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群
(天津市教育委員會職業技術教育中心,天津 300122)
二戰結束后,世界各國的社會、經濟、教育、文化等各個方面的建設都在穩步地恢復和發展,勞動力市場已不局限于純體力勞動者,而是對具有一定技能的高素質人才的需求越來越旺盛,在這種社會背景下職業教育和對勞動者進行技能培訓的作用日益凸顯,從而催生了許多職業教育發達國家。
英國非常重視職業技術教育發展,其高中階段與大學階段的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具有較強的融通性。實際上,英國的高中在這種融通中扮演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具體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其提供了雙方共存的場所。區別于很多其他國家,英國高中普遍都擁有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兩套工作班底,學生在入學前可以根據自己未來的發展志向作出選擇。如果其選擇普通高中教育,畢業后學生可以獲得國家認可的代表普通高中學歷的A級證書,而選擇職業學徒制教育,學生需要通過學習在畢業之前拿到英國第3級的職業資格證書,該證書同樣受國家認可,同時也是學生將來從事某種行業的準入資格。二是其開發了一套普職相融的拼盤課程,顧名思義就是學生可以同時兼顧兩個種類的學習,且畢業后可以拿到兩個種類證書。在英國,學生在高中階段基本可以完成三級證書的學徒制課程,之后如果其想要繼續獲取四級及以上的證書,就需要參加高等學徒制課程學習。目前,英國政府正在推進學徒制教育的進一步擴展應用,主要是開發針對中小企業的合作項目。政府希望新項目在滿足中小企業人才需求的同時,還能進一步夯實英國的人力資源基礎。
澳大利亞自20 世紀初,開始在全國推行教育的“資格框架”體系,至今已施行了近20年時間。最終推行的資格框架是由各級各類的證書組成,并通過三個場景來實現獲取與相互認證。第一個場景在澳大利亞的普通高中,在這里,學校除了供給普通高中課程外,還提供1 級至2 級的資格課程,二者同等重要,學生完成高中階段學習需要獲得畢業證書與1 級以上(含1 級)資格證書,之后其無論選擇職業教育或是普通教育哪種方向繼續深造都沒有限制。第二個場景為政府建立的技術與繼續教育學院,因其英文縮寫得名為“TAFE”學院,這里提供從1 級到8 級的資格課程教育,其中第5 級代表職業教育專科文憑,最高為第8 級的職業教育研究生文憑。除了“TAFE”外,政府同樣授權了部分具有理工科背景的大學與一些實力雄厚、信譽良好的國內企業或教育機構來實施1 級至6 級的資格教育,以擴大職業教育公共服務的影響范圍。第三個場景就是普通大學,提供從專科層次到博士的教育,分別對應5 級到10 級資格。目前,澳大利亞資格框架中的5 級到8 級已在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各對應層次間有了比較系統、完善的學分累計互認與轉換制度。按照整個資格框架的結構來分析,如果從需求層次理論出發,學生通過職業教育學習獲得8 級資格之后,應該更多會傾向于轉到普通教育繼續深造,以追求取得9級和更高的10級資格,但從現實情況來看,在澳大利亞,5 級到8 級的學生每年從普通教育流入職業教育的數量更大,這與職業教育在澳大利亞的極高地位密不可分。
新加坡職業教育公共服務經過50多年的不斷發展,由弱變強,成功走出了一條突破自然地域瓶頸,獨具特色的自強之路。從新加坡發展歷史來看,職業教育公共服務自始至終都被政府當作一項重要戰略。政府不斷根據人才需求變化,調整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方向,重視培養質量與效率。新加坡建國之初,政府喊出了“實用教育興國”的方針,迅速成立了成人職業教育局,創辦職業技術類學校,開展職業技術職后培訓,為企業及時補充了一大批能直接進入到生產一線的技術工人。隨后,新加坡政府沒有停下改革與發展的腳步,先是把成人職業教育局和原有的工業局合并,組成了工業與職業訓練局,之后又在全國范圍組織建立了一批職業培訓機構。同時,政府要求經濟發展局積極開展國際化職業教育合作研究,啟動跨國職業教育合作項目。兩個部門雙管齊下,合力推動了新加坡職業教育公共服務水平的整體提升。進入20世紀80年代,高端技術型與創新型產業開始逐漸成為衡量一國國力的重要指標,新加坡政府抓住時機,對職業教育公共服務資源進行了進一步的整合與優化,以南洋大學為基礎,將當時經濟發展局管理下的20多個應用科技研發中心與4所職業院校進行整合,最終升級為一所國際知名的應用技術型大學,即著名的新加坡南洋理工學院。
我國近代職業教育始于19世紀60年代的洋務運動,1867年開辦的馬尾船政學堂被認為是其開端。隨著我國教育體制改革不斷深入,職業教育的發展越來越受到政府層面和社會大眾的重視。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的40年,職業教育的規模、質量、結構、效益都在不斷優化,逐漸形成發展成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為社會輸送出一批批高素質專業型技能人才,為服務國家戰略計劃提供支持。伴隨著我國職業教育發展的步伐加快,“中國特色”和“新時代”的特點日益凸顯。
我國近代職業教育的最主要成就即職教體系逐步建立和完善,其發展經歷了從局部到全面,從階段到終身的漸進過程,從“斷頭教育”發展成為普職融通。1985年在《中共中央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一文中指出,要一步步建立起從初級到高級,具有行業配套,構成合理,普職融通的職業教育體系。從此以后我國對于職業教育的體系建設基本上是按照這一藍圖來實踐與執行的。2005年在《國務院關于大力發展職業教育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中首次明確了“中國特色”和“現代”屬性。《決定》進一步提出要建立健全能夠適應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滿足人民群眾對于學習終身化的需要,使辦學與市場需求和勞動就業緊密結合在一起,學校與企業合作、工作和學習相結合,建設成為結構合理、形式多樣、靈活開放等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化職業教育體系。2014年在《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規劃(2014—2020年)》中提出產教深度融合、普職融通更好體現終身教育理念,并達到世界水平。2019年國務院發布《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明確了今后5年的工作重點,推出了一批有基礎、可操作的重大項目,旨在解決長期制約職業教育發展的體制機制難題,最大限度使各方達成共識,形成共同推動職業教育發展的合力。
職業教育的發展遵循了從數量增長逐步改為內涵建設的原則。1978年到2004年,職業教育發展迅猛,主要處于規模擴張階段,中等職業學校由1978年的4700 多所增至14454 所、高等職業院校1047所。2005年起,隨著社會轉型力度加大,市場經濟改革深入、各層次院校擴招而造成大就業市場的變化,使得職業教育逐步轉型為以提升教學質量和內涵建設為主。從2005年開始,教育部與地方政府合作先后共同建立了11 個國家職業教育改革試驗區,為全國職業教育改革發展創造經驗。
我國職業教育在改革開放初期,照搬普通教育的傳統辦學形式,學習內容僅僅是按照系統學科知識為基礎,以教師課堂教學為主,對于技能型人才這種單一的辦學模式無法將理論知識高效地運用到實踐當中,導致學生缺乏實際操作能力。隨著國家改革不斷深入,職業教育開放程度加大、跨領域合作逐步加強,“校企合作”“工學結合”“頂崗實習”“產教融合”等具有職教特色的辦學模式越來越多地出現在我國日常職業教育當中。在產教融合推進的過程中,我國也著力嘗試各種形式的校企合作辦學形式,從最初的企業辦學和校辦企業兩種模式,到后來大力推進職教集團化辦學、園區化辦學以及現代學徒制的試點,都在不同層面積極推進合作的廣度和深度。
天津的職業教育在全國有較大影響力,“天津模式”對引領全國職業教育的改革發展有重要的意義。
2005年8月,天津市與教育部簽署了共建“國家職業教育改革試驗區”協議;2011年天津升級為“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創新示范區”;2016年再次升級天津為“國家現代職業教育改革創新示范區”;2008年,天津海河教育園區建設項目正式啟動,截止到目前已有13所院校進入園區,同年第一屆全國職業院校技能大賽在天津拉開帷幕,并且天津被確定為全國職業院校技能大賽的永久主賽場;2014年12月,中國(天津)自由貿易試驗區正式獲得國家批準并于次年4月正式掛牌成立。隨著京津冀一體化發展戰略,天津被定位為“全國先進制造研發基地、北方國際航運核心區、金融創新運營示范區、改革開放先行區”。這一系列的國家戰略部署成為天津職業教育現代化發展的催化劑,推動著天津職業教育不斷向前邁進。
伴隨著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不斷深化,社會對職業教育人才水平的需求也在不斷攀升。中等和專科層次所培養的人才已無法完全適應經濟轉型、產業結構調整帶來的對技能型人才的需求,加之高等教育擴招帶來的影響和終身學習型社會的到來,人們接受更高層次的教育與培訓的愿望越來越強烈。因此,創辦本科和研究生層次的職業教育是未來發展的趨勢。2012年天津職業技術師范大學獲批“服務國家特殊需求‘雙師型’職教師資博士人才培養項目”,并于2014年正式對外招生,2016年開始招收職業技術教育領域的專業碩士研究生。2016年初,我國第一所應用技術大學中德應用技術大學在天津成立,從此開啟高端技能型人才培養模式。
隨著世界經濟全球化,天津作為唯一的“國家現代職業教育改革創新示范區”,當好職教改革的領軍者,努力開拓創新,加快推進職業教育國際化,為全國職業教育國際化建設提供可借鑒、可推廣、可復制的經驗。“魯班工坊”將天津先進的職教技術和教學成果,以學歷教育和技能培訓相結合的方式輸出海外,搭建起中國職教和世界合作的平臺。2016年3月,天津渤海職業技術學院在泰國大城技術學院設立第一家“魯班工坊”,這也意味著天津市職業教育國際化正式啟動。2018年3月,天津市人民政府辦公廳轉發了天津市教委《關于推進我市職業院校在海外設立“魯班工坊”試點方案》,明確了在應用并完善已有的50 個國際化專業教學標準的基礎上,結合“魯班工坊”建設需求,再開發50 個國際化專業教學標準,為國際化技術技能人才培養提供依據。
綜觀各國職業教育發展經驗,政府是主導力量。新加坡職業教育辦學成本主要由政府買單。澳大利亞政府是職業教育理論改革的先驅,主持建立了國家資格框架體系。英國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政府持續推進教育領域普職融通體系的建設。不難看出,政府層面的大力推動是職業教育改革的主導力量。我國政府也是通過制定法律、政策,采取傾斜性的財政措施等手段,確保職業教育公共資源的合理配置,引導社會資源流入職業教育領域,真正確立職業教育的社會地位,實現職業教育供給端從量變到質變的關鍵轉化。
從各國經驗來看,多種渠道的資金來源是職業教育發展的共同特征。公有資金因為明確的財政預算制度不可能無限制地投入職業教育,這就需要私有資金補充進來,其更具有“把錢用在刀刃上”的天然優勢,會增加職業教育服務供給的效率與活力。現實中,英國在發展職業教育的同時,將其與工商企業較好地銜接起來,實現了“雙贏”;澳大利亞政府將部分等級的資格教育授權給私立機構與企業承擔。不難發現,多元化的資金來源已經成為教育的一種發展趨勢。當然,在義務教育階段,公有資金依舊要起到主導性與保障性作用。我國職業教育經費目前仍主要靠國家撥款,可借鑒其他國家做法將企業、職教集團資金引入到職業教育建設當中。
總結國內外職業教育先進經驗,可以看出,無論英國、澳大利亞還是新加坡,都將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放在了同等地位,摒棄了社會上對職業教育的歧視,重新構建了正確的符合社會與經濟發展需要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綜上所述,技能作為職業教育的核心概念,與普通教育的書本知識屬于同等重要的素質指標,以培養應用技能型人才為主要目標的職業教育,與培養學術研究型人才的普通教育,屬于同一級別的教育類型。
職業教育應當圍繞“以人為本”的核心觀念開展建設,教育面向人人,要尊重每個人智力發展上的個體差異。這就是說,在高中階段不僅僅需要保留原有的學術型教育培養方向,更要提供職業技術教育的學習路徑,雙重的學習通道有利于讓每名學生都能夠選擇適合自身發展的學習類型,幫助他們找到職業生涯目標與適合自己的發展空間,最大限度地激發個人潛能。職業教育與培訓應從高中階段延伸至本科及以上層次,使職業教育由終結性教育轉變為終身性教育,延長提升這些選擇職業教育的學生在縱向上的學習通道,突出現代教育的公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