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牧業經濟學院,河南鄭州450011)
Pasteur在發明巴氏殺菌工藝時,將食品生產加工精度引到微米水平,完成了食品工業的第一次革命。Watson和Crick發現脫氧核糖核酸(deoxyribonucleic acid,DNA),并構想出2.5 nm水平的DNA結構模型時,將人類的研究視角縮減至納米水平,打開了通往生物技術、農業和食品生產納米世界之門,食品工業隨之完成了第二次革命,而真正標志食品工業納米時代到來的是碳納米管—布基球富勒烯(C60)的發現,將食品生產水平拓展到1納米的水平[1]。隨著科技的發展,納米技術在食品工業中的潛力逐漸凸顯。納米技術的發展,恰恰又為人類社會當今面臨的困境—氣候變化,能源、土地和水資源稀缺,農藥化肥等農業投入品引發的農業生態環境破壞,城市化發展帶來的環境污染等導致食品來源的農產品生產環境—農業系統破壞,這一難題的解決帶來一絲希望。納米技術在緩解環境問題,降低資源消耗成本,提高農業生產力,促進農業和農產品生產可持續發展方面能發揮基礎性作用[2]。尤其是納米技術在食品領域中應用,如載體技術、膠囊技術等可以有效防治動植物病害以增加動植物成活率,提高人體對食品的營養及能量吸收率,納米包裝材料可以延長食品貨架期,這些科技優勢等于間接增加食品的供給量[3]。然而,目前科技知識的相對缺乏,應用納米技術生產的食品所造成安全的未來不確定性,也是我們不可回避的現實[4]。
隨著人口數量的不斷增長,食品的需求量將會進一步增加,而納米食品對人體在多大程度上存在安全風險,納米食品對人體產生危害的機理是什么,納米食品能否被公眾接受,納米食品風險如何管理等問題,也將成為發展納米食品產業所面臨的客觀現實。基于上述背景,本文對納米食品應用研究進展予以分析,以期為我國納米食品產業安全發展提供理論借鑒。
天然存在、工程合成或偶然生成的,以結合態、聚集態或附聚物形態存在,且形態的一維或多維尺寸在1 nm~100 nm內的物質稱為納米粒子,只要內部成分或是表面含有納米粒子的物質即是納米材料;同時,一維或多維尺寸在1 nm以內的富勒烯(C60)、納米纖維、單壁碳納米管和石墨烯薄片也是特殊的納米材料如圖 1 所示[5-6]。

圖1 納米粒子結構尺寸比例圖Fig.1 Nanoparticle structure size ratio map
以研究納米材料所展現的特殊理化、生物特性及現象為基礎,并利用納米粒子的特殊性質,將納米粒子進行重新設計、改造或組裝成新型材料、器件或系統等物質的科學和技術,即是納米技術[7]。總之,“納米”已不僅僅局限于空間尺度的度量,它為人類探索科學未知提供了一種嶄新的思維方式,可以使人類按照自己的意志,從客觀世界的更微觀層次來滿足更高層次的需求,以增進人類社會的福利剩余[8]。
至于納米食品,當前國際上尚未形成確切定義。根據納米材料及納米技術的概念可知,以人類可食用的天然、人工合成或生物生成物等為原料,根據人體健康及營養膳食需求,利用納米技術配制成的食品,即是納米食品。從廣義角度來看,只要在前生產環節(農業生產環節)、生產加工環節、包裝儲運環節等整個過程中涉及納米材料或納米技術,所生產出的食品均稱可稱為納米食品。由于現有科學知識尚不能對納米技術在食品領域應用做以完全評估,而使納米食品對社會發展產生貢獻作用的同時,對人體健康、生物環境、社會倫理秩序等產生一定風險隱患,這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對納米食品研究的熱度。
隨著納米技術的發展,其應用范圍涉及家電、汽車、電子、食(飲)品、家居園藝等8大行業37個領域的1 805種產品;其在食品領域中的應用也較為廣泛,在2009年~2012年期間,有關納米食品的專利多達186項,專利的10%是有關食品安全檢測、19%是有關納米食品添加劑、47%是有關食品的納米包裝材料[9]。由此可知,納米技術在食品領域中的應用主要集中在食品添加劑、食品包裝材料及食品安全檢測3個方面。
從食品生產鏈角度來看,涉及納米食品生產的環節有4個:一是食品生產的前過程,主要是指農業生產過程,其中會使用到含有納米材料的農藥、化肥等農業投入品,農業投入品在農產品當中會有殘留,而食用農產品是食品生產的原料,因此,該過程是納米食品產生的源頭[10];二是食品加工環節,該過程涉及納米食品添加劑、納米生產設備及技術;三是納米食品,即含有納米粒子成分或是包裝材料含有納米粒子成分的食品[11];四是食品安全及檢測過程,用納米技術合成專一型傳感器,檢測食品中納米成分及安全[12](如圖2所示)。
從具體種類來看,目前在食品市場上,從畜牧到水產、從蛋奶到蔬菜、從生鮮品到制成品,均能見到相應的納米食品。如,含有納米酪蛋白的牛奶、納米纖維素的肉類、納米銀的餅干、納米脂質體的橄欖油等與公眾生活緊密相關的食品。根據美國新興納米技術項目(Project on Emerging Nanotechnology,PEN)網站的數據資料顯示,截止2014年11月,全球范圍內開發的納米食品多達116種,而在2006年及以前,納米食品類僅有6種;納米食品涉及的納米材料主要是納米氧化鋅、納米二氧化硅、納米銀、納米金、納米銅、納米鈷、納米鎂、納米鈣、納米碳材料、納米纖維等物質材料。此外,PEN網站所顯示的這些納米產品產地主要集中在歐盟成員國、美國、日本等國家地區[13-14]。

圖2 納米技術在食品領域中應用示意圖Fig.2 Schematic diagram of the application of nanotechnology in the food field
納米技術在我國食品科學領域的應用仍處于探索階段,但是,中國做為世界上納米技術發展較快的國家,已經開發應用與納米食品相關的產品數量遠不止7種,從應用發展情況來看,我國納米食品的應用主要體現在3個方面:
一是納米功能食品的開發應用。納米功能食品的開發集中于納米微粒輸送系統(功能食品載體系統)和功能食品營養成分添加劑兩大領域,功能食品載體主要目的是增強人體對營養成分的吸收,防止二十二碳六烯酸(docosahexaenoic acid,DHA)、維生素等營養物質氧化變質,具體應用有脂質的納米微膠囊、酶的納米微膠囊、生物活性物質的納米微膠囊,例如,類胡蘿卜素的納米微膠囊、DHA納米微膠囊、α-淀粉酶納米微膠囊等[15],納米乳液包埋技術在功能食品開發中也有應用,但是,鑒于納米乳液潛在的生物毒性,該技術應用有一定局限[16];納米營養成分添加劑是將人體必需的微量元素等物質經過納米化處理,增加腸道對微量元素直接吸收,降低微量元素在人體內相互作用可能產生的毒副作用的一種納米食品,例如納米鈣、鐵、鋅、硒等在食品中的應用。
二是食品的納米包裝材料。目前,國內納米包裝材料應用主要是為了減少水分吸收、抗菌涂料、時間溫度指標(在保證新鮮度和保質期的基礎上所能承受的溫度范圍);集中于納米保鮮材料、納米抗菌材料、納米阻隔材料3個方面;具體應用到食品保鮮的有納米Ag保鮮材料、納米TiO2保鮮材料、納米SiOx保鮮材料、納米分子篩保鮮材料等多種類型[17-18]。例如,PE/Ag2O納米包裝袋可以有效降低水果蔬菜腐爛率[19-20];納米TiO2殼聚糖復合膜可以防止嫩姜中VC的流失[21];納米SiOx保鮮果蠟可以降低蘋果硬度的同時,減少蘋果失重率[22];ZnO納米粒子與不同聚合物共混后得到不同類型的納米抗菌材料,例如,ZnO/PVC膜能有效抑制食品中大腸桿菌等細菌的生長,延長新鮮食品保質期[23-24];在納米阻隔材料方面,應用較廣的是聚酯納米塑料,可使奶制品、啤酒等食品在較長時間內保持新鮮口感。
三是納米食品安全檢測。納米檢測應用主要表現在基于納米材料的生物傳感器開發和納米材料與傳統食品安全檢測技術融合兩方面,覆蓋范圍包括樣品前處理、傳感器制備、檢測分析信號的產生等食品安全檢測的各個環節[25-26]。由于納米生物傳感器專一性較強,對食品安全定量檢測存在不足,而應用受到局限[27]。總體上來看,傳統食品安全檢測中融合納米材料的技術應用較為廣泛,例如,碳納米管、納米金粒子、量子點、磁性納米材料等在農獸藥殘留檢測、微生物、亞硝酸鹽、水質中酚類化合物及重金屬、轉基因食品等檢測方面應用較廣泛[28-29]。
相同的物質材料,在微觀(納米)世界和宏觀(微米以上)世界所表現出的理化性質有較大差異,對生物體產生的毒副作用有質的差別[30],納米粒子所特有的性質也恰是導致納米食品風險存在的根源。例如,在納米食品添加劑中被廣泛使用的二氧化鈦(TiO2),粒徑在30 nm水平的TiO2納米粒子使小鼠大腦產生大量自由基免疫細胞[31],粒徑在25 nm及80 nm水平的TiO2納米粒子能夠破壞雌鼠的肝臟功能,而粒徑在155 nm以上的粒子并沒有表現出明顯致病性[32]。具體來講,納米食品風險可能性與微觀世界粒子的以下特有效應相關。
傳統食品經由人體消化系統分解被吸收,分解物組成粒子體積遠大于細胞體積,直接入侵細胞的可能性較低。然而,當傳統食品經過生物生成或是工程研磨等途徑變形為納米粒子后,粒子比表面積增大,粒子表面的原子數增多,因周圍缺少相鄰原子而存在較多空鍵,而具有較強的粒子化學活性及表面結合能,增大粒子生化反應截面(如圖3所示)[33-34]。

圖3 納米銀(Ag)粒子Triton X100中的分布曲線Fig.3 Distribution curve of nano silver(Ag)particles in Triton X100
同時,由于動植物細胞胞徑在1 000 nm以上,大部分細胞器器徑在10 nm~1 000 nm之間(如圖1所示),因此,在10 nm以下的納米粒子很容易透過生物膜進入細胞內,甚至進入到細胞核、溶酶體、內質網和高爾基體等細胞器內,與生物大分子結合或催化生物化學反應,從細胞層面改變生物體代謝平衡,例如,粒徑在50 nm和70 nm水平的二氧化硅(SiO2)能夠上調基因導致蛋白表達和細胞生長受阻[35],粒徑在15 nm和100 nm水平的納米銀(Ag)對小白鼠的肝細胞有高致毒性[36]。
此外,納米食品粒子粒徑為頭發絲直徑的萬分之一,甚至在脂/水分配系數較小的情況下,也可直接滲透皮膚或通過皮膚毛囊系統入侵至人體內環境,增加人體免疫系統感染的可能性。但是,粒徑大于100 nm的粒子,或是在微米范圍的納米粒子聚合體,在此方面的安全隱患相對較低。因而,納米食品粒子尺寸與納米食品風險可能性相關。
納米食品粒子的分子結構對其在生物體內的活性、靶向結合位點以及動力學性質等特性均產生不可忽視的影響,作為生物體致病致毒的外源性物質,其致毒性也受其分子結構影響[37]。碳元素是在納米食品領域運用較多的1種物質,但是,碳納米材料家族中富勒烯(C60)、單壁碳納米管(single-walled carbon nanotubes,SWCNTs)和多壁碳納米管(multi-walled carbon nano-tubes,MWCNTs)是同分異構體。有學者用這3種物質的納米材料對巨噬細胞結構功能及毒性進行研究,結果顯示,SWCNTs對細胞的毒性最大,C60對細胞的致毒性最小(如圖4所示),說明除了納米粒子的尺寸效應外,碳納米粒子致毒性與其結構不無關系[38]。

圖4 納米粒子結構與其致毒性的效應關系Fig.4 Effect of nanoparticle structure on its toxicity
通常,如果暴露途徑相同,則納米粒子劑量越大,其對個體產生體毒副作用影響的可能性將越大。有學者用從低到高不同劑量的粒徑為120 nm的氧化鋅(ZnO)納米粒子畏服小鼠的毒理學實驗結果顯示,ZnO納米粒子劑量越高,小鼠心肌、肝、胃和脾臟器官病理損傷越嚴重,納米粒子的劑量與毒理效應呈現正相關關系[39]。此外,對于不同納米粒徑的粒子,單位面積或是單位重量內的粒子數量差異較大(如表1所示),對被處理對象而言,等同于劑量等級不同。例如,SWCNTs納米粒子的粒徑小于MWCNTs納米粒子,在每個劑量等級下,SWCNTs納米粒子對肺巨噬細胞的毒性都大于MWCNTs納米粒子的毒性[34]。

表1 納米粒子尺寸與劑量Table 1 Nanoparticle size and dose
納米食品粒子的尺寸效應和毒理學效應表明,對某一器官組織而言,粒子粒徑越小,其導致安全風險的可能性越大。然而,有學者用58 nm納米鋅粒子畏服小白鼠的急性毒理學實驗結果表明,實驗組小白鼠心肝腎等器官均有損傷,但腎的損傷較心肝輕,而用1 μm的鋅粒子喂養的對照組結果顯示,小白鼠腎損傷較心肝重[40]。此外,用155 nm以下的TiO2納米粒子喂養小白鼠的實驗也有相似結果,小白鼠肝腎心有不同程度損傷,但是,肺脾等器官組織功能正常[28]。由此可知,對于不同器官組織,納米粒子的毒理效果不同,即不同受體的獲得性敏感程度不同。
總之,從毒理學實驗結果來看,微觀世界中的納米食品粒子具有增強食品風險的可能性,但是,導致安全風險增加的原因有多種可能,并不能完全確定究竟是哪一種納米特性所致。此外,納米包裝材料中的納米粒子能否遷移到食品當中產生作用,以及遷移的機制如何,還缺乏有力的科學證據。因此,目前對納米食品致毒致病機理的研究尚不徹底。
納米技術作為一種先進的科學技術,要在食品領域成功應用,離不開科學全面的風險評估與監管。從全球對納米食品風險管理現況來看,主要有基于科學技術學的風險管理和基于風險防范原則的管理兩種模式。
基于科學技術學的風險管理模式,是將納米食品涉及到的納米粒子分為不同粒徑等級,在不同劑量水平對人體和動植物進行毒理學實驗,通過畏服暴露、靜脈注射、腸胃灌輸、滲透入侵等暴露方式,在離體和活體情況下檢驗納米粒子對不同器官組織的致毒性,根據毒理學試驗結果對納米食品風險予以研判。該管理模式具有一定的科學性和客觀性,目前,歐洲食品安全局(European Food Safety Authority,EFSA)協同 22個國家及相關機構,啟動了納米毒理學研究項目,在此方面開展大量研究,已經取得一定成效[41]。
基于風險防范原則的管理模式,其核心理念是對所選擇納米食品,通過監測和控制等途徑,收集與安全風險相關的數據,為監管者提供風險評估和監管決策依據,繼而再通過政策監管及技術手段對安全風險予以管理[37];其目的主要是在人類尚不能完全了解納米食品對環境、健康和安全(Environment,Health,Safety,EHS)造成影響的情況下,對納米食品研發給予最大限度的保護。該模式倡導“循序漸進”(step-by-step)管理理念,第一步是納米食品研究規劃與信息管理,主要通過網站等渠道,如世界知識產權組織、世界消費品數據庫搜集與納米食品相關的信息;第二步是對納米食品進行暴露評估及毒理機制研究,在此基礎上制定監管政策及確定技術手段;第三步是風險信息交流及教育,生產者、監管者及科研人員通過風險信息交流系統實現風險信息互通,然后針對具體問題對相關領域責任主體進行教育[42]。例如,EFSA實施的NanoReg項目及韓國食藥監局實施的戰略行動計劃,即是對該管理模式的具體運用。
總之,納米食品的研發者、監管者等社會主體,對納米食品風險的識別和管理相對有限,基于科學技術學的風險管理模式,多局限于細胞水平的毒理學研究,缺乏組織病理學層次的評估,并且尚未將納米食品對EHS影響納入評估體系,由此得出對人體及生物安全影響的結論存在不確定性;基于風險防范原則的管理模式,將基于科學技術學的毒理分析與納米食品對EHS影響兩者相結合,具有一定的可靠性,但涉及的監管主體面廣點多,存在監管低效的現象。因此,在世界范圍內,尚未形成一套完整高效的納米食品風險管理體系[10]。
目前,從有限的研究文獻來看,公眾對納米食品認知的增加度小于納米技術的發展速度,表現為不同消費者對不同形態的納米食品的認可度不同。那么,隨著納米科技知識的普及,公眾對納米食品認可度是否會改變,有學者用實證的方法得出結論:有些公眾愿意接受納米食品,有些公眾對此表示否定,這些公眾都能根據自身已有經驗做出相關判斷;而有些公眾對納米食品處于既不肯定又不否定的矛盾狀態,原因是其對納米技術缺乏了解,從納米食品相關介紹中找不到可靠信息[43-44]。然而,有學者研究表明,納米食品產品介紹中的信息提示,可以增強公眾對納米食品的接受或是否定,但是這一促進效果主要源于公眾自身的經驗感受,并非源于信息量的增加,但是,媒體輿論對公眾的納米食品認可具有引導效應[45]。
此外,有研究表明,道德倫理,宗教信仰,政府公信力,社會正義、公眾人口學特性等因素也是納米食品公眾認知度函數的內生變量[46-47]。在美國,年輕人對納米食品的認可度較老年人對納米食品認可度大,在老年人看來,納米食品過多依靠人工加工,投入過多資金用于發展食品技術,而不是用于如何保持食品原有特質,這會改變傳統食品的基本含義及功能[48]。同時,在美國,公眾認知納米食品的主要途徑是大眾傳媒而非客觀的科學知識,對政府信任程度較大及宗教意識較弱的公眾對納米食品認可度較高,相反,對政府信任程度越低及宗教意識越強的公眾對納米食品認可度越低[49];并且在納米食品認可度較高的公眾當中,男性比例高達76%[50]。愛爾蘭的大多數消費者對納米食品及其安全表示出較大興趣,但是他們不會專門投入過多時間去學習了解,往往根據自己的經驗、憑借自己的知覺或是依靠聯想(臆測)等途徑對納米食品及其安全知識加以了解,這也說明他們對納米食品的實際感知度較低,此外,這些獲知途徑又與公眾對納米食品的感性認識有關[51]。在印度,政府在納米技術及納米食品研究和生產領域投入了大量資金,但是印度公眾對此并沒有明顯的反映[52]。在瑞士,公眾對含有納米成分的納米食品的認可度較低,對于納米材料包裝的傳統食品有較高的認可度,其主要原因是公眾對食品加工企業的生產行為信任度不高[53]。而在伊朗,大多數消費者對納米食品安全持樂觀態度,愿意嘗試創新型食品,在土耳其也存在相似的現象[54-55]。
目前,從我國有限的研究資料來看,國內公眾對納米技術具有一定認知,而對納米食品的認知度較低,且公眾對納米技術及納米食品所存在的安全風險意識不強,甚至不清楚納米食品是否存在安全隱患,這與我國納米食品標識不足、公眾獲知納米食品信息處于被動狀態有關,但是,國內公眾對納米技術及納米食品信息的需求較為強烈[56-57]。
綜合EHS因素來看,納米食品的公眾認可度在總體上尚處于較低水平。事實上,納米技術作為科技發展的成果,其本身并不是不被公眾認可,而公眾對納米食品認可度較低的原因,主要是公眾對納米食品所表現出的特有性質所造成的后果不清楚,對納米科技在食品領域中的具體應用缺乏了解,對政府的監管能效存在質疑。其實質在于公眾認為納米食品的生產與社會倡導的后生產主義(post-productivist)價值趨向不一致[58],即納米食品風險的可能性增強。同時,在沒有做好科學宣傳的基礎上,納米食品過早過快的投放市場,會使公眾認為這是既得利益群體攫取社會公共福利剩余的方式[41],即納米食品帶來的經濟風險不確定性增強。
基于已有的納米食品風險評估試驗,在有些情況下,不論在離體還是活體實驗中并不能表現出明顯的毒理學特征,有些情況下,在低劑量水平即可檢測出毒理效應,而納米食品的毒理性與粒子的尺寸效應、結構效應、劑量效應還是受體差異性有關,尚沒有足夠的科學證據予以說明[27]。因此,納米食品特性與其毒理性之間的作用機理尚不明確,基于科學技術學實驗的納米食品風險評估仍然處于探索階段。基于風險防范原則的納米食品風險評估框架基本確立,并且將EHS因素納入到納米食品風險評估框架之內,但是高效的運行機制尚不健全。
全球范圍內,在納米食品風險評估及防范體系發展的同時,納米食品產業在近十年間也得以較快發展,并且在部分國家和地區已經得到公眾認可,納米食品產業對本地區的經濟發展也表現出一定貢獻性,而在有些國家和地區,仍然有公眾對納米食品持謹慎態度,其根本原因在于納米食品帶來的經濟風險不確定性及由此帶來的食品風險可能性。但是,從長遠來看,納米食品作為科技發展的成果,是正在興起的“指數經濟”,其對國家經濟的影響能產生高于凱恩斯乘數數千倍的技術乘數效應[59],在科技體制成熟的情況下,納米食品的發展將成為國家經濟增長的內生動力[60]。
目前,納米食品產業在我國屬于新興產業,從2001年5月我國舉行的首屆農業納米科技論壇到2016年11月的首屆納米科技與農業可持續發展國際會議,再到2018年5月的納米科學、化學工程、食品科學和生物材料國際會議,圍繞納米技術在化肥、農藥、獸藥等農業投入品研發、增強農業生產效率、構筑農產品產業鏈領域的相關問題進行重點研討,對納米食品前生產環節予以關注[61]。然而,國內基于EHS角度對納米食品風險問題進行實證分析的研究尚不多見,而恰恰公眾更多的是基于EHS層面上對納米食品予以關注。實際上,納米食品生產者考慮更多的是納米食品潛在的商業價值及經濟利益,科學家的目標則是促進技術的研發及應用,監管者考慮的是納米食品對社會政治所造成的影響,愿意在社會穩定的前提下做出政策調控的妥協。不同社會主體對同一個問題的思考有不同的價值取向,因此,在目前納米科學技術及知識有限的前提下,很難在納米食品所能帶來社會利益最大化與其所造成的風險最小化的問題上得到最優解。納米食品若得不到公眾接受,消費終端的萎靡會拖累納米食品的研發與市場應用,最終會影響到納米技術在食品領域的發展。
由此看出,在經濟與科技高度發展下,自然科學、技術和現代生產方式已演變為一個支配體系,滲透到社會各個領域,在新的風險情境中,納米食品所面臨的風險不確定性對傳統安全風險管理手段提出挑戰[62]。鑒于國際上在處理納米食品分析問題時的一貫做法,我國在未來納米食品風險識別及規避方面,應重點把握以下幾個細節:
一是制定統一的安全性評價標準,完善納米食品風險評估體系。目前,在世界范圍內,有關納米食品乃至納米粒子的理化標準尚未完全統一,在納米食品對人體健康安全分析方面,世界通用做法是基于人體的離體實驗和動物的活體實驗,并且側重于納米食品的毒理學研究,在活體水平對納米食品的長久、低劑量暴露的毒作用機理研究不夠。對此,我國可以借鑒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歐盟EFSA、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DA)等機構制定的納米食品相關標準,從納米粒子消解率、溶解度、生物持久性、暴露規范性,甚至是納米、納米食品標準定義等指標方面,研定適合我國納米食品發展應用的標準,同時,可借助現代生物代謝和功能分子靶向示蹤及成像等技術手段,建立活體試驗篩選方法,彌補現有納米食品毒理性風險評估的不足。
二是嘗試探索“科學-專家/企業-公眾-政府”的納米食品風險信息交流模式。在科學手段不能為政策決策提供支持之時,需要從社會科學角度,重新考察政策決策和科學手段及證據之間的關系,探討價值與事實之間的關系[63]。此時,公眾的積極參與策略及主動對話行為,對納米食品風險把握具有促進作用[64]。在社會主體思想意見交流平臺具體的構建方面,可以利用網絡技術的“自媒體”特性,例如,建立納米食品風險評估過程及結果網絡共享系統,通過建立網絡意見采納箱,吸取公眾有益建議,并反饋風險監管信息等途徑,增強納米食品安全信息對稱性。此外,政府對納米食品安全檢測及描述不能滿足實際需求時,還要依靠企業等市場組織提供更多有關納米食品相關信息,畢竟企業等組織是市場主體,然后將科學證據與專家、公眾建議充分融合,最大限度彌補科技知識的不足,在納米食品風險性最低與社會利益增進最大之間需求平衡。
三是完善納米市場監督和干預機制。納米食品的安全靠生產,也是靠監管,在市場機制對納米食品監管失效時,要啟動政府對市場監督和干預機制,即要建立管理體系。明確的法律是高效管理的基礎,因此,監管法律要細化,可按照納米食品生產過程、接觸材料、食品添加劑等分類設立,對納米食品生產者安全責任意識要明確及強化,對監管者的職能職責、消費者權益規定要明確化。此外,可借鑒我國對轉基因食品標簽的法律規定,對納米食品也實行標簽制度,滿足消費者的知情權和選擇權。
四是提升多學科交叉合作能力,研發個性化的納米食品安全檢測儀器設備。我國目前在納米食品粒子采樣及防護裝備方面尚屬空白,但納米粒子監測及控制方法是對納米食品毒理學研究及安全性評價的基礎,對于納米食品生產者來說,更是如此[65]。納米食品的發展,涉及工程、自然、生態等多學科[3],因此,食品工業、自然科學要與納米科技發展相結合,研發出性價比較高的納米食品粒子檢測儀器設備,對人體健康安全風險予以全面評估和把握。此外,對生態自然的安全風險也應該重視,例如,從土壤、水分、肥料、大氣等多層面評估納米食品對自然生態安全風險可能性。
五是做好納米食品營養膳食推介值工作。在當前自然生態條件和科技知識體系下,已不能生產出絕對安全的納米食品,納米食品的安全僅是相對意義上的安全,由此可知,公眾在食用納米食品時就存在一個量的問題,例如,在保證基本營養能量需求的基礎上,納米食品每日允許攝入量(acceptable daily intake,ADI)、可容忍的每日攝入量(tolerable daily intake,TDI)等營養膳食推介值,因此,合理科學的推介值也是降低納米食品風險可能性的必要條件之一。
六是設立納米食品安全性教育培訓公益項目,提升監管主體、生產主體、消費主體安全防范意識及水平,通過公益項目普及納米食品相關科學知識,使公眾理性看待納米食品風險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