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控煙參與

文/本刊記者 劉敏

除了開設控煙門診，醫院在控煙事業中參與力度越來越大。

69%

中國青少年吸煙率 為6.9%， 嘗試吸煙率為19.9%， 還有1.8 億兒童遭受二手煙危害。

2019年是上海立法控煙第十年，也是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瑞金醫院（以下簡稱“瑞金醫院”）呼吸與危重癥醫學科開設戒煙專病門診的第十個年頭。

5月31日是世界無煙日，當天瑞金醫院公布資料顯示，該院呼吸科開設戒煙專病門診10年以來，共為3000多名主動吸煙者或被動吸煙者，提供個體化戒煙方案及煙草病防治策略。2018年，戒煙門診全年就診人數再次突破千人，年戒斷率達到80%以上。該門診已逐步發展為具有專業特色和廣泛影響力的戒煙門診之一。

中國有些地區控煙情況雖然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任重道遠。吸煙行為呈現年輕化趨勢等問題仍然亟待解決。

5月29日，國家衛生健康委規劃司愛衛工作辦主任李全樂在“2019年世界無煙日青少年控煙活動”中指出：“中國青少年吸煙率為6.9%，嘗試吸煙率為19.9%，還有1.8億兒童遭受二手煙危害。”

門診風雨路

近幾年，中國社會各界都在努力采取相應措施推行控煙，包括推動戒煙門診的建設。

其實，早在20世紀80年代，已故中國工程院院士、“中國控煙之父”翁心植就開始呼吁控煙和戒煙。那時，翁心植院士還曾牽頭在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朝陽醫院（以下簡稱“北京朝陽醫院”）建立世界衛生組織煙草或健康合作中心。

經過部分醫院探索，戒煙門診逐步獲得國家認可。2008年，國家開始推廣戒煙門診，鼓勵醫療機構開設。戒煙門診興建一度成為熱潮，當時國內設立戒煙門診的醫院曾達800家左右。中國戒煙門診數量雖然猛增，但后期發展不順，有些門診由于接診量太少沒能持續下去。一段微衰時期過后，由于政策支持，戒煙門診又復蘇。北京朝陽醫院1996年成立戒煙門診，在連接院內診療和社會控煙方面進行過探索。

北京朝陽醫院戒煙門診開設之初，每周只有半天時間開診，就診患者數量也很少，每次門診一般只有一兩名患者前來就診。后來，國家頒布一系列關于控煙的政策，其中包括建立無煙醫院等。該醫院借助政策的東風，將戒煙門診開診時間增至每周三天，前來戒煙的患者也逐漸增多。北京朝陽醫院戒煙門診主治醫師、助理研究員褚水蓮告訴《中國醫院院長》：“戒煙門診專家分析，之前患者少的原因，可能是患者準備戒煙時，到醫院發現當天戒煙門診不開診，無法掛號，戒煙興頭一過就放棄了。因此，該醫院戒煙門診開診時間進一步調整為，周一至周五全天開放。”

2015年《北京市控制吸煙條例》實施，很多煙民覺得吸煙極為不便，到戒煙門診尋求戒煙治療。北京朝陽醫院戒煙門診為應對門診量增加情況，對臨床戒煙診療流程和制度進行更新，制定了嚴密的患者管理方案。該方案包括長達6個月至少5次的電話隨訪管理；同時開設戒煙微信群，患者可與醫師實時互動。

2017年9月，北京朝陽醫院戒煙門診與北京交通廣播電臺合作，為“你戒煙，我支持——北京市出租汽車駕駛員健康關愛項目”中100名司機，免費提供“戒煙門診免費服務包”。北京朝陽醫院臨床流行病學研究室（煙草依賴治療研究室）主任梁立榮介紹。

戒煙門診以慢病管理的方式，對患者進行全程戒煙管理，一方面復診的患者多了，患者依從性也會變好。患者會遵醫囑定時復診，復診次數的增加，有助于戒煙成功率提高。很多患者戒煙成功后，會介紹朋友前來就診，口碑效應也因此提高。褚水蓮表示，北京朝陽醫院戒煙門診診療量雖然呈上升趨勢，但與其他科室門診診療量仍然相差甚遠。

醫院控煙時

中日友好醫院（以下簡稱“中日醫院”）副院長彭明強指出，北京市控煙力度較大，2015年起全市控煙，計劃到2020年把吸煙率降至20%以下。2016年，北京市疾控中心調查結果顯示，成人吸煙率為22.3%，比控煙前的2014年下降了1.1個百分點。

由于控煙政策推進，醫院也開始著力研究醫學控煙。2015年，《北京市控制吸煙條例》頒布， 2015年6月，中日醫院成立院內控煙領導小組。同時，中日醫院包括保安、保潔、醫務人員等500人左右，參與院內控煙督導工作。

戒煙首先從醫務人員做起。彭明強介紹：“中日醫院職工吸煙率2015年為6.49%，通過院內控煙措施干預，2017年已降為4.85%。其中，該院胸外科所有醫務人員已全部戒煙。”

醫院以前的手術室附近曾設立吸煙室，北京全城控煙后，吸煙室取消。個別醫務人員會去手術室衛生間吸煙，醫院干脆安裝煙感報警系統及噴淋裝置。

中日醫院每個科室都有指定的控煙員或者戒煙醫師，發現吸煙人員會進行勸阻。針對想戒煙又戒不掉的患者，控煙員會推薦其到戒煙門診就診。

2015年3月，中日醫院設立煙草病學與戒煙中心，中心開設戒煙門診，將煙草依賴診治納入醫院常規工作。參與控煙事業多年的肖丹出任中心主任。

目前，中日醫院煙草病學與戒煙中心醫務人員共7名。其中，3名醫學博士出門診，也有專人負責該醫院設立的全國專業戒煙熱線及控煙類科研及培訓等。

彭明強指出：“中日醫院戒煙門診，周一至周五全天開診。該門診剛開設時，每天診療量在10人次左右，現在前來戒煙的患者明顯增多了。中日醫院所有掛號條及處方上，均印有‘吸煙有害健康’字樣；同時印有‘全國專業戒煙熱線’。”

目前，中日醫院煙草病學與戒煙中心還在承擔國家重點研發計劃2017年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世界衛生組織等國際及國家級課題。該中心進行醫院-社區戒煙干預技術系列研究及戒煙慢病管理與研究工作，為煙草依賴防治提供循證醫學證據。而且，中心還牽頭成立了中國戒煙聯盟。

為了進一步規范醫生吸煙行為，2017年中國戒煙聯盟提出“戒煙：醫者先行”的口號，希望通過行業自律來支持醫生戒煙。全國有130多家醫院加入該聯盟，已幫助超過300名醫師戒煙。

隨著控煙工作的推進，醫院參與力度逐步加大。世界衛生組織還在中日醫院設立了“世界衛生組織（WHO）戒煙與呼吸疾病預防合作中心”。

無論是醫師還是普通公眾戒煙，都需要專業人員支持，戒煙門診可以發揮其專業作用。多年來，中國醫學科學院 北京協和醫學院院校長、中國工程院院士王辰一直呼吁建立戒煙門診，并提出“沒有戒煙門診的呼吸科就不是完整的呼吸科”。

為推進呼吸與危重癥醫學（Pulmonary and Critical Care Medicine, PCCM）學科發展，國家于2018年開始按照國際現代PCCM科完整建制和體系，以醫師培養、科室規范化建設和專科醫聯體三項措施推動行業發展，其中戒煙門診就是PCCM的標準建制。

20%

《“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提出，到2030年15 歲 以上人群吸煙率要降 至20%。

政策在扶持

21世紀初期，控煙在中國逐步引起關注，全球控煙也提上日程。中國是最大的煙草生產國、消費國，全球1/3的吸煙者在中國。

2003年5月，世界衛生大會批準世界衛生組織《煙草控制框架公約》（以下簡稱《煙草控制框架公約》），呼吁所有國家控制煙草的廣泛流行。中國于2003年11月正式簽署《煙草控制框架公約》。

李全樂表示，自《WHO煙草控制框架公約》在中國生效以來，中國的控煙履約工作取得了積極進展，但《“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提出，到2030年，15歲以上人群吸煙率要降至20%，目前的情況離目標仍有很大差距。

彭明強表示，隨著健康理念的深入及各地控煙措施的出臺，越來越多的吸煙者意識到吸煙危害，從而希望戒煙。按照世界衛生組織定義，煙草依賴是一種慢性疾病，需要專業醫師進行治療。

吸煙是四大慢病共性危險因素。醫院領導應動員醫師積極診治煙草依賴，加強宣傳，促進煙草依賴患者到戒煙門診進行治療。醫院也應對戒煙門診這種初期屬于公益性科室的部門提供支持。戒煙是公益事業，需要政府、醫院、社會和個人的共同努力。

為鼓勵戒煙門診的發展，國家相繼出臺扶持政策。2014年起，中央補助地方項目在全國每年支持96家醫院建設戒煙門診，開設戒煙門診的醫院每年均可獲國家財政補助。而且，在中國基本公共衛生服務項目中，也有用于提升健康素養的專項資金，其中包括控煙戒煙的內容。

2017年，原國家衛生計生委委托中日醫院開展的全國戒煙門診調查顯示，全國共有366家省級認可的戒煙門診；62.8%的戒煙門診設立在呼吸科。戒煙門診雖然處于復蘇狀態，但相關建設仍需要國家支持，全國56.6%的戒煙門診沒有任何戒煙藥品。

王辰在2018年全國兩會期間呼吁醫院成立戒煙門診，以及將戒煙藥物納入醫療保險。戒煙門診或將迎來爆發式建設階段，然而戒煙門診的發展仍面臨挑戰。

國家逐漸重視的同時，各省區市也加快了控煙工作的步伐。2017年，廣東省19個地市啟動了戒煙門診建設。隨后河南省設立5家首批規范性戒煙門診、重慶市二級以上醫院將設戒煙門診、深圳市擬將戒煙藥物納入醫保目錄。

2018年7月，時任江蘇省人民醫院黨委書記趙俊，曾經在國家衛生健康委舉辦的“健康促進醫院建設”發布會上介紹，該院也開設了戒煙門診，能為煙民提供戒煙處方。政策推動及健康促進理念不斷深入，中國的戒煙門診再次成為熱點。

目前，越來越多的醫院參與到戒煙門診探索。但是，2010年，山東省啟動戒煙門診建設計劃后，濟南市共7家醫院開設戒煙門診。不過，上述戒煙門診一直很少有專程前來的患者。戒煙門診常常與呼吸科、內科等專科設在同一診室，很多患者因為吸煙引起呼吸等方面的疾病，在專科就診時順便咨詢戒煙問題。

山東省千佛山醫院戒煙門診剛成立時每月能迎來三五名戒煙患者，但近兩年，年診療量僅為10人次左右。盡管困難重重，中國甚至國際相關部門對控煙工作也從未松懈。

控煙形勢不容樂觀，光靠醫院及戒煙門診努力并不夠。2018年全國兩會期間，王辰提出，應當用經濟手段推動控煙，其中包括提高煙草稅收、把煙草價格漲上去等。此外，他還建議，相關部門應當及時引導，以種植煙草為生和煙草產業鏈相關的職業人群，向其他對健康無害的產品轉型。比如，引導種植業向其他經濟作物轉型、煙草加工業工人分流等措施。

目前，全球范圍內對控煙較有效的辦法是提高稅收。提高稅收之后，煙草價格提高，煙草銷售量就會下降，受煙草之害的人群也會隨之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