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 莉 伍 丹
(1.武漢大學信息資源研究中心 武漢 430072;2.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 武漢 430072)
圖書館學專業起步較早,自1920年武昌文華大學圖書科創建至今已有近百年歷史,在此期間圖書館學教育蓬勃發展,學術成果頗豐。其中,教材建設是促進學科建設的重要方面,是全面提高教學質量的保障。教學內容、教學水平及培養目標都在教材中得到體現,有沒有一套好的教材,是衡量一門課程成熟與否的標準[1]。改革開放以來雖然我國圖書館學專業教育規模日益擴大,但作為知識載體的教材卻存在“內容重復交叉嚴重”“內容與現實脫節”“編寫不精”“多人合編的方式難以協調”[2]等問題。2011年《教育部關于“十二五”普通高等教育本科教材建設的若干意見》(教高[2011]5號)明確指出要“堅持育人為本,充分發揮教材在提高人才培養質量中的基礎性作用”[3]。因此,我們有必要回顧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圖書館學教材建設歷史沿革,分析教材建設現狀,探索教材建設的發展趨勢,以期為新時期我國圖書館學學科建設以及專業的穩定與持續發展提供有益參考。
本研究將圖書館學教材作為調研對象,樣本選取標準與來源:①本研究的圖書館學教材涵蓋圖書館學類教材、圖書館學與情報學交叉類教材,如《信息資源管理》等,以及情報學中適用于圖書館學類的教材,如《情報檢索語言實用教程》等;②考慮到1978年前我國圖書館學的教材主要為經驗與方法敘述、歷史資料的匯編以及國外資料的譯著等,且數量較少,因此本研究將教材樣本的出版時間范圍設定為1978—2017年;③《全國總書目》作為國家權威書目,能較全面記錄和反映我國出版發行狀況,因此本研究將其作為樣本數據的主要來源(2003年以前只有紙質版,2004年后僅提供電子版),但由于筆者難以獲取其電子版,因此將國家圖書館、武漢大學圖書館、當當網、亞馬遜網上書城的書目數據等作為2004年后出版教材的數據來源。
筆者采用文獻調研與網絡調查相結合的方法,首先,查閱1978—2003年出版的《全國總書目》(紙質版),對G25類目及G35類目下教材類書目進行統計;其次,通過訪問國家圖書館與武漢大學圖書館網站對2004年以后出版的圖書館學類教材信息進行采集,并將當當網、亞馬遜網上書城的教材數據作為補充,經過篩選與剔除,最終確定了907種圖書館學教材作為研究樣本。
借助Excel等數據統計與分析軟件對收集的數據進行批量分析與處理,具體的統計內容包括:①教材出版階段;②教材主題;③著者;④出版機構;⑤教材質量;⑥教材用戶。
經統計可知,907種樣本教材的分布情況如圖1。該圖反映了1978—2017年我國圖書館學教材出版總量及年均出版量,總體上,圖書館學教材出版量呈上升趨勢。自2000年起,圖書館學教材出版量均超過20本。究其原因,圖書館學教育的發展推動了教材出版數量的增加,同時大量優質教材的出版也提升了圖書館學教育的水平,兩者相互促進[4-6]。筆者依據圖書館學學科發展重要事件及教材出版的數量,將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圖書館學教材發展時期分為三個階段。

圖1 圖書館學教材出版數量統計圖
3.1.1 第一階段(1978—1983年):起步恢復階段
由于受“文化大革命”的影響,1966—1977年的圖書館學專業教育幾乎停滯,圖書館學教材成果數量較少。1977年國家恢復高考制度,圖書館學教育進入新時期的起步恢復階段,但是也面臨著教學內容不科學、不規范,缺乏相應的專業教材等問題。1978年教育部在武漢召開文科教育會議,武漢大學與北京大學協商合作共同編寫圖書館學專業教材,以適應學科恢復發展的需要[7]。在此期間共有8種圖書館學教材被列入高等學校文科教材選編計劃,這一時期圖書館學教材數量與質量較以前均有提升。
3.1.2 第二階段(1984—2002年):探索發展階段
經過第一階段的起步恢復,圖書館學教育迎來較為快速的發展時期,圖書館學與情報學教育界限變得模糊,呈現出一體化發展趨勢,圖書館學教材進入探索發展階段。1998年由武漢大學和北京大學共同發起,河北大學承辦的“全國高校信息管理專業教育研討會”確定了8門主干課程[8],與圖書館學課程相關的配套教材相繼編寫,共60本教材列入1985—1990年圖書情報專業教材選編計劃[9],此階段的年均教材出版量是前一階段的3.21倍。
3.1.3 第三階段(2003—2017年):提高發展階段
隨著圖書館學研究生、博士生教育的發展,教材建設進入提高發展的新階段,具有中國特色適應于我國圖書館學教育的教材體系基本形成。2003年4月在湘潭大學召開的“教指委第二次工作會議暨系主任聯席會議”決定舉全國圖書館學院系之力編寫7門圖書館學專業核心課程。同年11月,“教指委”在西安召開會議并對教材的編寫情況進行全面檢查,提出規范化的要求[10]。2003—2017年出版的教材總量達660種,是前兩個階段教材出版總量的2.67倍,形成具有時代特色和專業特色的圖書館學教材體系。
3.2.1 教材類別的劃分
教材選題是否科學,內容組織是否全面,直接關系到專業教材建設的質量。筆者通過調研國家有關教材的方針政策性文件,并參考武漢大學、北京大學、南京大學、南開大學及中山大學的人才培養方案,將圖書館學教材主題劃分為:圖書館學基礎、信息資源建設、信息組織、信息檢索、目錄學、信息咨詢與服務、信息系統與技術、信息計量、圖書館管理、文獻學、信息素養與數字圖書館12類(具體情況詳見表1),并對其數量進行統計。從整體上看,我國圖書館專業教材建設發展還不平衡,如信息計量、目錄學、信息系統與技術類教材4類均少于30種,但信息檢索類教材則高達百余種,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專業建設與學科發展。從教材內容看,圖書館學教材內容交叉重復較為嚴重,且多以傳統紙質為載體,內容以理論型為主,圖書館學研究前沿的相關教材較為缺乏。
3.2.2 教材的主題分布
經統計分析,教材主題的數量分布如表1所示,出版數量占前3位的分別是信息檢索類教材、信息咨詢與服務類教材以及圖書館學基礎類教材。①信息檢索類教材占比最大,為59.54%,包括通用型、專業型和參考輔助型三類。通用型檢索類教材的內容學科覆蓋面廣,注重介紹檢索相關理論基礎。專業型檢索類教材的針對性較強,主要是圍繞某一專業來介紹信息檢索方面的知識,這類教材在信息檢索類教材中的占比最大,為63.42%,主要集中在化學、醫學、法學、經濟學等領域。參考輔助型教材指各類與信息檢索有關的配套型書籍,如檢索實例[11]、教學參考資料[12]、手冊[13]、習題[14]等。②信息咨詢與服務類教材內容主要包括用戶信息需求分析及圍繞用戶信息需求提供服務等。筆者在調研過程中發現,信息咨詢與服務類教材主要用戶為圖書館從業人員,類型多為圖書館崗位培訓等實踐類教材,如文津出版社出版的“圖書館崗位培訓系列教材”,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全國基層文化隊伍培訓教材”等,理論類教材相對較少。③圖書館學基礎類教材多為圖書館學基礎、概論與導論類教材,內容主要為圖書館的產生、性質與職能、圖書館業務工作與組織機構管理等學科基礎知識,研究體系包括應用圖書館學、專門圖書館學、應用圖書館學與比較圖書館學[15]四部分。這類教材是圖書館學教材的重要組成部分,雖然數量較少,但質量高,共有5種列入“十一五”國家級規劃教材,4種列入高等學校文科教材,2種列入面向21世紀課程教材,1種入選“十二五”國家級規劃教材,1種為國家精品課程教材。

表1 圖書館學教材主題分布統計表
為更加明晰不同主題的圖書館學教材變化趨勢,筆者以信息資源建設與信息組織這兩個主題的教材為例進行分析。以信息資源建設為主題的圖書館學教材共39本,數量分布情況如表2所示。2001年后信息資源建設類教材總體呈上升趨勢,教材的書名由原來的《藏書建設》《圖書館期刊建設》《文獻資源建設》變為《信息資源建設》等,內容增加了信息資源共建共享、信息資源建設政策等近年來信息資源建設實踐與理論研究的重要領域。信息組織類教材的變化主要體現在內容上,本次調查的信息組織類教材在20世紀90年代主要為介紹文獻分類法、文獻編目等內容,如《文獻分類學》《文獻分類法主題法導論》《文獻編目教程》等,研究對象主要停留在傳統的紙質信息資源,對網絡資源等涉及較少。隨著網絡時代的到來,信息組織類教材(多以信息組織為教材名)中增加了主題詞表的電子化及網絡化、網絡信息資源組織、本體的創建與應用信息組織等學科前沿內容,使教材內容更符合學科發展趨勢。

表2 信息資源建設類教材數量分布表
教材的質量在很大程度上受編著者學術水平、實踐經驗及表達能力的影響。《教育部關于“十二五”普通高等教育本科教材建設的若干意見》(教高[2011]5號)提出“為保證教材編寫和出版質量,教材的編寫者須在教學和科研方面有所成就,或在行業中具有較高技能水平并有一定的教學經驗”[3]。筆者對所選樣本的著者進行篩選,僅選獨著作者,若多名著者則取教材主編,共得到347個著者樣本信息,并借助高校網站、知網學者、百度百科等渠道,從教育背景、學歷結構、職稱等方面進行分析。
首先,從教育背景看,教材著者呈現多學科融合,跨領域研究的特點。教育背景包括圖書館學、計算機、歷史學、化學、語言學等專業。這種教育背景特點與實際教學相適應,如目錄學、文獻學等類教材需要編寫者具備歷史學知識;計算機檢索則對編寫者有一定的計算機背景要求;古籍修復還涉及化學等相關知識。
其次,從學歷結構與職稱看,具有博士研究生學歷的著者約占43%,具有教授和研究館員職稱者共249名,約占71.4%。有學者指出“只有教師水平高,才能編寫出高水平的教材”[1]。高學歷教材編寫者普遍具有較深厚的專業知識積累,長期的研究學習或工作實踐使其在所在學科領域有較深的學術造詣,能夠系統地組織教材的知識結構,編寫質量高且符合教學實際的教材。
從職業背景看,高校教師是教材編寫的主要力量,共226名,占65.1%,而圖書館工作者占比較小。一方面,高校教師長期從事教學實踐,圖書館學理論基礎扎實,有利于推動理論性教材的建設與發展;另一方面,圖書館領域工作者出版的教材相對較少,容易導致理論類與實踐類教材發展的不平衡,不利于圖書館學教育的均衡全面發展。
此外,為更加明晰圖書館學專業教材的著者特征,筆者將著者編寫教材的數量也作了相應統計。其中,著者樣本中有272位編寫教材數量為1本(占78.39%),數量為兩本的為42位(占12.10%),3本及以上的為33位(占9.51%)。其中,蔡莉靜共編寫了9本圖書館學教材,主要為圖書館員崗位培訓類教材;吳慰慈編寫了6本教材,內容為圖書館學基礎;彭斐章則圍繞目錄學及書目情報編寫了5本圖書館學經典教材;此外,武漢大學的胡昌平、肖希明、黃如花、司莉及南開大學的柯平、于良芝等都編寫了3本以上的專業教材。這些編著者為推動圖書館學學科發展,提升圖書館學教育水平作出了貢獻。
依據有關出版部門的編審要求以及國家教育部門對教材編寫的原則,教材的質量主要由教學水平、科學水平、思想水平、圖文水平[16]四個方面決定。筆者在調研過程發現圖書館學專業教材不僅包括國家級規劃教材,國家精品課程配套教材,也形成了學科教材品牌——高等教育出版社的“面向21世紀課程教材——圖書館學專業系列教材”、武漢大學出版社出版的“高等學校圖書館核心教材”、科學出版社出版的“21世紀高等院校教材——信息管理類系列”等。
首先,國家對教材的重視推動圖書館學教材質量的提升。國家級規劃教材是從宏觀角度為學科發展提供教材,入選教材從選題規劃、內容編寫、結構安排等都經過嚴格的論證,其著者多為圖書館學專業的專家學者,理論基礎深厚,教學經驗豐富,所編寫教材體例結構完整、層次清晰、視野開闊。根據筆者調研,現階段我國圖書館學專業教材如《信息資源建設》(肖希明,武漢大學出版社,2008)、《文獻學概要(修訂版)》(杜澤遜,中華書局,2008)等共68種入選普通高等教育“十一五”國家級規劃教材;4種入選“十二五”國家級規劃教材;16種入選“十三五”國家級規劃教材。其中,1981年北京大學圖書館學系和武漢大學圖書館學系合編的《圖書館學基礎》成為改革開放初期圖書館學教育的重要教材之一,為當時圖書館學教育的恢復發展作出了突出的貢獻,影響深遠。此外,彭斐章主編的《目錄學概論》(中華書局,1982)獲1988年教育部高等學校優秀教材一等獎,《書目情報需求與服務研究》(武漢大學出版社,1990)獲1995年全國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優秀成果二等獎,這兩部教材成為目錄學的經典教材,為推動我國現代目錄學的理論與實踐發展起到重要作用。武漢大學出版的“圖書情報與信息管理實驗教材”系列是課程教學的配套教材,是一套針對性、操作性強的實習指導用書,內容設計注重新穎性與實踐性,是目前圖書館學類實驗指導類教材的優秀典范。
其次,圖書館事業的發展,對圖書館員職業能力要求更加專業化與全面化,催生了一批優秀的職業培訓教材,圖書館員職業培訓、崗位培訓等系列教材應運而生。北京圖書館出版社(現為國家圖書館出版社)出版的“圖書館崗位培訓系列教材”、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全國基層文化隊伍培訓教材”、海洋出版社出版的“圖書館館員業務學習與崗位培訓教程”等職業培訓系列教材,呈現出面向實踐、需求牽引、注重實效[17]的特點,教材的編寫者多為專業學者與圖書館一線工作者,教材內容的編寫以提高圖書館員職業素養和工作能力為核心,注重傳播圖書館精神與提供解決實際問題的專業知識。以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全國基層文化隊伍培訓教材”為例,該系列教材共包括12種,編者主要為公共圖書館館長、圖書館員及高校圖書館學專業教師等,主題包括基礎理論、讀者服務、圖書館管理、現代技術應用、圖書館宣傳推廣等,涉及圖書館的各個方面,從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角度進行編寫,以全面提升圖書館員的職業素養與專業能力為目標。
調研樣本涉及156家出版機構,筆者依據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對出版社類型與級別劃分[18],并結合其他學者的研究[19]將出版機構分為四種類型,即國家級綜合出版社、專業出版社、高校出版社及地方出版社(詳見表3)。現階段我國圖書館學教材出版機構呈現出多樣化發展趨勢,國家級綜合出版社、學科專業出版社、高校出版社與地方出版社等機構承擔著出版優質教材的重要責任與使命。高校出版社依托自身豐富的教育資源與先進設備,出版教材總量占42.45%,數量最多。其中,武漢大學出版社共出版教材65種,形成“高等學校圖書館學核心教材”“面向21世紀課程教材”等系列教材,并在全國高校得到了廣泛使用。國家級綜合出版社如科學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機械工業出版社等出版的圖書館學教材占總量的26.90%,地方出版社如湖南教育出版社、廣西教育出版社、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等占比26.13%,學科專業出版社如北京圖書館出版社等占比4.52%。

表3 圖書館學教材出版機構情況統計表
此外,筆者將教材的載體作為本次調查的內容之一。目前,紙質版教材仍占據圖書館學教材的主要市場。但紙質版教材從立項到出版面世周期較長,更新速度慢,容易導致教材的內容與學科的實際發展脫節。隨著信息社會的發展,知識的更新周期逐漸縮短,“立體化教材體系是新世紀高等教育教材發展的方向和建設的重點”[20]。目前來看數字化教材尚未被普遍推行與廣泛使用,數字化是今后圖書館學教材的發展方向之一。
筆者在調研過程中發現,現階段不同層次的圖書館學教材發展不平衡。本科教育已經形成體系完備、覆蓋面廣的教材體系,針對專科教育的教材也成果頗豐,專門用于研究生的教材卻相對較少。其次,同一培養層次不同類型學生的教材需求不同,教材區分度較低。學術型碩士在培養方面注重學術水平與研究能力的提升,專業碩士則更注重培養學生的職業技能與實踐能力。當前,由于我國圖書館學專業碩士教育剛剛起步,教材建設方面尚處于探索階段,成果較少。
教材建設是促進學科建設的重要因素,是全面提高教學質量的保障之一。筆者按照圖書館學學科發展重要事件及教材出版的數量,將其劃分為起步恢復、探索發展、提高發展三個階段,從教材的主題、著者、質量與出版機構等方面分析了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圖書館學教材呈現的特征。本研究尚存在不足之處,如在樣本特征分析方面,還未針對教材的內容進行深度分析。在今后的研究過程中可加強對教材主題內容的定性分析,以明晰圖書館學不同主題教材的演化特征。
(來稿時間:2018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