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樟樹”的成長之路

戴 超

在我工作的第二年，我認識了一個內向、靦腆的男生。他長得瘦瘦高高的，名字中有個“樟”字，所以我有時會調侃地喊他“小樟樹”。

那天，我還未走進教室，就聽到學生們興奮的吵嚷聲，似乎是在感嘆逝去的小學生涯，又似乎是在憧憬未知的中學生活。踏入班級，一眼掃去，一群即將參加新生夏令營的孩子們，正滿懷期待地瞅著我，唯獨那個坐在第一排的男生表現與別人不一樣，他很安靜，似乎這周圍的喧囂與他無關。頓時，我心中一喜：這是個乖孩子。

為了能給學生們留下個好印象，我激情澎湃地講著爛熟于心的稿子，給大家介紹未來三年那個未知的世界，而大家也都很捧場，端端正正地聆聽著。無意中，我眼角瞥到了那個男生：咦？那個男生怎么還在低頭看書呢？難道是我講得不好，而書本魅力又太大？我輕咳一聲，緩緩地說道：“雖說書中自有一番天地，但是我們也要珍惜生活中與他人相處的點滴，請大家好好聽講哦。”經過這一番提醒，那個男生總算放下手中的書本，抬起頭看我了。這便是我第一次認識“小樟樹”的情景。

開學后，我漸漸認識了班級中的每一位學生，有調皮搗蛋的，有認真學習的，但“小樟樹”讓我很是意外。

語文課上，“小樟樹”從未舉手回答過問題，于是我便經常有意叫他起來回答，可每次叫到他，他都仿佛受到驚嚇一般“啊”了一聲。當我確定的眼神投向他時，“小樟樹”總是帶著靦腆的笑意，扭扭捏捏地站起來，然后不說話。此后的每一次，都和第一次一樣，靦腆地笑，扭捏地站，沉默不語；數學課上，“小樟樹”更是個讓老師頭疼的對象——作業本干干凈凈的，然而題目幾乎全錯；英語課上的“開火車”小活動，所有人已然習慣了不回答問題的“小樟樹”，甚至默認他不會回答而直接跳過他。“小樟樹”也不是一直不說話的，在我做主替“小樟樹”選擇的校本課程“陽光心情社”上，每次小組討論完畢，挨個兒談自己的想法時，他都是撓撓頭，靦腆地笑著說：“呃，我還要再想想。”

這是一棵人際交往狀況令人頭疼的“小樟樹”。

為了改變這種狀況，我開啟了和“小樟樹”的日常談話生活。我會選擇令“小樟樹”放松的地點，如校園的小花壇邊、操場邊、圖書館等。利用自習課時間和大課間，我會對他敞開心扉，聊自己最近遇到的困難、聊自己每天的工作等。慢慢地，他面對我時，不再是一副緊張、警惕的狀態，偶爾也會跟我傾訴心里的煩惱。看到他的轉變，我非常開心。

可每當我看到“小樟樹”的作文時，我又總是感慨，作文里的“小樟樹”真正是一棵樹，一棵自由生長的樟樹。他在《孝的故事》里這樣描述外公：“眼睛總瞇成一條線，臉上一些老人斑閃耀著歲月的痕跡……”他在讀《四世同堂》后告訴我們：“我仿佛來到了當年的北平，走進毫不起眼的小羊圈兒胡同，看到他們每個人，聽到他們的聲音，這真是奇妙。老舍的文筆太好了，他把人物寫進我的心中，讓我傾聽他們的故事，關心他們的命運。”他在《我眼中的春節》一文中給我們描繪道：“夜空宛如姹紫嫣紅的百花園，五彩繽紛的煙花如同水晶石靚麗奪目，色彩斑斕的焰火好似彩綢絢麗多姿……”一次又一次，一篇又一篇，樸實真誠的文字打動了我，我仿佛看到了他心中那怒放的花朵。

這是一棵內心情感充沛的“小樟樹”。

我意識到這是一個很好的契機，于是，有次作文評講之前，我問“小樟樹”：“你的文章寫得很出彩，可以為班級其他同學樹立榜樣。你是要自己讀給大家聽還是老師幫你讀呢？”“小樟樹”先是愣住，然后囁嚅著說道：“老師，還是你幫我讀吧。”我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將文章讀完。果不其然，學生們不約而同地鼓起了掌。我看了看“小樟樹”，他依舊安靜地坐在那里，依舊靦腆地笑著，但是眼中的光彩讓人無法忽視。

有了大家的認可，品讀“小樟樹”的作文成了班級里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有時是我在班上讀，有時是學生們搶著讀，有時候是他一字一句地抄寫下來貼在班級后面的黑板報上供大家欣賞。

日復一日，“小樟樹”的眼睛里逐步有了神采，不再一個人安靜地坐在角落里，開始和同學們有說有笑，見到老師也不再畏畏縮縮。雖然“小樟樹”的數學成績依舊不好，他也愧疚地跟我說：“老師，我盡力了。”可是那又怎么樣呢？對于一個情感內斂而充沛的孩子來說，文字可以實現救贖。既然數學不明白，那就盡最大努力，也許結果不盡如人意，但是我相信，“小樟樹”他不會后悔。

于漪曾經說過：“做教師的千萬不能用一成不變的目光來看待學生，每個學生都是‘變數’，在發展，在變化，教師加溫到一定程度，他們會開竅，會飛快進步，茁壯成長。”這句話在“小樟樹”身上得到了印證。

七年級下半學期伊始，班級需要重新選舉課代表，在選舉語文課代表時，“小樟樹”舉起了手，說實話我有點驚訝。說到競選理由時，“小樟樹”迎著大家的目光說道：“我熱愛語文，她給我帶來了很多快樂。‘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我的寶藏，通通藏在書里。上個學期我一直膽小，上課也從來不回答問題，我想改變這樣的自己。當語文課代表既可以讓我幫助老師和同學一起學習語文，也可以鍛煉自己，讓我變得勇敢。”這番肺腑之言讓所有學生感動了，“小樟樹”如愿以償地當上了語文課代表。

正如陶行知所說：“人像樹木一樣，要使他們盡量長上去，不要勉強都能長得一樣高，應當是：立腳點上求平等，于出頭處謀自由。”作為班主任，應該認識到學生個體的差異性，掌握因材施教的方式方法。

愿“小樟樹”能夠不斷克服自己的不足，真正自由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