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智慧
(山東大學 儒學高等研究院, 山東 濟南 250013)
莊存與(1719-1788),字方耕,號養恬,江蘇常州武進人。作為清代常州學與公羊學的開山人物,莊存與“素稱魁儒”[1]19,湛深經術,先輩大儒即稱嘆其文風艱晦,索解不易。如,李慈銘稱其“文辭奧衍”[1]799,譚獻稱其“文事深醇古厚”“閎深博大”“深美閎約”[2]6、41、143,劉師培稱其“深美閎約,雅近《淮南》”[3]204,皆道出了莊存與此一方面的特點。當前對莊存與著作的研讀,主要集中在其《春秋正辭》之上。該書作為清代公羊學的肇端之作,對清代后期的學術思想影響深廣。然而由于莊氏文風艱晦,及春秋學本身事、義、例的繁瑣深奧,皆使標點(包括解讀)該書頗為不易。
目前而言,對《春秋正辭》的標點主要體現在兩類文獻中:一是現有的莊存與研究文獻,多會征引部分《春秋正辭》原文,并給出標點。雖然此類標點僅為全書之一鱗半爪,但既被研究者引證,自然僅就其研究而言,居于關鍵位置,且當為研究者確有把握準確理解者。故討論其標點,或有助于對當前形成的某些莊存與研究結論進行再探討。需要說明的是,本文僅涉及莊存與文本的標點與理解問題,并不涉及對諸篇研究文獻的全面評價,亦不欲以微瑕毀全璧,請讀者鑒之。二是上海古籍出版社于2014年12月出版了《春秋正辭》的點校本,乃該書迄今唯一的點校整理本,篳路藍縷,為功實多,可惜存在較多標點失誤。本文即擬對此二類文獻中的標點問題略作檢討,以供后續研究參考。
現有《春秋正辭》研究文獻中的標點失誤,據筆者眼見所及,以年代先后為序,擇要舉數例如次:
1979年,楊向奎先生作《清代的今文經學》,是文革后研究清代今文經學的首出之作,其中援引《春秋正辭》原文:
王事惟農是務,無有求利于其官,以于農工,谷不可勝,由此道也。[4]
此行引文有兩處誤字,或為手民之誤:“以于農工”之“于”,原文作“干”;“谷不可勝”,原文作“谷不可勝食”。[5](后收入文集時,此類錯誤亦未得到更正。[6]329)
最為關鍵者“王事惟農是務,無有求利于其官,以干農工”,乃莊存與援引自《國語·周語上》,原文“工”作“功”。而“谷不可勝食”,亦援引自《孟子·梁惠王上》。故正確標點,此二句皆需用引號。莊存與之意,不外重農惜功,乃地道儒家之見。楊向奎先生因失察此二句原有所本,故將引文理解為與剝削農民、鼓吹農戰的法家思想相近,恐有誤解。
1993年,吳義雄先生論文中援引《春秋正辭》:
此一標點法后為多人沿用,且為點校本《春秋正辭》所因襲。[8][9]469[10][11]133幾近眾口一辭,但卻是錯誤的。此則引文,來自《春秋正辭·諸夏辭》“諸侯卒葬”小序。

1997年,陳其泰先生出版《清代公羊學》,并于2011年出版該書的增訂本,其中論及莊存與的部分,有多處引及《春秋正辭》原文,疑誤者例舉如下:
讓國誠,則循天理、承父命不誠矣。雖行即位之事,若無事焉。
系王于天一人,匪自號曰天王也。
且夫皇極所以立命,故曰建五事,所以事天,故曰敬事。一不修敬有闕,爾皇之不極,非不克建而已。
辭有詭正,而書者皆隱其所大,不忍辟其所大,不可;而后目其所常,不忍常,不可也。[17]53,59,63,65
第一則,正確者為:
讓國誠,則循天理、承父命;不誠矣,雖行即位之事,若無事焉。(《內辭上》“公繼世”隱公經例)
此則莊存與論魯隱公即位,“誠”與“不誠”對舉。
第二則,正確者為:
系王于天,一人匪自號曰天王也。(《天子辭》“王伐”桓五年經例)
系王于天,乃《公羊》大義,“一人”無“天”,自不敢稱“天王”。
第三則,正確者為:
且夫皇極所以立命,故曰建;五事所以事天,故曰敬。事一不修,敬有闕爾?;手粯O,非不克建而已。(《奉天辭》“察五行祥異”經例)
《尚書·洪范》:“次二曰敬用五事”,“次五曰建用皇極”。此為莊存與此段文義所談論之語脈。
第四則,正確者當為:
辭有詭正而書者,皆隱其所大不忍,辟其所大不可,而后目其所常不忍、常不可也。(《春秋要旨》)
本條莊存與所論者乃《春秋》書法,所謂“詭正而書”,按照存與之意,即不書其所“大不忍”“大不可”,而書嚴重性次一等的“常不忍”“常不可”。讀《春秋》者,由后者可推知前者之微義。
2009年,針對中文學界對自己的批評意見,美國艾爾曼先生撰文進行反批評,援引的幾則《春秋正辭》文本,其斷句亦多有誤,如:
爭逆德也。兵爭之末,戰兵之末。(中略)圣人之心不寧,惟是仁而已。(中略)去兵無益亡之道也。
《春秋》書天人外內之事有主,書以立教也。[18]
第一則,正確者當為:
爭,逆德也。兵,爭之末;戰,兵之末。(中略)圣人之心,不寧惟是,仁而已矣(艾文并奪“矣”字)。(中略)去兵無益,亡之道也。(《禁暴辭》“戰”小序)
第二則,“主書”為《春秋》筆法之一,故正確者當為:
《春秋》書天人外內之事,有主書以立教也。(《春秋要旨》)
2013年,黃開國先生《公羊學發展史》出版,其中論及莊存與的部分,標點疑誤者除與上揭吳義雄先生相同的一則外,另有:
公羊奧且明矣,煩煩如繁諸百世之變,盡在《春秋》矣。
公羊子之義納、入、立,皆篡也。何休氏傳之矣。[9]468,469
第一則,《春秋正辭》原文“條例”作“條列”;“如機之在括”作“如機省括”。其正確標點當為:
第二則,正確者為:
公羊奧且明矣?!盁┤绶敝T”,百世之變盡在《春秋》矣。(《諸夏辭》“諸侯卒葬”隱三年十二月經例)
“煩煩如繁諸”,出自《大戴禮記·少閑》。盧辯注云:“煩,眾也。如繁者,言如萬物之繁蕪也?!惫蚀颂幥f存與指《春秋》所書之諸侯卒葬,蘊含之意旨繁多,可涵括百世之變。故“百世之變”當屬下。
第三則,正確者當為:
公羊子之義,納、入、立皆篡也,何休氏傳之矣。(《春秋要旨》)

2013年,張廣生先生論文中,多次引及《春秋正辭》原文,疑誤舉例如下:
元,正天端自貴者始。
支與,壞與,飫歌,戒與民,不聽,罪圣人,覺與。
天乎,與人甚可畏也。
屈信之;志詳略之文,智不危身,義不訕上;有罪未知其辭,可訪拔亂啟治,漸于升平,十二有象,太平以成。
《春秋》應天受命作制。孟子輿有言,天子之事,以托王法魯。無惕焉以治萬世,漢曷覬焉。[19]
第一則正確者當為:
“元”正天端,自貴者始。(《春秋正辭·奉天辭》“建五始”小序)
“元”,指《春秋》經文開篇“元年春王正月”之“元”,何休解詁:“政莫大於正始,故《春秋》以元之氣,正天之端。”“自貴者始”,即責上率下之義。
第二則正確者當為:
支與?壞與?飫歌戒與?民不聽罪,圣人覺與?(《春秋正辭·奉天辭》“審天命廢興”小序)
《國語·周語下》:“周詩有之曰:‘天之所支,不可壞也。其所壞,亦不可支也?!粑渫蹩艘蠖鞔嗽娨玻詾轱劯?,名之曰‘支’,以遺后之人,使永監焉?!鼻f氏原文指此。
第三則正確者當為:
天乎與人,甚可畏也。(《春秋正辭·奉天辭》“察五行祥異”小序)
董仲舒《天人三冊》稱:“《春秋》之中,視前世已行之事,以觀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莊存與文字化自此。
第四則正確者當為:
屈信之志,詳略之文。智不危身,義不訕上。有罪未知,其辭可訪。拔亂啟治,漸于升平。十二有象,太平以成。(《春秋正辭·奉天辭》“張三世”小序)
“屈信之志,詳略之文”,出自《春秋繁露·楚莊王》,蘇輿注:“差世之遠近,為恩隆殺,此屈遠而伸近也?!薄爸遣晃I?,義不訕上。有罪未知,其辭可訪”亦出自《春秋繁露·楚莊王》,即指《春秋》多微詞,乃孔子所以容身遠害也。


2014年,上海古籍出版社點校出版《春秋正辭》,為該書目前僅有的點校本。[11]本節僅取其第一、第二兩卷(共65頁),擇其顯見疑誤者(其中與上揭疑誤雷同者,則不再討論),試做檢討如下。



5頁10行:自天地生民以來,神圣有攸,經緯于是焉。在圣所貴,貴其民循厥理,
應為:自天地生民以來,神圣有攸經緯,于是焉在。圣所貴,貴其民,循厥理。
按:“攸”,意同助詞“所”?!敖浘暋保庵附浘暺涿?,似化用自《左傳·昭公二十九年》:“夫晉國將守唐叔之所受法度,以經緯其民,卿大夫以序守之?!薄坝谑茄稍凇保Z出《左傳·昭公二十九年》。且“來”“在”為韻腳。
6頁4行:圣乃欽底,罰于有辭。以差厥罪,
應為:圣乃欽底罰于有辭,以差厥罪。


10頁2-3行:子曰:“吾說夏禮,杞不足征也;吾學殷禮,有宋存焉;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薄巴跆煜掠腥匮?,其寡過矣乎?!?/p>
當為:“子曰:‘吾說夏禮,杞不足征也;吾學殷禮,有宋存焉;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跆煜掠腥匮桑涔堰^矣乎?!?/p>
按:此節文字全部出自《中庸》。
11頁倒4-3行:何休曰:“明王者當奉順四時之正也?!薄渡袝吩唬骸皻J若昊天,歷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是也。
應為:何休曰:“明王者當奉順四時之正也。《尚書》曰:‘欽若昊天,歷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是也。”
按:此節文字全部出自《公羊傳·隱公六年》何休解詁。
12頁倒2行:《庭燎》之詩曰:“夜如何?其夜未央。”
應為:《庭燎》之詩曰:“夜如何其?夜未央?!?/p>
按:“其”為句末語氣詞。
15頁6行:忘父葬,母謀取仇女,
應為:忘父葬母,謀取仇女,
按:魯莊公之母文姜,與異母兄齊襄公通奸,并一起謀害了親夫魯桓公。文姜于莊公二十一年薨,二十二年《春秋》書“癸丑,葬我小君文姜。”本條莊存與譏魯莊公忘父仇而以禮葬母。
15頁倒3行:昭公十年,不說義。何曰:
應為:昭公十年,不說義何?曰:
按:《春秋·昭公十年》:“十有二月甲子,宋公戌卒?!睙o“冬”字。公羊無傳,此為莊氏設問之由。
15頁倒2行:今上下之文未有,以明見,必如“郭公”類也。
應為:今上下之文未有以明見,必如“郭公”類也。
按:該句之上文稱“昭公無‘冬’,上下皆見”,指無“冬”字,但上下文之事件皆全,故知為史有闕文。而此處既無“冬”,上下文又不顯(故會疑惑是孔子削之,還是本年冬原本無事可記),莊存與以為必如《春秋》莊二十四年所書之“郭公”,乃夫子筆削也。
17頁倒4行:故圣人以為,草妖失秉之明也。
應為:故圣人以為草妖,失秉之明也。
按:此處乃討論《洪范》五行祥異中的“視之不明”,“時則有草妖”。此處文字解釋為何在“視之不明”下,會出現“草妖”(而非“詩妖”“鼓妖”等)。該段文字俱見《漢書·五行志中之下》,可參看。
按:此處解釋花孽,故云“木勝”。后文所釋“木”“土”關系,亦在進一步解釋“花孽”而已。
18頁7行:是故五事有變傷其質,質具于地;
應為:是故五事有變,傷其質,質具于地;
按:所謂“五事有變”,即指“貌、言、視、聽、思”不按常理運行。
18頁倒4行:天奪其鑒,已在《易》明夷之賁曰:
應為:天奪其鑒已。在《易》《明夷》之《賁》曰:
按:“已”為語助。《明夷》《賁》為《周易》卦名,似標注書名號為好。此類問題點校本下文多有,不再枚舉。
18頁倒1行:其在《周禮·春官》職之厥咎類、蒙厥罰類。風不別著象,何也?
應為:其在《周禮》春官職之。厥咎類蒙,厥罰類風,不別著象,何也?
按:前一句屬上,指春官之執掌。下句乃釋“思之不?!敝陶鳌?/p>
19頁5行:五事盡失,六極不盡,應獨歸之弱,何也?
應為:五事盡失,六極不盡應,獨歸之弱,何也?
按:“應”指不與五事盡失相感應。
19頁6-7行:踣其國家者,胥在此人,見其弱也,而悲之,
應為:踣其國家者,胥在此。人見其“弱”也,而悲之,
按:“此”當指此處所討論之“皇之不極”,“弱”為其特征。
20頁倒3-2:所謂《春秋》之道,舉往以明來也。
按:“《春秋》之道,舉往以明來”,語出《漢書·五行志上》引董仲舒語,似應標引號。
21頁7-9行:劉向以為,冰者陰之盛而水滯者也,木者少陽,貴臣卿大夫之象也,此人將有害,則陰氣脅木,木先寒,故得雨而冰也。是時叔孫僑如出奔,公子偃誅死。

28頁8行:皆賤公行,非其正也。
應為:皆賤公行非其正也。
按:意為“賤”宣公所做多不符合正道。
29頁2行:《書》曰:“惟時天罔念,聞厥惟廢元命,降致罰?!?/p>
應為:《書》曰:“惟時天罔念聞,厥惟廢元命,降致罰”。
按:孔安國注:“惟是桀惡有辭,故天無所念聞,言不佑。”
31頁倒6-5行:何休曰:“京房《易傳》曰:‘旱異者,旱久而不害物也。斯祿去公室,福由下作,故陽雖不施,而陰道獨行,以成萬物也?!诠铀熘隆!?/p>
應為:何休曰:“京房《易傳》曰:‘旱異者,旱久而不害物也。斯祿去公室,福由下作,故陽雖不施,而陰道獨行,以成萬物也?!闭诠铀熘隆?/p>
按:引文見莊三十一年何休解詁。
34頁倒3行:故曰‘無冰,天下異’也。
應為:故曰‘無冰’,天下異也。
按:引文出自《漢書·五行志中之下》,乃對襄二十八年經文“春,無冰”所做的解釋。
36頁倒2行:是月決不日而月也。
應為:是月,決不日而月也。
按:“是月”乃《春秋》經文,“決不日而月也”乃為對此一經文的解釋。
應為:梁子曰:“蟲災也。甚則月,不甚則時?!?/p>

43頁倒5行:竊謂所食漫禍浸深也。
應為:竊謂所食漫,禍浸深也。
按:此為對經文“鼷鼠食郊牛,牛死”的解釋,所謂“漫”,來自《公羊傳》,何休解詁:“漫者,遍食其身?!?/p>
43頁倒2行:仲舒曰:“不時,不見信哉?!?/p>
應為:仲舒曰:“不時不見”,信哉!
按:引文見《漢書·五行志上》“武帝建元六年六月丁酉,遼東高廟災。四月壬子,高園便殿火”條。
45頁7行:震,動也。地不震者也,
應為:震,動也。地,不震者也。
按:不震者也,乃釋“地”。
48頁倒2行:“離明兩作”,突如可畏。“同召六卿”,“道揚末命”,
應為:《離》“明兩作”,“突如”可畏。同召六卿,道揚末命。

50頁2行:正王臣私交曰:有至尊者不貳之,祭吾同祖,不得受其私。
應為:正王臣私交曰:“有至尊者,不貳之”,祭,吾同祖,不得受其私。
50頁5行:其人已微,其禮已亢王室。蠢蠢爾,侯伯也,曾不若嫠婦憂宗周之隕。
應為:其人已微,其禮已亢。王室蠢蠢爾,侯伯也,曾不若嫠婦憂宗周之隕。
按:《左傳·昭公二十四年》:“抑人亦有言曰:‘嫠不恤其緯,而憂宗周之隕,為將及焉?!裢跏掖来姥?,吾小國懼矣?!倍蓬A集解:“蠢蠢,動擾貌。”
50頁倒7行:《終南》作歌,憤兮其謂諸侯君。
應為:《終南》作歌,憤兮其謂諸侯“君”。
按:《詩·秦風·終南》:“顏如渥丹,其君也哉!”小序:“戒襄公也。能取周地,始為諸侯,受顯服,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以戒勸之?!薄抖Y記·坊記》:“子云:‘……禮:君不稱天,大夫不稱君,恐民之惑也?!惫蚀颂幥f存與以為秦大夫出于義憤,故稱原本為諸侯的秦襄公為“君”。若不加引號,此義不明。
50頁倒5-4行:為之者晉,重也。晉重,請之王,惟從之也。
應為:為之者,晉重也。晉重請之,王惟從之也。
按:晉重,指晉文公重耳。“晉重請之”,指僖公二十八年“天王狩于河陽”乃重耳脅王所為,故“王惟從之也”。


51頁倒5行:自侯氏言之,從王焉,朝于王焉,至尊者王也。不上援于天,若王后、王世子、王子、王姬,系于王則止,皆不得以不稱天為疑問矣。
應為:自侯氏言之,從王焉,朝于王焉,至尊者王也,不上援于天。若王后、王世子、王子、王姬,系于王則止,皆不得以不稱天為疑問矣。
按:此處解釋《春秋》部分經文何以稱“王”而不稱“天王”,莊存與認為是自諸侯和王族親屬角度的稱呼,故系于王則止,不上援于天。故“不上援于天”屬上。
52頁8行:夫王跡在朝覲、享獻、賀喜、吊災云爾乎?在舉一世而甄陶之嗥嗥如也。平王祚東周二十余世,而后亡禮樂典章,夫子問萇叔時具存無恙,
應為:夫王跡在朝覲、享獻、賀喜、吊災云爾乎?在舉一世而甄陶之,嗥嗥如也。平王祚東周二十余世而后亡,禮樂、典章,夫子問萇叔時具存無恙,
53頁5行:《公羊傳》之逆天下之母,若逆婢妾,將謂海內何哉?
應為:《公羊》傳之,“逆天下之母,若逆婢妾,將謂海內何哉?”
按:此處的“《公羊》傳之”,意為公羊學者曾對此有傳釋,即后引號中之語,乃出自何休。
54頁7-8行:王室之從政者,固若此乎?不與夷狄之執中國,豈與執天子之使哉!非愈乎執也,執亦不言執也。
應為:王室之從政者固若此乎!“不與夷狄之執中國”,豈與執天子之使哉!非“愈乎執”也,執亦不言執也。

55頁倒6行:公一朝王,比使聘,則以為非常數而志之矣。
應為:公一朝,王比使聘,則以為非常數而志之矣。
按:莊存與意在解釋《春秋》屢書天王遣使聘魯之原因,即以為“非常數”。
55頁倒1行:是歲有事舉,不足錄也,以天時為于此焉變矣。
應為:是歲有事,舉不足錄也,以天時為于此焉變矣。
按:莊存與所闡釋者為桓四年經文,該年《春秋》只有“春”“夏”,無“秋”“冬”,故莊存與有此說。所謂“舉”,意為“全,皆”。
56頁3行:比年而聘,何為乎?謹而志之,不可得而略也。
應為:比年而聘,何為乎謹而志之?不可得而略也。
按:莊存與意在解釋《春秋》為何對天王于桓四年、桓五年遣使聘魯,皆謹而志之。
56頁倒5行:時則絕不志晉之聘使,不得與齊、衛為倫比,辟天子也。
應為:時則絕不志晉之聘,使不得與齊、衛為倫比,辟天子也。
按:莊存與以為《春秋》不志晉聘,乃不使其與志聘的齊、衛等同,意在諱僭越也。
60頁倒4-3行:寰內諸侯行外諸侯之禮,故曰不正。聘,弓、鏃、矢不出竟,易正也。束修之問,不行竟中,無乃已甚乎!
62頁倒6行:私天子之田在鄭伯,則罪均在桓公,則輕重殊科,是以不言桓之予之,
應為:私天子之田,在鄭伯則罪均,在桓公則輕重殊科,是以不言桓之予之。
按:桓元年“鄭伯以璧假許田”,乃魯、鄭私自交換天子所賜之湯沐邑。但約定此事者為鄭莊公與魯隱公,魯桓公僅是執行先君遺策。且鄭莊公此時為王卿士,魯為地方諸侯,故莊存與認為鄭莊公罪重,魯桓公罪輕。故《春秋》僅書鄭伯假田,而不書魯桓予之,是因為書罪首鄭伯,則魯桓自然均分罪責。若僅書罪輕之魯桓,則顯然不能體現重責鄭伯之義。
63頁7行:滑,畿內之國。鄭入之,無異文何?曰:善如問也。是鄭、滑也,言內則皆內也,言外則皆外也,不內滑而外鄭也。
應為:滑,畿內之國,鄭入之,無異文何?曰:善如問也,是鄭滑也,言內則皆內也,言外則皆外也,不內滑而外鄭也。
按:所謂“鄭滑”,“鄭”為動詞,“滑”為國名,即鄭化滑,或視滑如鄭之意。不因為滑是畿內國,鄭為畿外國,而區別對待也。
63頁倒3行:自是無滑矣。秦雖弗有滑,固滅矣,
應為:自是無滑矣,秦雖弗有,滑固滅矣,
按:指滑已被秦所滅。
64頁7行:遂與圖事受命而行,則歸惡焉爾。
應為:遂與圖事,受命而行,則歸惡焉爾。
按:遂,指公子遂。圖事,語出《儀禮·聘禮》:“聘禮。君與卿圖事,遂命使者?!北揪湟鉃楣铀靺⑴c謀聘之事,且受君命而出使,故當承擔責任。
此外,前兩卷中,另有三處或為手民之誤的文字訛錯,一并訂正如下:
26頁倒2行:土怠也?!巴痢碑斪鳌吧稀?。
30頁倒5行:肅其臣?!懊C”當作“謂”。
52頁7行:諸侯服享共職?!肮病碑斪鳌捌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