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真卿楷書探究

馬國林

〔摘要〕顏真卿是中國書法史上一位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人物，與歐陽詢、柳公權、趙孟頫合稱為“楷書四大家”。他的書法處處透露著磅礴大氣和陽剛之美，其楷書更是雍容華貴，廟堂之氣十足，他所創立的“顏體”楷書對后世書法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無論從文字內容看還是從書法的藝術性角度分析，顏魯公的書法作品都體現出他的愛國情和廉明意，可謂魯公浩然之氣盡顯于字里行間。

〔關鍵詞〕顏真卿：楷書;成因;特點;影響

一、書學地位的奠定

顏真卿，字清臣，唐中宗景龍三年生于長安，唐代宗時受封魯郡公，因此又被稱為“顏魯公”。顏真卿出生在一個書法世家，父輩、祖輩皆擅篆隸。顏真卿在幼年時因父親過世，家境貧寒，即隨母親殷氏投靠舅父。殷氏家族同樣是當時的名門望族，祖上殷開山便是唐朝開國勛臣，顏真卿外祖父殷仲容更是當時有名的書法家。在此種環境下足以看出家族的濃厚文化對顏真卿書法的影響，深厚的家學傳承也為他之后在書壇中的地位奠定了基礎。

初唐書壇，薛稷、虞世南、歐陽詢、褚遂良四人最具影響力，他們推動了當時書法的發展，也對很多書法家產生了較大的影響，但他們筆下都存有魏晉之意，還不足以體現出唐朝書法的整體風貌。這是因為王羲之本身的影響力、唐太宗的極力推崇“二王”以及南北朝、隋書風的遺留所致。而顏真卿在繼承家學和前人書法的基礎之上大膽創新，開創了大氣磅礴、雄渾道勁的“顏體”楷書。“顏體”楷書的出現打破了占據書壇幾百年之久的王羲之、王獻之父子二人的格調，創造出了書法藝術有別于“二王”之外的美感，且一直影響著后世書法藝術的發展走向。其次，魯公傳世作品之多也實屬罕見。據記載，唐代書法家中屬顏真卿傳世作品最多。這種種因素把他的楷書推向了唐楷第一的位置，因此，他在唐代書壇上的至高地位是實至名歸的。

二、顏體楷書的結構特點

顏真卿的楷書可分為三個時期：

第一時期，五十歲之前。這一階段，是顏真卿繼承先賢和家學的時期，他模仿和學習古人筆法，受初唐書風影響，作品多體現出秀美、清爽之氣，如《多寶塔碑》便是此階段的代表作。此碑從書法角度而言，筆法上方圓結合、筆筆藏鋒，每個字都表現出橫細豎粗，且起筆和收筆處有明顯的提按，轉折處頓筆體現剛硬。從文字內容看，它又是一部佛家經典。碑文記述了長安龍興寺楚金法師常誦讀《妙法蓮華經》，每當讀到《見寶塔品》時就覺得有座多寶佛塔呈現在眼前，禪師認為這是一種神靈的感應，于是在眾人幫助下建成此塔，由顏真卿書寫碑文，徐浩題額。此碑是魯公初期具有代表性的一部著作，通篇秀麗多姿，但與后期清雄寬厚、極具篆籀之意的風格還有很大的差別。

第二時期，五十歲至六十歲。這一階段，是魯公書法的成熟期也是他仕途的坎坷期。這一時期他的書法完全擺脫了初唐時的樊籬，開始形成自己的書法體系，書法漸顯出雄勁、寬博之勢，不再是秀麗的格調，尤其是后期更顯篆籀之意，在用筆上更加老練。代表作有《郭家廟碑》《鮮于氏離堆記》等?！鄂r于氏離堆記》是顏真卿被貶途中經新政縣，應鮮于昱之請為其父所寫。此作因是摩崖刻石而字體較大，所以更顯雄厚、寬宏。此刻石完全脫離了初唐書法家的風格，形成了獨有的魅力和特點，是為顏體大字的代表之作。

第三時期，六十歲以后。這一時期是魯公墨跡珍品最多的時期，也是魯公書法創作的頂峰期，可謂是人書俱老，一股忠義之氣，躍然紙上。《勤禮碑》《顏氏家廟碑》是此時的佳作。

顏真卿后期楷書用筆多摻以篆法且極重中鋒用筆，體勢式肥而實勁，《顏氏家廟碑》就是這種風格的代表作。從筆法角度分析，此碑在楷法中融入篆書和隸書的筆意，高度體現中鋒、藏鋒的結合運用。從結體上來說，給人一種平穩、質樸、厚重的感覺。值得注意的是，像此類法貼，它的線條雖顯粗壯，但我們臨習時萬不能一味求粗，不能誤入“肥”的歧途，而要始終遵循橫細豎粗的變化原則，即使有些書帖中的粗細變化甚微，但并不代表沒有。

三、楷書的影響

顏真卿的楷書在當時起著一個承上啟下的作用，上承魏晉下啟宋明。魏晉書風尚神韻，字形多是一種內斂的結構，起收筆處露鋒。至魯公，字形外緊內松，向四周擴散、圓渾大氣，用筆豐腴之中含韌性且多藏鋒。從魯公開始，書法便開始注重線條的表現，所以才有了后來宋明尚意尚態的書風。東坡曾言唐有四絕：“子美詩，退之文，魯公書與道子畫”。

在書法史上，顏真卿的地位可與王羲之相媲美，甚至在楷書上更是超過王羲之。在唐代書法家中，屬顏魯公傳世作品最多，任何一件無不是后世書家追慕的佳作，在他書風影響下成長起來的書法家更是數不勝數，比如晚唐的柳公權、楊凝式，宋代的蘇軾、黃庭堅等。柳公權就是在繼承顏書的基礎上出新意，更加突出顏字的篆書筆意和字形瘦硬挺拔的一面，顏字渾厚、柳字勁峭，所以才有“顏筋柳骨”一說。

宋代，儒學有了新的發展，儒家的道德觀念更深一步地融入了人們的心中，而顏真卿的剛正不阿和忠君愛國思想正是受儒家文化的熏陶所形成的，所以顏真卿的書法能進入宋人視野和被宋人所推崇，與其儒者身份是分不開的。對于書法學習自古就有“書如其人”之說，宋代書家也尤為注重，如蘇東坡在學習顏魯公書法同時，也受其人品影響。蘇軾跟顏真卿一樣都是通過科舉入仕，為官也是清正廉明，不畏權貴，因反對王安石變法而被貶，與顏真卿反對楊國忠被貶很是相似。所以顏公影響力不止在于書法，其高風亮節的品行、忠君愛國的思想與他的書法一樣值得我們敬佩和學習。

顏真卿所創的“顏體”楷書不僅在古代產生了巨大影響，就是現今仍有強大的生命力。當下學顏者也居多，尤其在書法培訓班、中小學書法課堂以及各大高校書法課堂中，老師大都選擇以顏體楷書來作為學生書法入門的基礎。這是因為顏真卿將魏晉時期法度森嚴的楷書結字規律做了明了、簡單化的處理。顏體楷書的筆畫多弧、用筆遒勁、化方為圓，其捺畫的“蠶頭燕尾”等特點都容易掌握，在臨習過程中只要抓住以上幾個特點多加練習，便能做到形神似顏，如此一來能使學習者在短時間內體驗到成就感，從而樂學。

當下，顏真卿書法雖對國內外書法家皆有很深的影響，但在唐代時，魯公的書法盛名遠不及他的忠烈情懷影響大，在唐書中更是很少提及魯公的書法造詣，更多的則是記述他的忠君愛國思想和鞠躬盡瘁的忠臣形象。直至宋時，顏真卿書法才被米芾、蔡襄等人所繼承和發揚，才使得魯公的書法被更多人所認識和學習，影響力也是達到了王羲之的高度。所以，我們在學習魯公書法之前，首先要學其人品，要注重字外功夫的修養和加強自己的理論涵養。其次，魯公楷書，雖然在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書寫特點，但歸納之后不難發現每一時期都注重筆法上的中鋒藏鋒的結合表現、起收筆處的方圓并用、線條筆畫的圓勁飽滿和體現篆籀意等。學習書法本就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最初我們只需守住一個帖進行反復臨習即可，等掌握了基本的筆法要點、章法布局之后再進行拓展，學習書法不能急于求成，要懂得“一門深入，花開五枝”的道理。

魯公書法，魅力無窮。既然時代造就了顏書境界，那我們就不能讓它又被時代所遺忘，我們應該把它發揚光大，讓其再登書壇巔峰，再次在中華大地上大放光彩。

（責任編輯：楊建）

參考文獻：

[1]程仲霖.顏真卿[M].山西教育出版社.2012（08）第一版

[2]王景芬.顏真卿的書法藝術[M].人民美術出版社.1988（05）第一版

[3]嚴杰.顏真卿評傳[M].南京大學出版社.2011（04）第一版

[4]朱仁夫.中國古代書法史[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2（06）第一版

[5]白鶴，田豐.明若日月堅若金石——顏真卿論[J].上海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