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透露哪些新信號

姜懿翀

2018年12月19日至21日，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

作為外界判斷當前經濟形勢、定調隔年宏觀經濟政策最權威的指標，一年一度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備受各界關注。

本次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總結了2018年經濟工作，分析了當前經濟形勢，并對2019年經濟工作部署了七項重點任務。

與往年相比，2018年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了不少權威性的新論斷，如總結稱“三大攻堅戰初戰告捷”、強調宏觀政策要“強化逆周期調節”、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提出“鞏固、增強、提升、暢通”八字新方針等。

那么，這些新提法、新內容到底具有什么亮點？哪些政策具有延續性？哪些政策出現了調整和變化？將會產生哪些影響？對于中國廣大民營企業來說，在新的一年又將面臨哪些新的挑戰和發展機遇？

穩中有變、變中有憂

對于當前的經濟形勢，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給出了務實的判斷：經濟運行穩中有變、變中有憂，外部環境復雜嚴峻，經濟面臨下行壓力。

對于這些問題，中央決策層認為，都是前進中的問題，既有短期的也有長期的，既有周期性的也有結構性的。要增強憂患意識，抓住主要矛盾，有針對性地加以解決。

盡管經濟面臨下行壓力，但中央決策層對我國未來的發展給出了積極的定調：“我國發展仍處于并將長期處于重要戰略機遇期。世界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變局中危和機同生并存，這給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帶來重大機遇。”

會議要求，我們要善于化危為機、轉危為安，緊扣重要戰略機遇新內涵，加快經濟結構優化升級，提升科技創新能力，深化改革開放，加快綠色發展，參與全球經濟治理體系變革，變壓力為加快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動力。

對于做好2019年經濟工作，會議提出“五個堅持”：堅持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堅持新發展理念，堅持推動高質量發展，堅持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堅持深化市場化改革、擴大高水平開放；明確進一步做好穩就業、穩金融、穩外貿、穩外資、穩投資、穩預期。

“應對穩中有變，最好的辦法就是堅持穩中求進。”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張立群說，穩中求進是近年來我國經濟工作一直堅持的總基調，在復雜多變局勢下，堅持這一原則更加重要。

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了“鞏固、增強、提升、暢通”的“八字方針”，即鞏固“三去一降一補”成果，增強微觀主體活力，提升產業鏈水平，暢通國民經濟循環，這也成為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管總的要求。

推動更大規模減稅降費

當前內外需求處于下行周期，宏觀政策需要發揮逆周期條件的作用。“逆周期調節”作為宏觀政策首次出現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中，也呼應了中國經濟正面臨下行壓力。

針對經濟下行壓力，會議指出，要繼續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和穩健的貨幣政策，適時預調微調，穩定總需求。

積極的財政政策對于擴內需和調結構意義重大。會議指出，積極的財政政策要加力提效，實施更大規模的減稅降費，較大幅度增加地方政府專項債券規模。

“減稅降費”是2018年頻繁被提到的關鍵詞。剛剛過去的2018年，我國實施了較大規模的減稅降費，全年減稅降費規模預計達到1.3萬億元。

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副院長白景明說，2019年我國繼續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仍有空間，實施更大規模的減稅降費、適度擴張支出也可以起到穩增長、調結構的效果，也有利于更好地應對復雜多變的國際經濟形勢。

據聯訊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李奇霖估計，增值稅將是減稅的重點，據他測算在16%這一檔降至14%、10%與6%兩檔合并時，增值稅以及對應的城市維護建設稅、教育費附加等，減免規模在1萬億元左右。

2018年1-11月我國公共預算收入為17.2萬億元，全年預計為18.5萬億元左右。由于公共預算收入增速與PPI同比相關性較高，在不考慮減稅的情況下預計2019年增速為5.5%，增量規模約為1萬億元，能夠對沖減稅效應，即減稅后公共財政收入可能與2018年持平。

李奇霖認為，財政支出的擴張，一是依賴于赤字率上調。如果按照目前市場一致預期的財政赤字率3%計算，在2018、2019兩年名義GDP增速分別為9.5%、8.3%的情況下，2019年赤字規模將達到2.9萬億元，比2018年增加5200億元。

二是新增地方政府專項債券額度擴容。這次會議明確提出較大幅度增加地方政府專項債券額度，根據近幾年的規模遞增情況，2019年新增規模可能在2.5萬億-3萬億元之間，相比于2018年有1.15萬億-1.65萬億元的增量。

交通銀行首席經濟學家連平認為，2019年財政赤字率可能從2018年的2.6%調升至3%左右。預計將推進增值稅改革，下調增值稅稅率，擴大高技術產業投資支出、科技創新研發費用的稅前抵扣優惠，大幅度降低、制造業、零售業、中小微生產企業的整體稅負。將較大幅度增加地方政府專項債券規模，2019年可能顯著高于2018年1.35萬億元的規模。

貨幣政策取消“中性”表述

在貨幣政策方面，與2017年“穩健中性”的表態相比，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取消了“中性”的表述，而是強調實施穩健的貨幣政策，穩健的貨幣政策要松緊適度。

在2018年11月央行發布的三季度中國貨幣政策執行報告中，對下一級段的貨幣政策描述為“要保持中性，松緊適度，把好貨幣供給總閘門”。

不過，在此次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不僅未提“中性”，也未提及“把好貨幣供給總閘門”，而是強調保持流動性合理充裕，改善貨幣政策傳導機制，提高直接融資比重，解決好民營企業和小微企業融資難、融資貴問題。

聯訊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李奇霖認為，貨幣政策去掉 “中性”，增加“松緊適度”的說法。這意味著貨幣政策2019年依然會保持寬松的基調，但會加強對短端利率的引導，保證其在政策利率附近波動，避免出現過松或過緊的流動性環境。

京東金融副總裁、首席經濟學家沈建光則認為，結合當前TMLF定向降息，此前央行降準、支持小微企業與民營企業融資等情況來看，貨幣政策寬松的態勢十分明顯，預期未來降準、降息仍在2019年政策工具箱當中。

交通銀行首席經濟學家連平認為，定向調控、精準滴灌仍是2019年貨幣政策操作的主要特征，將繼續加大對中小企業等薄弱領域的支持。同時貨幣政策調控也會注重增強靈活性和前瞻性，會根據經濟形勢變化進行靈活、前瞻調整。

他強調，除非有嚴重的負面沖擊，否則貨幣政策“大水漫灌”的可能性不大。在此情況下，預計2019年可能有2-3次降準，且定向降準的概率更大，而全面降息的可能性仍不大。

改革開放被賦予重要期待

大段著墨經濟體制改革是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的一大亮點。與以往僅在廣義上談及改革有所改變，此次會議談及“要深化四梁八柱性質的改革，以增強微觀主體活力為重點，推動相關改革”。

京東金融副總裁、首席經濟學家沈建光認為，對改革的表態比2017年經濟工作會議更加積極與嚴肅，意味著2019年改革力度有望超出預期，重點體現在深化國資國企、財稅金融、土地、市場準入、社會管理等領域，強化競爭政策的基礎性地位，創造公平競爭的制度環境等諸多方面。

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要加快國資國企改革，堅持政企分開、政資分開和公平競爭原則，加快實現從管企業向管資本轉變，改組成立一批國有資本投資公司，組建一批國有資本運營公司，積極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加快推動中國鐵路總公司股份制改造。

會議還提出，要支持民營企業發展，營造法治化制度環境，保護民營企業家人身安全和財產安全。

華東政法大學律師學院副院長王永杰教授認為，會議明確提出支持民營企業發展，充分體現了中央對民營企業的高度重視，將有效提振市場信心。他認為，應加強綜合治理，優化營商環境，進一步健全與市場經濟相關的法律體系，有效保護企業家的人身和財產安全，讓他們放心創業，安心經營。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會議提出，要切實轉變政府職能，大幅減少政府對資源的直接配置，強化事中事后監管，凡是市場能自主調節的就讓市場來調節，凡是企業能干的就讓企業干。

聯訊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李奇霖認為，諸多改革措施，圍繞市場化方向推進。這也是當前扶持民企發展各種政策能夠落地、見效的必要前提。

在對外開放上，為適應新形勢、把握新特點，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中國要推動全方位對外開放，推動由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向規則等制度型開放轉變。

中國商務部研究院副院長李鋼解讀稱，所謂制度型開放，最根本的要求就是著眼于規制層面，促進國內規制與國際通行規制接軌，體現監管一致性。他認為，此次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提出向制度型開放轉變，意味著中國已經觸及了開放中的深水區，表明中國擴大開放邁出了實質性的一步。

會議還強調，要放寬市場準入，全面實施準入前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管理制度，保護外商在華合法權益特別是知識產權，允許更多領域實行獨資經營。

“中國的對外開放是堅定的、有誠信的，開放的步伐會更快、更大、更徹底。”中國國際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員張燕生表示，中國根據“法無禁止皆可為”的原則加快實施準入前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管理制度，是我國改革開放規則制度的重大變化，意味著中國對外資的限制會越來越少。

高質量發展民企大有可為

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在部署2019年的七大重點工作時，將推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排在第一位。

會議指出，要推動先進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深度融合，堅定不移建設制造強國。要穩步推進企業優勝劣汰，加快處置“僵尸企業”，制定退出實施辦法，促進新技術、新組織形式、新產業集群形成和發展。要增強制造業技術創新能力。加大對中小企業創新支持力度。

全國政協常委、經濟學家張連起認為，推進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要讓企業“唱主角”，引導大型制造商通過管理創新和業務流程再造，逐步成為技術研發、市場拓展、品牌運作質量高的現代化企業。同時，為中小企業智能升級提供有針對性的服務，拓展制造業和服務業融合發展空間。

七大重點工作排在第二位的是促進形成強大國內市場。會議指出，要加大制造業技術改造和設備更新，加快5G商用步伐，加強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物聯網等新型基礎設施建設，加大城際交通、物流、市政基礎設施等投資力度，補齊農村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設施建設短板。

5G、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物聯網等戰略新興產業前景廣闊，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將其明確為2019年的重點工作，將大大加快產業的發展速度。而擁有靈活機智和強大創新能力的中國民營企業必將大有作為。

僅以5G商用為例，據工信部有關專家估算，按照容量站來建設，5G投資大約為4G的1.5倍，預計5G投資達1.2萬億元。從投資額來看，受益最大為通信網絡設備，其中通信網絡設備占5G總投資近40%，投資總額將超5000億元，2020-2023年為投資高峰期。

堅持“房住不炒”定位

在經濟下行壓力不小的大背景下，之前一些市場人士擔憂政府會再次松綁樓市刺激經濟增長，從而導致房價出現報復性反彈。但此次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對樓市的定調，徹底打消了這些人士的擔憂。

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指出，要構建房地產市場健康發展長效機制，堅持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定位，因城施策、分類指導，夯實城市政府主體責任，完善住房市場體系和住房保障體系。

清華大學房地產研究所所長劉洪玉表示，堅持“房住不炒”的定位，體現了中央決策的定力，非常有利于穩定社會預期。強調夯實地方政府主體責任有助于調控更好落實。各城市未來要因地制宜確定住房發展和市場管理目標，有效控制房價，體現政府責任擔當。

中金公司分析稱，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堅持“房住不炒”，地產政策大基調不變，因城施策進一步深化。2019年房地產基本面走弱趨勢難逆轉。未來3-6個月除非基本面出現超預期的劇烈惡化，否則政策依然難以看到顯著放松。

中信證券認為，部分城市調控政策放松的傾向更多在于延續房價的“穩”而非制造房價的“變”。更重要的是，此次與房地產有關的內容是放在民生問題的框架之內，說明了中央對待房價將更加審慎。維持2019年房地產投資下行但不致大跌的判斷。

（責任編輯 莊雙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