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福邀你去重慶

文、圖/米福

“這里就是我心歸屬之地”，這是30年前我第一次踏進重慶大學校園時第一個閃過腦海的念頭。在德國工作三年后，我決定去中國。那個早晨完美地始于街邊攤上一碗辣辣的面條——重慶小面。1987年，北京的個體餐館仍很少見，但是在重慶它們已經是街頭不可或缺的風景了。重慶大學的校園更是無與倫比的美麗：亞熱帶植被、盛開的鮮花、上世紀20年代的歷史建筑、校園中的湖泊和嘉陵江——重慶兩大河流之一的峽谷，我還從未見過這樣漂亮的校園。數小時后，當我離開重慶大學時，手里多了一份工作合同。這就是那個上午，那個似乎將改變我一生的上午。

這個默默無聞的巨人

我當年去重慶的時候，我的朋友里沒有任何人聽說過這座城市。就算如今在課堂上，也只有不到20%的歐洲留學生對重慶有概念。然而有著3020萬人口的重慶不僅僅是一座大城市，它還在近代史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抗戰期間，日本于1938年占領了大半個中國，國民政府被迫將首都遷到了重慶，1939年5月，日本開始定期轟炸重慶城區。截至1945年，重慶一共經歷了268次空襲，數萬平民死于轟炸。與此同時，中國則建立了一條穿越從緬甸到重慶之間的崇山峻嶺的給養線，以便美國向國民黨提供軍事援助。這條線，后來為周恩來總理往返于延安與重慶談判提供了極大便利。當年的重慶擠滿了各個黨派的諜報人員，舊城里狹窄的小巷和時時彌漫的濃霧成了這一出出在時光里上演的間諜大片的典型恐怖背景。

重慶，不太一樣。北京、西安和許多城市都是棋盤形狀的，長長的街道像是用尺子畫出來的一樣?？墒窃谥貞c，街道和房屋得順著這多山的地形來。就算是在從前這里也沒多少騎自行車的人。如果要在重慶找路的話，他需要有高超的立體方向感。輕軌一會兒像地鐵一樣在山腹中的地下運行，一會兒又像高蹺一樣直插天際。20世紀90年代初，重慶大學旁邊曾建了一座職工樓，地基是在校園的下面挨著江的地方，可是大樓的大門是在20樓，由一座行人橋和校區相連。

從不讓人憂郁，連霧也是溫暖的

重慶以地獄般火辣的食物、夏季極端的濕熱和漂亮時尚的人群著稱。在重慶很少能看到太陽，北京的月亮都比重慶的太陽要明亮一些。北京時常是深藍色的天空，刺眼的陽光，黑暗的陰影。而重慶正好相反，像是用軟筆畫出來的，幾乎沒有黑白對比，對于攝影師而言是一大挑戰。北京的霧是冰冷的，而重慶的霧則是親切的、溫柔的、浪漫的。重慶的霧是溫暖的，從不讓人憂郁。重慶是一座快樂的城市。沒有任何別的地方的人會如此喜歡打麻將，也沒有任何別的地方的人會這么放縱地熱鬧。根本上，我覺得重慶人特別友好，帶著一點健康的本地主義。如果在異鄉遇見重慶來的人，人們馬上就能和他們打成一片。

重慶的霧是親切的、溫柔的、浪漫的，從不讓人憂郁

在重慶生活明顯要比在上海、深圳或者其他沿海城市輕松許多。但是重慶人很機靈，很會做生意，這也肯定是重慶在過去幾年中取得大幅經濟增長的主要原因之一。

1997年，重慶獲得直轄市的身份，類似于德國柏林這樣的城市聯邦州的地位。川東大塊區域被并入重慶，人口也隨之翻倍。之后便開始了重慶的經濟奇跡。從1997年到2015年的18年間，重慶的國民總收入增長了10倍之多。

然而重慶的3020萬人口中有將近一半迄今還在從事農業，人均生產總值低于全國平均水平10%，更是只有瑞士的大約十分之一。重慶市區的高樓大廈和奢侈品商店所組成的風景，容易使人忘記中國仍然是一個發展中國家。在重慶南部和東部的偏遠山村里仍然充斥著令人心酸的貧困。在這些地方生活著的大部分人是重慶的兩大少數民族：約100萬土家族和50萬苗族。

這是一家大火鍋店

在城市邊緣的村莊，明顯可見農村拋荒的現象。壯年勞動力都流向了城市，農村只剩老人和兒童。不過重慶的邊遠郊區仍有巨大的未開發的潛力，尤其是旅游業和面向急劇增長的老年人口的養老場所。僅50公里之隔，重慶的郊區就比城區的濕熱要令人舒服得多。郊區開發的一個成功的例子是位于綦江的藝術村古劍山，從城區開車過去僅一個小時的路程。綦江區政府免費提供土地給藝術家們使用，許多畫家、雕塑家和作家都在這里建立了工作室。這個山谷風景優美，安靜宜人，是進行創造性工作的理想環境。這些新居民對于健康飲食的較高要求給當地農民創造了一個新的市場，促進了生態農業的發展。

30年前重慶還沒有任何一家外企。國慶的時候，重慶市市長邀請在重慶工作的外國人和港澳臺同胞參加招待會，大約有七八十人，其中只有不到10個歐洲人，而重慶人口當時就有1500萬。如今，重慶已有10個國家的總領事館，包括意大利和英國，并且與23座境外城市結成了姊妹城市，其中有一座極其活躍的城市——杜塞爾多夫。從重慶到多個重要的歐洲都市都有直飛的航班。一列貨運班列定期從重慶開往德國杜伊斯堡，經過中國西部和俄羅斯，把電子產品運送到中歐。

30年前在重慶城區沒有任何高層建筑，中心廣場的解放碑是當時最高的建筑，然而今天解放碑已消失在一片摩天大樓的海洋之中。

在過去數年中重慶也摧毀了許多本來值得保留的建筑物。但是盡管如此，幾乎沒有別的城市像重慶那樣完好地保留了它傳統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樂趣。不管是多深的夜晚，只要人們搬出桌子，這時的重慶立即就化身成一家巨大的火鍋店。

每年到重慶來一次或幾次，對于我而言成了一件必要的事情。那么你呢？你什么時候來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