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木人生

文/木頭人

王世襄老人，生于書香門第，玩鴿、玩葫蘆、玩蟋蟀、玩竹刻、玩家具，人稱“京城第一玩家”。他有玩必精，著書立作，尤其鐘情紅木家具。兩本厚厚的巨著《明式家具珍賞》和《明式家具研究》成為中國古典家具研究的開山之作，至今也無人超越。

老人家癡迷紅木，為收藏家具騎上帶著大架子的自行車，滿北京的跑；收到心儀的大桌子、椅子就載著回家。跑河北、跑山西，大年三十夜宿小店，多是為了收點好家具。1976年唐山大地震，王世襄住的芳嘉園小院東廂房震掉了一塊屋脊，鄰居們都跟院里搭床，老人家舍不得自己收藏的寶貝，地震期間都在紫檀大柜里鋪床，鉆進去腿都伸不直，人送外號“柜人”。

私房改造后，王世襄辛苦收藏來的紅木寶貝面臨失火的危險。老人家年事已高，單位又不分房，此時恰逢上海博物館修建完工。香港的莊氏家族和他聯絡想買去捐給上博組建家居館，王世襄老人便提出條件：家具一件不留，讓價出售，但必須全捐上博。就這樣，滿世界搜羅40年的80件家具都進了上海博物館。他十分鐘愛的明牡丹紋紫檀大椅按照協議只需要交一把，但為不拆散完整的四把。也為給四把一起找一個安身之所，他都拿出來了。提及此事，他說：我對任何身外之物都抱“由我得之，由我遣之”的態度，只要從它身上獲得知識和欣賞的樂趣，就很滿足了。物歸其所，問心無愧便是圓滿的結局。境界至此，該為人間一等了。

無獨有偶，在北京的東四環坐落著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那就是70多歲的陳麗華的紫檀宮。相比較富華國際董事長，陳麗華更喜歡別人叫她中國紫檀博物館館長。70多歲的陳館長精力充沛，尤其一說到紫檀，便都是故事。她癡迷于紫檀，曾回憶道：“父親十分看重，他常對我說，這些都是好東西，能攢起來就攢，不能攢起來哪怕掛在墻上也好。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對紫檀產生了興趣，并因此成了我一生的追求。” 為了尋找紫檀，陳麗華親自趕赴印度和緬甸，查訪紫檀的生長環境和木質屬性，并收集檀木基料。不僅要頂著高溫，還要應對蛇蟒成群的環境，有時坐著吃飯身邊可能都會冒出來一條毒蛇。自此也能看出陳麗華對紫檀的熱愛與癡狂。

她自己臥室滿是紫檀，說紫檀可以活血化瘀，延年益壽，甚至親自演示用紫檀木屑洗手，看她柔軟細滑的手，很難和她的年齡聯系到一起。她收集了大量的紫檀原料，又集中了數百個能工巧匠，按照古法規制打造了上千件紫檀精品，她擁有的紫檀宮里滿滿都是紫檀家具和紫檀制品。就像是一個熱愛紫檀之人的游樂場，里面都是她心愛的玩具，她打心眼兒里喜歡這些紫檀玩意，并為朋友介紹。此等規模，此等激情，絕非是情懷二字可以比擬的，如無對紫檀、對古典家具、對北京的熱愛，是無人能及的。

木對人溫軟體貼，人對木又一往情深，在歷史長河里與紅木結緣何嘗不是一種幸事，到最后還是這一廂熱愛伴著典故留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