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立敏 張雄化 謝 煜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將生態文明統納到“五位一體”總體戰略布局的高度,吹響建設美麗中國的嘹亮號角。作為改革開放前沿地帶,美麗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是詮釋美麗中國的最佳答卷。在粵港澳大灣區生態文明建設背景下,深圳經濟排名高和生態排名低的不協調發展狀況亟需改變。①本文如未特別說明不比較香港和澳門兩個特別行政區。數據來源于九市統計年鑒及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統計公報。2018年深圳經濟總量2.42萬億元,在粵港澳大灣區中已超出香港GDP水平。與此同時,《珠江三角洲地區生態安全體系一體化規劃(2014-2020年)》核算表明,深圳的區域生態壓力指數為46.17,在珠三角城市中排名最后。如何改變深圳經濟地位與生態地位倒掛的局面,是目前亟需解決的問題。著力提升深圳生態地位,對美麗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和深圳高質量及可持續發展均具有較重大的現實意義。
生態環境是一個連體概念,生態包含環境,生態高于環境。生態是指一切生物的生存狀態,以及它們之間和它與環境之間環環相扣的關系,一般生態強調生物多樣性以及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而直接或間接影響人類生活和發展的各種自然因素統稱為環境,狹義環境強調市容整治、垃圾處理、污染治理等。因此,生態概念是包含環境概念的更高級的概念。深圳生態相對脆弱,具體表現如下:
(一)極端降雨天氣易發生,氣候災害不容小覷。一是氣溫偏高,氣溫波動幅度小。近10年深圳年均氣溫23.16度,處于灣區城市最高水平;年均氣溫標準差0.36,在灣區城市中排名第五,反映氣溫波幅較小,極端高溫和極端低溫天氣不易發生。二是降雨量相對偏少,降雨波動幅度較大。近10年深圳年均降雨量1828.15毫米,僅高于肇慶和惠州;年均降雨量標準差472.28,僅低于珠海,反映降雨波幅較大,極端降雨天氣易發生。三是易受臺風侵擾。如受到臺風“山竹”的影響,僅腹地龍華區就有628棵樹木倒伏。
(二)森林覆蓋率較難突破,綠地覆蓋率提升空間較大。一是森林覆蓋率較難提高。2017年深圳森林覆蓋率40.04%,在灣區城市中處于中游水平,由于深圳國土面積較小且50%面積劃定為生態紅線,森林覆蓋率已相對飽和,繼續提高的難度較大。二是建成區綠地覆蓋率上升空間較大。2017年深圳建成區面積綠地覆蓋率39.20%,雖排在灣區城市較前列,但與國外先進城市(芝加哥)相比仍有較大提升空間。
(三)生物群落數量有限,單體生物群聚效應下降。一是動植物種類不多。2017年深圳野生植物3263種,約為廣東省植物物種數量的50%;陸生脊椎野生動物503種,約占廣東省該物種數量的65%。二是由于前期開發建設對物種棲息地的破壞,單個物種總體數量下降。如全國沿海同步水鳥調查中針對深圳灣深圳一側的調查數據顯示,水鳥數量已從最高年份2010年的15.68萬只減至2015年的4.4萬只。
(四)城市生態承載能力提升,碳排放生態責任凸顯。一方面,空氣質量、能耗強度和水耗強度不斷優化,城市生態承載力提高。2017年深圳年空氣優良率天數達93.97%,僅次于惠州;2017年電耗和水耗強度分別為394.19千瓦時/萬元、8.98立方米/萬元,處于灣區城市最好水平。另一方面,城市能源消耗過多,二氧化碳間接排放量偏高。以煤電消耗排放二氧化碳系數折算,深圳消耗異地生產的能源和間接排放的二氧化碳量僅次于東莞。
(五)生態效率較高,環境效率較低,綜合效率一般。一是生態效率較高。按照生態效率兼顧經濟效益和環境效益進行生態投入產出效率測算,生態效率為有效值1的含深圳、東莞和珠海,表明深圳生態效率相對較高。二是環境效率較低。按照環境效率僅考慮環境效益進行環境投入產出效率測算,環境效率為有效值1的僅有中山、珠海,深圳環境效率值較低,為0.159,僅高于廣州。三是生態環境綜合效率一般。深圳生態環境綜合效率值為0.580,低于珠海和東莞。
(六)自然資源資產欠賬較多,生態赤字相對嚴重。按照生態占用與生態容量核算,深圳的水域、林地、草地和耕地的生態容量較為一定,而對以上生態載體的生態占用隨著本市人均消費水平逐年提高而不斷增長,因此生態占用與生態容量之間的差額為負值,即生態赤字。深圳人均生態赤字公頃數量逐年增大,在灣區城市中排名第一。同時,按每公頃生態載體的單位價值核算,深圳水域、林地、草地和耕地的總自然資源資產負債額在灣區城市中最大。
(七)生態系統較脆弱,水生態可塑性依然較強。一是生態脆弱性明顯。統籌考慮大灣區的山水林田湖草分布,深圳各資源的分布面積較小、分布較零碎;生態系統不全面,較缺乏草地、耕田;地表水最少,河流污染、河道狹窄和泥沙淤積的現象普遍存在。二是水生態系統的利用潛力較大。深圳紅樹林濕地和岸線資源相對豐富,水庫面積有增加趨勢。同時,全市擁有可塑性和開發利用性較強的內河濕地系統,含310條河流,總長999公里,其中五條主干河流的流域面積大于100平方公里。
(一)生態環境受經濟社會發展影響較大。一是原生山海生態體系受到一定破壞。早期深圳地理環境以丘陵和低山為主,經濟上僅是小漁村,山海生態體系相對穩固。因經濟社會發展,需用炸山開地、圍海造田等方式獲得發展空間,對原生自然生態造成了一定破壞。同時,早期的產業較低端,包括加工業和重化工業使河流和地下水體受到較嚴重污染,如治水提質前深圳所有水體幾乎為劣五類水質。二是城市人口、資源和環境的承載能力有限。最初深圳城市規劃人口為500萬,但隨著經濟社會發展人口迅速突破1000萬,過量人口活動加重了城市生態環境負擔。三是氣候變遷引致生態脆弱。全球氣候變化,海平面上升,干旱、洪澇、臺風等極端天氣較頻繁爆發,使深圳脆弱的山海生態體系更顯脆弱。
(二)對生態環境的重視不夠。一是缺少生態統計。如《深圳統計年鑒》對生態環境統計過少,涉及生態的一章僅八頁,約占整個年鑒篇幅的1/50。深圳各區《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對資源環境方面的統計缺失。二是生態政策不夠完善。深圳政策方面,如《深圳經濟特區建設項目環境保護條例(2017年修訂)》《深圳經濟特區市容和環境衛生管理條例》《深圳經濟特區環境噪聲污染防治條例(2018年修訂)》等較注重城市市容環境整治;跨區域政策方面,如《珠三角環境保護一體化規劃》《深莞惠大氣污染防治區域合作協議》《粵港澳區域大氣污染聯防聯治合作協議》《深莞惠經濟圈(3+2)跨流域非法養殖場整治工作協議》《廣東省生態環境監測網絡建設設施方案》等較注重跨區域污染物治理。以上政策涉及純生態內容較少,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理念有待加強。
(三)對生態環境保護及治理的實踐層面滯后。一是治水提質完成后的河道及水資源利用方向不明。全市治水提質以水體凈化為主,對河道清淤、延岸生態景觀設計、河岸空間發展、水上交通、水資源生態保護、防洪泄洪、海水倒灌等很少綜合考慮和納入前期規劃。二是生態環境技術運用尚未全面鋪開。如全市海綿城市建設只有試點區和路段;吸收馬路碳氧化物的特種水泥尚未應用(芝加哥有試點利用);灌溉花草的家戶雨水收集系統極少(新加坡利用普遍);各區及街道污水處理廠的進水濃度和容量亟需擴容;全市對次生水的有效利用尚未形成網絡體系。三是區域聯防聯治落實不足。如全市對地下水污染聯防聯治措施不明;對應對臺風、擴散性污染氣體和洪災的防護林及凈化性植被的生態布控不足。
利用生態文明和水生態文明戰略指導城市發展,提高環境政策及生態政策,制定生態修復措施,是綜合提升深圳生態地位的關鍵。具體對策如下:
(一)戰略布局調整。以生態文明為突破口帶動原特區外城市品質提升和產業結構調整實現特區一體化。最近三年是污染防治三大戰役的攻堅期。深圳原特區外地區共同特點是城市品質較差、河流污染較嚴重、大氣質量不高。據此,以生態文明為牽引帶動城市品質提升是實現特區一體化的最佳突破口。一是繼續實行市容整改,主要進行環境“雙提升”。二是繼續進行污染防治和產業轉型升級,主要進行“利劍”行動、“騰籠換鳥”和產業信息化智能化改造。三是制定實施《深圳城市生態文明建設總體規劃》,提高生態地位,在其他規劃及政策中植入生態文明理念。
以水城建設、水資源保護性開發利用為重心率先實現水生態文明。深圳是山海城市,水資源占有獨特地位。原特區外地區共同特點是擁有深圳主河流干道(4條主干河流),以河撬城是實現關外地區協同發展的最佳抓手。原特區外地區內河較多,具備建立水城的先天優勢,在總體生態文明指引下可重點進行水生態文明建設。具體可進行河道修整、河岸開發、水資源涵養和保護、蓄洪泄洪、沿岸景觀設計、水上輔助交通系統建設、水上項目開發等,以協同推進生態建設和城市建設達到較高的水平。
(二)政策調整。完善生態統計:一是完善《深圳統計年鑒》對生態方面的統計。加大對野生動植物統計、對水質及大腸桿菌等指標的監測統計、對各自然資源資產的統計和評價、對城市生態足跡的評估、對各氣象災害的年度匯總評價。二是補齊深圳各區《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對自然資源及生態環境方面的統計。
落實生態政策和細化考量指標。一是實施大灣區大生態戰略。成立大灣區生態委員會,制定落實大灣區生態環境規劃及各市主要職責。二是加強生態指標考量。如《深圳經濟特區建設項目環境保護條例》可修正為《深圳經濟特區建設項目生態環境保護條例》,《珠三角環境保護一體化規劃》與《珠江三角洲地區生態安全體系一體化規劃(2014—2020年)》可考慮合并,相應政策修訂應多采用生態指標考量,如水土流失量、動植物數量、植被覆蓋率等。
(三)生態修復措施。以大灣區生態屏障為背景定位深圳生態功能責任。廣東省的兩塊生態屏障是粵東西北山地及丘陵組成的森林防護帶和沿海生態系統防護帶,深圳屬于沿海生態系統防護帶。從大的空間格局看,深圳向海而生,生態功能應定位在應對海環境,不論是海灣還是內陸地區,應面向海水、海風、海嘯進行相應海防生物布控為主,開展防風固沙減浪基礎上的生態環境美化,以做強深圳海洋生態功能。深圳構建海洋防護生態系統是鞏固城市前期發展成果、修補原生生態系統和應對未來不確定災難的明智選擇。
以花城與水城共建帶動生態協調發展。形成花城和水城環繞的城市生態格局。一方面,原特區內地區倚地建城模式在資源環境約束下難以為繼,而倚水建城,以生態文明為切入點,以水生態建設為重心,可協同帶動城市建設和產業升級,最終形成花水繞城和經濟趨同發展的良好局面。另一方面,鞏固前期花城地位和加強水城地位。深圳花城建設應進一步提高建成區綠地覆蓋率,利用海防性植被和抗旱抗倒伏吸水性強的綠植。深圳水城建設應重塑河流價值,使其保持內河濕地生態功能、發揮城市品質品位功能,牽引城市發展動力功能。應圍繞河流、河岸、水資源、水上設施等水城建城方面,大力開發利用水生態價值的經濟價值。
以水生態保護、開發和利用為政策制定及實施先導。變水劣勢為水優勢,保護性利用內河濕地水生態網絡。一是加大水資源產學研的突破。學習新加坡水處理及應用技術上的突破來彌補水資源短缺短板,變水劣勢為水優勢。二是統籌內河濕地水生態網絡。深圳治水提質完成后,需統籌內河水文網,形成強大的水資源資產優勢。各區既可以減輕水庫蓄淡水的壓力,也可以帶來審美。三是制定河道保護法。制定河道及濕地保護法,以河長領銜負責實施,對破壞河道、污染河流、垂釣、游泳、水上交通等行為制定規則,對開發利用水的經濟行為,如旅游觀光、劃船、水上項目、水上交通等應強調生態首位原則。
開展生態文明宣傳教育和養護生物群落。對生物群落養護既要宣傳教育也要具體落實。一是加強生態教育。深圳生態文明教育應從娃娃抓起,使生態文明教育進課本、進課堂。二是加強生態宣傳。利用“綠色節日”等活動開展環保講座和售賣環保產品,使市民熱愛大自然、掌握環保知識、參與環保行動、踐行綠色生產生活方式。三是養護生物群落。城市規劃嚴守生態紅線,預留和開辟生物活動通道,對野生動植物進行安居維護,重點打造人—水—魚—草—林—鳥的水生生態系統,強調人與動植物和諧共生。
積極探索踐行碳交易和碳責任。利用碳排放權交易是彌補深圳生態欠賬的一個較好途徑。一方面,碳排放欠賬累積較多。例如,以往深圳三天一座樓的建城速度,難免造成建筑碳排放超量;當下深圳以電力能源為主,不可避免間接消耗大量煤電及碳排量。因而深圳碳排放的欠賬積累較多。另一方面,碳市場和碳交易可逐漸彌補生態欠賬。深圳碳市場建立較早,可利用城市碳排放配額制,評估城市碳足跡,與其他城市進行碳排放權交易,借此逐漸彌補深圳對廣東省和全國的生態欠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