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于一

夢也

花

媽媽：我多想回到從前——

從山頂上看見你

在山下微笑

揮著手中的鍘刀

我跑步向你

沿陡峭的山坡下滑

撲倒在你的身前

手中的野花

灑了一地——

心靈

我依從了你，心靈

前去尋找潔凈的水波

心靈，為你獨守的貞潔

我把你安放在一只水晶盒

心靈，要歌唱的心靈

模樣像一只小海螺

更多的時候，我捧著你

心靈

我用滿身的傷痕護著你

心靈

我遠離奢華，獨避荒郊

只有你懂得我

你懂——四月的芳菲

十月的潔白

你懂，我認識的世界

因愛而燦爛

月夜

月夜

聽見白銀堆在山坡上

我悄悄出發

向著那面山坡

心兒跳動

犬吠在黑黑的村莊里熄滅

像是一個夢

藍藍的山坡上白銀閃爍

不用怕，我這樣行走

都是因為月亮

十二歲的月亮

像溫暖的海綿

今夜出發，是因為

我聽見白銀輕聲呼喊

我十二歲的童真渴望前去觸摸

那堆微微閃爍的白銀

邊界

每夜

當我安靜地躺下來

就有海水慢慢涌來

漫過我的身軀

我搞不懂

這溫柔的海水

來自何方？

它，對著我

涌來

一波一波蕩盡我

很多時刻

我都在哭泣的海水中

醒來

卻搞不懂身在何方？

似在某個草原小鎮

入夜

海水退去之后

野草瘋長

蓋過馬軀

一度

這樣的情形在我的身軀上

交替進行：

當海水漫過之后

野草瘋長……

陌生地域

凡是我到達過的地方

總有霧氣相繞

在我離開的時候

那里——

總有一只大鳥在飛

長久地飛

在我離開的長久日子里

那里——

火光偶然顯現

在我漸漸遺忘的時候

那只鳥變為黑色的鳥群

夜夜嘯叫

受傷的果子

我倆坐在梨樹下的草叢中

互訴衷腸……

樹上不時有果實

墜落

落得很輕

它們一定是被什么東西所擊打

落

得

很

輕

我把手放在她的身上

止住了她的哭泣

我懂：她受傷的部分還沒有

愈合

加法和減法

多么簡單

秋天

是一副用老的犁鏵

在陰雨天生銹

多么干凈

秋天

是一棵落光了葉子的大樹

漸漸露出傷疤

無題

我會在風中

站立好久

“瞧，多有耐心呀！”

不，并非耐心

而是心中化不去的

塊壘

羊舍一宿

一座大山的安靜

才叫可怕

……里面在擂鼓

半夜醒了

看見身邊的馬

筆直站立

通體透亮

一個人的黃昏

一個人的黃昏

竟是一天火光

他獨自占有了這一天火光

一個人的黃昏

他獨自承受著無限的遼闊和寂靜

承受著緩緩到來的強大悲痛

奇跡

我習慣于對著遠天

張望——

那里，什么也沒有

只有升騰的云氣

僅僅是

我多堅持了一會兒

奇跡發生了：

在云霧繚繞的山頭

一頭雄獅

緩緩升騰

碩大的頭顱

左右擺動……

敘事曲：秋

天涼了

往緊抱了抱

……

我們被叫過了

被輕輕地摸了摸頭

有一個人低頭趕路

逆著風

一路踩折了許多樹枝

在山頂

他搖身一擺

揚起的黑披風遮住了太陽

一棵大樹站在原地飛

向天空彈射鳥群

我站在山崗上不動

面向天空

討要我的幸福！

活著

活著？

是個問題

那流動的河已消失

心中的河

我叫過了

因而消失

云在遠方纏繞

在那接納了河流的遠方

云在纏繞

在我抑制不住悲痛的地方

云在纏繞

河流，那消失的河流

在云間

偶然閃現

藉于它

我重獲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