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駿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上海 201620)
飼料產業是推動畜禽養殖業發展的強大動力,在我國農業現代化進程中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與歐美等發達國家近百年的飼料發展歷史相比,我國飼料產業起步很晚,但發展十分迅速,短短幾十年就取得了巨大的成績,從無到有地建立起現代化的飼料產業生產體系。當前,飼料產業已成為我國國民經濟的重要基礎性產業之一,通過飼料產業而發展起來的現代化畜牧業,在改善人們生活水平、維護社會穩定等方面都具有重要的意義。在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我國飼料產業的發展也逐漸與國際接軌,飼料原料、添加劑、藥物等產品的進出口貿易越來越頻繁;然而,從國家安全的高度來考慮,過度地依賴進口不利于一個產業的健康發展,特別是在當前國際政治形勢風云突變、中美貿易摩擦不斷升級的情況下,如何緩解我國大宗飼料原料對美國進口的依賴,確保飼料產業的持續健康發展是每一個從業人員都值得深思的問題。本文從我國飼料產業現狀、歷年來飼料產品進出口貿易情況以及當前國際政治經濟形勢來討論我國飼料產業進出口貿易與世界經濟的關聯,并對未來飼料產業的發展提出一些看法,以期推動我國飼料產業在新形勢下的轉型升級。
統計數據表明,2017年我國飼料生產總量達到2.2億t,穩居世界第一。此外,飼料添加劑的產量也進一步提升,總產量超過1000萬t,其中以維生素和氨基酸為代表的飼料添加劑產量分別占到全球總產量的69%和39%,是世界第一大生產國和出口國(黃慶生,2018)。從總體上來看,由于我國經濟處于持續增長期,居民對肉蛋奶等畜產品的需求在不斷增加,因此,我國飼料產業還將繼續保持平穩增長的態勢,并且具有產業集中度提高、規?;?、精細化和智能化的發展趨勢(衣曉巖,2017)。我國飼料產業發展初期產品質量較低,市場上成品飼料合格率不足20%;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截至2015年市場上的飼料產品合格率超過98%,產品質量的提高十分明顯,這主要得益于生產器械的改進和工藝的完善,以及相應的監管措施到位,使高品質飼料成為市場上的主流(陳冰冰,2018)。此外,隨著相關研究的深入,我國飼料種類更加豐富,各種功能性添加劑層出不窮,其中維生素、氨基酸、微量元素、酶制劑等飼料添加劑產品質量穩定可靠,在國際市場上具有一席之地(趙亮等,2016)。
但目前我國飼料產業在發展過程中也面臨著一系列嚴峻的考驗。飼料資源匱乏是首當其沖的難題。雖然我國飼料總產量驚人,已穩居世界第一,但各種飼料原料資源,特別是蛋白飼料、能量飼料等還比較缺乏,需要依靠進口來緩解國內資源不足的局面。2017年我國飼料豆粕用量超過7000萬t,其中進口的比例占90%以上,而飼料魚粉用量近200萬t,進口魚粉所占比例超過80%(黃慶生,2018)。過度依賴進口飼料原料會使我國飼料產業難以保持穩定,容易受國際貿易波動的影響,不利于整個產業的進一步發展,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危害國家安全(陸永霖,2013)。另一方面,我國飼料企業長期以來創新研發投入不足,基礎研究薄弱,缺少原創性產品和核心技術,產品同質化現象嚴重,缺少市場競爭力,導致整個飼料行業利潤率微薄,反過來又進一步阻止科研創新的投入(胡景江,2010)。
通常所說的飼料產品主要包括飼料原料和成品飼料。從整體看,我國飼料原料的進口貿易增長較為迅速,而出口貿易是以成品飼料為主。具體來說,在我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以前,飼料產品的整體進出口貿易額都很低;而當2001年我國加入WTO以后,飼料產品的進出口貿易得到十足發展,特別是2010年后的發展更為迅猛,飼料產品(特別是飼料原料)的進口規模迅速擴大,如飼料產品進口總額在2015年為140多億美元,與2009年的35億美元相比足足增長了4倍,年增長率21%左右。但相較之下,飼料產品的出口增長顯得較為緩慢,飼料產品出口總額在2015年為27億美元,與2009年的18億美元相比,只增長了1.5倍,年增長率僅為1.8%(趙金鑫等,2016)。
從具體飼料產品來看,蛋白飼料一直呈現出凈進口的態勢,但隨著國內對飼料資源安全問題的逐漸重視,蛋白飼料進口的規模有一定縮小,但還是比較依賴進口(李愛科,2013)。而能量飼料的國際貿易呈現出階段性變化,1995~2003年能量飼料的出口貿易不斷增加,此后則是能量飼料出口規模不斷降低,伴隨著從2008年開始的進口規模迅速擴大,導致能量飼料國際貿易也呈現出凈進口的態勢(張瓊,2019)。除此以外,隨著我國飼料產業的發展,制成飼料品質有很大提高,導致制成飼料成為國際貿易中凈出口的飼料產品,2015年制成飼料的出口規模在95萬t左右,相比于2006年制成飼料的出口量18萬t足足增長了5倍,年增長率在9.6%左右;而制成飼料的進口規模一直相對較為穩定,每年在10萬t左右(趙金鑫等,2016)。
通過分析發現,我國能量飼料在國際貿易中進口量的快速增長有諸多因素。首先是我國能量飼料的產品結構不太穩定,以玉米為主的能量飼料國內外差價較大,引起進口需求的大量增加;而考慮到糧食安全性問題,國內有對進口玉米的限制,間接刺激了其他能量飼料如高粱、酒糟蛋白飼料(DDGS)、大麥等作為玉米替代品的進口需求增加。此外,由于我國飼料產業的發展十分迅速,需要眾多的大宗原料來支撐世界飼料總產量第一的位置,而這些僅靠國內飼料資源是遠遠不夠的,必須通過大量進口來滿足。
對進出口貿易市場的分析表明,我國飼料產品的國際貿易市場結構比較穩定,進口來源地主要是飼料產業發達的歐美國家,每年我國大量從美國進口,此外,能量飼料還會從澳大利亞、泰國進口,而蛋白飼料的供給還包括智利、秘魯等國家。我國飼料產品的出口相對較少,且以制成飼料為主,大部分是面向亞洲國家和地區,如日本和韓國(馮利臣,2015)。
當今國際社會風云變幻,英國脫歐、中美貿易戰、朝韓會晤等一系列重大事件深刻影響了全球政治格局以及經濟形勢,也對我國飼料產業的發展帶來諸多變化和挑戰。自2018年6月以來,中美貿易摩擦升級,為了應對美國提出的對中國進口的500億美元商品加征25%的關稅,我國也反制性地提出對美國進口的500億美元商品加征25%的關稅,其中就有涉及到飼料原料的玉米、大豆、小麥等農產品(陳來華,2018)。
統計數據表明,2017年我國玉米總消費量在2.2億t左右,其中約有280萬t依靠進口,占玉米總消費量的1.3%,而其中來源于美國進口的玉米只有76萬t,占玉米總消費量的0.3%(胡文輝,2018)。這主要是由于國內玉米單產水平的提高,以及國家玉米儲備政策的執行,使進口玉米僅對國內玉米消費做結構性補充,供給依賴性較小,因此,中美貿易戰爭對我國飼料產業的玉米供給不會產生很大影響。
而大豆的情況與玉米有所不同。據統計,自2000以來,我國大豆的消費需求持續攀升。到2017年,我國全年大豆總消費量超過1億t,大約是當年世界大豆總產量的1/3(陳偉等,2019)。但限于我國耕地紅線,即使大規模種植大豆也無法滿足國內需求,必須借助于進口(郭天寶等,2013)。此外,由于種植大豆較低的經濟效益,使得玉米和水稻替代了部分大豆的種植面積,進一步造成國產大豆的缺乏,只能通過進口大豆來彌補(楊樹果等,2014)。在2012年以前,美國是我國進口大豆最主要的國家,但由于巴西大豆的崛起,使得我國每年從美國進口大豆的比重逐漸下降。2017年我國從巴西進口大豆5000萬t,占總進口量的53%;而從美國進口大豆的總量為3000多萬t,僅占總進口量的34%,巴西已取代美國成為我國進口大豆最多的國家(陳偉等,2019)。雖然如此,但國際市場上豆粕的價格還受政策的影響較大,在中美貿易沖突期間,豆粕價格曾從3000元/t一路飆升至3600元/t,之后又跌回到2900元/t(胡文輝,2018)。因此,如果中美貿易沖突持續升級,的確會在短期內影響國際市場的大豆價格,從而提高國內飼料企業的生產成本;但從長遠來看,在中美貿易爭端的情況下,我國能否維護好與巴西、阿根廷等其他大豆供應國的關系,保證飼料原料進口市場的相對穩定才是決定我國飼料產業健康發展的關鍵。
雖然中美貿易摩擦會引起飼料原料價格的波動,影響整個飼料產業的發展,但挑戰同樣也是發展的機遇,可以促進我國完善飼料產品進出口貿易的規劃,提前布局國內飼糧安全措施。此外,貿易沖突是相互的,不僅會給我國造成不利影響,同樣也會對美國帶來一定損失。就拿影響最為嚴重的大豆貿易來說,雖然我國大豆進口對于美國有一定的依賴性,但反過來,美國大豆的消費也高度依賴中國市場,因為美國國內20%以上的大豆產量必須通過中國市場來消化(李開鵬,2018);我國還有其他主要的大豆供給國,雖然加征關稅會在短期內造成進口大豆價格上漲,但必然不會長久(鄭萌萌,2018)。
因此,面對當前國際政治經濟形勢,為了維持我國飼料市場的穩定,以及進一步推動飼料產業的發展,我們還是需要做好相應的對策和準備。首先就是要適當增加國內大豆的種植面積,提高國產大豆的產量。由于種植大豆相較其他農作物經濟效益不佳,因此,政府可以給與適當補貼,提高國內種植大豆的積極性,這也為國內飼糧安全(不受制于國際市場價格突然的漲跌)提供了一定保障。其次,為了減少對進口大豆的依賴,我們應調整傳統飼料配方,推廣低蛋白日糧,在不明顯影響動物生產性能的前提條件下,降低日糧中豆粕的使用,這樣不僅可以減少大豆的消費以節省外匯,還可以降低氮排放、減輕環境污染,也符合綠色環保畜牧業的發展要求。最后,隨著經濟全球化的深入,我國飼料產業也不能閉門造車,必須不斷學習國外先進工藝與技術,加強自身科研與創新的投入,掌握一定的核心技術才能在愈發激烈的競爭中站穩腳跟,推動我國飼料產業在新形勢下的轉型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