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巖畫中的藝術精神

⊙梁穆穆 陳鋒［廣西民族師范學院，廣西 崇左 532200］

花山巖畫是一種繪畫類作品，是駱越先民集體社會文化生活的記錄，是駱越先民給后人留下的藝術文化遺產。在藝術創作中，作者應注重人民群眾精神文化生活需求的滿足；而我們在觀賞其藝術形式的過程中，應注重去體會花山巖畫的藝術精神。

一、花山巖畫繪制期間左江流域經濟狀況

花山巖畫繪制期間，駱越故地正處于原始社會向奴隸社會的過渡時期，駱越先民在經濟上較為落后。覃彩鑾認為在戰國到東漢期間，甚至東漢以后，左江流域仍然處于原始社會末期至奴隸社會初期這個階段，主要原因是左江流域遠離中原地區，地域偏遠，交通不便。《史記·貨殖列傳》云：“楚越之地，地廣人稀，飯稻羹魚，或火耕而水耨，果隋蠃蛤，不待賈而足，地勢饒食，無饑饉之患，以故呰窳偷生，無積聚而多貧。是故江、淮以南，無凍餓之人，亦無千金之家。”人們雖然從事農業生產，但生產方式仍然相對落后，先進的鐵制生產工具沒有大面積普及，當地處于金石并用的時期。人們同時從事一些狩獵和采集活動，能夠滿足基本的生活需求，但沒有多余的物質財富。

在物質條件貧乏的時代，人們的精神生活卻是豐富的。花山巖畫應主要是駱越先民精神生活的體現，花山巖畫繪制也滿足了駱越先民精神生活的需求。花山巖畫繪制賦予駱越先民強大的精神力量，使他們能夠戰勝各種自然災害和社會矛盾，頑強地生活下去。經濟上的落后并不意味著藝術文化上的落后，從花山巖畫圖像及其前后藝術的發展變化上來看，從春秋戰國到兩漢時期，駱越地區已經形成了自己獨立的藝術文化體系，有了獨特的藝術文化風格。從花山巖畫的繪制地點、繪制方式、主題內容、社會功能等，都可以看到駱越先民豐富的精神生活。

二、花山巖畫是駱越先民的精神家園

從花山巖畫的繪制地點、繪制方式、主題內容、社會功能來看，花山巖畫非常注重精神性的滿足和表現，花山巖畫應主要是為了滿足駱越先民精神生活的需要而創造的。

在繪制地點的選擇上，花山巖畫主要繪制于左江流域的高山絕壁之上，這些石壁大多位于河流拐彎處。與周邊石壁相比，這些石壁大多寬大、平整、峭峻。石壁大部分朝南或基本朝南，一部分朝向東或西，沒有發現朝向正北的。石壁下有奔流的左江水，繪畫的地點有的高出地面或者水面幾十米，在這樣的崖壁上作畫，時刻都有生命危險。駱越先民冒著生命危險去繪制花山巖畫，顯然不是為了游戲或者審美的目的，而應是出于某種社會使命感，為了滿足某種社會精神生活的追求。

在繪畫技法上，花山巖畫主要是采用平涂剪影法繪制而成，僅對形象的外輪廓進行平面描繪，不太注重細節的刻畫。從花山巖畫所有圖像來看，畫師完全可以采用線條勾勒的方式繪制。所以，采用平涂剪影法繪制可能包含著特定的寓意和神秘觀念。劉益之認為花山巖畫對圖像不作細致的刻畫，除技術上的原因外，還因為崖壁畫只可遠觀，不能近看，因此必然要求在形式上達到一目了然的、強烈的整體效果。這種整體的、去除細節的表現形式更具力量感，可能是為了強調和表現巫術禮儀的熱烈氣氛。花山巖畫的這種表現形式是與主題內容相一致的。

花山巖畫的主題內容主要表現的是一種祭祀活動，祭祀的對象可能是當時的主神，或民族守護神——蛙神、與族群繁衍生息密切相關的祖先、對人們的生活仍然有巨大影響的水神，甚至可能是在壯族神話系列中更早的神——雷神等。人們在個人和集體能力有限的情況下，尋求祖先、神靈的保護也是一種正常的心理需求。在當時，這一地區文化教育并不普及，人們在思想觀念上主要受長輩、周圍的環境、統治者和個人感受認識的影響。花山巖畫的主題內容與其社會功能是一致的。

花山巖畫在社會功能上也包括多個方面，如與神交流的功能、政治教化功能、保佑族人功能、保佑族群生存發展功能、族群認同功能等。花山巖畫也可以滿足人的心理感知、情感倫理和各種審美追求。在物質文化較為落后的時代，花山巖畫所記錄的集體活動和花山巖畫圖像對駱越先民來說，也可以起到精神治療的作用。花山巖畫繪制期間的左江流域地區在經濟發展上非常落后，醫療條件有限。花山巖畫單純的紅色、粗重的線條、簡單的圖案，都具有一定的神秘力量，都會對人的內心產生震撼性的影響，讓人們從現實的苦難中擺脫出來。花山巖畫通過繪制地點周圍的環境和崖壁、巖畫色彩與形式、集體活動場面和內容，引導人們回到精神生活中來。龐宇舟認為，作為人類早期知識形態的醫藥知識是包容在原始宗教之中的，原始宗教是人類醫學知識的最初載體，它的表現形式就是巫醫。陳邦賢指出以巫術治病是世界各民族在文化低級時代的普遍現象。巫醫對人的治療，除了使用自然界中采集到的藥物之外，更注重心理的治療，對人的精神產生影響。其媒介往往是一些巫術活動，包括巫師的語言、歌唱、舞蹈、音樂等，通過語言、歌唱等來引導人的精神活動，通過舞蹈、音樂等來塑造情境等。在巫術活動頻繁的社會中，到處都是神靈，是人神共存的世界。這對人們的信仰和精神也會產生巨大的影響。巫術活動可以通過改變人們的精神來幫助人們抵抗疾病的痛苦，或者心靈的畏懼、迷惑等。

花山巖畫所記錄的內容和花山巖畫圖像都是駱越先民集體的精神文化生活的表現和記錄，是駱越先民精神世界的反映。同時，駱越先民從花山巖畫和花山巖畫所記錄的集體文化生活中也能得到精神安慰和滿足，花山巖畫是駱越先民的精神家園。

三、花山巖畫精神對當代藝術創作的啟示

花山巖畫的作畫條件極為艱難，攀登崖壁時刻都會有生命危險。但駱越先民仍然克服了一切困難，為壯族和中華民族留下了這個舉世公認的文化瑰寶，成為世界文化遺產。當代藝術家應克服困難，去除浮躁，沉下心來，創作一些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的文藝作品，注重作品內容的充實和對人民新的精神文化生活需求的滿足。

花山巖畫與壯族的某些神話傳說和宗教文化內容等所體現的民族精神具有一致性，都體現了人類在物質貧乏的時代與自然做斗爭的主題、人類的發展與綿延的主題、人與自然萬物交流互動的主題。當代的藝術創作要注重多種素材的收集，注重內容與形式的深度融合。藝術家在走向民間收集素材的過程中，應體驗生活，認識生活，在人民群眾的現實生活中尋找文藝創作靈感，積聚創作激情。

當代的文藝創作要注重對傳統思想文化的揚棄，將古今中外的優秀文化為我所用，正如花山巖畫的繪制，也是對中原文化和周邊其他民族文化的吸收、學習和借鑒。不同文化之間的學習和交流可以激發藝術家的創新潛能，能夠使藝術家創作出國際認可的藝術精品。這種創新尤其要注重中華文明的傳統美德、精神血脈在新時代的傳承與發揚。

四、結語

花山巖畫是駱越先民創造的重要文明成果之一，是我國文藝的瑰寶。花山巖畫應在祖國文藝大花園中得到更多更深入的挖掘、發展，以滿足時代的需要，以及人民精神文化生活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