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繼寧,陳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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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革命派小說中的“假志士”現象平議
郭繼寧,陳自然
(唐山師范學院 中文系,河北 唐山 063000)
晚清社會集中出現了一批舍生取義的革命前驅,但在革命派小說中卻大量出現了“口頭革命家”與“吃革命飯的先生”。這些小說所營造的具有歷史現場感的場景,一方面反映了魚龍混雜的社會現實,另一方面,通過真假志士的對比,更加彰顯出孤絕奮斗的革命者理想主義的精神內核。
政治小說;革命派;假志士
與“新小說”的興起與沒落相始終,晚清改良派與革命派都在以小說的形式宣傳政治理念,從而爭奪話語權。在這些政治小說中,也描寫了為數不少的假革命、假維新,可謂魚龍混雜。這一現象真實地反映了晚清錯綜復雜的社會現實,一方面是致力于政治改革的仁人志士為實現政治理想不惜拋頭顱、灑熱血,另一方面,也為政治投機者提供了生存土壤。為了達到政治宣傳的目的,在這類小說中,革命派自然極力丑化改良派;同樣,因政見使然,改良派亦對革命者多有譏諷。
題設所致,筆者僅以革命派小說中出現的以革命為幌子的假志士作為分析對象。
在晚清,前所未有地集中出現了一批舍生取義的前驅,譚嗣同可謂其中第一人。僅就革命派來說,從興中會成立到辛亥革命發生這十幾年的時間,從陳天華、吳樾、章太炎、鄒容、禹之謨、萬福華、張繼、徐錫麟、秋瑾到黃花崗七十二烈士,他們大義凜然的精神至今令人動容。在具有革命傾向的小說中,也不乏從容赴死的志士,比如《獅子吼》《盧梭魂》《刺客談》《瓜分慘禍預言記》《自由結婚》都著力塑造了這類形象。馮自由的《革命逸史》中《記上海志士與革命運動》就有:猛回頭作者陳天華、章鄒案及蘇報案、鑒湖女俠秋瑾、華興會與萬福華刺王案、丙午靖州禹之謨之獄、新湖南作者楊篤生,等等,這些革命者皆信仰堅定、寧死不屈。的確,這是一個需要英雄,并且英雄輩出的時代:
被控諸人預知消息,多出走避之。……章炳麟不肯去。曰,革命必流血,吾之被清政府拘拿,今為第六次矣。及西捕至愛國學社,問誰為章某。炳麟正在客室中,自指鼻曰,我即是。欣然隨之去。[1]
簡筆勾畫,仿佛太史公筆,令人動容。
眾學生咸勸瑾出奔,瑾不答。學生于是散去者數十人。清兵旋至學堂,不敢遽進。又有學生勸瑾向后門乘河渡船走者,瑾神色自如,只令學生及辦事人先走,自居內室端坐不動,蓋自聞徐錫麟死耗,已蓄義不獨生之志矣。[2]
因公葬“為反抗日政府頒布取締中國留學生而投海之新化人陳天華,及為創辦上海中國公學失望而投海之益陽人姚宏業”[3,p170]而被捕的禹之謨就是其中的典型:
清大吏憚之謨名,遲遲不敢發,會六月湘學界抗爭鹽商浮收,風潮甚烈,……坐之謨以率眾塞署罪,湘撫遽下令逮捕,長沙基督教圣公會牧師黃吉亭與之謨相善,力勸之避。之謨不可,曰:吾輩為國家為社會死,義也。各國改革,孰不流血,吾當為前軀。遂于丙午六月二十一日被捕,士紳等為之營救申辯者日數十起。”[3,p170]
在歷史現實中,無論是譚嗣同、徐錫麟、秋瑾、吳樾等的從容赴死,還是陳天華、姚宏業、陳天聽等的舍生取義,以及鄒容主動入獄、沈藎的被杖斃所體現出的崇高人格與舍生取義的“烈士情懷”無不令人肅然起敬,“在清末,幾乎每一位革命烈士都成為學生崇拜的偶像。他們舉行各種悼念活動,表達敬仰緬懷之情”[4]。與上述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革命派小說中卻出現了為數不少的“口頭革命家”。
革命者創作小說注重的乃是小說的宣傳功能,并非以寫作為主業,而且作者往往不可考。這些小說也并不注重情節的完整性,少有終篇。假托“日本女士中江篤濟藏本,中國男兒軒轅正裔譯述”的《瓜分慘禍預言記》是罕有的結構比較完整的小說,以應驗預言的方式許諾了光明的未來,激勵國人投身反滿救國的大業。這篇小說在對革命志士進行正面描寫的同時,也用對比的手法對真假志士進行了區分:
卻說那瓜分警報傳到中國,便有些真正志士,急的似螞蟻在油鍋上一般,成日里如狂如癡,東馳西走,呼號奔告,直至寢不安席,食不甘味,苦苦的思量要抵抗外人。也有些平日會說大話的,到了此時,好似狗子聞獅吼一般,早把尾巴子夾在屁股后,連頭也不敢仰一仰,只是坐以待斃了。[5]
如果說《瓜分慘禍預言記》還只是一種抽象的、總體性的概括,由“新中國之廢物”撰、“南營蠻子”評校的小說《刺客談》則通過具體人物、事件的描寫,對真假志士進行了細致的對比性描摹。這篇小說故事的原型是1904年冬在上海槍擊廣西巡撫王之春的萬福華。小說正面描寫了“刺客”范樸安(即萬福華)的身世及刺殺前后的詳細經過,也花了很大篇幅描寫假志士,并將刺殺失敗的原因歸之于假志士。
但是現今的志士,卻都是文人……終日說暗殺,談革命,想哄動旁人,替他冒險。他自己卻袖手旁觀,坐視成敗。……所以人人都說志士可敬,我獨說志士可殺。就是那一班大人先生,也覺得這種人是不足為患。[6,p27-28]
小說中的汪秋(影射王之春)想借奧林鐵路(即粵漢鐵路)廢約之事“開復原官”,“不料被報館中探聽著了,就將他鬼謀宣布了出來。”[6,p47]志士范樸安決定刺殺他。《時事警聞》主筆婁博古與知新學堂學生林自棄均表達了助范殺汪的意愿。他們將“一枝銹而且舊的古式手槍”交給范樸安,把“一枝光明鮮亮的手槍”留給自己。去執行刺殺的途中,真假志士對比已經躍然紙上:
那個范樸安,氣宇威嚴,越顯出他那一種慷慨激昂的神色。只有那個姓林的手足戰栗,頗有點惶懼的樣子。姓婁的低眉合眼,像個已經嚇死的一般。[6,p50]
林自棄明確表示,“我們刺客可做,死卻不肯的”[6,p51];婁博古也發“宏論”:“生平研究一種空前絕后的學術,叫什么讓學。他說這讓學的解釋,是議論讓我先發,險事讓人先做,禍害讓人先當,逃時讓我先跑”[6,p51]。婁博古早為林自棄想好了退路,“我今天回去,就替你做一篇時評,刊在我們的報上,只說你因忿激奧林鐵路之事,已投黃浦自盡。如此一來,旁人決不會疑心到你身上來的。”[6,p51]三人以友人之名約汪秋到一個番菜館錦春谷吃飯,刺殺機會來臨,林自棄與婁博古丑態畢露,“二人都急得一身冷汗,戰兢的伸手讓做。……那林自棄拿腳踢婁博古,叫他動手。婁博古拿手拉自棄,叫他動手。兩個人鬧了半天,都不敢動手,那汪秋卻已揚長而去。”[6,p53]在馬路上埋伏著的范樸安,“忽聽得差官喊道:‘預備馬車,大人走了。’他這一急,卻又急得非同小可,也顧不得什么,只得拼命的跑進錦谷春,迎上前去。走到半扶梯上‘迎面遇著汪秋舉槍就刺’,那知措手不及,已被他的差官一手按住,隨即走攏多人,將他拿住。……二人及樓下那人見事不妙,早已一溜煙的抱頭鼠竄,逃得不知去向。”[6,p54]真假志士昭然若揭,“婁、林二人,是只轉逃生的念頭,樸安一人只是想拼命的心思,這就是懦夫與壯士的分別了。”[6,p52]
同屬革命派陣營的馮自由在《革命逸史》中記錄了萬福華刺殺王之春的過程:
甲辰(1904)春,湖省革命黨人黃興、劉揆一、馬福益等組織華興會……時福華聞前桂撫王之春有勾結俄人侵略東三省之舉,異常悲憤,乃向友人假得手槍一枝,日欲伺隙狙擊王之春,以警兇頑。初潛伏跑馬廳新馬路昌壽里王寓所左右多日,迄無下手機會。乃于十月十三日,冒王友趙某名義,邀之春會飲于福州路金谷香西菜館。之春依時赴約,甫入門,福華大罵王賣國之罪,即舉手槍擊之,以不諳先撥機制然后放槍之法,攀機十馀次,均無子彈射出,遂為西捕所擒。[7,p77]
馮自由認為萬福華刺殺未成功的原因是“不諳先撥機制然后放槍之法”,而不是如小說中歸結為假志士(懦夫)的自私與懦弱。
與小說中所描寫的壯士范樸安與懦夫林自棄、婁博古共謀此事不同,現實中萬福華是與劉師培、林獬等人密謀行刺王之春的,并且是劉師培將張繼所贈手槍借與萬福華的。時劉師培信仰無政府主義,林獬與張繼也都是堅定的革命者。以張繼為例,作為同盟會的機關報《民報》的首任編輯人兼發行人,他從未用過筆名,在當時清廷對革命派恨之入骨的環境下,其大義凜然可想而知。據馮自由回憶,萬福華被捕后,“越日,黨人章行嚴聞訊往捕房慰問,捕房因得跟蹤至馀慶里機關大事搜索,在寓之黃興、蘇鵬、張繼、薛大可、章勤士、徐佛蘇、郭人漳、林萬里、朱啟陶、陳天華等十馀人盡被捕去。”[7,p77]當然,后來由于證據不足,“郭等十馀人得不問事由全數開釋。”[7,p77]既然與萬福華交往的是真志士,小說為何卻花了大量筆力來描寫“口頭革命家”?筆者以為,除了通過對比突出人物形象這一文學的手法外,更重要的乃是通過這一描寫,給“口頭革命家”以警示。
中國自古就有“舍生取義”的文化傳統。屈原可謂為政治理想殉道的第一人,岳飛、文天祥等的形象也在文學文本中被一再演繹。無論是歷史現實、還是文學文本中,舍生救國從未像晚清時期這樣作為一個現象集中出現過。這一方面是儒家文化熏陶下,中國讀書人自古就有舍我其誰的使命感,另一方面,法國大革命、俄國以虛無黨為代表的民粹主義運動等域外文化也起了相當的感召作用。但是,在革命派創作的政治小說中,卻幾乎無一例外地譴責假志士。以陳天華的小說《獅子吼》為例,聽聞上海志士頗多,革命志士狄必攘打算到上海聯絡他們共圖救國大業。到了上海幾天卻未尋得一人,同店的客人一語道破:
那客道:“要會上海的志士,何難之有!到番菜館、茶園子、說書樓及那校書先生的書寓里走走,就會到了。有時張園、愚園開起大會來,就有盈千盈百的志士在內。”……“……現在出了兩個新名詞,叫做‘野雞政府’、‘鸚鵡志士’。要知現在志士與政府的比例,此兩句話可以做得代表,老兄不要把志士的身價看得太高了。”[8]
無獨有偶,同為革命派小說的《女媧石》中也對“日日講救國,時時倡革命,都是虛虛幌幌,造點風潮”[9,p13]的學生極盡諷刺之能事。在第十三回“淡花村大賣維新菜 演說壇禍及來賓身”中,扮男裝的女志士金瑤瑟在淡花村酒樓吃飯,菜單竟然分別為維新派與革命派“量身定做”,好奇的瑤瑟讓酒保按照革命派招待:
少時托出一盤紙煙,一副金絲眼鏡,一副麻雀牌來。取出一張條紙,一枝筆,擺在瑤瑟面前道:“請老爺叫局,單局也好,雙局更佳。張狀元、李探花、十八羅漢、四大金剛,色色都全。老爺,好色藝呀!”瑤瑟笑道:“我不叫局,止是單飲。”[9,p89]
酒保直呼不寫條子請倌人來陪酒(即“叫局”)的金瑤瑟為“假充革命派”。再看革命派菜單:
上面寫著四個大字道“料理世界”。下面寫著料理之歷史,料理之性質,料理之理論,料理之方針及其目的。入后排列數十品,第一是學生火腿。瑤瑟想道:學生火腿想是學生吃的,這品必好。用鉛筆在單上打個圈。再看第二是文明味噌。瑤瑟想道:這品不知如何?但有文明二字,想必好的。用鉛筆也在上面打個圈。再看第三品是革命花羹。瑤瑟驚道:“為何革命花,又有羹來?”酒保笑道:“我道老爺必是鄉里革命派,難道革命花是羅蘭夫人,用蘭花做的羹也不知道嗎?”……酒保道:“老爺喝酒,有頂上自由血。”瑤瑟越發驚道:“什么自由血,難道血也喝得的?”酒保笑道:“從不見這般外行革命派老爺,這種國民話不懂得,必定要說葡萄酒。”[9,p89-90]
學生火腿、文明味噌、革命花羹、自由血這幾樣帶有調侃性的酒菜名,活畫出了假革命的裝腔作勢。
《盧梭魂》更是以戶江(實指上海)為中心,塑造了幾類假志士的典型:
人瑞自從梅癡去了,一住月余,戶江新黨十人之中,也算會見了八九。那里像張枚叔、周慰丹的一般志士,也自有些。其中還有一班不尷不尬的東西,也買了一套洋裝衣服穿在身上,那“國民”兩字的招牌,居然掛了起來。挺著身兒,提著一根棍子,今天這里去演說,明天那里去會議。聽他講的倒也十分中聽,其實他的本心,只是指山買磨,開會捐錢,去開銷那些酒帳、局帳、大菜帳罷了。大家因此給他們加了一副頭銜,喚作吃革命飯的先生。[10,p81-82]
志士黃人瑞希望的是“向那水陸通衢去運動幾個名流杰士,然后借著他們,再去四通八達,喚醒全國”[10,p53],結果遇到卻都是“吃革命飯的先生”:或像張桃叔一樣,“十句九空,沒有實話”,目的不外乎是占點小便宜;或像岑筱荃一樣,打著開會募捐的幌子實則中飽私囊。小說《女獄花》亦借沙雪梅之口,表達了類似觀點,“各種卑陋的賊男,我且不必說他,就有幾個人人崇拜,號為國民的,平日間烈烈轟轟說些流血事業,及聞捕拿會黨的信息,即東逃西竄,甚有改變宗旨者,則平時說幾句門面話,不過騙些銅錢,為吸洋煙、吃番菜、坐馬車、嫖婊子的經費而已。”[11]
傳言唐人國(中國)即將被外國瓜分,“吃革命飯的先生”們又要借機集會募捐謀私利。這些假志士的話語聽上去也是慷慨激昂、冠冕堂皇:
那幾個人,也有頭上戴著草帽的,也有鼻上夾著眼鏡的,也有胸前掛著金表練子的,也有腳下登著皮靴拭得油光光的。還有一人,四五寸的頭發,橫七豎八披滿腦后。……他們一起攥著棍子,兇頭兇腦的闖進屋里。人瑞只裝看報,不睬他們,卻聽他們齊向秦謨說道:“罷了,罷了!波蘭、印度,眼見到了唐人國了,當真束手待斃,不早早打點,去對付他們么?”只聽一人貿然說道:“不用說,明天去愚園開會便了。”又聽一人將手中棍子向桌上一摔說道:“到了此時,還開什么會,還提什么議。倒不如趕回家去,分開省界,各干各的,獨立起來。”話猶未了,又有一人接著插嘴道:“無兵無糧,又無軍械,那怎能獨立呢?”他這劈頭一問,可巧的把那人便問住了。停了良久,又聽一人跺著腳,恨恨的說道:“別的不問,那去辦些炸藥,先將那賊女王炸了再講。”[10,p82-83]
但作者很快就借堂子里兩個大姐的到來對他們進行了解構,表里不一的嘴臉暴露無遺:
這一個說道:“我去找你家倌人吃酒。”那一個道:“我去找你家倌人碰和。”你一言我一語,高高興興,心花兒都要開放了。他們剛才說的怎樣開會,怎樣獨立,怎樣辦炸藥那一類的話,早已無影無蹤,丟到九霄云外去了。[10,p83]
小說更是不無可惜地敘述了一個叫秦謨的志士在戶江墮落的過程。秦謨本是個真志士,到戶江后沉迷于秦樓楚館,欠嫖帳被追得“上天無路,鉆地無門”,以跳海自殺而告終。他那一幫吃革命飯的所謂朋友翻箱倒柜想找出幾塊錢來,“不料秦謨并無分文積蓄,箱子里只有一部《海上煙花記》,皮面金字裝潢的精精致致。眾人看了一回,知是秦謨生平最愛惜的東西。其余像那《革命戰史》《累卵東洋》卻也有幾部,總是破爛不堪……和著一些當票、破衣服攪作一團,想是舊時看的。”[10,p87]翻破了的《革命戰史》《累卵東洋》被秦謨放入箱底,嶄新精致的《海上煙花記》成為新珍藏。作者并沒有僅僅將矛頭指向秦謨的私德,而是將環境因素作為其墮落的主因,“想那秦謨何等人物,一旦失足煙花,便有了這樣的結果。可知戶江這塊地方,那些秦樓楚館,不曉其中銷毀了幾多志士。”[10,p87-88]
黃人瑞這時進一步認識到:“這樣看來,俺唐人國想靠著這班色鬼情魔的志士做出一番事業,是萬萬不可靠的了。”[10,p88]于是他轉而和會黨相聯絡,共圖救國大業。在小說的結尾,作者借“夢受仙書”道出對真假志士應區別對待,一概抹殺也有以偏概全之嫌:
據俺說書的看來,那舊黨中一班道學先生,是不必說他了。那新黨中,也自有些奇才異士,不能一筆抹到。但是人瑞耳里聽的,眼里見的,總不是他們,只遇見幾個戴洋帽、穿洋鞋的,掛了一個新黨的招牌,其實做起事來,萬不可靠。人瑞丟了他們,去結合會黨,便是這個緣故。[10,p90]
小說對張枚叔(喻指章太炎)、周慰丹(喻指鄒容)這類真志士有所提及,但對他們的事跡并未展開敘述,而是將著力點放在了對上海等大城市中吃革命飯的假志士的批判之上。從上述小說對于真假志士的對比來看,理想主義者乃是社會中的少數派,也正是因為稀少,他們孤獨決絕的奮斗更能彰顯其理想主義精神內核。
晚清政治小說普遍存在主題先行,對人物形象的刻畫也有臉譜化、概念化的缺陷。盡管如此,我們依然能從這些小說所營構出的社會氛圍中感受到具有歷史現場感的時代精神。革命派小說中所指斥的口頭革命家與吃革命飯的所謂新黨,更加烘托出了為主義獻身、推動歷史進程的革命者的高貴。還有一點需要注意的是,在這些小說中,對世俗生活的享受被打上了誘惑的標簽進行道德譴責,將之作為消磨志士意氣的淵藪。由此,近代以來的道德理想主義在完美主義的推動之下,與禁欲主義成為了孿生兄弟。
[1] 馮自由.章鄒案及蘇報案[A].馮自由.革命逸史(二集) [C].北京:中華書局,1981:74.
[2] 馮自由.鑒湖女俠秋瑾[A].馮自由.革命逸史(二集)[C].北京:中華書局,1981:168.
[3] 馮自由.丙午靖州禹之謨之獄[A].馮自由.革命逸史(二集)[C].北京:中華書局,1981.
[4] 鄭麗麗,郭繼寧.清末留日學生報刊生發的激烈民族主義[J].唐山師范學院學報,2010,32(4):27-29.
[5] 軒轅正裔.瓜分慘禍預言記[A].董文成,李勤學主編.中國近代珍稀本小說(17)[C].沈陽:春風文藝出版社, 1997:458-459.
[6] 新中國之廢物.刺客談[A].章培恒等編.中國近代小說大系·第58卷[C].南昌:百花洲文藝出版社,1996.
[7] 馮自由.華興會與萬福華刺王案[A].馮自由.革命逸史(二集)[C].北京:中華書局,1981.
[8] 陳天華.獅子吼[A].董文成,李勤學主編.中國近代珍稀本小說(9)[C].沈陽:春風文藝出版社,1997:77-78.
[9] 海天獨嘯子.女媧石[A].董文成,李勤學主編.中國近代珍稀本小說⑶[C].沈陽:春風文藝出版社,1997.
[10] 懷仁.盧梭魂[A].董文成,李勤學主編.中國近代珍稀本小說(12)[C].沈陽:春風文藝出版社,1997.
[11] 王妙如.女獄花[A].章培恒等編.中國近代小說大系·第64卷[C].南昌:百花洲文藝出版社,1993:741.
Comment on the “Phoney Revolutionist” Phenomenon in Revolutionary Novels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GUO Ji-ning, CHEN Zi-ran
(Department of Chinese, Tangshan Normal University, Tangshan 063000, China)
A group of precursors who sacrifice their lives for revolution appeared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There are also a large number of “verbal revolutionists” and “Mr. revolution who eat revolutionary meals” in revolutionary novels. On one hand, the historical scenes created by these novels reflect the complex social reality. On the other hand, through the comparison between genuine and falserevolutionists, it also highlights the spiritual core of idealism in the revolutionary struggle.
political novel; revolutionaries; phoney revolutionist
I209
A
1009-9115(2019)01-0034-05
10.3969/j.issn.1009-9115.2019.01.008
河北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HB18WX023)
2018-09-13
2018-12-11
郭繼寧(1963-),男,青海西寧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為文學理論。
(責任編輯、校對:王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