要道的中心城市和鈔關常關,也因此擁有了廣闊的稅源。
這一時期,長途商品貿易活動擴展到全國大部分區域,各地區間的商品流通規模也不斷擴大,各市場網絡相互聯結,繼而形成了一些著名的區域性專門市場,并與其他層級的次級市場相聯系,共同組成全國性統一市場網絡。隨著全國性統一市場體系的形成,遠距離商路貿易也得到了長足發展,四川的糧食、川陜的竹木、江漢的棉花、湘蜀的絲織、南北各地的土產都通過長江水運系統納入全國市場,生產—供應—轉運—銷售的商品網絡建立起來,專業性市鎮應運而生。
2.3 荊州關稅與區域經濟的互動關系
清代早期,商品經濟繼續向前發展,其重要標志之一就是區域之間的商品流通稅——常關稅的增加。與明代鈔關相比,清代早期的常關稅增加了十多倍,成為清政府的重要財政收入。稅收的增長固然離不開清政府對常關的有效管理,但也反映了清代早期區域經濟的發展水平,比明代有了顯著提高,在清代早期大致形成了經濟發達區域、發展中的經濟區域和待發展的經濟區域三類經濟區域。漢口作為沿長江發展中的經濟區,是清代生產糧食、棉花、茶葉、木材及各種農業原料的主要區域,在與發達區域和待發展區域的經濟交流中,貿易不斷,逐漸繁盛。區域經濟格局的變遷還集中體現在交通格局的變遷上,荊州關、漢口與區域交通格局三者之間形成了互動關系,交通越發達,漢口就越發展,荊州關的腹地就越大;而漢口越發展,交通就越發達,過往商貨越多,荊州關稅源就越豐富。因此,可以得出結論:荊州關興旺的動力來自遠距離商路貿易的繁華,其稅收也主要源于區域間的商品流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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