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未寄出的信

文/何瀟

高三那年，你到我們學校復讀，插班在我們班。后來我跟你說，這大概就是上天的安排，我知道你終究會來，所以我一直等到高三。

那天，上課鈴響，我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候老師的到來，通過班級窗戶，看到班主任和你，一前一后地走來。班主任站在講臺的左側，并沒有介紹什么，指著前面一個空位，讓你暫時先坐這里。你站在教室門口，顯得有點拘謹，也很羞澀，微低著頭，始終不敢抬頭看我們，順著班主任的安排，坐到座位上。

當時的我，心思主要集中在學習上。一開始，也并沒有太去關注你。即便班主任沒有介紹你叫什么名字，我也無所謂要去知道。沒過多久，班上又來了一位復讀的女生，估計是你的同學，你倆便天天在一起。很長時間里，我與你沒有說過一句話。也始終沒有打聽你叫什么名字，甚至我將你倆的姓名都搞混過。

我真正關注你，是那天，你穿著泛白的牛仔褲和一件襯衫，短發梳理得很整齊，微微一笑的時候，還有一對若隱若現的淺淺的酒窩。這是班里眾多女生中完全沒有的，讓我在內心深處充滿著歡喜。從此，每天我都會在課上課間偷看你幾眼。

我不是個善于言辭的人，在班上也不是個搶眼的人，屬于那種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沒人知道的那種。可能，也是到了這樣一個年齡段，我的內心深處有了一種不可名狀的躁動。我很想和你交朋友，但就是不敢和你說話，我也不敢把我這樣的心思告訴身邊的同學。他們要是知道，肯定會鬧出“幺蛾子”。到時候，老師知道，父母知道，就尷尬了。我只想對你表達一下我的喜歡，僅僅是我和你之間的，而且動靜不想太大，因此我決定寫信。

我記得很清楚，周日的時候，我在家里偷偷地寫了第一封信。信中完全是表達我的傻與天真，尤其是表達這么長時間，都搞不清你和你同學的名字，希望以后能多點了解，以后每個星期給你寫封信。周一的早上，在到學校之前，帶著忐忑把信塞進了郵筒。這件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就期待著你能收到我的信。第二天的時候，我看到你手里拿著一封信，是的，正是我寫的信。我遠遠地躲著，偷看著你拿到信的疑惑，拆信，讀信。我很仔細地看你臉上的表情，希望能夠讀出點什么。你低頭讀著信，嘴角輕揚，那淺淺的酒窩，也分外漂亮。突然抬頭朝我這方向看來，我便趕緊扭頭，不敢與你眼神相碰。雖然給你寫了信，但依然沒有和你說過一句話。

后來，我每個星期都是周日寫信，周一寄信，看你周二收信，低著頭讀信，還有讀信時淺淺的酒窩。但信的內容里從不提敏感的字詞，然而后來這事還是被人知曉了。

快高考的時候，班上一個平時關系不錯的女同學打電話給我說出來聚聚，我去了之后，發現你也在。當時雖覺得有點靦腆，但畢竟是要去面對的，便也坦然面對了。你告訴我，我的每一封信，另一個女同學也看過。我知道我的事被另一個人知曉，覺得很不好意思，但信的內容并沒有什么，便也沒覺得難為情。

你說，這一封封信是你復讀一年里最大的收獲，每個星期二都特別期待收到我的信。

你說這話的時候，我知道，我們可以開始了。

高考前夕，我們一起走在長長的河堤。初夏的風，吹在身上的感覺，至今都沒有忘記。后來，我們沒有考到同一所大學。現在想想，可能是因為我們倆都是那種太內斂的人，都沒有勇氣向前走一步，慢慢地也就淡了，直到最后，成了彼此的記憶。后來的一天，我寫了一封信，但始終都沒有寄出去……

玲：

此時此刻，寫下這個字時，覺得它有幾分的沉重。或許在平常我寫時沒有帶上幾分情感的緣由吧。今天突然有了這樣的感覺，原來情感也是有重量的。

這樣無聊的生活已好長一段時間了，平淡，無味，甚至還有點累，今晚尤甚。頻頻停下手中的筆，精力總是不能集中到課本上。今天晚自習的人很少，僅有三個人。偌大的教室顯得幾分清寂，很靜。只有外面的風在肆無忌憚地吼著，拍打著窗戶，很吵，頻頻打斷我的思緒。我抬頭環視教室，他們在埋首于課本，保持一個姿勢，內心深處忽然覺得有幾分寂寞……也讓我想到了幾句詩，“秋花慘淡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已覺秋窗秋不盡，那堪風雨助凄涼！”

我突然有一種幻覺，感覺教室里的寂寞似乎將我重重包圍，大有將我窒息而死的來頭。就在我將死的一刻，腦海里揮之不去的卻是你的影子。只要我想到你，這種幻覺便蕩然無存，卻另有一番風味。你，讓我忘掉這份寂寞，忘掉剛才疲憊的感覺。你那在我腦海里并不清晰的容顏，卻是我此刻最大的快樂。說實話，我無法完全地清楚地想象出你的樣子，一切皆是那樣地模糊。上次打電話給你，聽著你的聲音，卻想象不出你的樣子。著實讓我覺得我的心變老了，也讓我再也不敢打電話給你了。我害怕我的心真的老了，但搞笑的是，那一天我騎車回寢室，在路上無意中看到一個女生。她那簡約而清新的樣子，讓我立馬想到了你，勾起了我對你的回憶。

她的樣子在我看來像極了你。我很想上去和她說句話，想叫你一聲。但理智的我沒有，我不能對她褻瀆我對你的那份幼稚而執著的真情。我很清楚地知道她不能取代你，她根本就不是你。雖如此，但我還是看了她一會兒，也算是一種情感上的慰籍吧。畢竟，在她的身上我能看到你的影子。也是因為許久沒有見到你了，想你想得深吧，或許我不該把這些寫出來。我不能一廂情愿地把我的情感強加給你，我也沒有太多奢侈的想法，就讓一份真情理藏在我的心底吧，作為我內心靈魂的棲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