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湘 陳安妮


摘要:在社會組織的發展歷程中,相關制度的出臺和調整往往對其生存和發展產生巨大而深遠的影響。利用制度變遷理論分析社會組織制度變遷進程中各影響因素,以期探究社會組織制度變遷的動力機制。目前有關制度變遷動力的研究集中于內部動力、外部動力和多元動力。結合我國社會組織制度現狀,在多元動力中選取歷史情境、權力結構、行動者、理念四個變量,可以發現:權力結構形塑社會組織制度,行動者建構社會組織制度,理念引領社會組織制度;在不同歷史情境的約束下,權力結構、行動者和理念分別扮演著催化劑、加速器和助推器的角色,共同助力社會組織制度變遷。
關鍵詞:社會組織;制度變遷;動力機制
中圖分類號:C912.21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1-862X(2019)06-0168-007
任何社會組織都扎根于一定的制度環境且在其動態變化中適應性地生存和發展。改革開放以來,各方面力量推動社會組織制度持續變遷,使得其內容不斷豐富,體系逐步形成。那么何種因素促使了社會組織制度發生變化?厘清社會組織制度變遷的動力要素,探析社會組織制度變遷的動力機制是回答該問題的關鍵。
一、制度變遷的動力
制度變遷的動力研究是制度研究領域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所謂制度變遷的動力,即推動制度發生變化、更新的力量。當前關于制度變遷動力來源的研究主要有三種觀點:
第一,外部動力視角。外部動力視角將外部壓力或改變視作制度變遷的動力來源,其中以文化與制度的矛盾以及外部沖擊為主要關注點。如迪馬吉奧和鮑威爾認為當制度與文化不匹配時才會引發制度轉型且制度變遷中“不存在行動者”。[1] 艾肯貝利認為經濟危機或軍事沖突等強大的外部沖擊會使制度發生根本性的變化。[2]豪爾強調均衡下的外部沖擊引致制度變遷[3],克萊斯納在斷裂均衡模型中指出只有重大轉折點發生斷裂現象才促使制度變遷發生。[4]此外,維爾德指出了制度變遷的另一動力——國家間學習,他強調外國的制度模式作為外部刺激會產生某種“傳染效應”以激發國內的制度變遷。[5]盡管外部動力的解釋在某些問題上是合理且可行的,但其分析理路難以解釋內部因素引發的制度變遷。
第二,內部動力視角。內部動力的研究者多關注引發制度變遷的內生變量,如國家、個體、利益團體等相關行動者、權利資源等。舒爾茨指出,人的需求(經濟需求)引發制度變化,一些政治和法律制度的提出是用來滿足人的經濟價值提高產生的新需求。[6]諾斯認為只有預期的凈收益高于成本,才會有新制度產生。[7]而斯崔克則立足于制度本身,指出制度互補性為制度變遷提供了動力。[8]此外,奈特等學者的協商理論也體現對內部因素的關注,他們認為權利資源變動會導致制度變化。[9]盡管內部動力涵蓋的范圍較為廣泛,但是對由外部因素引致的制度變遷仍缺乏解釋力。
第三,多元動力視角。部分學者將內部、外部因素均納入制度變遷動力源。如薩巴蒂爾和維伯勒倡導聯盟模型納入了結構、制度和行為者等變量,[10]金登在其多源流理論中將權力分配、利益集團以及政治形勢都歸入政治源流中進行了分析。[11] 還有學者在內外部因素中整合宏觀、中觀和微觀變量來解釋制度變遷的動因,如馬霍尼和斯奈德整合了結構、制度和行為者變量,提出了資源模型以及反射概念,認為制度是行動者采取行為時可加以利用的資源,行動者對情境變化做出反射行為以推動制度變遷。[12]李秀峰提出制度變遷動因的整合框架,從結構變化的功能性需求、外部沖擊和行為者層面探討不同類型的變量對制度變遷產生的影響等。[13]
觀之我國社會組織制度的研究現狀,大多集中于對制度環境的研判,如俞可平歸納了宏觀鼓勵與微觀約束、分級登記與雙重管理等問題,[14]何增科概括了民間組織面臨的“八大困境”。[15]張東蘇指出社區社會組織實際共治參與的能力和路徑在“上下有別”的復雜制度環境下的局限。[16]黃曉春則認為地方政府的制度實踐因受制度生產風險和弱激勵的雙重影響而止步不前等。[17]這類研究涵蓋了社會組織制度的宏觀、微觀和制度執行層面,但缺少從深層次厘清催生社會組織制度變化的內在邏輯,無法回應現實性的制度需求。而社會組織制度變遷動力探究綜合內、外部變量考察社會組織制度,為進一步加速社會組織變遷進程找到抓手和發力方向,是十分值得研究的論題。
二、社會組織制度變遷的
分析框架
制度變遷的動力要素廣泛而龐雜,分析變量的選取須考量我國社會組織制度的相關情況。我國社會組織制度的發展變化受以下幾大因素影響。一是社會治理體系中主體權力結構的變化。社會治理格局正由政府“一元”向社會治理主體“多元”轉變,在政治、經濟體制改革過程中,政府逐步向社會下放權力,給予社會更大的自主空間,權力邊界的調整意味著制度的適時調整。二是我國社會組織制度的供給方式的變化,政府在資源配置上處于優勢地位,掌握著對社會組織供給何種形式的制度以及何時供給的最終決定權,但公眾政治意識的覺醒以及利益團體參政能力的提高促使其合意地表達自身需求,并自覺投入到與其利益相關的制度化建設中,影響社會組織制度變遷供給方式。三是政府對于社會組織的認知變化,政府對社會組織的認識由原來的社會活動參與者轉變為共促發展的合作者,這種對社會組織的功能定位的變化會直接反映在制度設計中,體現為制度上的限制或鼓勵。四是在國家發展的不同歷史時期,受社會經濟發展水平的制約及面臨的主要矛盾的影響,社會組織的制度供給亦有所變化。因此,本文在分析框架上綜合選取了行動者、理念、結構、歷史情境四個要素,力圖探求出我國社會組織制度變遷的內在邏輯,推動社會組織制度研究。
歷史情境是最為基礎的背景,因為結構、行動者和理念的變化都受歷史條件制約。權力結構催化制度,因為社會組織獲得的發展空間因權力結構而變,要規范社會組織發展空間必伴生制度的重新制定;行動者為制度變遷加速,因為行動者充分參與減少了制度變遷的阻力和干擾,且促進了制度從點到面的推廣;理念作為一種嵌入式力量和行動者結合,觸發行動者的行為,助推制度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