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 南開大學,世界史,世界古代文明研究
中圖分類號 K1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0457-6241(2019)24-0018-15
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于2017年被確定為全國高校三個世界史“一流學科”建設單位之一(其他兩個兄弟單位是北京大學和東北師范大學的世界史學科)。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與歷史系同步發展,承擔著包括本科和研究生教育在內的主要教學任務,自1923年建系之初到今天,世界史學系的發展奠定了世界史學科整體發展的基礎。根據歷史系老主任魏宏運先生編訂的《魏宏運年譜》,1984年包括美國、日本、拉美研究中心在內的歷史研究所“從歷史系分離出去”以前,世界史學科的所有教師均擔負著本科教學的重任,此前在校的本科生都聆聽過上述各研究中心老師的授課。系所分立以后,系里的老師以教學為主,所里的老師以科研為主,系所老師共同承擔了碩士和博士的人才培養工作。
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的發展始于1923年,當時深受校長張伯苓器重的蔣廷黻剛剛取得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歷史學博士,在老校長的懇切勸說下,回國加盟南開大學歷史教學,創建了南開大學歷史系。根據校檔案館珍藏的第1卷檔案,蔣廷黻先生從1923年到1929年期間,講授了多門課程,其中可以歸屬于世界史學科的課程包括:西方歷史概論、現代殖民主義和現代帝國主義政治史、現代社會主義和現代社會運動史、歐洲歷史概論、1789年以后的歐洲史、歐洲經濟史、歐洲革命史、歐洲擴張史、現代歐洲經濟史、現代歐洲政治和社會史、法國大革命、1815年以后的歐洲史、英國通史、通史概論、歐洲外交史,等等,在14個學期中,每學期講授2~3門課。除了講過兩次“中國外交史”外,蔣廷黻主要講授外國史。上述課程使用的教材都是當時美國高校中流行的最新教材,英文版未做翻譯,直接在南開大學課堂上使用,在加強學生對歐洲歷史及其發展過程中重大事件學習的同時,也有助于提高學生的英語閱讀能力。我們沒有那個階段同學學習情況的記錄資料,無法對其超高標準的外國史教學效果做出評價,但是他在南開大學任教7年,且每周教學時間保持在10小時左右,就足以反映其課程受到歡迎。也許在“國學”教育占主流的當時,他的純“洋味兒”雙語教學非常另類,也有巨大的影響力??赡芫褪且驗槠湔n程受到師生的熱烈歡迎,因此薪俸也逐年增多,從最初的200大洋最終升到260大洋。只是當時的學生如今大多作古,似乎沒有留下課堂筆記或回憶文章,我們對于他在南開大學的教學活動細節不得而知。大約在蔣先生回國任教的同年,美國哈佛大學碩士畢業的劉崇鋐也到南開大學任教,雖然只在南開大學任教兩年,但還是講授了一些西洋近代史的課程。蔣廷黻和劉崇鋐先后轉任教于清華大學后,南開大學歷史系由研究中國古代史的余協中主任(即余英時的父親)主持工作一年,世界史教學暫時停頓。此后,余協中因妻子難產離世攜帶幼子余英時返回南方老家,歷史系也因此并入新成立的文學院。
為了彌補西洋史教學的不足,南開大學于1930年特別聘請美國伊里諾伊大學碩士畢業生蔡維藩加盟,他在南開大學任教長達16年之久(特別是在西南聯大期間),開設了包括西洋通史、歐洲外交史、美國史、英國史、法國革命史等多門外國史課程,但抗戰勝利后沒有隨同復校教師團北上,而轉任教于云南師范學院。南開大學外國史教學的短暫停滯很快便再度接續,1947年下半年,先后就讀于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和斯坦福大學研究生院并獲得碩士學位的楊生茂加盟南開大學。根據《魏宏運年譜》,1949年魏宏運被南開大學錄取后,文學院下屬的歷史系已然有了十余位教師,其中后來成為我國世界史學科重要奠基者的楊生茂和黎國彬在冊,后者是抗戰勝利后自西南聯大返校任教于地理學系的青年教師。1950年,曾在日本京都帝國大學史學科專攻亞洲史和東西交通史的吳廷璆從武漢大學調任南開大學,為此楊生茂主動讓賢,舉薦吳廷璆擔任歷史系主任。次年,獲得英國愛丁堡大學碩士學位的辜燮高到南開大學任教,開設英國史課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建立改變了外國史教學的氛圍,根據當年歷史系的課程表可知,南開世界史學科的各位奠基者除了講授各自專長的外國史課外,還開設中國史和史學理論課程,譬如吳廷璆還講授《中國近代史》,楊生茂還講授《列寧主義問題》。顯然,直到1951年底,歷史系僅有十余位教師,其中三人為教授。在他們中,為南開世界史乃至為我國世界史學科建立立下汗馬功勞的幾位世界史前輩學者教學的范圍比較寬泛。
客觀而言,1923年建立的歷史系發展并不順利。最初,張伯苓校長赴美學習考察西方現代教育時,就沒有完全理解美國各大名校中設立歷史系的初衷,也缺乏對于培養現代國家治國理政人才的整體思路,更不了解各校歷史系相關課程的設置理念。因此,蔣廷黻在張校長支持下建立歷史系后并沒有形成思路清晰的整體教學方案,也沒有在師資隊伍補充和后續人才引進上有任何的新舉措,更沒能建構起英、美式的教育體系。蔣廷黻一人多年承擔全部外國史課程的教學說明,歷史系的外國史教育只是模仿西方歷史學教育的表面形式,而不能掌握其真諦,更不能完整全面地構思歷史系的建設和課程計劃。也許我們不能苛求于一位剛剛從美國大學畢業的年輕人,他報效祖國的熱情有余,其在美國名校接受系統歷史教育的知識儲備有余,但是他對中國近代教育轉型的復雜性認識不足,特別是對高等教育的規律了解還不深刻。或者如一些研究者認為的那樣,張校長與蔣廷黻在南開大學培養什么樣的人才和怎樣培養合格人才的問題上存在意見分歧和思想認識上的差距,最終導致兩人分手,后者離任進京去清華大學教書。
草創之“草”除了反映在建系思想理念上,還表現在歷史系有關外國史的課程建設方面。我們從前文提到的課程可以看出這一點。由少數留洋歸國教師開設的這十余門課程主要集中在歐洲近現代史方面,特別是美英法等國,以及近現代歐洲重大社會運動和革命等歷史事件上。按照我們今天的世界史課程建設標準看,只相當于其中“大國史”系列和專題史系列課程的一部分。從空間視角看,它們并不涉及當時世界上其他國家和地區,舉凡亞、非、拉、澳各國都沒有納入其中。從時間視角看,它們也不涵蓋上古中古特別是外國古代各重要文明的內容。有些課程題目雖大,但課時偏少,如《西方歷史概論》每周課時不過3小時,顯然就是專題性質的系列講座。也許這也是我國世界史課程體系與歐美相關課程設置的最大區別。為了彌補課時上的不足,有關課程的講授時間逐年增加,最多時4門課不超過11學時,遠比我們目前世界史專業本科生的課時少。如果從世界史的理論和專題研究視角看,當年的外國史教學內容就顯得十分單薄和片面。
這不能不說是草創建系留下的痕跡。然而,草創建立的歷史系和外國史教學卻有高標準甚至超高標準的要求。無論是蔣廷黻這位主講教授(其薪俸收入比照當時南開大學其他學門教授的收入,屬于教授中的最高級別),還是劉崇鋐和蔡維藩,他們不僅使用英、漢雙語授課,而且學生使用最新的全英文教材,這都表明,當時的授課標準是“與國際接軌”和“與世界名校同步”的。在這種教育的高標準要求下,畢業生的質量之好也是無可置疑的,雖然我們缺乏相關的證明資料,但是據推測,這些畢業生后來大多追隨老師,投身于中國政府外交和對外交流事業。蔣廷黻建系之功不可小視,他與劉崇鋐和蔡維藩等前輩的高水平教學又以當時領世界風氣之先的歐洲歷史為主要講授內容尤其可貴,這在當時全國的高等教育中屬于佼佼者,對于后來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的發展也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也許這樣的辦學特色只能出現在當時的私立大學中,或者出現在外國基金會創立的大學中也未可知。
1952年6月,全國范圍開展的高等學校院系調整涉及所有高校(同時私立高校退出歷史舞臺),南開大學變動很大。其工學院整體調歸天津大學,財經學院也先后獨立出去,成為文理見長的高等學府。根據教育部文件,北京大學歷史系主任鄭天挺和清華大學歷史系主任雷海宗調入南開大學,分別擔任歷史系主任兼中國史教研組主任、世界史教研組主任,從而揭開了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發展新的一頁。如果說,如今很多高校同仁還糾結于當年的院系調整,認為損傷了他們各自學科的話,那么南開大學歷史學科特別是世界史學科則是此次調整的受益者。隨著雷海宗教授主持南開大學世界史教研組工作,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開始了全面的奠基工作,為此后的大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第一,師資隊伍規模穩步擴大。
雷海宗不僅被國家教育部門確定為二級教授,還被指定為南開大學世界史教研組主任。他將清華大學中外兼通的學術理念帶來南開,特別是彌補了南開大學世界史教學中缺少外國古代史的不足。他不僅曾主講過中國上古史、中國文化史、中國哲學史等中國歷史與文化的課程,而且還主講了世界上古史、世界中古史、世界近代史、外國史學史、世界文化史、基督教史等多門外國歷史與文化課程。為了便于同學學習,他還在由南開大學歷史系教授發起創辦的新中國最早的歷史學刊物《歷史教學》上發表多篇希臘和基督教研究方面的學術文章,進而奠定了南開世界史世界古代文明研究方向的基礎。值得注意的是,隨著他的到來,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開啟了師資隊伍建設穩步發展的進程。
在先期任教于南開大學的各位先生努力下,南開世界史的師資力量不斷增強。一方面在1952年的院系調整中,一部分教師加盟歷史系世界史教學科研,例如,地質地理氣象學系的黎國彬和外文系的周基堃先后到歷史系工作。1955年梁卓生從教育部調任南開大學歷史系,1956年陳文林也調入南開大學。另一方面還陸續從南開大學歷史系歷屆優秀畢業生中選擇人才充實世界史的教學科研力量,包括1953級的林靜芬、李景云,1954級的張象,1955級的黃若遲、丁朝弼、俞辛焞,1956級的曹中屏、許盛恒,1958級的洪國起和雷海宗教授的副博士王敦書,1959級的李元良、梁吉生、米慶余、于可,1961級的林和坤、吳木生。在此期間還從其他單位調入了一些老師,如1959年從莫斯科大學留學歸國的張友倫,1963年加盟南開大學歷史系世界史學科的馮承柏,北京大學的陳楠、張義德、劉克華、王振鎖等人也加入南開世界史隊伍。如果加上先期一度加入世界史教學的林樹惠,后來調入的陸鏡生、易廷振,1978年重歸南開大學的1957級畢業生武安隆和1960級畢業生王家驊,為日本研究資料翻譯辛勤工作的李約瑟,以及最后留校任教的張偉偉、樊文治,則南開大學世界史師資規模一度達到30多人,是院系調整前師資隊伍的4倍以上,可能也是當時我國高校中人數最多的世界史教師隊伍。
第二,學科整體框架的完善。
世界史學科師資隊伍兵強馬壯必然促進教學組織機構和學科整體框架的完善。從兩三個教師根據各自專長擔任多門課程的主講,轉變為系統設置完整的課程體系,歷史系逐漸設立了更為全面的外國史系列課程,并圍繞課程需要建立了相應的教研室。譬如,1956年經高教部批準建立的世界史教研組進行擴編,并按照教學需要增設教研室。作為歷史系世界史教學基礎課的世界古代和中世紀史、世界近代史和現當代史都設立了教研室。各教研室的師資力量陸續得到加強。雷海宗先生開創的世界古代(中世紀)史后來由陳文林、于可、王敦書接任上古史部分,世界中古史則由辜燮高(不久調任近代史和英國史課程主講)、陳楠、李景云接任。楊生茂先生長期主講的世界近代史后來發展為世界近現代史教研組,張義德、劉克華、張象、黃若遲、曹中屏、洪國起、許盛恒、林和坤、吳木生、張偉偉、樊文治等教師參與教學,其中由張象、黃若遲主持的世界現當代史教學在全國高校中獨具特色。為了強化本科生的專業外語能力和史學理論知識,黎國彬先生還開設了相關課程,他為此付出全部心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為了推進本科教學工作,雷海宗教授受上級委托于1955年編寫了《世界上古史講義》,后被確定為高校歷史系交流教材。吳廷璆教授于1956年受命為教育部編寫了《亞洲各國史教學大綱》,在高校中通用。雷海宗教授領導下的世界史教研組還具體制訂了相應的計劃推進教學科研工作,訂閱了200余種外國歷史與文化的刊物。20世紀60年代,楊生茂教授還參加了周一良、吳于廑主編的4卷本《世界通史》的編寫工作,并擔任了近代史分卷的主編。這部“周吳本世界通史”成為全國高校使用的主要教材,影響極大。直到1980年代初,被學生稱為“小藍皮”的“世界古代史”自印本還分發給學生作為教材使用,它是陳楠、于可等老師通力合作編撰的內部交流教材。
世界史教學科研的內容豐富,涉及時間長、范圍廣。上述世界史教師在完成基礎課教學的同時,都在不同研究領域發展各自的專長,并在教學科研中形成了特色。1964年,根據全國哲學社會科學工作會議精神,高教部計劃在高校建立外國哲學、社會科學的研究機構,南開大學為此建立了日本史、拉美史和美國史三個研究室。這三個研究室的建立不僅極大地充實了世界史學科的教學工作,而且形成了日后南開大學世界史地區國別史研究的特色和優長。由吳廷璆教授擔任主任的日本史研究室包括俞辛焞、王敦書、米慶余等,由梁卓生先生領銜的拉美研究室包括周基堃、黃若遲、丁朝弼、洪國起、梁吉生等,由楊生茂教授任主任的美國史研究室包括辜燮高、陳文林、馮承柏、林靜芬、李元良等。這些教師在深入研究相關領域重大問題的同時,為本科生開設了豐富多彩的課程。這樣的良好態勢一直延續到1977年恢復高考后高等教育走上正軌。楊生茂先生的美國史課、吳廷璆先生的日本史課、梁卓生先生的拉丁美洲史課、于可和王敦書老師的世界古代史專題課、張義德老師的蘇俄歷史課、張友倫老師的國際工運史課、張象老師的非洲史課、洪國起老師的世界現代史理論課、劉克華和辜燮高老師的英國史課、黎國彬先生的外國史學史課,等等,都成為南開大學歷史系本科同學爭相選修的課程。
應該說,那個時代的本科生是幸福的,他們有幸聆聽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各位老師的教誨,也耳聞目睹了南開世界史老師多樣的風采。這樣的幸運在1984年歷史系、歷史所分立后就再也沒有了,因為包括三個研究室在內的歷史所從此脫離本科生教學,南開大學世界史本科生的教學任務全部由歷史系的教師承擔。根據初步統計,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后直到2019年,南開大學歷史系培養了將近4000名本科生,他們的世界史教育都是在南開大學世界史教師的努力下完成的。與此同時,自此直到2019年畢業的數百名博士和近千名碩士研究生的培養則主要由研究所的老師承擔。
第三,教學科研特色的形成。
談到教學科研特色,早在改革開放之初全國高校爭相發展的時候,就已經是學界的熱門話題。當有人就此詢問時任國務院學科評議組成員的楊生茂先生時,他明確表示,南開大學的特色就是“全面”。這個鮮明的特征是相對于其他一些具有世界史教學的高校而言,因為它們或是長于歐洲史等地區史,或是長于英國史等國別史,或是長于世界斷代史,而南開大學沒有明顯的缺項,其教學科研的內容覆蓋了世界主要地區和主要國家。這一特色的形成是南開大學世界史教師在長期的教學實踐中努力的結果,是南開世界史老一代教師精心布局而形成的。正是因為這個鮮明的特點,1973年教育部為落實周恩來總理加強世界史人才培養的指示,決定在全國高校中確定若干所條件成熟的單位設立本科世界史專業,南開大學有幸進入這一名單,中國史和世界史專業的分別設立充分反映了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全面發展的良好情況。直到20世紀末,南開大學世界史仍舊是全國高校中5所設立世界史本科專業的“獲批”(在教育部公布的學科目錄中,帶星號的世界史專業屬于教育部批準的學科)單位。
在教學科研中,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發展最有特色的學科方向是美國史、日本史、拉丁美洲史和世界古代文明,先期成立的三個研究所科研力量集中,發展措施得當,在后備人才培養和研究資料平臺建設上取得長足進步,并陸續出版了一批有分量的譯著,發表了一系列高質量的論文,科研成果得到全國同仁的認可,進而逐步形成了領先全國的學科優勢。1978年,南開世界史學科獲首批碩士學位授予權,1981年,楊生茂、吳廷璆先生獲批地區國別史博士生導師資格,1984年正式成為第二批博士點(地區國別史)單位。這對于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嗣后的發展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系、所分立在一個特定的時期具有其存在的合理性,教學、科研側重點有所不同也符合當時學科快速發展的需要。美國史、日本史、拉丁美洲史研究方向的迅速發展另有專題文章論述,這里重點概述歷史系世界史學科取得的成就。
首先要提到的是世界古代文明研究方向。該方向最初是由雷海宗先生創設的,他早年留學美國,師從著名學者,回國后曾任教于西南聯大等高校歷史系,調任南開大學后,先后開設了世界上古史、世界中古史、世界文化史、基督教史等多門世界古代文明方面的課程,發表了多篇相關研究論文,奠定了南開世界史古代文明史方向的發展基礎。但是,他于1962年過早去世,未能持續其事業,該學科方向的研究力量也未能在兩年后與其他三個研究室同期組建機構,發展受到影響。直到我國高等教育恢復正常,于可先生擔任世界古代史教研室主任后,與王敦書等老師共謀大計,在完成沉重的本科教學任務的同時,繼續推進雷海宗先生未竟的事業。
于可先生自20世紀80年代初開始,陸續在《歷史研究》《世界歷史》《世界宗教研究》等學術刊物上發表論文,在基督教史、宗教改革史、馬丁·路德研究等方面提出系統的學術觀點。根據《于可自述》(陳洪主編:《南開學人自述·第二卷》,南開大學出版社,2016年),他是秉承雷海宗先生的指點選擇了這個研究方向的,因為雷先生曾對他說:“不了解基督教是怎么回事,是不可能學好世界史的。中國學術界自‘五四以來,無人專門研究基督教史,你如有興趣,將來可以研究基督教的歷史地位與作用,但難度很大?!庇诳上壬谶@個“無人專門研究”的領域,艱苦探索,成就非凡?!对囌撛蓟浇痰恼嗡枷搿罚ā妒澜鐨v史》1981年第4期)、《馬丁·路德早期政治思想初探》(《世界宗教研究》1983年第2期)、《加爾文的“預定論”與資產階級——兼與馬丁·路德“唯信稱義”說比較》(《歷史研究》1985年第3期)、《論西歐資本主義早期的觀念更新問題(兼評加爾文主義的歷史作用)》(《史學理論》1988年第2期)、《當代新教的發展趨勢》(于可主編:《當代基督新教》,東方出版社,1993年,第9章)等論文,在其50多篇研究成果中最有代表性。其學術貢獻主要集中在:一、在基督教史方面提出了系統的研究結論,對基督教的全部歷史進行了全面的研究,提出了系統學術觀點。作者認為對原始基督教的認知不能僅僅停留在一般知識性的了解和教義信條的解讀,而是應在當時的歷史變動背景中去分析其政治思想。他根據大量的史料得出結論,認為原始基督教不僅是猶太教的一個教派,而且是一個新的政治派別,其政治思想和行動綱領包括:揭露羅馬帝國的黑暗統治,號召人民奮起反抗;提出建立現實的、平等的、公共消費的、勞動人民掌權的新社會;指出推翻羅馬統治并建立理想國的途徑和依靠力量。這一研究成果以堅實的史料證據和嚴謹的邏輯論說,撥開了認識原始基督教的層層迷霧,有助于人們對基督宗教的全面了解。于可先生還在全面梳理基督教歷史的基礎上,對當代基督新教做了廣泛調研,高度概括出當代基督新教的發展趨勢,即信徒結構深刻變動、重心逐漸轉移、在西方信仰危機的背景下呈現世俗化、神學和教會組織的多元化、世俗化和兩極化趨勢、第三世界信徒增加和民族化。這一觀點系統總結了當代基督新教的深刻變化。二、對馬丁·路德研究提出創見。以同樣的研究思路,于可先生對馬丁·路德的政治思想也做了深入的探討,認為這個宗教改革的發起者是在歐洲特別是德意志歷史巨變的時代,在人民群眾運動的推動和支持下,提出了拯救德意志民族的政治思想,包括作為其政治思想理論基礎的“因信稱義”和三大政治主張,即驅逐羅馬教廷的政治特權、經濟勢力于德意志國土之外,實現民族獨立;政教分離,君權獨立,建立民族的與廉儉的教會;批判等級制度,為市民資產階級爭取自由、平等。難得的是,于可先生分析了馬丁·路德早期政治思想的歷史進步性和局限性,認為它是16世紀德意志歷史的產物,反映了當時正在成長的、不成熟的市民資產階級的政治要求,既有革命性的一面,又有明顯的軟弱性、不徹底性與對國內封建勢力的依賴性,因而在革命的關鍵時刻,他必然投效諸侯,反對農民戰爭,這是那個時代德意志市民資產階級兩面搖擺的政治態度的具體反映與表現。這一觀點突破了當時中國在馬丁·路德研究中的思想僵化和教條主義思維,實有振聾發聵的學術意義。三、于可先生最為學界認同的是對加爾文和宗教改革的整體研究,認為法國資產階級與德意志資產階級面臨的歷史環境不同,其中心任務是批判天主教的封建神學,建立適合法國國情的資產階級神學理論,為資本主義的合理性提供理論基礎和宗教依據,加爾文很好地完成了這一歷史任務。加爾文提出的“預定論”(包括“天命說”“揀選說”和“呼召說”)和救贖理論,是其繼承保羅、奧古斯丁的救贖理論并推進馬丁·路德“唯信稱義”說的重要思想成果,將被動的宿命論變為法國資產階級急需的新救贖觀,對新興資產階級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這一結論精煉地解釋了經歷改革的基督教是如何轉變為資本主義精神的。于可先生在基督教史和宗教改革史方面取得的研究成果獲得了歷史學和宗教學界同行的廣泛認同,奠定了他在這一陌生領域的學術地位,不僅包括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在內的高校和科研院所多次聘請他進行學術演講,領銜完成相關課題,而且獲得了世界范圍的學術聲譽,得到國際同行的關注,多次受邀代表中國學術界參加專題研究國際大會。1993年開始,于可先生受邀參加“馬丁·路德國際學術討論會”,并先后參加了在美國圣保羅大學、德國海德堡大學、丹麥哥本哈根大學舉行的相關國際會議。20世紀末,他當選為多卷本《路德文集》編輯委員會的輪任主席(隔年輪任,另一主席為美國教授)。其近10種相關書籍和近60篇學術文章在不同層次讀者中產生了廣泛的影響。于可教授于1984年開設的基督教史課是在國內首先開設的此類課程,經陳志強教授在一段時間里講授,如今已經由鄭瑋副教授繼續傳承。
同樣在南開世界史學科古代文明方向做出重要貢獻的還有王敦書先生。他于1979年回歸世界古代史教研室后,致力于古希臘羅馬史的研究和教學,在其近20篇學術論文中,《斯巴達早期土地制度考》(《歷史研究》1983年第6期)和《古希臘“英雄時代”辨析——古希臘史研究之一》(《世界歷史》1985年第12期)最能反映其重要的學術貢獻。他認為,公元前10世紀斯巴達人進入拉哥尼亞后,曾進行土地分配。但到公元前9世紀,斯巴達人內部出現了嚴重的財產分化。為了緩和內部矛盾,斯巴達人轉向對外擴張,通過兩次美塞尼亞戰爭,征服了美塞尼亞并將其土地分成份地。這些土地本質上仍屬公有地,由國家所有,公民只是占有者。但到公元前4世紀,斯巴達的土地國有制度急劇瓦解,私有制迅速膨脹。此文是王先生在雅典訪學期間完成的,充分利用了當時國內罕見的古代史料,全面借鑒了西方近代以來的相關研究成果,獨辟蹊徑,成一家之言。王敦書先生對古希臘英雄時代也做了深入研究,認為英雄時代大約相當于公元前14—12世紀,是邁錫尼文明高度繁榮而后轉入衰微的階段,屬于文明時代初期和帶有奴隸制特點的階級社會。該時代不同于荷馬史詩所反映的社會,后者屬于邁錫尼文明覆亡后的公元前11—9世紀。這一結論為學界接受和重視,也進一步奠定了其在古希臘史研究領域的學術地位。王敦書與于可兩位先生合作在城邦與帝國問題研究上也取得了積極的成果(王敦書、于可:《關于城邦研究的幾個問題——兼評《世界上古史綱》關于城邦和帝國的觀點》,《世界歷史》1982年第5期),他們從比較研究的視角,對城邦的概念和歷史地位、城邦的規模和“帝國”的概念、城邦的經濟制度和政治體制做出了解讀,指出“城邦結合,以城為邦,這是城邦的一個基本特征,也是關于城邦概念中的一項重要內容”。他們還認為,“歐洲中世紀的城市國家與古代(上古)的城邦在性質和歷史地位上根本不同。前者形成于歐洲封建社會的中后期;而后者出現于原始社會瓦解后的早期奴隸制社會”。此外,他們關于城邦存在的地區、城邦的規模、城邦“帝國”的概念、城邦的經濟制度、城邦的政體和城邦發展的歷史階段性等,都提出了獨到的見解。王敦書先生長期擔任中國世界古代中世紀史研究會理事長,并主持南開大學的西方古典文明研究中心,1993年南開大學正式成立西方古典文明研究中心,并在南開大學成功召開了中國第一屆世界古代史國際學術會議,共有70位歐美各國知名學者到會,開啟了中國和西方學者直接學術對話之先河。大約與此同時,于可和王敦書先生致力于后備學術人才的培養,他們在基督教史和古希臘史研究方向培養的研究生目前分布在各高校和科研機構中,發揮著學術領導人的作用。兩位先生還曾通力合作,積極參與當時中國世界古代史學界的多次學術大討論,譬如關于亞細亞生產方式和城邦與古代帝國問題的爭論,都提出了獨到見解,為學界所關注,并極大地擴展了南開世界史學科世界古代文明研究方向的影響力。王敦書先生的另一重大貢獻,就是全面總結雷海宗先生的學術成就。他嘔心瀝血數十年,先后整理出版的雷海宗文稿有:《西洋文化史綱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伯倫史學集》(北京中華書局,1996年)、《歷史·時勢·人心》(天津人民出版社,2012年)和《雷海宗文集(全六冊)》(天津人民出版社,2016年)。雷先生的這些遺作既是他本人學術成就的體現,也是南開世界史學科的寶貴遺產,在國內外史學界都產生了重大的影響。他在2002、2012年主持召開雷海宗先生誕辰100、110周年學術討論會,編輯出版了《雷海宗與二十世紀中國史學》(中華書局,2005年)、《紀念雷海宗先生誕辰一百一十周年:中國第四屆世界古代史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中華書局,2016年),展示了數代學人對雷先生的懷念和傳承。作為如此眾多著作的主編和大型會議主持人,王先生功莫大焉。王先生的個人研究成果主要集中于他在中華書局2003年出版的《貽書堂文集》,反映了他在世界古代史學科建設、古希臘羅馬史、日本史、史學理論、西方史學經典翻譯等方面的重要貢獻。其中對雷先生生平、學術成就、治學特點的總結和相關研究的評述,對于自己人生軌跡和學術道路的回顧,充分顯示了二位先生之間的深厚師生情誼和學術上的薪火相傳。正是由于于可先生、王敦書先生他們這一代學人對雷海宗學術傳統的繼承,才奠定了南開世界古代文明史研究在新世紀進一步發展的基礎。
作為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整體發展的組成部分,歷史系世界史的數十位前輩學者都取得了重要的學術成就。譬如黎國彬先生除了常年堅持為歷史系本科生講授專業外語課外,還翻譯校對了1000多萬字的外文資料,特別是在外交部委托南開大學翻譯聯合國文件的工作中,發揮了高水平的學術把關作用。在其多種翻譯成果中還包括《朝鮮氣候區域志略》(上海新地學出版社,1951年)、《十七、十八世紀歐洲大陸諸國》(北京三聯書店,1958年)、《尼加拉瓜史》(天津人民出版社,1976年)、《牙買加史》(天津人民出版社,1978年)、《十五至十九世紀非洲的奴隸貿易》(對外翻譯公司,1984年)等。黎國彬先生一生勤奮,始終堅持工作在本科教學的第一線,直到他去世前,還在批改同學的作業。自改革開放以后,歷史系歷屆本科畢業生和部分世界史專業研究生都受益于他的授課,他們大多精心保留著被他批改得“滿篇紅色”筆記的珍貴紀念品,其中一些已經陳列在南開大學檔案館中。陳文林先生則充分發揮其精通俄語和英語的特長,積極參加了《古代的東方》(上海書店出版社,2007年再版)、《古代的希臘和羅馬》(北京三聯書店,2012年再版)、《美利堅共和國的成長》(天津人民出版社,1980年)、美國南北戰爭文件集和聯合國文件的翻譯工作,還抱病參加《拉丁美洲民族解放斗爭簡史》(天津人民出版社,1980年)等書的撰寫工作。說起聯合國文件的翻譯,黎先生和陳文林所代表的南開大學團隊,在解決聯合國正式恢復中國的合法席位后大批文件急需翻譯難題的工作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因為1971年中國正式成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后,大量的法律法規、程序條例、文件模板、歷史記錄都需要翻譯。在周恩來總理的指示下,外交部選擇了南開大學參與完成這一緊急任務。而黎國彬和陳文林兩位先生在這個工作中不僅帶領團隊很好地完成了任務,而且在關鍵性文件的翻譯中舉足輕重,他們對翻譯中難題的判斷和建議發揮了一錘定音的作用。這是南開大學世界史團隊在那個特殊時代為國家重大需求服務的杰出事例,也因此獲得了多方面好評,贏得了高度贊譽。
劉克華和辜燮高兩位老師開啟的英國史教學科研工作卓有成效,他們分別出版的翻譯作品均圍繞英國歷史發展的重大課題,其中《1870—1914年的英國》(北京商務印書館,1978年)、《十七、十八世紀的歐洲大陸諸國》(北京商務印書館,1966年)、《1689—1815年的英國(上)》(北京商務印書館,1986年)和《1689—1815年的英國(下)》(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年)都保持了非常高的翻譯質量,不僅為學生提供了重要的學習參考書,而且還為學界提供了重要的研究資料。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辜燮高先生在《世界歷史》等重要學術刊物上發表的學術論文,代表了當時中國英國歷史問題研究的最高水平。例如,《從繼承制看馬克白斯在蘇格蘭歷史上的地位》(《世界歷史》1981年第6期)是其發表的16篇學術文章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該文以對比方法探討英國王權繼承問題,其宏大的視野涉及世界各地主要國家最高君主權力的繼承方式及其背后深刻的原因,其得出的重要結論為學界所接受。正是在劉克華和辜燮高兩位先生的不懈努力下,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英國史團隊力量不斷增強,新一代年輕教師張偉偉、樊文治加入其中后,在兩位老師的扶植下迅速成長。張偉偉完成的《十七世紀英國農業資產階級的構成及其特征》(《世界歷史》1987年第2期)成為其近十種圍繞相關課題發表的成果的代表作品,該論文因其研究的高質量而獲得1990年中國世界近代史研究會首屆優秀論文評選一等獎。樊文治的《英國獨立勞工政治運動與費邊社會主義》(《世界歷史》1990年第2期)也反映出南開大學英國史研究新生力量的興起。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的英國史方向良好的發展趨勢后來因為多種原因而中止,我國前輩學者培養的首批英國史博士錢乘旦先生每論及于此深感可惜,而他每至南開大學訪問必去拜訪年事已高的辜燮高先生,因為后者是他博士畢業論文答辯的答辯委員會成員。
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的俄羅斯研究方向也在李景云和張義德兩位老師長期努力下取得了不容忽視的成就。李景云老師常年堅持在本科生基礎課教學第一線,同時結合教學需要開展對世界中世紀史多種課題的研究,在她出版和發表的3部書籍和10余篇學術文章中,《縉紳會議和俄國君主制》(《南開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4年第5期)、《中世紀俄國黑色農民的經濟狀況》(《南開史學》1985年第2期)和《十六、十七世紀俄國的衙門制度》(《歷史教學》1986年第8期)最能夠反映其在俄國歷史問題研究上的功力。張義德老師在教學中充分發揮其熟練掌握俄語、深入研究蘇聯史的特長,圍繞教學開展科研,不僅撰寫了《蘇聯現代史(1917—1945)》(吉林文史出版社,1988年),還先后發表了17篇相關學術文章,其中《蘇聯〈遠東問題〉雜志發表孫中山的電報和書信》(《國外社會科學》1986年第3期)和《蘇聯教育改革失敗的原因》(《世界歷史》1989年第1期)最能代表他長期從事蘇聯史研究的新成果。李景云和張義德兩位老師在俄羅斯及蘇聯史研究中取得的成就得到國內學界同仁的認可,他們聯手開展的教學使世界史專業的大國史系列得到完善,讓選課同學受益匪淺,一度成為南開世界史教學工作中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如今,由他們開創的這個研究方向由張義德先生的弟子肖玉秋教授繼承。
張象教授既是本科教學工作的干將也是科研工作的能手,他長期圍繞世界現當代史和非洲研究開展教學科研,取得了顯著的成就。他在非洲研究方面完成的11種書籍中,涵蓋了非洲地區重要的國家,如南非、剛果、塞內加爾、岡比亞等,是中國非洲研究中最早具體涉及具體國家的作品。張象先生發表的90多篇學術文章中,有2/3聚焦于世界現當代史的重大問題研究,其中《試探世界現代史的體系》(《南開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0年第2期)、《雅爾塔體制與戰后世界格局》(《世界歷史》1991年第1期)和《20世紀歷史巨變的綜覽》(《世界歷史》1999年第4期)最有代表性,它們集中探討了世界現當代歷史發展的總趨勢和重大轉折點,力圖揭示出這一重要發展時期的規律性變化,進而幫助人們在復雜多變的當代世界抓住歷史走向的主要線索。他在世界現當代史的教學科研工作中,得到黃若遲老師的鼎力相助,取得了極大的進展。黃若遲老師雖然常年講授本科生基礎課和其他選修課,但在完成沉重的教學任務的同時,還根據教學需要開展世界現當代史問題的研究工作,先后出版了一種專著和發表了20篇世界當代史研究的專題學術文章,其中《論第三次技術革命的歷史背景和意義》(《歷史教學》1985年第9期)和《論第三次技術革命的歷史背景和意義(續)》(《歷史教學》1985年第10期)受到關注,她提出的重視第三次技術革命在當代世界歷史變革中的重要作用的觀點得到普遍認可。張象和黃若遲老師在非洲史和世界現當代史方面的學術成就在完善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體系和教學體系方面發揮了積極的作用,使南開世界史在斷代史方面的影響力得到很大提升。
南開大學世界史的地區與國別史研究方向還有一個亮點,即曹中屏教授對朝鮮半島歷史與文化的研究?!冻r近代史》(北京東方出版社,1993年)和《當代韓國史》(南開大學出版社,2005年)集中了他在這一領域堅持不懈持之以恒的研究成果,該成果以大量文獻和考古史料為依據,實事求是地理清了朝鮮半島曲折發展的歷史線索,就該地區歷史上的重大問題進行了深入研究,就半島地區歷史發展的總趨勢和階段性特點提出了具有說服力的意見,深受中國、朝鮮和韓國學術界的重視?!豆懦r開國神話考》(《韓國學論文集》2000年)、《古朝鮮的中心方位與疆域》(《韓國學論文集》2005年)、《統一新羅在韓民族發展史上的地位》(《朝鮮、韓國歷史研究》2009年)、《朝鮮歷史學與編纂學考》(《韓國研究論叢》2010年)和《朝鮮半島的史前陶器文化》(《東疆學刊》2016年第1期)等40篇論文,大多以堅實的文獻與考古史料為依據,深入解讀古代朝鮮半島的歷史發展與文化變遷問題,在學術界產生了廣泛的影響,也豐富了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東亞研究領域的成果。作為南開世界史學科百花園中的一朵小花,如今朝鮮半島研究也由孫衛國教授傳承,并推進到新的層次。
毫無疑問,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在這一階段取得了穩健長足的發展,在此進程中,除了上述取得了豐碩成就的老師外,丁朝弼、許盛恒、李元良、林和坤、吳木生、馮承柏等老師也做出了艱苦的努力。也正是這個時期的穩步快速發展使得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以美國、日本、拉丁美洲研究和世界古代文明研究為龍頭迅速崛起,形成了鮮明的研究特色和在全國的領先地位。高質量的科研帶動高質量的教學,這在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發展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1995年,南開大學歷史系成為首批原國家教委確定的本科教學“國家文科基礎學科人才培養基地”,研究生培養工作也得到新的提升,1998年,歷史系世界史專業世界古代文明研究中的古希臘史專業也開始招收博士研究生。為了強化世界史學科教學科研工作,加大南開大學和歷史學院對該學科發展的支持力度,2003年建立不久的歷史學院,申請正式建立中國高校中第一個世界史學系,獲得南開大學校長辦公會議批準,從而揭開了南開世界史學科發展新的一頁。
21世紀初,中國高等教育快速發展,也直接促進了南開世界史學科的發展。南開大學以世界史學系為中心的世界史學科在國內外學術界已經具有重要影響,1987年、2002年、2007年多次被國家教育部確定為國家重點學科(在2012年評估中位列第二),并入選國家一級重點學科。1996年以后,南開世界史學科得到國家“211工程”“985工程”的財政支持,推動該學科邁向更高水平?!澳祥_大學世界近現代史研究中心”于2004年入選教育部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同時,以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為基礎的“985工程”二期建設基地“世界現代化進程研究中心”也落戶南開大學歷史學院。日本史學科自從1995年以后就是日本國際交流基金海外資助的重點研究基地,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與中國史、考古學一道于2009年成為教育部確立的歷史學科教學與研究人才培養模式創新實驗區。2011年,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決定設立世界史一級學科后,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獲批一級學科博士點授權單位;同年,美國史研究增設“美國學”研究生培養方向;2012年以日本史為基礎的日本研究院入選教育部國別和區域研究培育基地;2017年,美國研究中心、拉美研究中心和希臘研究中心進入教育部國別和區域研究中心(備案)名單。2017年,在教育部第四次學科評估中,世界史學科名列第三,世界史學科還于同年入選教育部一流學科建設名單。
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目前保持著穩健活躍的可持續發展勢頭,世界史學系側重于全方位的教學工作,美國、日本、拉丁美洲研究所側重國別和區域研究及高層次人才培養。在全國世界史學科快速發展的大背景下,在各高校競爭態勢日趨激烈的大環境中,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明確定位和學科內研究重點布局,密切關注國內外相關學科發展動向,發揮傳統優勢,扶植新興亮點,積極引進高層次人才,補齊短板,加大投入和國際化,整體上呈現持續上升的發展趨勢。根據南開大學“百年校慶”的工作計劃和歷史學院對世界史學科總結工作的分工安排,這里重點介紹目前世界古代文明研究方向的情況。
南開大學世界古代文明研究方向的建設延續了前輩學者和所有老師共同努力形成的穩步發展勢頭,新世紀之初便不斷擴大師資隊伍的規模,不僅先后有多位優秀博士畢業生如王以欣和葉民留校任教,而且加大力度引進優秀人才如哈全安加盟教學科研工作。目前該研究方向的教學科研重點集中在古希臘羅馬史研究和拜占庭歷史與文化研究兩個方面。
古希臘研究始于雷海宗先生,后有其弟子王敦書先生大力發展,目前由楊巨平教授和王以欣教授為首的研究團隊在繼承先輩基業的基礎上,正在開拓新的研究領域,向更高的研究水平努力。楊巨平教授是王敦書先生的開門弟子,碩士論文以《希臘化文化宏觀考察》為題,后師從北師大劉家和先生攻讀博士學位,繼續從事希臘化研究。2004年作為引進人才重返南開大學,加盟世界史學科以后,重點研究希臘化文明與歐亞大陸古代文明之間的互動,先后在國內外重要學術刊物上發表論文數十篇,出版《碰撞與交融——希臘化時期的歷史與文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8年)等相關著作。他的研究成果獲得學界的普遍認同,被譽為“希臘化研究第一人”。他的學術貢獻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一、首次將亞歷山大帝國、希臘化世界與絲綢之路開通聯系起來,代表性成果為《亞歷山大東征與絲綢之路開通》(《歷史研究》2007年第4期),該文認為,亞歷山大東征及其所開創希臘化世界的歷史意義應該置于東西方文明大碰撞、大交流的背景下重新評價定位。絲綢之路的開通,既要歸功于中國方面漢武帝的經略西域,張騫的萬里鑿空,也與亞歷山大東征及希臘化世界的形成密切相關。希臘化世界的水陸交通體系,統一的通用貨幣、語言,以及分布于交通要道的城市,都使得張騫一旦進入中亞,實際上就踏上了通往地中海的大道。正是這種中、希兩方面的相向而進才使這條橫貫歐亞、影響深遠的千年文明交流之路得以形成。因此,就絲路開通而言,亞歷山大東征和張騫通西域都發揮了同樣的歷史作用。該文發表之后,引起學界廣泛關注,先后被國內外多家刊物轉載或摘登,其中包括中國臺灣《歷史月刊》(2008年3月號),美國華盛頓大學《絲綢之路》雜志(The Silk Road, 6(2009)),加拿大西蒙弗雷澤大學希臘研究中心雜志αγορα(2012年創刊號),波蘭古代史雜志《阿納拜西斯:古典與東方研究》(Anabasis:Studia Classica et Orientalia, 4(2013))。其觀點也被Christoph Baumer、Khodadad Rezakhani、Frank Holt等多位外國學者在其著作中引用。美國華盛頓Saylor研究院的公開課程網站(Saylor Academy. Org)在“HIST341: The Silk Road and Central Eurasia”專題中提請讀者閱讀該文,指出這是在考古學資料研究的基礎上寫成的。它向世人表明,學者們是如何利用考古學資料來揭示在那些被亞歷山大所征服的亞洲地區發生的文化互動以及亞歷山大帝國對于絲綢之路拓展的重要意義。二、揭示了希臘化文明與包括中國在內的東方文明的互動關系以及絲綢之路在其中發揮的作用?!栋⒁痢す愤z址與希臘化時期東西方諸文明的互動》(《西域研究》2007年第1期)、《希臘式錢幣的變遷與古代東西方文化交融》(《北京師范大學學報》2007年第6期)、《娜娜女神的傳播與演變》(《世界歷史》2010年第5期)、《希臘化信息在中國》(“Hellenistic Information in China”, CHS Research Bulletin 2 (2014))等可謂這方面的系列之作。它們的基本觀點是:阿伊·哈努姆遺址無疑是個希臘式城市,但其中已經包含了東方文化的因素。雖然此城被希臘人遺棄,但其他的希臘式城市卻在后來成為絲路重鎮。希臘式錢幣是希臘化文明主要文化遺產之一,被后來的當地民族和外來民族接受、改造,成為流通于絲路的主要貨幣。希臘的神也傳到東方,但往往會和當地的神混合,娜娜女神就是一個東方神希臘化的例子。張騫之后,希臘化世界的信息首次傳入中國,這在中國的“前四史”均有不同程度的反映。因此,絲綢之路不僅是商貿之路,更是文化交流之路,也是希臘化文明遺產及其信息傳入中國之路。三、重點探討了希臘化時期印度與中國的關系,代表性論文是《“Soter Megas”考辨》(《歷史研究》2009年第4期)和《兩漢中印關系考——兼論絲路南道的開通》(《西域研究》2013年第4期)。他通過對中西文獻的梳理和求證以及錢幣資料的分析,初步認為,貴霜錢幣上的無名王“Soter Megas”,既非《后漢書》中的閻膏珍,也非“Rabatak銘文”中的Vima Taktu,很可能是那位受命“監領”天竺的將軍。他割據一方,僭稱王號,以“Soter Megas”自居。因此他有可能是一位僭位者。該觀點已作為一家之言被國外學者介紹(J.Cribb,“The Soter Megas Coins of the First and Second Kushan Kings, Kujula Kadphises and Wima Takto”, Gandharan Studies, 8 (2014) 94)。值得注意的是,他首次提出,印度的罽賓有可能是與中國西漢王朝建立正式藩屬關系的第一個印度-希臘人王國。四、帕提亞這個所謂的“愛希臘”帝國與希臘人、希臘城市、希臘文化之間到底存在著一種什么樣的關系,《帕提亞王朝的“愛希臘”情結》(《中國社會科學》2013年第11期)一文對此做了明確回答:帕提亞統治者對希臘文化的情感復雜,這是它自身的文化傳統和所面臨的地緣政治格局所決定的?!皭巯ED”既是一種具有明確政治目標的宣傳口號,也是他們對希臘化文化坦然接受、借鑒、為我所用的真情表白。但他們最終難免伊朗化的結局。五、結合中文資料,對印度—希臘人的歸屬、歷史地位做了新的定性分析。《希臘化還是印度化?——Yavanas考》(《歷史研究》2011年第6期》)、《彌蘭王還是米南德?——〈那先比丘經〉中的希臘化歷史信息考》(《世界歷史》2016年第5期)等文章認為,進入印度的希臘人一方面確實在努力堅持他們的政治統治,使用他們的語言,堅守他們的宗教信念,崇拜自己的神;但另一方面,他們又不得不接受印度的文字、神祇和宗教觀念,并最終融入了印度民族和文明之中。但印度—希臘人的消失并不意味著印度人的勝利,而是二者在文化上乃至民族上的成功融合。六、在以上個案和專題研究的基礎上,首次提出了“遠東希臘化文明圈”的概念?!哆h東希臘化文明的文化遺產及其歷史定位》(《歷史研究》2016年第5期)一文,集中反映了他的主要觀點:遠東希臘化文明的主要創造者是先后在這一地區活動長達三個世紀之久的巴克特里亞和印度—希臘人,但也有印度、波斯和北方草原游牧文化因素的參與。該文明對當地的歷史發展產生了極為深刻和深遠的影響,以阿姆河為中心的“希臘—巴克特里亞文明圈”或“遠東希臘化文明圈”就是這種影響的結果。楊巨平教授長期堅持希臘化文明與絲綢之路關系的研究,堅持認為:希臘化文明與絲綢之路之間存在一種內在的歷史邏輯關系。尤其是近10年來關于希臘化文明與絲綢之路關系的研究成果,不僅在國內學術界受到普遍好評,而且在國際上也有很大影響,10多篇文章在國際英文雜志發表,多次應邀到哈佛大學、德國考古研究院、牛津大學和萊頓大學等國外多所著名高校和研究機構合作研究或講學。他秉承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學術傳統,多次到中國西北、中亞和伊朗的絲路沿線遺址實地考察。其學術創新主要表現在將希臘化文明和絲綢之路研究結合起來,運用中、外古典文獻和考古材料三者互證的研究方法,證明二者之間確實存在著內在的歷史邏輯聯系,從而開辟了“希臘化文明與絲綢之路”這個新的研究領域,并以此為題主持實施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經過10多年的努力,以楊巨平教授為首的絲路古代文明研究團隊已經建立并不斷發展壯大,現在擁有國外著名高校和研究機構學者8人,國內學者20多人。2016年初,學校批準成立了“南開大學絲路古代文明研究中心”。目前,該方向已經培養出博士、博士后10多位,他們分布于國內外各高校,分別從事希臘化世界、帕提亞(安息)、大月氏—貴霜、粟特、薩珊波斯、草原游牧民族等早期絲路沿線國家和文明的研究,8人獲得國家社科基金和教育部人文社科項目。
王以欣教授的學術研究主要集中在早期希臘史領域,尤其是古希臘的神話和歷史研究,先后出版了《尋找迷宮——神話、考古與米諾文明》(天津人民出版社,2000年)、《神話與歷史——古希臘英雄故事的歷史和文化內涵》(商務印書館,2006年;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8年增訂本)和《神話與競技——古希臘體育運動與奧林匹克賽會起源》(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年)等作品。《克諾索斯“迷宮”與克里特的“王權”》(《世界歷史》1998年第2期)、《克里特公牛舞——神王周期性登基祭禮的一部分》(《世界歷史》2000年第2期,與導師王敦書教授合作)、《邁錫尼時代的王權:起源和發展》(《世界歷史》2005年第1期)等文章探討了愛琴青銅時代文明的相關問題。例如,《克諾索斯“迷宮”與克里特的“王權”》評述了學界有關克諾索斯迷宮的功能及克里特政權的性質的討論,剖析了青銅時代克里特社會文化的基本特征?!哆~錫尼時代的王權:起源和發展》一文利用線文B泥版文書、考古和荷馬史詩等傳說資料分析邁錫尼宮殿時期的政治制度, 說明邁錫尼人的王權是高度集權的體制, 以宮殿為行政管理中心, 對國家事務, 尤其是經濟領域的各項活動實施嚴格的管理和監控。國王位于社會等級制之首, 享有世俗和宗教雙重領袖的地位。文章還追溯了邁錫尼時代王權觀念和制度的起源和發展, 介紹和分析了各種相關假說, 并就邁錫尼人君主的宗教職能及其是否具有神性的問題進行了探討?!哆~錫尼時代——希臘英雄神話和史詩的搖籃》(《世界歷史》1999年第3期)、《神話與歷史:忒拜建城故事考》(《歷史研究》2005年第6期,與導師王敦書教授合作)等文章分析了古希臘英雄史詩的概念、類型和發展階段,分析了所謂的“英雄時代”在神話傳說中的意義及其現實的歷史基礎,強調“英雄時代”總是與創作英雄的民族所經歷的某個特定歷史階段相關聯,因而有可能保留了那個時代的社會歷史信息?!豆畔ED神話與土地占有權》(《世界歷史》2002年第4期)等文章探討了神話的社會和政治功能。例如,《古希臘神話與土地占有權》一文就是用功能主義神話理論為指導,側重闡明希臘神話在論證土地所有權方面所具有的特殊作用,認為希臘神話中的“地生人”、移民遷徙、聯姻婚配都具有論證土地所有權的功能。又如,《理性、人性和美——希臘神話擬人特征剖析》(《南開學報》2003年第5期)一文認為,希臘神話的擬人特征可能有其近東淵源,但希臘人將之推向登峰造極的地步,這是希臘人的理性、人性和審美情趣決定的,是希臘宗教世俗化的產物。近年來,王以欣教授還對古希臘神話與宗教中涉及的神祇的起源與演變做了一些個案研究,如《女巫基爾克:起源與嬗變》(《跨文化研究》2018年第2期)、《塞壬的起源、形象與功能》(《古代文明》2019年第2期)等。他的研究成果系統敘述了自米諾文明后古希臘青銅時代的考古史和對后來發展的深刻影響,充分運用現代西方學者的成果,對希臘神話和歷史現實的關系,神話所包含的思想,“對古希臘神祇譜系的由來和演化、英雄崇拜的起源和表現、希臘人關于域內外其他神話傳說的建構與社會影響等諸多神話和歷史的問題,進行了深入具體的探討”(郭小凌:《增訂本序言》,王以欣:《神話與歷史——古希臘英雄故事的歷史和文化內涵》(增訂本),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8年)。王以欣教授在古希臘的神話、宗教領域的成就受到中外學界的注意。
葉民副教授的代表作是在其博士論文基礎上修改而成的著作《最后的古典——阿米安和他筆下的晚期羅馬帝國》(天津人民出版社,2003年,以下簡稱《最后的古典》)。該書首先肯定了阿米安的史學地位。在一個傳統文化逐漸衰落、社會文化大轉型的時代,阿米安給后世“留下了發生在公元4 世紀的關于社會政治結構演變和各族人民道德變化的歷史的極具價值的材料”,真實記錄那個巨變的時代。因此,他的著作自然值得我們進行深入研究。其次,該書從對羅馬史的研究態勢、范式和方法進行考察,其結論獨到,頗值得稱道。該書受到關注的原因在于,一是中國大多數相關著作的研究領域和對象主要局限在政治史、經濟史方面, 這與西方學術界對古羅馬社會文化史的熱衷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中國關于羅馬史的研究成果大多集中在羅馬帝國之前的歷史(這當然與現存的羅馬共和國的史料豐富有關),對羅馬帝國及帝國后期的所謂“古代晚期”的研究顯得比較薄弱, 這與羅馬帝國歷史研究在西方學術界大行其道的情況很不一樣?!蹲詈蟮墓诺洹吩趪鴥攘_馬史研究中與這“兩種傾向”頗有不同:其研究的主要領域不是古羅馬政治史、經濟史,而是難度更大、研究者亦較少涉獵的社會文化史;研究的時間范圍也不是前人熱衷的羅馬共和國,而是羅馬帝國。再者,作者在有關阿米安的重要認識方面提出獨特的見解。如對阿米安著作歷史觀念的分析,對其歷史命運觀和羅馬觀的分析尤顯鞭辟入里,特別是對阿米安著作中關于基督教歷史邊緣化的論述更見獨立思考(以上參考馮定雄:《羅馬帝國社會文化史新作——評〈最后的古典:阿米安和他筆下的晚期羅馬帝國〉》,《史學理論研究》2007年第2期)。正因為如此,第一屆“日知世界史獎”編委會于2013年授予該書三等獎。除此,葉民副教授的《共和國晚期至帝國初期古羅馬人的希臘觀》(《世界歷史》2008年第4期)從緊張憂慮、反觀比較和鑒別選擇三種態度分析羅馬人的希臘觀,認為公元前3世紀初至公元1世紀初,羅馬經歷了重要的文化轉型,羅馬文化受到希臘文化的全面影響。在同希臘的對照中,羅馬人進一步明確了自己的文化身份。葉民副教授與其導師王敦書先生合作發表的論文《伊達拉里亞人起源考》(《世界歷史》2001年第5期)總結了有關伊達拉里亞人起源的多種說法,從文化比較學的角度提出新的結論,指出伊達拉里亞文化是起源于意大利本土的青銅文化、鐵器文化的漸進發展與東地中海城邦的殖民文化相結合的產物,伊達拉里亞人則是在本土因素和殖民因素綜合作用下,伴隨著伊達拉里亞文化的興起而形成的古代民族。這些成果得到學界的認同。
拜占庭歷史與文化研究團隊也持續加大人才培養和師資隊伍建設工作,強化了優秀博士畢業生如鄭瑋和武鵬的選人留校,同時加大國外知名高等學府優秀博士畢業生如王薇和龐國慶的引進工作。目前該團隊由陳志強教授領軍。博士學位畢業于希臘亞里士多德大學的陳志強教授自20世紀80年代中期便開始致力于中國拜占庭學的發展,其出版的數十本書籍和發表的180余篇學術文章都聚焦于拜占庭歷史與文化研究。他于1980年代初受國家教委公派出國留學希臘專攻拜占庭史和希臘語時起,便深感發展我國拜占庭學責任之重大,為此長期專門從事拜占庭歷史與文化研究,努力為我國拜占庭學的長期發展奠定基礎,并力爭形成我國拜占庭學的話語體系。為了探尋歷史唯物論指導下的拜占庭史發展宏觀理論,他就拜占庭史發展的若干重大問題展開研究,其系列研究成果先后發表在《中國社會科學》《歷史研究》《考古學報》和《世界歷史》等專業刊物上。其重要的學術貢獻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一、對拜占庭軍區制的歷史定位和重要作用提出新見解。《拜占庭軍區制和農兵》(《歷史研究》1996年第5期)、《拜占庭“農業法”研究》(《歷史研究》1999年第6期)等文章認為,拜占庭歷史發展之曲折起伏,核心問題在于7世紀進行的軍區制改革。這次改革不僅解決了拜占庭帝國迫在眉睫的軍事和財政危機,而且找到了走出帝國早期危機的道路,使得拜占庭歷史進入了數百年的穩定發展階段。也是由于11世紀以后軍區制的瓦解,拜占庭帝國開始走下坡路,進入漫長的國家危機和帝國衰亡階段??梢哉f軍區制是解開拜占庭史起伏發展的一把鑰匙。軍區制是拜占庭帝國經歷其早期歷史長期動蕩,軍事和政治經濟管理制度演化的結果,是拜占庭統治階級通過種種嘗試而漸臻成熟的成功改革。由于軍區制適應當時內外形勢發展的需要,緩解了外敵入侵引發的困境,因此成為推行于全國的軍政一體化管理方式。特別重要的是,軍區制促進了以農兵為主體的小農經濟的復興,從而為軍區的發展和帝國的強盛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但是,軍區制的發展也有助于以大地產為后盾的軍事貴族的產生,這種侵蝕小農經濟、與中央集權相對抗的武裝割據勢力的興起是推行軍區制的必然副產品。軍區制從其形成之初自身內就孕育著深刻的矛盾。拜占庭統治者即要通過推行軍區制有效地應付外敵入侵,就不能不依靠和重用軍事貴族,這就為軍事貴族勢力的壯大創造了條件。同時,隨著軍區制的演化和軍事貴族的發展,小農土地必遭吞并,小農經濟必然趨于衰敗,從而瓦解了軍區制存在的經濟基礎。拜占庭統治階級越是企圖通過相對自主的地方管理有效地保證中央集權統治,就越是不可避免地產生擴大地方權力,削弱中央集權和瓦解小農經濟基礎的后果。拜占庭統治者無法克服中央集權和地方分裂、大地產和小地產、大地主和以農兵為主的小農之間的矛盾。換言之,軍區制發展的同時也準備了自身毀滅的條件。正是由于這些深刻矛盾的演化,才使軍區制這種適合拜占庭帝國統治需要的制度歸于衰敗,進而也促成了拜占庭國家的滅亡。陳志強教授以此觀點為基調出版了近十部拜占庭歷史與文化方面的書籍。二、對拜占庭皇權傳承制度展開的研究。其中最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是《拜占庭皇帝繼承制度特點研究》(《中國社會科學》1999年第1期)等文章。他認為,拜占庭皇帝繼承制度是拜占庭政治生活的核心,其多樣性、復雜性、殘酷性等特點源于拜占庭專制皇權制度和拜占庭宗教文化等多種因素的復雜影響,把握住其特點便抓住了拜占庭社會政治生活的核心問題,由此也能夠深入理解拜占庭中央集權政治體制。拜占庭帝國中央集權制政治生活的關鍵在于集政治、司法、經濟、財政、軍事、外交、宗教與文化各種權力于一身的高度專制的皇權,它決定著帝國政治生活的走向。要了解拜占庭政治制度的演化,就必須研究其皇帝繼承問題。而有關拜占庭皇帝繼承制度的特點研究最主要的是改變傳統的注重個別皇帝的細節研究方法,進行宏觀研究的理論突破。三、從生態環境史視角對“查士丁尼瘟疫”展開的研究?!堕_展生態環境史研究,拓寬解讀人類歷史的視角》(《歷史研究》2008年第2期)、《歷史研究變革趨勢下的世界史重構》(《歷史研究》2003年第1期)、《查士丁尼瘟疫辨析》(《世界歷史》2006年第1期)、《地中海首次鼠疫研究》(《歷史研究》2008年第1期)和《“查士丁尼瘟疫”影響初探》(《世界歷史》2008年第2期)等文章認為,拜占庭史的許多現有結論需要在新的研究視野中重新探討,例如用生態環境史的觀點分析查士丁尼瘟疫,可以使我們更全面地認識在那個劇烈變動的時代拜占庭史發生的真實演變,特別是深刻影響拜占庭社會各方面發展變化的生態環境因素。新的視角將為我們的研究開拓更廣闊的領域,有關這一命題的研究工作剛剛開始,不僅相關文獻尚待進一步挖掘,而且更為有力的考古學證據也有待發現。特別是,此后持續爆發的鼠疫在缺乏抵御經驗和有效抗體的地中海和歐洲世界造成了何種長期影響,其對農業經濟和城市生活的破壞如何,以及瘟疫如何影響歐洲人口下降和勞力短缺,并引起歐洲民族構成和經濟發展的機構性變化,尤其是“查士丁尼瘟疫”與14世紀爆發的“黑死病”之間的聯系等,這些都是需要進一步深入研究的歷史課題。四、對古代中國與拜占庭帝國之間的經貿文化交往進行考古學研究?!断剃柕讖垶乘迥钩鐾涟菡纪ソ饚诺膬蓚€問題》(《考古》1996年第6期)、《我國發現的拜占庭鑄幣及其相關問題研究》(《考古學報》2004年第3期)等文章認為,我國發現的拜占庭金幣是拜占庭帝國與古代中國交往的最有力證據,應該展開全面系統的研究,作者糾正了在此項研究中存在的一些誤解。近年來,中國學者比較關注古代中國與拜占庭帝國之間的交往,取得了階段性成果,同時也存在諸多問題亟需深入研究。由于我國發現拜占庭金屬貨幣的歷史學意義大于古幣學意義,因此作者認為不可能根據我國現存拜占庭貨幣總結出關于拜占庭貨幣體系的知識,但卻有可能從這些貨幣及其仿制品的發現地點、使用狀況、出土時間、鑄造年代等信息中探索其中的歷史學信息。換言之,我國發現的拜占庭古幣的真正價值在于它們附加的信息(如出土時間、發現狀況、發掘地點等)可以為我們提供許多珍貴的歷史學證據,而缺乏此類附加信息的拜占庭古幣尚難構成關于古幣本身的系統知識。我國境內發現的拜占庭貨幣及其仿制品百余枚(不包括上海博物館收藏的捐贈品),其中半數缺少研究必需的附加價值,也難以為其他學科的研究工作提供可靠而有益的幫助。五、對拜占庭帝國治下的巴爾干半島開展拓展性研究。以拜占庭研究為基礎,陳志強教授擴展研究視野,開展對巴爾干半島和東地中海地區的歷史考察,并在《巴爾干古代史》(中華書局,2007年)和《拜占庭文化與巴爾干火藥桶》(《史學理論研究》2007年第3期)等作品中進行具體研究,受到國內外學者的關注,因為中國長期沒有關于巴爾干半島古代歷史研究的作品問世。陳志強教授在世界史宏觀理論上的研究成果主要包括《論吳于廑“整體世界史觀”》(《世界歷史》2013年第2期)和《“世界史縱橫發展”理論視野下的當代世界》(《南開學報》2013年第1期)等系列作品。他還充分認識到后備學術人才培養的重要性,在南開大學的大力支持下,率先在我國高校中開設了有關拜占庭歷史與文化的本科選修課,而后逐步完善了從本科、碩士到博士研究生的培養體系,逐漸完善了完整的系列課程計劃。其培養的碩士與博士研究生畢業后大多成為國內高校和科研單位的學術骨干,其中已有十多人成為正教授。正是在陳志強教授團隊的共同努力下,中國第一個東歐拜占庭研究中心于2001年獲得南開大學批準正式建立。陳志強教授長期致力于拜占庭歷史與文化的研究與教學,并在發展中國了拜占庭學方面取得初步成就,受到國內外同仁的首肯。2013年10月15日,希臘駐華大使科斯蒂斯先生代表希臘總統卡羅洛斯·帕普利亞斯向他授勛,頒發經由希臘議會討論通過、希臘總統卡羅洛斯·帕普利亞斯先生和外長迪米特里·阿不拉莫布魯斯先生親筆簽名的證書和金質勛章。
鄭瑋副教授長期從事拜占庭農業經濟問題研究,但最能代表其學術水平的是《雅典(公元267—582年):從古典城市走向基督教城市》(天津人民出版社,2009年)。該書是在其博士論文基礎上深入研究仔細修改的成果,凝聚了她在畢業前后留學希臘和加拿大期間廣泛收集相關原始資料基礎上精心研究的心血。該書利用雅典市內保存的大量歷史遺跡和文物,結合多方面文獻資料,全方位考察古代晚期的雅典是如何從古典城市向基督教城市的轉變,從這一個案研究中觀察東地中海世界的古典文化是如何向拜占庭文化變遷的。作者利用的大量考古資料為中國學者首次關注,反映了其扎實的學術功底。武鵬副教授與其導師陳志強教授合作完成的《現代拜占庭史學家的失憶現象》(《歷史研究》2010年第3期)不僅注意選取生態環境史的研究新視角,而且充分注意到在相關文獻史料挖掘和考古學證據收集中研究方法的調整,進而提出由于研究視角的變化,帶動和引發從史料收集到得出結論的治史方法每個步驟的調整,許多新史料、新領域、新結論也由此出現。他先后發表的十余篇學術文章中最有其個性化研究特點的是《拜占庭史料中公元6世紀安條克的地震災害述論》(《世界歷史》2009年第6期),該文以翔實的史料探討中地中海世界的地震災害及其破壞性影響。他的學術處女著作《4—6世紀拜占庭帝國的奠基與東地中海世界的轉變時代》(暫定名)即將出版,深為同仁所期盼。龐國慶2014年從雅典大學攻讀博士學位畢業歸國任教后,積極投身到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世界古代文明研究方向的研究工作中,在完成大量教學和學科建設事務性工作的同時,先后發表了近十篇學術論文,其中《古希臘文化與拜占庭帝國的塑造——以〈荷馬史詩〉為例》(《世界歷史》2019年第3期)最能代表其學術水平,該文認為,古希臘文化在拜占庭帝國基本特征的形成和發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在此時期,基督教信仰與古希臘文化之間出現了沖突與融合的過程,古希臘文化逐漸得到基督教會的認可與接納。拜占庭時期的古希臘文化是加強皇帝崇拜、頌揚皇帝完美形象的有效工具,帶有濃重的政治色彩和時代特征。古希臘式的教育體系和希臘語的普遍使用,使得拜占庭人在個人成長過程中深受古希臘文化的影響。古希臘文化在教會文化、政治文化和大眾文化中發揮著強大的影響力,為拜占庭帝國提供了文化共同體的框架,逐漸塑造了拜占庭人身份認同的標準,成為界定“拜占庭人”的核心特征之一。拜占庭人在延續傳統“羅馬人”政治身份的同時,逐漸接納“希臘人”這一文化身份。其他族群也將古希臘文化視為界定拜占庭人身份的重要標準,將拜占庭人稱為“希臘人”。這一觀點受到學界的認同。新近留校任教的邵大路博士師從楊巨平教授,其精心撰寫的《塞琉西亞建城考:早期希臘化城市與帝國統治》(《歷史研究》2017年第4期)表現出優秀的發展潛質,此文是對希臘化城市塞琉西亞建立背景及過程的考證。通過重新解讀相關的古典文獻,綜合利用楔形文字材料、錢幣材料以及考古報告等新材料,對該城建立的時間、選址原因以及歷史作用進行了考察。作者認為,底格里斯河畔的塞琉西亞是希臘化時代早期建城運動中最典型的一座希臘式殖民城市。塞琉古在公元前308年左右控制了巴比倫尼亞地區并發起東征,在東征過程中稱王。前304—前302年,塞琉古結束東征,返回巴比倫尼亞地區并建立塞琉西亞城作為王國都城;塞琉西亞位于塞琉古王國東部核心區域巴比倫尼亞,有利于監控巴比倫城等原生民族地區,加之地處兩河流域水陸要道交匯之地,具有天然防御和交通優勢,所以成為新都的首選之地;盡管其后塞琉古王國在敘利亞另建都城,但是塞琉西亞作為東都的地位并沒有下降,仍舊是帝國的核心城市之一。包括塞琉西亞在內一系列希臘化城市的建立,是希臘-馬其頓人重要的殖民統治手段。塞琉西亞的建立與演變,實際上也是塞琉古王國統治興衰的縮影。
上述青年學者在教學科研工作中取得的成績,充分表明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世界古代文明研究方向團隊年輕力量的興起。為了促進這一團隊的發展,在南開大學和歷史學院的大力支持下,近年來加大了人才引進的力度,來自英國劍橋大學的王薇博士和德國柏林自由大學的徐詩薇博士正在努力工作。以徐詩薇博士為例,她從德國海德堡和柏林高等學府分別取得埃及學碩士和博士學位后,主要研究領域為古埃及國王銘文類型及其演進,古埃及語法、修辭學,國王王權的圖文象征等。其主要著作為德文專著《法老王的形象——國王銘文和古埃及文獻“形象表達”的研究》(荷蘭萊頓博睿學術出版社,2017年)和中文專著《古埃及王的形象》(德國金瑯學術出版社,2015年)。這兩本書主要探討法老銘文中的語言修辭學技巧,例如明喻、隱喻和轉喻等使用以及國王如何藉由“形象表達”來充分顯示自己的王權以及代表國王的“形象表達”與圖像的關系。國王利用5個全名來表示他與神祇之間的關聯,國王一方面以神之名來命名,另一方面也強調自己與神明之間的父子關系,以此宣告自己取得王權的合法性,以及其神明在地上代理人的身份。同時國王利用圖像搭配銘文形成了“圖文敘事”來達到宣傳王權的效果,顯示自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力量,不僅保護國土和人民,也擴張領土并擊退鄰國的侵略。作者以“形象表達”的視角來重新探討古埃及王權的顯現,為埃及學注入了一股新的研究氣象。她在埃及學的權威期刊《埃及考古學期刊》發表《古埃及國王銘文的演進》(英國牛津2012年第98期)濃縮其碩士論文的精華,對至今一直難以歸類的國王銘文給予定義并將其劃分為王名獻詞、國王年鑒、國王詔令、國王敘事文和國王贊頌文,該文探討各個時代出現的類型并給予解析和范例。徐詩薇博士還以不同語言發表了30多篇期刊論文和會議論文,研究重點大多集中于“形象表達”在各種古埃及文獻類型使用情形,利用語言學“概念隱喻理論”的研究角度來反觀圣書體意符的演變情況,進而探討國王王權里國王與敵人“空間方位隱喻”的關系。她對古埃及護身符、古埃及人的情緒表達和古埃及晚期時代銘文的研究將取得重要突破。
目前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世界古代文明研究方向已經形成了10人構成的學術團隊,他們全部具有在國內外著名高等學府留學的博士學位和多次出國進修學習的經歷,這支老中青結合的學者隊伍憑借其強大的研究實力,以前輩學者打下的堅實學術成果為基礎,建立了“希臘研究中心”,并獲得教育部批準于2017年入列“國別區域研究中心”(備案)名單。他們將與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美國、日本、拉丁美洲研究團隊的老師們一道,共同推動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整體性的可持續發展。
正是在世界古代文明研究方向全體教師的共同努力下,由陳志強教授主持的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拜占庭歷史與文化研究”和楊巨平教授領銜的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希臘化文明與絲綢之路”先后獲得批準,落戶南開大學歷史學院世界史學系,目前兩個項目正在按照計劃順利實施,不斷取得新的進展。其最終成果包括6卷本《拜占庭帝國通史》和多卷本《希臘化文明與絲綢之路》叢書,也將于近年完成問世。特別值得注意的是,隨著兩個重大項目研究工作的開展,一支由中青年學者為主力軍的研究隊伍正在形成,他們完成的數十項研究成果作為重大項目的階段性成果陸續發表在《歷史研究》和《世界歷史》等學科頂尖刊物上,表現出鮮明的學術活力和學科發展的后續力。這些學科發展的生力軍具有新時代學者的特點,他們思想敏銳、視野廣闊、思維活躍、動手能力極強、接受新鮮事物欲望強烈,對國內外最新學術動態密切跟蹤,相信他們將推動南開大學世界古代文明研究再上新臺階。
縱觀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世界古代文明研究方向的發展歷史,該研究方向幾代學者篳路藍縷艱難開拓,持之以恒不懈努力,先有蔣廷黻、雷海宗等先輩學者的大膽開創,后有于可、王敦書等前代教授的奮力發展,為今日的輝煌和可持續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可以理解的是,該研究方向是在緊密圍繞從本科到博士各層次學生教學工作展開的,是在歷史系(學院)世界史學科整體發展的良好氛圍中成長起來的,是在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美國史、日本史、拉丁美洲史等優勢學科研究方向穩健發展帶動下興起的。正因為如此,以成立于1993年的南開大學古典文明研究中心和成立于2001年的南開大學東歐拜占庭研究中心為主體,合并建立的南開大學“希臘研究中心”于2017年獲得教育部批準,與日本研究中心(培育)、美國研究中心、拉丁美洲研究中心一起,進入教育部“區域國別研究”(備案)中心名單,并完成了一系列研究項目。該團隊全體教師有信心在未來的工作中,為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添磚加瓦再創輝煌做出貢獻。
【責任編輯:王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