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翔
近期,特朗普政府曾一度將歐盟駐美大使級別從“國家級”降為“國際組織級”,排名位居其他駐美大使之后,歐盟大使因此倍感羞辱。《華盛頓郵報》稱,美國國務院降低歐盟的外交等級,意味著歐盟代表在美國晚宴上的座次、被邀請參加的招待會等都會受到影響。其實,受到輕視的不僅是歐盟駐美大使,還有發展美歐關系對美國的重要性,這符合特朗普看重硬實力的一貫做法,反映出其現實主義外交思路。
特朗普堅信包括歐洲在內的盟友長期搭美國“便車”,為盟友提供的安全保護消耗了美國的國力,而盟友卻在氣候變化、伊核問題、國際機構改革、經貿失衡等問題上與美國“離心離德”,美國得不償失。不僅如此,歐洲還在鋼鋁、汽車出口關稅問題上與美國叫板,在經貿問題上一度與美劍拔弩張。在特朗普“美國優先”的有色眼鏡下,歐盟的地位和作用不僅暗淡無光,甚至成為其國際戰略的負資產。特朗普上臺后,拒絕肩負國際責任,并頻頻退群,美國對歐洲的戰略倚重進一步下降。由此,特朗普輕視對歐關系并不出乎意料。
實際上,歐洲從美國外交中心淡出,從上世紀末歐元誕生即已開始。在美國看來,歐元天然地對美元獨霸地位構成了威脅;本世紀初,伊拉克戰爭加大美歐之間的政治裂痕;在氣候變化、全球治理等國際政治理念和議程上,雙方分歧嚴重。2008年金融海嘯原本應是美歐彌合分歧、同舟共濟的機遇,孰料美國忙于自顧、隔岸觀火,并力推戰略重心東移,令當時的歐洲寒心不已,感嘆“西方世紀正在終結”。奧巴馬曾在其第二任期試圖修補產生裂痕的美歐關系,重申美大西洋傳統,啟動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關系協定談判,但口惠而實不至,歐洲一直未能重回美國政策中心。
美歐關系今后是重新彌合,還是進一步分裂,將取決于張力和合力這兩種力量的博弈。隨著民粹主義在美歐的繼續發展,雙方國內都存在推動矛盾公開化和分裂的力量。但是,世界經濟的周期性調整、經濟危機風險因素的上升,以及應對新興經濟體群起性崛起的需求,又迫使美歐有抱團取暖的需求。新興國家群體性崛起,其速之快、其勢之猛“超乎預期”,所謂美國霸權“衰弱”、西方“制度性危機”等論調令美歐危機感倍增。為應對所謂來自新興力量的戰略挑戰,美歐可能暫時擱置彼此間分歧,共同捍衛西方霸權的共識。
因此,未來美歐關系的主要特征將是若即若離、欲近還遠,這一特征會持續較長時間。在此期間,美歐都可能會轉向發展與其他政治力量和市場的合作。此前支持美歐同盟體系的安全、經濟、價值觀、國際秩序的四大紐帶有向僅剩安全紐帶退化的可能。百年未見之大變局因此變得更加紛繁復雜。▲(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經濟與社會安全研究中心副主任)
環球時報2019-0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