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流通領域執法抽查檢驗結論的后續處理

文柯強

案例背景

執法人員在流通領域進行執法抽樣，通常只將檢驗結果告知銷售商，至于生產廠商，則大多不予告知。這樣做是否符合程序規定？是否剝奪了生產廠家的復檢權？本案例中Z市QH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QH公司”）申請復議的殺手锏就是未享有復檢權。今后的執法工作中，類似情形可能還會出現，因此以適當方式將檢驗結果告知生產廠家很有必要。

案情簡介

2016年3月21日，執法人員接舉報對S市YM貿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YM公司”）倉庫進行執法檢查，對庫存待銷售的運動頭盔進行抽樣送檢。經省特種安全防護產品質量監督檢驗中心檢驗，貨號為KJ-339（紅色）溜冰頭盔因頭盔佩戴裝置穩定性項目、貨號EKH52 （灰紅）登高者騎行頭盔和貨號BH60智能騎行頭盔因頭盔佩戴裝置強度性能項目不符合GB 24429-2009 《運動頭盔 自行車、滑板、輪滑運動頭盔的安全要求和試驗》強制性國家標準規定的要求，被判定為不符合保障人體健康和人身、財產安全的國家標準的產品。

經查， YM公司自2015年8月至2016年3月共購入3個型號不符合保障人體健康和人身、財產安全的國家標準的運動頭盔116個， 銷售11個，退貨87個，庫存18個（已抽樣），產品貨值金額32 788元，違法所得80元。

YM公司銷售不符合保障人體健康和人身、財產安全的國家標準的運動頭盔違反了《產品質量法》第十三條第二款的規定，依據《產品質量法》第四十九條的規定予以行政處罰：1.責令停止銷售不符合保障人體健康和人身、財產安全的國家標準的運動頭盔；2.沒收違法銷售的運動頭盔產品(共18個,已抽樣)；3.處違法銷售產品貨值金額2倍罰款65 576元；4.沒收違法所得80元；罰沒款總計65 656元。 YM公司在法定期間內履行上述處罰決定。

2016年10月，本案涉案產品生產廠家QH公司作為與本案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向S市人民政府申請行政復議，理由有二：1.其曾提出過復檢要求，但未被執法部門受理；2.提供了一份企業自行委托G體育用品質量監督檢測中心對BH60智能頭盔的檢驗報告，稱自己的產品是合格的。

在收到S市政府《行政復議答復通知書》后，執法人員答復認為Z市QH公司提出的事實和理由不成立：

1.答復人未在復檢的法定期限內收到任何復檢申請。根據《產品質量法》第十五條和《質量技術監督行政處罰程序規定》第二十條第二款規定，執法人員對涉案產品進行了抽樣，4月2 1日答復人收到J省特種安全防護產品質量監督檢驗中心就BH60智能騎行頭盔出具的檢驗報告，4月26日答復人向YM公司直接送達了檢驗結果，并依法告知其享有在收到檢驗報告之日起十五日內向答復人提出復檢申請的權利。5月11日，復檢異議期滿， YM公司并未提出復檢申請，并在調查筆錄中明確“認可檢驗結論，我公司會將檢驗報告情況告知給生產廠家”。執法人員也未收到過QH公司的復檢申請。因此，申請人復議申請中“要求進行復檢”的陳述與事實不符。

2.申請人提供的關于委托國家體育用品質量監督檢測中心對BH60智能頭盔的檢驗報告與本案無關。

申請人在復議中提供的證據之一為其委托G體育用品質量監督檢測中心的檢驗報告，該報告顯示送檢產品生產日期為2016年3月，而答復人在YM公司抽樣的樣品是申請人于2016年1月送至S市YM倉庫的，送樣檢驗的產品非同一批次產品，故申請人提供的證據與答復人作出的具體行政行為沒有關聯性。

S市人民政府維持了本案行政處罰決定。

案例分析

本案的困惑：執法抽查過程中產品檢驗結果是否要告知生產企業？

《產品質量監督抽查管理辦法》第三十四條規定，組織監督抽查的部門應當及時將檢驗結果和被抽查企業的法定權利書面告知被抽查企業，也可以委托檢驗機構告知。在市場上抽樣的，應當同時書面告知銷售企業和生產企業，并通報被抽查產品生產企業所在地的質量技術監督部門。

《質量技術監督行政處罰程序規定》第二十條規定，質量技術監督部門收集證據時，可以采取抽樣取證的方法。所抽樣品需要檢驗、檢測、檢定或者鑒定的，應當委托具有法定資質的機構進行。檢驗、檢測、檢定或者鑒定結果應當告知當事人。法律、法規、規章對復檢有規定的，應當同時告知當事人復檢權利。

從上述文字描述看，兩者的內容有區別：監督抽查檢驗結果需要告知生產企業，而執法抽查檢驗結果應當告知被抽查對象，如果是在銷售企業抽的，并未明確必須告知生產企業。

執法實踐中，有不少執法人員對上述兩種截然不同的做法感到困惑，也說不清監督抽查與執法抽查的區別，在此作簡單梳理。

一、監督抽查與執法抽查的區別

1.兩者法律依據不同。監督抽查的依據是《產品質量法》十五條“國家對產品質量實行以抽查為主要方式的監督檢查制度……”。與之配套的操作細則是原國家質檢總局《產品質量監督抽查管理辦法》。該辦法第三十四條規定，組織監督抽查的部門應當及時將檢驗結果和被抽查企業的法定權利書面告知被抽查企業，也可以委托檢驗機構告知。

執法抽查的依據則出自《行政處罰法》第三十七條“行政機關在收集證據時，可以采取抽樣取證的方法”，具體操作辦法是原國家質檢總局137號令《質量技術監督行政處罰程序規定》。該規定第二十條：質量技術監督部門收集證據時，可以采取抽樣取證的方法。所抽樣品需要檢驗、檢測、檢定或者鑒定的，應當委托具有法定資質的機構進行。檢驗、檢測、檢定或者鑒定結果應當告知當事人。法律、法規、規章對復檢有規定的，應當同時告知當事人復檢權利。

2.目的不同。《產品質量監督抽查管理辦法》第二條規定：監督抽查是指質量技術監督部門為監督產品質量，依法組織對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生產、銷售的產品進行有計劃的隨機抽樣、檢驗，并對抽查結果公布和處理的活動；同時，《辦法》第三十九條又規定，組織監督抽查的部門應當匯總分析監督抽查結果，依法向社會發布監督抽查結果公告，向地方人民政府、上級主管部門和同級有關部門通報監督抽查情況。

執法抽查特指抽樣取證，是依據《行政處罰法》和《產品質量法》等法律法規，對具體的、特定的涉嫌違法的產品進行取證，屬于案件調查的一部分。

3.先期掌握的信息不同。監督抽查需要監督管理部門事先制定監督抽查計劃、實施方案。監督抽查前，抽樣單位不知道所抽取的樣品是合格的還是不合格的，也不得依據現場主觀判斷就采取查封、扣押等強制措施；而行政執法中的抽樣取證一般都是事先有舉報線索、有移送來源等信息，現場發現有涉嫌違法的產品可以采取查封扣押措施。

4.后處理不同。監督抽查不合格一般先責令整改，而執法抽查不合格則通常直接予以處罰。

二、流通領域執法抽查產品不合格檢驗結果是否需要告知生產廠家

從前面所述兩者的區別來看，如果執法人員在流通領域對銷售商進行執法抽查，檢驗結果只需告知當事人即可，這也是行政效率原則的一個需求。如果涉案產品生產廠家在外省市或者是進口產品，也要求執法人員告知生產廠家，就可能會占用大量的行政資源。但從合理性來講，執法抽查檢驗結果不告知生產企業，無疑剝奪了生產企業的知情權、復檢權。雖然生產企業作為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可以申請行政復議或提起行政訴訟，但此時也只是事后的救濟權力。因此，我們建議，執法人員在流通領域執法抽查過程中，也應以適當的方式將檢驗結果告知生產企業，最常用的方式是由當事人轉告生產企業，讓生產企業知曉此事。筆者認為，生產企業應享有知情權，至于是否一定要將檢驗結果告知生產企業并送達檢驗報告，現行法律法規并無規定，如執法人員已在調查筆錄中寫明請當事人將檢驗結果告知生產企業，當事人明確表示會予以轉告，不能認定為程序違法。

三、生產企業是否可以對流通環節抽查不合格的產品提起復檢申請

監督抽查方面，相關法律法規規定很明確，生產企業有權提出復檢申請。《產品質量法》第十五條第四款規定：生產者、銷售者對抽查檢驗的結果有異議的，可以自收到檢驗結果之日起十五日內向實施監督抽查的產品質量監督部門或者其上級產品質量監督部門申請復檢，由受理復檢的產品質量監督部門作出復檢結論。

但在執法抽查過程中，生產企業是否可以自行對流通環節抽查不合格的產品提起復檢申請未有明確規定。實際操作中，如果生產企業對流通環節產品抽查不合格檢驗結論有異議，我們建議，同樣予以復檢受理。一是基于社會普遍認知，二是生產企業享有申請復議、提起行政訴訟的救濟權，為避免后續的復議、訴訟，提高行政效率與執法公正性，參照監督抽查的規定，受理生產企業的復檢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