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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化與沖突:司法權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的運行反思

2019-01-18 13:26:14
天府新論 2019年3期

安 琪

一、問題的提出:少年司法的邊界

在未成年人犯罪的領域,我國踐行的刑事司法政策以盡可能實現對未成年人的權利保障為首要目的,在“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基本政策脈絡之下,我國形成了對未成年人被告人的定罪量刑與適用程序的少年司法特別體系,但實踐中卻不時出現未成年刑事案件處理過程中匪夷所思的怪相。例如,在2018年9月曝光的魯山縣人民檢察院“冰釋前嫌”案就引發了公眾的強烈關注[注]2018年9月19日,魯山縣人民檢察院官方微信公眾號發表一篇名為《魯山一初中生犯錯 檢察官介入下雙方冰釋前嫌》文章,該文章稱魯山縣某中學16歲的初二學生小趙與17歲女孩小花強行發生了性關系,且小花因為這次侵害染上了傳染性疾病。在承辦案件的檢察官和當地調解委員會的積極促進下,最終雙方父母“冰釋前嫌”,自愿簽訂了和解協議書,小趙家長賠償了小花父母8萬元。承辦檢察官又迅速將小趙的強制措施由逮捕變更為取保候審,小趙得以在開學時回到了學校。小趙的母親給檢察院送來了錦旗,上書“執法為民、盡職盡責、情系少年、傾心相助”。詳情參見周益帆:《河南檢察院回應:魯山強奸案“冰釋前嫌”是宣傳產生的歧義》,央廣網報道,http://china.cnr.cn/yaowen/20180926/t20180926_524370021.shtml,最后訪問日期:2018年12月17日。。該案一經輿論發酵,便引發公眾一片嘩然,“未成年人”“強奸”“和解”等幾個關鍵詞在施害者家屬贈予檢方的錦旗與笑臉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眼,更為吊詭的是,該案的曝光源于承辦檢察院的自我宣傳報道。無獨有偶,該檢察院在同年3月曾發布一起案例,魯山某高中高一學生因被校園欺凌而涉嫌故意殺人,通過承辦檢察官“積極促成”,法院采取了該院提出緩刑的建議,判處李某某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三年。而該案也被收錄于河南省檢察機關第二屆未成年人檢察精品十大案件。[注]詳見閆歡:《強奸案“冰釋前嫌“尚未完,魯山又曝故意殺人案“雙方和解“》,鳳凰網報道,http://finance.ifeng.com/a/20180923/16520776_0.shtml,最后訪問日期:2018年12月17日。

基于目前所披露的有限信息,魯山縣人民檢察院對這兩起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處理程序和處罰結果有違背現有立法之嫌。我國刑事訴訟法中對于適用當事人和解的刑事案件范圍進行了嚴格的界定,其僅適用于因民間糾紛引起,涉嫌侵犯公民人身權利、民主權利和侵犯財產權類的犯罪案件,可能判處三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罰的,以及除瀆職犯罪以外的可能判處七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罰的過失犯罪案件。而案件中的強奸罪與故意殺人罪都屬于典型的故意犯罪,不應被囊括在可以進行和解的范圍。況且,對于一起尚處于審查起訴程序且涉及未成年人隱私的刑事案件,如此大肆“正面”宣傳是否會向公眾以及青少年傳遞某些錯誤觀念?更重要的是,上述案件也揭示了我國司法實踐中對于未成年人犯罪所采用的刑事政策中的認識誤區,不僅可能對立法所倡導的未成年人接受刑罰、回歸社會的價值取向有所曲解,還可能帶來對未成年人群體刑罰預防功能的沖擊。不得不說,我國在涉及未成年人犯罪的刑事政策方面,似乎陷入了亟待反思的實踐怪圈,以保障未成年人利益為核心的刑事政策,在并未明確設置適用的邊界時,便可能導致實踐運用中的單向性,難以發揮制度的應有之意,甚至可能帶來降低未成年人犯罪成本、對未成年被害人的利益保障失衡、縱容未成年人犯罪等非預期的負面后果。因而,如何走出當下的認識誤區,如何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型構出更為科學、周延的刑事政策,值得進一步予以厘清和探討。

二、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刑事政策與立法框架

(一)基本特征:區分模式下的保護主義

從世界各國未成年人犯罪的立法發展模式來看,基本都經歷了從混同式走向區分式的刑事立法及刑事政策。在既往的“懲罰主義”刑罰觀的影響下,未成年人犯罪與成年人犯罪被視為具有相同本質的行為,都應通過運用國家權力機關的司法權對其行為予以評價和施以懲罰。而隨著刑罰目的理論的發展與變遷,立法者開始對未成年人身心特征予以密切關注,繼而開始設立專門的未成年人司法制度,其標志性事件就是美國于1899年在伊利諾伊州設立的首個少年法院。[注]姚建龍:《超越刑事司法:美國少年司法史綱》,法律出版社,2009年,第31-64頁。以此作為起點,各國刑事司法中都開始逐步采用將未成年人犯罪與成年人犯罪相區分的審判樣態,發展至今,這一模式已被絕大多數的國家和地區所接納和應用。其不僅在刑罰結果方面比照成年人刑事犯罪有著輕緩化的特征,在具體的適用程序方面也有著獨立的司法程序。在現代未成年人司法制度的背后,源于對“國家親權”和“恢復性司法”理論的逐步接受和應用。國家在處理涉及未成年被告人的案件時,儼然成為超越家庭單位之上的責任主體,以保障未成年人利益的最大化為目標,兼具懲戒與關愛的多樣司法面孔,[注]郝銀種,盛長富:《未成年人司法的國家親權悖論與修正》,《法律適用》2012年第3期。體現了相較于普通成年人刑事案件中司法權的特殊運行樣態,而相對非正式的犯罪處理方式和輕緩化的處理結果也成為當下處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較為常見的裁判結果。

在我國傳統文化中,在“恤幼”“慎刑”的思想和以“禮”為核心的宗法倫理的交織影響下,我國古代的刑事立法和刑事政策中都不乏對未成年人的特殊保護。[注]王瑞山:《中國傳統社會未成年人刑事政策思想研究》,《青少年犯罪問題》2018年第5期。例如對未成年人刑事責任年齡的劃分,以及在刑罰種類的限制方面都能與現代的少年司法理念有所印合。而在現代化法治進程中,盡管我國在未成年人司法制度的構建方面起步較晚,但也同樣采取了國際公約中規定和大部分國家普遍適用的區分式庭審模式和有利于未成年被告人的刑事政策。在立法層面,早在1979 年,在中共中央《關于提請全黨重視解決青少年犯罪問題的報告》中便提出了青少年犯罪應當適用“教育、挽救、改造”的基本六字方針;在1991年頒行的《未成年人保護法》中進一步明確界定,“對違法犯罪的未成年人,實行教育、感化、挽救的方針,堅持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原則”。該指導性立法原則也隨后在《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刑法》《刑事訴訟法》等法條內容中得以強調與重申,有關未成年人犯罪所應適用的法定程序和適用標準也隨后得以進一步確立和完善,表明我國固有的“刑罰主義”在未成年人刑事司法領域得以調整和修正。司法層面將未成年被告人的權益保障放在首位,成文法條、司法解釋以及相關內容的權威性表述,基本構成了我國處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所適用的刑事政策,也以此作為指導司法實踐的重要價值導向。

除卻立法層面的規范制定,我國也在機構設立方面為未成年人刑事案件構建了專門的審判機構和場所。1984年,上海市長寧區人民法院創立了我國第一個專門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合議庭,即少年法庭,通過將未成年犯罪案件分庭審理、分案審理,以及“圓桌式”審判方式,將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單獨剝離,審判理念也隨之發生變革。1988年5月,最高人民法院在上海召開全國法院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經驗交流會,總結和推廣長寧區人民法院的工作經驗。之后,江蘇、北京、福建等地積極仿效上海的經驗和做法,少年法庭在全國各地紛紛建立。[注]上海長寧區人民法院: 《34年前,新中國第一個少年法庭在這里誕生》,網易新聞報道,http://dy.163.com/v2/article/detail/DSNSGQDH0514ILHP.html,最后訪問日期2018年12月17日。經過三十余年的實踐,以少年法庭、未成年人刑事檢察機構、未成年人幫教工作站為主要形式的專門處置、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司法機構已經趨于成熟和完備。

(二)我國少年司法的具體法律規范解讀

誠如上文所述,我國涉及未成年刑事案件的法律條文規定分散于各部門法及司法解釋中,因而,有必要對當下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具體法律規范予以梳理,以刑事程序的推進作為劃分標準。具體表現在:

其一,偵查階段未成年人適用刑事強制措施方面的謹慎。在涉及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刑事案件中,司法機關對于其可否適用逮捕的強制措施的審查尤為謹慎,“可捕可不捕的不捕”,[注]參見最高人民檢察院:《人民檢察院辦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規定》第十三條。重點審查未成年人年齡、社會調查報告等內容,司法解釋中還對應當不批準逮捕與可以不批準逮捕進行了列舉式的規定。此外,在偵查階段的訊問程序中同樣體現了對未成年人的權益保障,如應當在其法定代理人或其他親屬到場的情況下進行訊問,且嚴格禁止械具的使用。

其二,審查起訴階段檢察機關的積極介入。相較于偵查階段對辦案人員的限制,在審查起訴階段要求檢察機關采取更為積極的狀態處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盡可能通過不起訴、刑事和解等程序使未成年被告人免予刑事實體處罰,這一做法源于“恢復性司法”中所倡導的合意型沖突解決方式。[注]劉曉梅:《恢復性司法與青少年犯罪防控》,《青年研究》2005年第4期。由于我國刑事訴訟中的“不起訴制度”和專門為未成年人設置的“附條件不起訴”制度的設置,使得我國部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在符合法條規定的情形時,可以在審查起訴階段便得以解決,對于主觀惡性小、犯罪情節輕微、真實悔罪、積極賠償被害人的未成年人,檢察機關多半會體現其“柔情”的一面,通過作出不起訴的決定,給予未成年被告人回歸社會的機會,也會在審查起訴階段過濾一部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

其三,審理過程中的特殊認定規則及輕緩化刑罰的適用。對于進入審判階段的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司法對其權利保障的傾斜并未減少。這一方面體現在,案件的審判場所多為上文提及的權力威嚴感并不濃郁的“少年法庭”,這會大大減少未成年被告人的心理壓迫感;另一方面,我國也設置了諸多的特殊證據審查規則及定罪量刑的裁判規則,在有利于未成年被告人的層面作出諸多努力。例如,在未成年被告人是否達到刑事責任年齡的判斷方面,對于沒有充分證據證明被告人實施被指控的犯罪行為時已經達到法定刑事責任年齡且確實無法查明的,應當推定其沒有達到相應法定刑事責任年齡,采用了有利于未成年被告人的司法推定。再如,在司法解釋中界定了“不認為是犯罪”的諸多情形,嚴格把控未成年被告人入刑的門檻。而在未成年人被告人適用刑罰的層面,“從寬處罰”的刑事要求投射到刑罰層面便呈現出大幅向輕刑化靠攏的特征,司法機關在對未成年罪犯適用何種刑罰考量時,“應當充分考慮是否有利于未成年罪犯的教育和矯正”[注]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辦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適用法律的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一條。。實踐中不少法院,如上海市最高人民法院、河南省最高人民法院、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等法院都在逐步探索制定專門針對未成年人犯罪案件的規范性量刑文件,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還結合刑法修正案(八)的規定,專門就未成年人管制犯或者緩刑犯適用禁止令的問題作出了具體規定。[注]胡云騰:《寬嚴相濟刑事政策與未成年人犯罪量刑》,《預防青少年犯罪研究》2017年第1期。毋庸置疑,相較于成年被告人適用的刑罰,我國未成年被告人適用緩刑等非監禁刑的比例居多,刑罰的“非監禁化、社會化”的特征較為顯著。根據人民法院出版社出版的《中國少年司法》的統計數據,在全國范圍內,2009—2014年中國未成年人犯罪按照從寬處理的整體思路,非監禁刑的適用率表現出不斷增強的趨勢,由32. 23%上升到41. 76%。[注]馬康:《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在未成年人司法中的再審視——以人身危險性為視角》,《中國石油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6期。

可見,我國已經從立法層面和司法運行層面型構出未成年被告人專門適用的法律程序,少年司法體系基本完備,不論是有關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訴訟程序還是定罪量刑結果都印合了我國未成年人犯罪刑事政策的要求,從效果而言也的確能夠體現出“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原則要求。但同時,也不應當忽視我國在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的實踐異化和可能落入誤區,這些都直接影響我國少年司法制度運行的整體效果,也可能使立法及司法過程中為之精心架構的制度受到沖擊。

三、司法權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的悖論和異化

(一)少年司法制度與司法權特征的非統一性

誠如上文在厘清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理論根基時所提及的,“國家親權”理論賦予了少年司法領域中權力的正當性來源。而從我國現有的立法框架以及司法實踐中可以歸納出,較之于普通的刑事案件,司法權在處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時,呈現出明顯的保護性、主動性特征。從偵查階段開始,未成年犯罪嫌疑人便被放在特殊的保護位置;而在檢察機關審查起訴階段,這一保護的力度得以強化,甚至突破了現有立法的一般規定。例如,最高人民檢察院發布的司法解釋中擴大了現有刑事訴訟立法中有關刑事和解的范圍、增加了有關不起訴適用情形的界定,將“注重矛盾化解”、“積極促使雙方當事人達成和解”等要求明確寫入司法解釋。這也是為何上文魯山縣人民檢察院在處理兩起未成年人刑事案件時,盡管案件性質都屬于典型的故意犯罪,但均適用了刑事和解制度的重要原因。在刑事審判中,也同樣體現了特殊的證據裁判規則以及僅適用于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定罪和量刑規則。可見,似乎在我國司法實踐中從上至下形成頗為一致的共識,司法權在涉及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場域中,往往具有鮮明的傾向式保護主義,且更注重“權力結果的實質正義”,[注]郝銀種,盛長富:《未成年人司法的國家親權悖論與修正》,《法律適用》2012年第3期。相較于司法權的裁判判斷屬性,更側重于強調其保護權和矯正權。

但若回歸本質,司法權應當屬于被動型、中立性的國家權力,而“國家親權”理論將國家權力機構賦予擬制的親權,凌駕于家庭親權之上,對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予以司法干預。盡管司法權以盡可能實現對未成年人的保護為首要目的,但當這一保護主義與司法權本身的屬性有所沖突和碰撞時,就容易形成對司法權運行結果的沖擊。這在公眾質疑上文中魯山縣人民檢察院做法時就能窺見一二,當魯山縣人民檢察院以積極的姿態大力促成雙方和解時,公眾會猜測司法權這一主動運行的背后是否有不明甚至不公的動因。可見,當少年司法領域的特殊權力運行特征與司法權本身的屬性有所悖離時,便很容易導致司法權在處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時片面追求保護政策而可能帶來的“以偏概全”式的裁判結果。

(二)單向保護政策與未成年犯罪現狀的非對應性

我國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便開始建構體系化的少年司法制度,然而,隨著現代社會的發展,當下的未成年人刑事犯罪也開始呈現出較之以往更為多元化的特征。曾經被視為只有成年人才實施的犯罪,例如販毒、綁架甚至暴力恐怖犯罪中,開始出現未成年人的身影。故意傷害(重傷)、搶劫等惡性犯罪增多。奸淫、猥褻、拐賣、虐待、遺棄等侵害未成年人的刑事案件不斷發生。有學者在2010年針對京、鄂、貴三地的未成年人犯罪情況的調查中發現,未成年人搶劫犯罪、強奸犯罪占到65%,故意殺人、故意傷害占到16.4%,合計高達83.4%。[注]③張遠煌,姚冰:《中國現階段未成年人犯罪的新趨勢——以三省市未成年犯問卷調查為基礎》,《法學論壇》2010年第1期。來自官方的數據也印證了未成年人犯罪中的暴力型犯罪所占比例居高不下的現狀,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數據顯示搶劫、強奸等嚴重犯罪在2009年以后呈現猛增的態勢。由此可見,未成年人犯罪中的低齡化、暴力化、團伙化等傾向已經成為不爭的事實。

與未成年人犯罪多元化現狀形成對比的是當下依然呈現單向化的未成年人刑事政策,二者的非對應性也帶來了若干負面后果。其中最為顯著的負面效應就是對刑罰預防機制的沖擊。當下在應對未成年人刑事案件時,司法的權威性易被刑事政策遮蔽,而在過于強調未成年人犯罪刑事案件中對未成年被告人的特殊程序及輕緩處罰的情況下,可能會導致諸多惡性案件中的未成年被告人承擔與其罪行極不匹配的刑罰結果,如此單向化、片面化的強調未成年人刑事政策,無疑會令刑罰的適用效果大打折扣,且對于適用輕緩化刑罰的未成年被告人而言,可能會使其形成以“未成年”作為逃避法律制裁的錯誤觀點,甚至可能反向助長其再次犯罪的可能。這也在一些局部性的研究中得到了印證。例如有學者統計,截至2009年,京、鄂、貴三地未成年犯管教所中未成年犯的重復犯罪率高達56.9%。③這一高再犯率數據也表明,當司法一味地強調“教育為主、懲罰為輔”之時,似乎在防止繼發性犯罪行為方面存在一定的政策失靈。而擴大到整個未成年人群體,也可能帶來因其未成年身份而獲得的司法特權的錯覺,甚至會成為彌散在一些未成年人群體中有恃無恐的犯罪心理,這顯然與保障未成年人利益的初衷大相徑庭。

(三)未成年被告人保護主義與被害人合法權益的非平衡性

另一不容忽視問題是,當司法的視線過度集中于如何實現未成年被告人的保護政策時,就會有意無意之間忽視被害人方面的利益保障,特別是當被害人同為未成年人時,其所應享有的合法權益便很有可能受到二次侵害。這一失衡狀態首先體現在被害人實際享有的權利救濟路徑極為有限。例如,在《刑事訴訟法》中專門為未成年被告人設置的“附條件不起訴”程序中,該程序的推進主體為司法機關,被害人的意見表達的出口主要為檢察機關在作出附條件不起訴的決定前應當向其“聽取意見”的立法要求,雖然司法解釋規定,當被害人對附條件不起訴結果持有異議時,可以在檢察機關的召集下舉行不公開聽證會,但該聽證會的啟動權也同樣由檢察機關獨自行使。這就意味著盡管理論上被害人在刑事程序中被賦予了異議權和申訴權等救濟路徑,但實際上其享有的合法利益卻依托于檢察機關“聽取意見”的有限機會,且在上述強調對未成年被告人保護主義的背景下,被害人的意見在多大程度上可以被反饋,在最終的司法裁判結果中仍未可知。

此外,刑事和解程序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的大范圍應用,也可能對被害人方面帶來“同案不同判”的不利后果。對于符合法定要件的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司法機關樂于主動適用刑事和解程序,在與未成年人和被害人的多方交流下,以刑事和解的方式達到“化解矛盾糾紛”的目的。但也正是由于刑事和解程序中可能出現的不確定性,因未成年被告人自身賠償能力、具體案情、對被害人的傷害程度等因素,可能導致同類案件被害人所能獲得的實際賠償有較大差異,這也令被害人承擔本不應承擔的風險。并且,刑事和解程序也意味著司法權的積極介入,而當帶有國家強制色彩的司法權介入后,是否可能增加被害人的心理負擔使被害人在可能并不自愿的情況下簽訂和解協議。作為案件的最直接受害者,在現有的刑事司法政策的籠罩下,他們的異議表達和權利訴求的路徑在一定程度上可能被阻塞。而當被害人亦為本應為保護范疇的未成年人時,對施害者的懲罰與被害人的保護好比天秤的兩端,當司法權向保障施害者的一方大幅傾斜時,對于被害人的利益保障甚至權利訴求路徑保障便會失衡。

可見,盡管基于刑法人道主義的訴求以及未成年人可塑性的考量,我國采用了專門的未成年人犯罪的刑事政策,而映射在立法層面和司法實踐層面就體現在一系列的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特殊規則上。但當下實踐中暴露出我國司法權在處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時似乎落入了絕對化的誤區,若不分場域,片面強調寬緩和保護,不僅可能帶來司法權在處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的異化和沖突,從長遠來看也不利于構建完備有效的少年司法懲戒制度,這與刑事政策制定的初衷相悖離。因而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亟待再次審視和調整司法權的運行規則,以更為精細、周延地實現對未成年人的權益保護的同時,達到教育和懲罰的雙重目的。

四、司法權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的再審視

(一)“嚴父”抑或“慈母”:司法權的基本面相

我國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的司法權介入體現了無疑的“柔情”及“關懷”因素,司法權在這一特殊領域中收起其肅然的一面,更向著“慈母式”的司法面相靠攏。然而,誠如上文所述,這一單向化的政策目的也在實踐中面臨諸多被異化的風險,立法層面為之努力設計的司法程序是否一定有利于未成年人?事實上,不僅在我國,而且域外很多國家和地區中近年都在反思保護主義籠罩下的少年司法制度的合理邊界。例如,在少年法院的興起之地——美國,隨著青少年犯罪率的上升以及人們對少年司法程序中存在的任意性的批評和質疑,美國原本以福利和保護為核心的少年司法制度開始逐步加入“強硬化”的要素,多數州法院開始降低將未成年被告人移送到成人刑事法庭審判的年齡要求,并刪除修改了有關青少年前科封存制度,強調令觸法的未成年人承擔與其罪責相適應的刑罰,迄今為止,“少年控制和社會防衛”的政策主張被視為當下美國少年司法政策的主流。[注]高英東:《美國少年犯法院的變革與青少年犯罪控制》,《河北法學》2014年第12期。

可見,當未成年人犯罪以及社會整體環境開始呈現多元化的特征時,若一成不變地依然將保護主義貫徹到底,其可能帶來的隱患和危險足以動搖整個少年司法體系。以往以“慈母”為主要特征的少年司法面相可能需要逐步走向“嚴父”模式,司法權也應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處理過程中一定程度上恢復其原本的權威性、中立性。近年來,我國司法部門也開始意識到對未成年被告人過于強調“保護”時易忽視“懲治”的應有一面。例如,最高人民法院在2016年公布的關于校園暴力案件的調研報告中指出,“既要重視教育預防,也不能忽視必要的懲治”、“防止對未成年人只講從寬而不講從嚴的認識偏差”、“既彰顯法律的關懷,又不失威嚴”。[注]最高人民法院:《完善制度強化治理有效遏制校園暴力——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校園暴力案件的調研報告》,http://www.court.gov.cn/fabu-xiangqing-21681.html,最后訪問日期2018年12月21日。從這些官方發聲中也可以看到,我國也有即將踏入“該寬則寬、當嚴則嚴”的保護與懲戒兼備的少年司法模式中的現實可能。但司法中踐行多年的未成年人保護主義依然有其制度慣性,司法工作人員辦案思維也需要一個相對較長的轉變期。因而,當下似乎更需要來自頂層的制度設計來加快我國少年司法領域適用規則的思路修正。但需要厘清的是,筆者在此強調的刑事政策層面的調整并非意味著對既往“國家親權”理論的否定,而是在承認對未成年人群體給予特殊關注和保護的同時,在刑事司法的場域中,找到保護未成年被告人與達到刑罰應有效果之間的制度平衡點,以盡可能消減因單一的政策保護主義而對司法權運行結果的質疑。

(二)司法權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的精細化要素

從上文梳理我國現有的司法政策時,可以看到立法和司法解釋中都對于何種情況下應當“從寬”進行了或概括式或列舉式的規定,但并未回應何種情況下應當“從嚴”,也就易引導司法權在實踐運行中傾向于僅細化“從寬”情形,而較少關注到不予從寬,或應當“從嚴”的情況。結合對未成年人刑事政策的整體思路調整,未來應在立法層面以及配套制度層面架構起更為精細化的制度內容。

一方面,對于具體刑事寬嚴政策的適用應當綜合考量案件性質、未成年被告人主觀惡性、人身危險性、危害后果等因素,而非簡單參照某一單一要素,體現帶有梯度化、精密化的未成年人刑事立法模式。例如,區分“沖動犯罪”和“蓄意犯罪”,具體案件類型也應考量是侵犯財產類案件還是侵害人身類案件甚至更為嚴重的犯罪類型,同時也應當結合被告人的主觀惡性程度、認罪悔過情況等,綜合考量對未成年被告人的刑罰等級進行劃分。在這一劃分標準之下,處于應當“從寬”的重要參考類型為沖動型犯罪、純粹侵犯財產類案件、未造成嚴重后果、未成年人及時認識到錯誤等;相反,對于蓄意故意傷害、搶劫等案件的未成年被告人,要著重考察其主觀惡性和悔罪情況,若其主觀惡性較大且無悔罪表現,則應當結合具體案情,適當排除輕緩化的刑罰處罰后果。

另一方面,上述精細化的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審查標準,需要當下更為科學的配套評估體系。盡管我國立法中設立了社會調查報告程序,但在實踐中該程序不僅面臨制作人員不夠專業和統一的情況,在作出的結論方面也多為有利于未成年被告人的從寬處理。[注]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課題組:《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審理中社會調查制度的實際運用與分析》,《法律適用》2014年第6期。因而,對于司法機關或社會機構而言,在制定包括社會調查報告在內的評估文件時,也應當將人身危險性、未成年人心理狀態等加入量刑考量因素中。事實上,在司法實踐中已經有部分法院在探索更為科學化的評估體系,例如浙江省已經研制出RRPI(罪犯教育改造質量綜合評價系統),用于對被告人的“再犯可能性”進行測量;江蘇省監獄局開發了“罪犯心理、認知和行為量表”“人身危險性簡評表”“刑罰體驗簡評表”“再犯風險簡評表”等一系列量表,[注]馬康:《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在未成年人司法中的再審視——以人身危險性為視角》,《中國石油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6期。這些來自地方法院的探索都可以為全國范圍內適用提供可參考的有益經驗,也為未成年人少年司法體系注入應有的科學量化的重要因素。

(三)司法權對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被害人的權益關注

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處理過程中,司法機關需要在保障未成年人合法利益和維護被害人權益之間尋求制度的平衡點,司法權應著重在以下幾個層面具體實現:首先,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被害人的當事人地位應當被予以再宣告。盡管被害人具備立法中明確規定的當事人主體資格,但當司法權處理未成年人犯罪案件時,通常會一定程度上忽略對被害人的獨立主體地位。審查起訴階段、審判階段多為“聽取被害人意見”,而該流程易在保障未成年被告人的刑事政策要求下流于形式,因而,有必要在立法層面再次重申刑事案件中未成年被害方的獨立地位。

其次,當下被害人異議表達的路徑單一且易被阻塞,且可能令被害人在司法主導的流程之下迫于案件壓力而接受可能有損己方利益的裁判結果。因而,應當改變當下全然由國家權力機關主導的裁判模式,在諸如附條件不起訴、刑事和解等程序中注入被害人異議權表達的因素,若被害人有充分理由反對適用特定的程序,可以向司法機關表達異議并說明理由,以防止司法權在少年司法領域中因單一化運行,而帶來的潛在利益侵害,這也可以被視為監督司法權在處理未成年人案件中是否合理及合法運行的重要方式。

最后,對于被害人是未成年人的刑事案件,司法權更應當體現其“雙重保護”的基本原則。當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的被害人同屬未成年人群體時,其因未成年被告人犯罪行為帶來的身心傷害相較于成年群體可能更為強烈和深刻,也屬于立法中必然應當予以特別關注和保護的群體。盡管我國現有立法規定了部分保障未成年被害人的權益的規定,但這些規定內容主要集中于對被害人訴訟權利、司法救助層面的保護,并未回應如何平衡未成年被告人與被害人之間的利益保護關系。因而,在涉及未成年被害人案件的處理程序中,司法權應當秉持對二者同樣關注和保護的理念,充分考量和評估未成年被害人所受到的身心傷害,并以此作為未成年被告人重要的刑罰參考依據,特別是對于適用刑事和解程序的案件,應及時察知未成年被害人的真實意愿,嚴禁作出有違未成年被害人合法利益的司法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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