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游戲療法理論概述與應用

何婷婷

〔摘要〕游戲療法是目前國內外正在興起的一種新型心理咨詢手段，尤其對低齡兒童心理干預較為適用。根據理論導向，可分為精神分析、人本主義、結構化治療三大流派。本文介紹了各學派的基本觀點，簡述了游戲療法的主要實施步驟，從臨床角度闡述了該療法的可行性和有效性，并對其未來發展作出了展望，為進一步研究游戲療法提供了參考依據。

〔關鍵詞〕游戲療法;心理咨詢;應用

〔中圖分類號〕 G44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671-2684（2019）36-0057-03

一、兒童游戲療法的背景

游戲療法（play therapy）是指以游戲為主要手段的心理治療方法。實際上，游戲療法的運用最早可追溯到1909年弗洛伊德的首例兒童心理分析案例“小漢斯和大壞蛋”。他雖未明確提出游戲療法，卻激勵了后來者繼續他的道路。20世紀20年代，安娜·弗洛伊德和克萊恩開始系統地整理如何利用游戲進行兒童心理分析治療，拉開了游戲治療成為一種心理療法的序幕。此后，經過許多心理學家、臨床醫生等的不懈努力與嘗試，游戲療法最終形成了以精神分析、人本主義和結構化治療為主的三大流派。時至今日，游戲療法仍然在不斷地被擴展和完善，成為一種適合兒童認知發展水平的有效的心理輔導和教育方法。

游戲療法的應用十分廣泛，涉及人際交往、情緒管理、自我意識等多個領域，甚至常用于成人的心理劇治療也可包括其中。雖然該療法主要針對的是3至12歲的兒童，但事實上對于青少年和成人同樣適用。

長期以來，兒童心理輔導都是心理咨詢與治療領域的難題。由于自身語言機制尚未發育完全，兒童不能用言語準確表達出自己的內心感受。加之理解能力有限，其治療復雜程度就更為明顯。兒童常見的心理問題如注意缺陷多動障礙、阿斯伯格綜合征、兒童情緒障礙（如焦慮、抑郁、恐懼）、品行障礙等，當事者本身便有語言缺陷，存在一定交往障礙;沖動、易怒，攻擊性強，對咨詢師的依從性差，影響輔導效果。

幸運的是，愛玩的天性使兒童擁有了另一種獨特的表達方式——游戲。通過游戲活動，兒童豐富而真實的內心世界得以展現，從而為咨詢師深入了解兒童、實施心理干預提供了媒介。因其能夠保持良好的咨訪關系，維持兒童在輔導中的興趣等特點，游戲療法得到越來越多心理學家的認可與支持。

二、游戲療法的理論概述

精神分析、人本主義和結構化治療三個學派對游戲輔導有著各自的方法，但是通過輔導達到宣泄、凈化以及重整內在人格結構的基本理念是一致的[1]。因此，咨詢師在方法的選擇上不必拘泥于流派限制，可以依照兒童的實際情況整合運用各派觀點，制定最佳方案。

（一）精神分析的游戲療法

精神分析學派強調通過游戲將兒童壓抑在潛意識里的內容上升到意識層面進行分析。他們認為，游戲本身不具備任何治療功能，只是進行兒童心理分析時的必要媒介。通過設定的場景和布置好的玩具重新激發兒童負性情緒反應的經驗，當情緒表現出來后，內心的能量得以釋放，問題就能隨之解決。因此，精神分析的游戲療法最適合于解決兒童的情緒障礙。最早把游戲引入對兒童情緒問題輔導的Klein曾提到，游戲療法之于兒童，正如自由聯想之于成人。可見，游戲給兒童提供了自我表達的機會，可以代替語言式的自由聯想，為兒童開辟了通往潛意識的道路。咨詢師通過觀察兒童游戲收集信息，鼓勵兒童表達自己的幻想，然后根據兒童的表現分析這一想法背后的意義。通過解釋將兒童的一些無意識體驗變成有意識體驗，從而幫助兒童妥善解決情感上的問題。該學派進行游戲輔導的前提是兒童的語言能力必須發展到一定程度，因此通常要求參與游戲輔導的兒童年齡在五歲以上[2]。

（二）人本主義的游戲療法

人本主義學派認為每個兒童都有自我發展的能力，只有讓個體在無條件的正向尊重環境中，他們才能真正表達自我。因此，人本主義的游戲療法十分重視為兒童創設一個溫馨而友好的環境。在輔導中，由兒童自行安排游戲內容，而非咨詢師事先設計游戲方案。按照人本主義的觀點，與兒童之間情感的維系才是輔導的關鍵。輔導的目的在于幫助兒童擺脫自我概念里不真實的部分，實現真正意義上的人格解放。有研究表明，人本主義療法能有效降低親子壓力，改善親子關系[3]。此外，因為人本主義的游戲療法旨在幫助當事者獲得主宰決定的能力，故該療法特別適用于加強和改善阿斯伯格綜合征兒童及創傷后應激障礙兒童的情緒與社會發展。例如，Mahmoudi-Gharaei等[4]對遭受巴姆地震的19位3至6歲學齡兒童進行創傷評估及Rutter問卷調查后，給予人本主義的團體游戲療法干預，發現干預前后兒童創傷情緒和行為的降低具有顯著差異。

（三）結構化的游戲療法

結構化治療理論的主要目的在于，通過游戲環節使兒童達到發泄能量的效果。有別于人本主義的以兒童為中心，結構化游戲療法主張在整個咨詢過程中，咨詢師占據主導地位，制定游戲方案，選擇咨詢方式，并設立游戲規則。只有這些經過精心設計的帶有針對性的咨詢方案，才能幫助兒童將其內心壓抑的想法投射出來，從而宣泄情感、解決心理問題。因此，結構化療法要求咨詢師善于引導及挖掘兒童的內在潛力，他們甚至要比兒童自己更加清楚自身的需求。常見的結構化治療方法是角色扮演游戲。角色扮演（role play）是一種具有較強投射性的技術，由咨詢師和兒童一起在一個特定情境中扮演指定的角色。咨詢師扮演兒童或兒童在生活中遇到的人。這樣，兒童就能在自己的掌控下把受到創傷的情景再現出來，并通過重構技術消除或緩解心理沖突。鑒于結構化的游戲療法有很強的指導性和示范性，故而常用來幫助兒童學習某些技能或者人際交往技巧。

三、游戲療法的程序

（一）輔導前的準備

1.咨詢室的設置

（1）房間的設計

咨詢室可根據咨詢師的個人需要和風格進行調整。不同理論導向的游戲療法，其咨詢室的設計略有不同。通常來說，用于團體輔導的房間以150～200平方米為宜，空間寬敞，有足夠的空地;而用于個體輔導的房間則不宜超過40平方米，以免給兒童帶來恐懼。輔導室內需要配備黑板、放置玩具的架子和擺放多余物件的櫥柜，以及分別適合成人與兒童使用的家具，并設有洗手池和沙盤。

（2）玩具的選擇

根據功能的不同，玩具應當包括以下幾大類別：創造類器具，如積木、橡皮泥等;宣泄類器具，如彈彈球、打擊樂器等;表達類器具，如繪畫工具、布偶等;角色扮演類器具，如玩具醫療器材、模擬家庭玩偶等。值得注意的是，在輔導期間，應該保持玩具的一致性，避免不斷添加新的玩具，否則兒童有可能會將大部分時間用在探索新事物上。此外，所有的玩具應當是便于清洗和不易損壞的，要確保玩具不會對兒童產生傷害。

2.準備初次輔導

在初次輔導開始時，咨詢師根據兒童能夠理解的程度對輔導室和輔導過程進行簡要介紹，包括咨詢師的身份、之所以進行咨詢的原因等。咨詢師應讓兒童在這個新奇的世界里自由探索，而無須對兒童的行為做過多干涉。在輔導中，咨詢師的主要任務是觀察與記錄，收集更多信息。觀察內容包括：與家長分開后兒童的不安程度，參與游戲的主動性，對游戲的喜好及重復次數，言語表達清晰程度，不同情緒狀態下的行為反應等。而在結束階段，咨詢師一般會提前五分鐘提醒，以便讓兒童做好離開的準備。咨詢師還可以自行決定是否要讓兒童共同收拾玩具。

（二）輔導過程與內容設置

游戲輔導的周期較長，通常包括30～35個療程，每次輔導持續40～60分鐘。整個輔導總體上可分為以下三個主要階段。

1.建立關系階段

一旦咨詢開始，兒童與咨詢師之間便形成了合作關系。咨詢師不斷收集有關兒童的信息，而兒童則向咨詢師了解關于咨詢室和咨詢過程的一切。咨詢師要提供給兒童自然的支持，給予兒童充分的時間去適應整個環境，直到他們覺得咨詢是安全和舒適的。

2.修通階段

修通是整個輔導階段最為漫長的過程。在此階段，咨詢師會為兒童選擇最合適的輔導方法，并將其應用到游戲當中，如講述故事、情感宣泄等。游戲的主題在修通階段會漸漸明朗起來，并為咨詢師提供了一扇觀察兒童內心世界的窗口。鑒于游戲主題往往反映了兒童的原始欲望或無法解決的內心沖突，這一主題可能會在整個過程中反復出現。兒童往往會對自己經歷過的創傷事件充滿恐懼，覺得失去控制，感到無助。修通的主要目的則在于讓兒童從游戲中復演過去的創傷事件，而由于咨詢師的引導和積極配合，兒童會逐漸重拾信心，獲得對事件的控制感，最終緩解內心痛苦。

3.咨詢結束階段

在兒童和咨詢師的共同努力下，兒童的心理問題將得到緩解或解決，這也意味著咨詢即將接近尾聲。此時，在結束階段，咨詢師應將重心放在引導兒童回歸正常生活之上，讓父母與孩子一起接受生活中出現的變化，并為日后繼續進步做好充分準備。同時，在此階段，咨詢師還應當注意處理好兒童對咨詢師的依戀。

四、游戲療法的未來展望

不可否認，個體早期經驗會對其心理發展產生深遠影響。然而在現實生活中，家長往往懷著“孩子年紀小，還不懂事”的心態，忽視了兒童的心理健康問題。實際上，我國兒童的心理健康現狀已十分嚴峻。根據近三年局部地區的調查研究，我國兒童心理行為異常檢出率范圍在3%～40%之間，情況不容樂觀[5-7]。所以，加強兒童心理咨詢與輔導工作勢在必行。

游戲療法因其特有的游戲治療模式，為兒童提供了自由的表達空間，適合在國內的心理治療領域廣泛推行。一方面，結合我國國情和社會熱點來看，有大量特殊兒童群體出現，如農村留守兒童，城市流動兒童，災后幸存兒童，曾遭受虐待、猥褻或性侵犯的兒童等。這些兒童因其成長環境特殊或是自身經歷了較大的創傷事件，容易出現情緒失調和行為問題，而受語言能力限制，加之出于顧慮而難以啟齒，較難將自身感受表達出來。因此，讓兒童通過游戲得以釋放，并在咨詢師的幫助下獲得認知上的統一，這種間接的輔導方式更為合適。另一方面，即使在普通的中國式家庭當中，由于孩子往往面臨較重的學業壓力，或者父母含蓄內斂、不擅表達，兒童在一定程度上也承受著情緒負擔。此外，因為中國父母常給孩子灌輸“有淚不輕彈”的思想，希望孩子勇敢獨立，兒童便會選擇壓抑自己的情緒，將經歷過的刺激情境（如打針、受罰等）深埋心底。此時，如果采用游戲療法予以疏導，讓兒童宣泄壓力，并邀請家長共同參與咨詢，同樣有利于兒童健康成長。

總而言之，有別于以言語交流為主要手段的傳統心理咨詢與治療模式，游戲療法自成一派，將教育和娛樂相結合，尤其適合低齡兒童。這樣寓教于樂的心理輔導模式，容易實施，方便開展，家長和孩子們也樂于接受。由此來看，游戲療法必將在未來中國兒童心理健康教育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參考文獻

[1]何長珠，葉淑萍. 折衷式游戲治療之理論與實務[M]. 臺北：五南圖書出版社，2005.

[2]Kevin J C. The Play Therapy Primer：an Integration of Theories and Techniques[M]. New Jersey：John Willy & Sons，1991.

[3]Ray D C. Impact of Play Therapy on Parent -child Relationship Stress at a Mental Health Training[J].British Journal of Guide Counsel，2008，36（2）：165-187.

[4]Mahmoudi-Gharaei J，Bina M，Yasami M T，et al. Group Play Therapy Effect on Bam Earthquake Related Emotional and Behavioral Symptoms in Preschool Children：A Before-after Trial[J]. Iran Journal of Pediatric，2006，16（2）：137-142.

[5]杜蓮，邱田，蒙華慶，傅一筆，羅慶華，邱海堂，胡華. 重慶市主城區小學生心理健康的流行病學調查[J]. 重慶醫科大學學報，2011，36（5）：629-631.

[6]徐銘，陳珍珠，林文光. 924名中小學生心理健康狀況調查[J]. 中國校醫，2011，25（2）：83-84.

[7]韓國玲，杜欣柏，劉桂蘭. 西寧地區學齡兒童心理行為問題調查分析[J]. 中國婦幼保健，2012，27（7）：1050-1052.

（作者單位：上海市金山中學，上海，201599）

編輯/于 洪 終校/紀 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