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代際文化的沖突與協調

李曉冉 王璐

【摘要】家庭代際文化沖突是社會文化沖突的一種表現形式，與經濟轉型、社會變革、文化創新等有著密切聯系。從三喻文化理論看，人類文化傳承是連續性和非連續性的統一，在社會轉型期，文化傳承的非連續性更加突出，往往會產生家庭代際文化沖突。對此，應當補償家庭文化代差，傳承優秀家風家教，彌合代際文化裂痕，減少家庭代際文化沖突。

【關鍵詞】家庭代際文化 社會轉型 家風 【中圖分類號】C913 【文獻標識碼】A

在社會轉型期，生產方式、生活方式、社會結構、人際關系等都會產生深刻變化，在這種情況下，家庭結構和家庭代際關系也會發生深刻變革。傳統家庭中的老、中、青三代在成長背景、社會心理、家庭觀念、生活習慣、價值信仰等方面存在的差異，引發了家庭代際文化沖突。

家庭代際文化沖突的時代背景：經濟快速發展、社會急劇變革、多元價值文化

家庭代際文化沖突是社會文化沖突的一種重要表現形式，它與經濟轉型、社會變革、文化創新等有著密切聯系，也是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轉型的“副產品”。

經濟快速發展。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繁榮發展，城市化、工業化持續推進，不僅極大改善了人們的物質生活水平，也深刻影響了家庭結構和家庭關系。比如，在中國經濟快速發展過程中成長起來的一代人，往往擁有優越的物質條件，所以他們更熱衷于“有錢就花”“超前消費”；而老一代卻恰恰相反，他們更習慣于勤儉節約。再如，在城市化進程中，人口流動越來越頻繁，傳統大家庭逐漸解體，“父母+獨生子女”成為主要的家庭結構，這些直接影響了傳統家庭文化的傳承，帶來了家庭代際文化差異問題。

社會急劇變革。改革開放后，傳統的計劃經濟體制逐步解體，社會成員逐步由“單位人”變成“社會人”，深刻影響著社會成員的價值觀念。在家庭生活中，老一代思想較為保守，家庭觀念較重；但年輕一代在市場經濟環境中成長起來，更加認同獨立、自由等觀念，從而帶來了家庭成員的價值觀沖突。特別是在互聯網環境成長起來的年輕人，他們深受網絡文化的影響，對愛情、婚姻、家庭有著獨特的認識，這些都會帶來不可避免的家庭代際文化沖突。

多元價值文化。在傳統文化中，家庭是最穩定的社會結構，“兒孫滿堂”是多數人的追求和向往，但在市場化、網絡化的時代境遇下，利己主義、功利主義、享樂主義等思潮不斷侵蝕著傳統家庭文化的生存空間，解構著傳統的家庭結構和家庭關系。比如，在全民狂歡、娛樂至上的網絡文化影響下，青年的話語內容、話語方式等發生了較大變化，老一代和年輕一代之間的共同話語越來越少，思想隔閡越來越嚴重，從而帶來了家庭代際文化沖突。

家庭代際文化沖突的理論解讀：以三喻文化理論的視角

美國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在《文化與承諾》中提出三喻文化理論，認為家庭代際文化沖突是現實社會普遍的文化現象，既不能完全歸咎于科技發展、社會變革和政治進步等，更不能完全歸咎于生物學和心理學等方面的差異，而應當從文化傳遞的視角進行解釋。人類文化傳承是連續性和非連續性的統一，在社會轉型期，文化傳承的非連續性更加突出，往往會產生嚴重的家庭代際文化差異和沖突問題。

家庭代際文化的基本理論模式。三喻文化理論認為，人類文化可以劃分為前喻、并喻和后喻三種類型。就中國而言，在前喻文化階段，多以晚輩向長輩學習為主要方式，老一代和年輕一代的生活方式、生活習慣和價值觀念并無太大差異，年輕一代也往往以老一代的成長軌跡為模仿對象。在并喻文化階段，年輕一代多以學校教育為主要學習方式，以社會行為規范為行為準則，年輕一代和老一代在生活方式、價值觀念等方面有所差異。在后喻文化階段，市場化、網絡化、信息化快速發展，知識呈爆炸式增長，年輕一代成為新知識、新思想和新理念的“代言人”，老一代反而成為社會生活中的“落伍者”，形成了年輕一代向老一代傳遞知識、思想的“反向社會化”，從而引發家庭代際文化的全方位對立與沖突。

家庭代際文化沖突的內在原因。時至今日，傳統的多代同堂的大家庭已經被核心家庭結構所取代，家庭成員多由祖輩、父輩、孫輩組成。祖輩一代多出生于上世紀四五十年代，成長環境較為惡劣，使他們養成了吃苦耐勞、儉省節約的品質，但他們大多思想保守、觀念落后、知識結構老化，不能很好適應現代社會的發展，這些導致祖輩一代的家庭權威有所下降。父輩一代多于六七十年代出生，在事業發展期趕上了改革開放的時代紅利，經歷了網絡化和信息化的社會變革，使他們形成了復雜沉穩、思想開放的性格特征，同時父輩一代又深受血緣文化和地緣文化的影響，他們做事相對保守，更加習慣穩定的生活，較為重視自己在家庭中的權威和地位。孫輩一代在相對豐裕的物質條件下成長起來，消費觀念比較超前，同時他們深受網絡化、信息化的影響，思想觀念比較開放，創新思維和創新能力較強，常有挑戰權威的思想意識。

家庭代際文化沖突的協調方式：補償家庭文化代差、傳承優秀家風家教、彌合代際文化裂痕

補償家庭文化代差。在農村及社區服務中，養老服務多局限于生活娛樂層面，如跳廣場舞、下象棋等，導致老一代的文化場域逐漸脫離了社會網絡文化，也導致老一代和年輕一代的鴻溝不斷加大，兩者往往生活于完全不同的精神世界，從而帶來了不可避免的家庭代際文化沖突。所以應當將網絡文化融入老一代的生活場域和精神世界，提高老一代對網絡文化的認識和了解，比如可以通過老年大學、文明家庭創建、老年活動中心等平臺推動網絡文化傳播，讓老年人多接觸新興事物。

傳承優秀家風家教。家風家教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內容，古人往往將家風家教作為人的安身立命之本，并形成了以謙虛謹慎、自強不息、讀書親賢、樂善好施等為主要內容的傳統家風家教思想。從家庭代際文化沖突視角看，傳承優秀家風有助于促進家庭和諧、化解家庭代際文化沖突。所以應當積極傳承傳統家風家教，大力弘揚優秀家風家教，建立以主流價值觀引導的現代家風家教。一方面，應當不斷優化家風家教的內容，摒棄“三綱五常”、權威主義、“棍棒下出孝子”等落后內容，建立以相互平等、尊老敬老、誠信友善等為主要內容的現代家風家教，不斷加深社會成員對家風家教的認識和理解。另一方面，應當創新家風家教傳播方式，消解家庭代際文化沖突。比如可以在中小學開展文明家庭創建活動，促進家庭成員之間的情感溝通和思想共鳴；還可以以公益廣告等方式傳播家風家教，在微信、抖音等平臺開設良好家風“微課堂”。

彌合代際文化裂痕。在社會轉型期，家庭代際文化沖突往往是不可避免的，但這并不意味著家庭代際文化沖突不可彌合。其實，不同社會群體在價值信仰、思維方式、思想觀念等方面有許多共同之處，是完全可以進行文化整合的。面對家庭代際文化沖突問題，應當堅持和而不同、相互尊重、包容互鑒的基本原則，推動不同代際之間的文化整合。首先，應當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家庭文化建設，將核心價值觀內化為老一代和年輕一代的價值共識；其次，將和而不同、相互溝通、包容互鑒作為處理家庭代際文化沖突的基本原則；最后，應當將親情作為化解家庭代際文化沖突的黏合劑。家庭成員之間應當加強情感交流、思想溝通，以親情化解各種代際文化沖突。

（作者均為西安交通大學人文學院博士研究生）

【參考文獻】

①劉汶蓉：《當代家庭代際支持觀念與群體差異——兼論反饋模式的文化基礎變遷》，《當代青年研究》，2013年第3期。

②馬凱歌：《文化消音：家庭結構變遷下的代際傳播》，《新聞研究導刊》，2019年第7期。

③秦晨：《“邊際人”及其“中國式相親”——轉型期中國青年的婚戀觀與擇偶行為》，《中國青年研究》，2017年第7期。

責編/趙橙涔 美編/楊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