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扎根理論的航空港經濟區發展影響因素研究

張 娜

(鄭州大學 商學院，鄭州 450001)

在速度經濟時代，隨著經濟全球化和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的進一步深化，航空運輸以其快速、便捷及全球易達性的特點成為繼海運、河運、鐵路、高速公路之后，帶動區域經濟發展的第五波力量。在我國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背景下，航空運輸單純以機場為依托，為不沿海、不靠邊的內陸地區提供了一種嶄新的開放模式。發展航空港經濟區，依賴航空運輸將區域經濟融入全球經濟循環系統，是區域尤其是內陸地區實現經濟轉型升級的重要引擎，也是加強區域間聯系、實現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重要路徑。航空港經濟區是依托機場強大的擴散效應形成的以機場為中心的連片建成區域[1]，其面積為空港周圍6公里范圍內或在空港交通走廊沿線15分鐘車程范圍內，其產業類型既包括與空港運營水平直接相關的附屬產業，如加油站、空港工作人員住宅，也包括由于空港聲譽、航空運輸服務而吸引來的產業，如現代服務業、高科技制造業[2]。與臨空經濟區相比，航空港經濟區的范圍更小，僅是臨空經濟區的核心區域，其產業的航空指向性也更高。

自Mckinley Conway H在1965年最早提出臨空經濟概念以來，眾多學者紛紛投入到臨空經濟、空港經濟的研究中。國內學者主要從三個方面進行了擴展，一是對空港經濟產生機理的探析及對空港經濟區概念、范圍的界定；二是研究港區內產業類型、產業布局、產業的空間結構演變過程及其演變機制[3]；三是研究航空港經濟區對區域經濟產生的影響[4]及二者間雙向互動關系[5]；研究方法也從理論分析逐漸過渡到實證檢驗。

目前，國內外大量學者已經肯定了航空港經濟區對區域經濟發展的積極推動作用，而航空港經濟區的健康發展是其推動區域經濟發展的重要前提，因此，有必要對航空港經濟區的發展過程進行剖析。實質上，航空港經濟區從形成、發展到對區域經濟產生帶動作用是一個過程，而在此過程中會受到諸多因素的影響。為此，本文選取國外4個發展相對成熟的航空港經濟區作為典型案例，基于過程視角，運用扎根理論，梳理航空港經濟區發展的過程，剖析過程中的具體影響因素和主要維度，構建航空港經濟區發展的影響因素模型，這對促進航空港經濟區的健康發展，以及最大限度發揮航空港經濟區的帶動作用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1 研究設計

1.1 研究方法

從現有研究來看，不同的作者曾從不同的角度出發對航空港經濟區發展過程中的重要影響因素進行分析。但因航空港經濟區的形成發展是一個較復雜的過程，單從某個角度進行研究會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鑒于此，本文運用扎根理論——一種打破時間、空間的限制，在數據收集、分析和處理基礎上歸納并建構科學理論的研究方法，對航空港經濟區發展過程中的影響因素進行探索。首先，在對單案例資料進行編碼的基礎上初步建構理論；其次，通過對其他案例進行編碼完善理論模型，直到理論達到飽和。本文研究流程如圖1所示。

圖1 扎根理論研究流程

1.2 案例選擇

本文選取了愛爾蘭香農國際航空港自由貿易區、美國孟菲斯空港經濟區、德國法蘭克福臨空物流城以及新加坡樟宜國際機場自由貿易區。選擇依據在于：一是這4個航空港經濟區均已發展多年且較為成熟，在世界范圍內享有盛譽。 二是這4個航空港經濟區的發展背景各不相同，愛爾蘭香農曾經是一個經濟落后的小鎮；孟菲斯之前也只是美國南部以種植棉花為主的落后地區；法蘭克福位于幾條商貿之路的交匯點，自古以來就是重要的交易中心；樟宜機場的興建則是為了緩解新加坡已有機場的旅客壓力。三是這4個航空港經濟區的發展獨具特色，愛爾蘭香農貿易區內主要涵蓋了醫療設備、軟件開發等高技術產業；孟菲斯航空港經濟區以物流業為主，具有鮮明的貨運樞紐特色；法蘭克福航空城周邊聚集了多家金融業巨頭；新加坡樟宜機場自建成以來就致力于顧客體驗，并多年被評為“全球最佳機場”。

1.3 資料來源

本文的資料主要來源為機場網站、網絡資料、媒體報道、相關書籍、相關期刊及論文等。Yin R K曾指出，只要所收集的資料是思考性的，就可以用來進行學術研究[6]。為進一步確保資料的可靠性，本文采取以下措施：一是通過多種渠道廣泛收集資料并進行閱讀和整理，從而對航空港經濟的形成及產生影響的過程有較為清晰的認識，具備一定的鑒別資料真偽的能力； 二是對各種渠道獲得的資料進行對比分析和交叉驗證，以增強研究的信度和效度。

2 范疇提煉和模型構建

基于扎根理論的多案例分析主要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選取主案例，對其資料進行詳細分析，提煉出主范疇，并初步構建理論模型；第二階段是對其他案例資料有重點地進行收集與分析，以檢驗理論模型是否合理，是否會產生新范疇，從而對理論模型進行修正與完善[7]?？紤]到各個港區的歷史因素、發展情況及資料的豐裕度，本文選取愛爾蘭香農國際航空港自由貿易區作為研究的主案例。

2.1 單案例分析

在原始扎根理論的基礎上，Strauss和Kobin在1990年進一步將扎根理論程序化，使扎根理論的分析方法體現為開放性編碼、主軸編碼和選擇性編碼三個步驟。

2.1.1 開放性編碼

開放性編碼是理論模型構建的初始環節，整個過程可以概括為“定義現象—概念化—發掘范疇—為范疇取名字”[8]。首先對“涌現”出的現象進行定義(編碼為a)，隨后將具有共性的現象歸納在一起得到不同的概念(編碼為A)，最后將相似度較高的概念聚集在一起得到范疇(編碼為AA)。在此過程中，概念與范疇的命名主要來自于文獻資料和總結概括，并經過現象、概念、范疇三者之間的循環往復推敲最終確定。根據上述步驟，對香農航空港自由貿易區發展歷程進行開放性編碼，如表1所示。

表1 愛爾蘭香農航空港自由貿易區發展歷程的開放性編碼舉例

2.1.2 主軸編碼

經過開放性編碼，我們得到了對資料歸納程度較高的范疇，但對范疇間的相互關系并不清楚。主軸編碼是對范疇與概念特征的深層次挖掘，本文通過“因果條件—行動策略—現象—結果”的范式模型來梳理范疇間的聯系，為提取核心范疇奠定基礎?；谠摲妒侥Ｐ蛯蹱柼m香農航空港自由貿易區發展歷程進行主軸編碼，結果如圖2所示。

圖2 愛爾蘭航空港自由貿易區發展歷程的典范模型

2.1.3 選擇性編碼

選擇性編碼通過提取核心范疇，將各個范疇成串地聯系起來，起到提綱挈領的作用。本文以“航空港經濟區發展影響因素”為核心范疇，使航空港經濟區的發展過程及對區域經濟的作用機理形成了一條完整的故事線：優越的地理位置以及政府部門給予的優惠政策，促進該地區利用外資大力發展外向型經濟。隨著港區內免稅區創新性的建立、經濟的持續轉型、基礎設施的不斷完善，眾多航空業及高端制造業產業在港區聚集，促進產業升級。同時，港區通過與周邊地區建立合作網絡，利用各地區相對優勢吸引外資，不僅擴大了港區的范圍，形成規模更大的增長極，也促進了周邊地區就業和收入水平的提高，帶動了周邊地區的發展。

2.2 多案例分析

通過對愛爾蘭香農航空港自由貿易區的分析，得到了關于航空港經濟區在發展過程中的主要概念和范疇。但是，僅靠單案例構建起的理論較為薄弱，會存在某些范疇命名不精確或對應面向較少等問題。因此，為了增強理論的可靠性與完整性，需要對其他幾個案例按照扎根理論的步驟進行同樣的分析。由于其他幾個港區的分析過程與愛爾蘭香農航空港自由貿易區完全一致且資料較多，本文僅列出在分析其他案例的過程中出現的新范疇與新面向，如表2所示。

表2 對其他3個案例編碼分析得到的新范疇和新面向

通過對其他3個案例的編碼分析，共得到機場能力、企業能力2個新的范疇以及規劃布局、科技保障、合作伙伴3個新的概念。為了驗證理論的飽和性，本文又對韓國仁川機場航空城與史基浦臨空經濟區進行了編碼分析，結果沒有出現新的范疇和概念，說明理論已達到飽和。經過多案例的比較分析，對于航空港經濟區發展的影響因素，共定義了23個概念，得到了9個子范疇和3個主范疇，匯總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所有案例的范疇匯總和面向匯總

3 影響因素模型

根據所有的范疇，本文構建了航空港經濟區發展的影響因素模型，如圖3所示。

圖3 航空港經濟區發展的影響因素模型

航空港經濟區的發展不僅需要一定的先天條件，更需要后期多方主體的共同努力。基于此，本文將影響航空港經濟區發展的影響因素歸結為先導因素、內生因素和外生因素。

(1)先導因素。先導因素解決了什么樣的地區適合建設航空港的問題，是發展航空港經濟區的前提，其主要包含三方面：首先是天然因素，包括地理位置、氣候、環境、文化等。處于交通樞紐位置，擁有宜人的氣候、優美的環境及獨特的文化特色無疑會帶來更多的客貨運輸量，從而聚集更多的資源，為航空港經濟的發展奠定良好基礎。其次是地區基礎設施建設，便捷的綜合交通運輸體系是實現地區與航空港無縫連接的基礎，先進的通訊設施與網絡設備是實現信息快速傳遞的保障，最大化航空港為區域經濟帶來的效益。最后是機場能力，機場能力主要通過機場規模、客貨運輸量、起降架次、飛行目的地及航空公司數量來衡量，機場能力的大小直接決定了生產要素的聚集程度和航空港經濟的發展水平。例如愛爾蘭香農地處連接美國、歐洲和中東地區的節點位置，且擁有健全的基礎設施及與歐美大城市相連的覆蓋范圍廣泛的寬帶網絡；孟菲斯機場和法蘭克福均處于地區中部，有四通八達的交通網絡及世界上先進的貨物運輸系統。

(2)內生因素。內生因素解決了怎樣建設航空港的問題，是發展航空港經濟區的關鍵。其主要包含三個方面：一是資源獲取，航空港經濟區的發展離不開資金、人才、技術、管理、信息等生產要素，如何吸引生產要素在港區周邊集聚以支持其發展是首先要考慮的問題，愛爾蘭香農航空港區為吸引資金，采取了一系列財政、稅收優惠政策。為了保證充足的人力資本和技術的先進性，區內興建多所大學及研發機構。二是合作網絡，在正確處理人與物關系的基礎上，也要恰當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機場與航空公司、商販及周邊地區是一個利益共同體，多方合作能產生“1+1>2”的協同效應，樟宜機場一直以來與各個主體組成互利共贏的合作網絡，如其商鋪廣泛分布在接送大廳、辦理手續區域和轉機區，從而帶來了較高的商戶銷售收入，這也給機場帶來豐厚的回報，使其有能力進一步降低對航空公司的收費標準，并進一步提高自身競爭力，形成良性循環。三是創新能力，創新是航空港經濟區持續健康發展的不竭動力，獨特的理念、先進的技術、大膽的舉措均是其創新的重要方面。例如：孟菲斯機場經常更新物流設施和硬件設備以提高運行效率，其貨物中心、跑道、航站區均處于世界領先水平；法蘭克福機場的自動化行李檢測系統更是堪稱世界一流。

(3)外生因素。外生因素強調了航空港經濟區發展過程中外部主體的重要作用，是發展航空港經濟區的重要保障。外生因素亦包含三個方面：一是腹地經濟，當腹地經濟發展水平較高時，其基礎設施會更加完善、交通更加便利、人員素質較高、創新能力也較強，能為航空港經濟區的發展提供優良的物質基礎和廣闊的發展潛力。國際臨空產業發展的經驗表明，當區域人均GDP達到3000美元時，航空經濟才能起步發展。二是制度環境，在航空港經濟區發展過程中，尤其在發展初期，政府對于要素和經濟主體的流入起著重大的引導作用。當港區制度環境寬松、通關條件便捷、政策體系健全時，生產要素由于趨利性不斷流入該地區，從而為港區發展奠定雄厚的要素基礎。在香農自由貿易區內注冊的企業，進口貨物免征增值稅，且公司稅稅率僅為12.5%，而在歐盟大部分國家公司稅稅率為30%—50%，較大力度的稅收優惠無疑會大量節約企業成本，對企業流入形成強大的吸引力。三是企業能力，港區內入駐企業的類型、規模、形象及影響力等因素對于其關聯產業的吸引也有重大影響，從而關系到港區的產業發展狀況及對區域經濟的作用效果。作為孟菲斯航空物流城位居第一的客戶，聯邦快遞(FedEx)的入駐為其帶來了每天3萬個包裹的巨大貨流量，以及行業內先進的操作系統及對包裹的掃描、追蹤和監控系統，保障機場運輸效率。有數據顯示，聯邦快遞公司的超級貨運中心的貨運業務占機場貨運總量的93.6%，經濟輻射力高達280億美元產值。

4 結論

運用扎根理論對世界上4個相對成熟的航空港經濟區的發展過程進行系統性的分析，構建了航空港經濟區的影響因素模型。航空港經濟區的發展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先導因素、內生因素和外生因素構成了影響航空港經濟發展效果的三個重要方面，三種因素相互作用、相輔相成，且在航空港經濟區發展的不同階段，其相對重要性也有所不同。

目前，世界上很多國家和地區都紛紛發展航空港經濟區，以此作為帶動區域經濟發展的增長極。這其中有成功的典范，也有失敗的案例，希望本文構建的航空港經濟區發展影響因素模型對發展成功的航空港經濟區以及最大限度發揮航空港經濟區對區域經濟的帶動作用具有參考意義。文中雖然采用多案例分析方法，但是案例的選擇以及資料來源都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在今后的研究中，可以增加案例數量，拓寬資料來源渠道進行研究，以構建普適性更強的理論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