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調色彩在當代山水畫中的運用表達

□文｜王芳

（作者單位：鄭州財經學院）

中國畫在中國傳統哲學思想的影響下發展千年，至今，我們不得不正視一個現實的問題：“我們的傳統功力在減弱，而色彩的創新和畫面制作的技法則越來越豐富。”當代中國畫發展中，不同于古代的一個重要區別就是西方繪畫理念和繪畫技法的傳入為山水畫發展提供了豐富的養料。古樸雅致、寧靜清逸的“灰色調”作為符合中國情調的色彩新勢力在當代中國畫的表達中越發魅力四射。在傳統山水畫發展進程中，帶有顏色的畫面表現形式主要包括淺絳山水、青綠山水和金碧山水，它們是古代先賢們的智慧結晶，是中國山水畫的重要代表，這些表現形式的發展也需要與時俱進的創新和變化，灰色調色彩的運用可以為山水畫創作提供新的靈感和創作面貌，豐富山水畫的表現形式，使作品更具當代表現性。

隨著中國經濟、政治、文化的飛速發展，西方藝術思潮大量涌入中國，中國畫的探索也在藝術家的思維中創新，當代中國畫的表現形式也更加多樣化，開始向個性化、多元化的方向發展。尤其是在色彩的表現上，作為灰色調色彩作品的表現手段，也成為了許多藝術家熱衷的表現形式。

灰色調色彩的含義

在色彩學中，灰色是一種調節色彩，它在圖像中起著平衡的作用，常常處于色彩的中間狀態。灰色的視辨性弱，混雜性強，依靠著與其他顏色的融合顯現出更好的色彩，而且含蓄、穩重等特性為更多追求高品質或高質量精神生活的人士所廣泛使用。本文中的灰色調區別于傳統水墨畫的灰色調，即不僅是介于黑色和白色之間的中灰色，還有國畫色彩中經過多種顏色的調和形成的帶有色彩傾向的灰色調和帶有一定意義的色彩氛圍。

灰色調色彩的類型及表真意義

中國傳統繪畫用五色的東西來代表世界。《周禮考工記》曰：“畫績之色雜五色東方謂之青，南方謂之赤，西方謂之白，北方謂之黑，天謂之玄，地謂之黃”將色彩與天地四方的廣袤空間聯系在一起，從色彩在中國的發展前期看，中國傳統色彩觀與東方哲學中的自然宇宙意識和天人合一觀念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作為傳統中國畫的重要代表，文人畫的色彩觀提倡素雅虛淡的黑白表達，以墨為主色調。在當代，畫家們已經不僅僅滿足于利用黑白灰來表達東方詩境的中國畫，部分畫家借用西方色彩理論，用帶有色彩傾向的灰色調對作品進行情感表達，其灰色調的色彩包含了細膩的東方審美要求。西方色彩理論根據心理錯覺對色彩進行分類，色彩的物理印象可分為冷色系和暖色系。灰色調作為相對“中性”的色彩調性，它的表現力和情感表真意義具有其獨特性，不同的環境象征意義也不同，總體來看它往往表現出高雅、恬靜、質樸、平穩、柔和、中庸、謙虛、含蓄、沉默、憂郁、混沌、脫俗、精致、平凡、貧窮等心理感受。

時代發展對當代灰色調山水畫發展的影響

時代變遷，社會發展，文化藝術也在寬松自由的狀態下百花齊放，當代“灰色調”傾向的山水畫在新理念、新思想、新技法、新審美、新社會、新政治經濟的影響下，以獨特的面貌出現在繪畫作品創作的浪潮中。它是中國畫家在色彩探索的道路上多元創新的一支，體現了當代社會的審美追求，符合當代人的審美取向。畫家們秉承對 “灰色調”傾向研究的思考，賦予灰色調以新時代的審美價值和精神內涵，并實踐于當代山水畫的創作之中，在不斷發展的山水畫中賦予灰色調新的精神內涵和表達意義，彰顯中國畫藝術的時代特征。時代更迭給予中國山水畫不斷創新的客觀影響。首先，新時代的發展給中國畫的發展帶來了新的影響。在社會高速發展的當代，人們總希望在躁動的環境中尋求心靈的片刻安靜，灰色調有樸素、淡雅的特質正符合“安靜”的特點，所以灰色調色彩被越來越多的欣賞者所喜愛。另外，灰色具有低沉、無生氣的一面，但也具有微妙、和諧、內涵豐富的一面，它給人以聯想，使人產生神秘的感覺，這也正是很多人所追求的境界。在中西交流不斷加強的新時代，西方色彩觀的輸入和融合對當代中國畫色彩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它打破了中國畫以五行觀、儒家思想、道家思想為色彩理論根基的觀念，通過對西方科學色彩體系的學習研究，豐富中國畫的色彩表達。畫家們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尋求創新，不斷融合西方的文化來滿足和迎合中外普遍可以接受的世俗觀，傳統中國畫也在中西融合的浪潮中尋求革命和改良的策略，“色墨結合”的繪畫形式成為改革中的重要樣式。其次，自然風光本身也蘊藏著豐富的灰色調色彩。縱觀大自然的景物，五彩繽紛是首要印象，但細細品味自然中的大山大水、花鳥蟲魚，大部分景物的顏色并沒有很純的飽和度。大地的暖灰色、山川的灰綠色、天空的藍灰色、大海的青灰色，這些都是自然賦予的高級灰色調。一朵朵鮮花好像色彩很純，但花朵本身的明暗陰影加之空氣透視效果，看上去仍是略帶灰色的調子。世間萬物隨環境的變化，其色彩也是千變萬化，例如霧霾的產生即是將大自然的色彩降低了純度，形成特有的“灰調”，大自然的色彩變化同樣是繪畫創作的風向標之一。最后，當代畫家內心世界的主觀情感更是灰色調表達的重要指向。中國畫強調精神上的典雅和藝術上的追求，優雅的品質是脫俗、清新、自然、簡潔，這是一種自然的精神狀態和對待生活的態度，正如中國文人畫的精神內涵一樣，強調畫家內心情感的表達，灰色調的表達也可以讓畫面更顯自然和樸素。

國畫中灰色調色彩的表現方法

隨類賦彩是中國畫獨特的用色法則，畫面色彩的“隨類”，是畫面中各個顏色的運用要在統一的前提下進行對比，在對比中和諧。國畫顏料主要有植物顏料、礦物顏料和金銀顏料。近代大工業化生產的涂料、水粉、水彩、油彩、丙烯顏料的引進，猛烈地沖擊了中國的傳統礦物色和與之密切相關的中國繪畫，在中國畫學習實踐的過程中，灰色調色彩的表現根據材料的不同特性，在不同的運用方法中各具特點，但大都有一個基本原則就是顏色要與墨和，正所謂“墨不礙色，色不礙墨”。灰色調色彩的調和方法大概為以下幾點：一是顏料中加白色（白粉），這個方法是借用油畫的表現技法，由于國畫顏料是用水調和，不同于油畫顏料用油調和的特點，在加白色時要適度，否則畫干了以后，白粉容易往上泛，使畫面粉氣太重；二是加墨，這個方法適合于很多灰色調的調和，它可以和墨線更和，更符合中國畫的畫面要求，色彩和墨之間的關系可以更加和諧；三是加水稀釋，降低顏料的飽和度，降低純度。這個方法需要更加耐心，由于水分較多，顏色較淺，需要畫很多遍才能畫出既通透，又潤澤的色彩效果。四是互補色混合產生灰色，這里的補色借用了西方繪畫的色彩概念，中國繪畫的色彩不講互補色，但有色彩互調產生新的色彩的傳統方法，例如： 灰綠是三綠加少許墨水，芽綠是汁綠加一點藤黃，藍灰是花青加白粉再加少許三青，粉紫是胭脂紅加一點白粉加少許酞菁等色彩調和的方法。用國畫顏料同樣可以調配出具有不同色彩傾向的灰色，千變萬化，趣味無窮。五是從材料角度看，礦物質顏料的革新創造拓寬了中國畫的媒介材質，豐富了國畫創作的表現技法。當代礦物質顏料中出現了多種多樣的灰色系顏料，和傳統的礦物質顏料一樣，它具有一定的顆粒感和覆蓋力，可以制作豐富的肌理效果，對灰色調中國畫的發展也起到了重要影響，使中國畫色彩表現面貌更加多樣。由于灰色元素的參與，畫面色彩會變得更加微妙和豐富，而其他顏色的形狀和空間關系也會使整體更加和諧。對于色彩本身而言，并無高下、優劣之分，關鍵在于如何運用、搭配、使之和諧。

如今的中國畫色彩變成了既有西方的科學色彩觀也有東方自身的哲學色彩觀兩種觀念兼容并包的狀態。山水畫色彩在當今也不斷地表現出其豐富性，在現代的歷次大展中可以看出中國畫色彩發展的面貌，灰色調作品頻頻出現在獲獎作品之列。在當今中國畫以色彩為主要表現手法的重彩畫、巖彩畫方面，也都表現出了其多樣化的一面，當代色彩審美理念在繼承傳統色彩文化元素的過程中還在不斷地汲取新的營養，使當代中國畫壇呈現出多元化，個性化的局面，我們在迎接新世紀多元文化的挑戰中，如何承接中國畫傳統色彩觀并發展出新的色彩審美理念顯得尤其重要，中國畫傳統色彩藝術從原始人類的自然狀態，發展到區域的、民族的、個性的，人類實現了從史前發展至今的全部色彩本質的豐富性。

灰色調在當代山水畫中的廣泛運用可以看出一些畫家們所追求的并非是表象的客觀物象，而更多的是事物表象里隱藏的內在情感。灰色調具有非常廣泛的情感含義，時常高雅脫俗又令人感受到消極冷漠，它的多樣性、多選擇性也變成了獨到的特性。色彩大師保羅 · 塞尚曾經說過：“只有畫出了灰色，你才算是畫家。”由此可以看出灰色調有著極其獨特的藝術價值，這也充分說明灰色調對繪畫創作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