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 雷·

梵范是我在中國詩歌學會的微信公眾號上主持“校園詩人”欄目時發現的一位青年詩人。在閱讀大量“校園詩人”來稿的過程中,我發現好一點的作品大多出自小學生和大學生之手,中學生的創作普遍脫不開優秀作文選的感覺。之所以如此,我想可能是因為小學生懵懂無知,甚至語言意識也有待建立,因而即便信手涂鴉也往往不失童真童趣。而跨過高考之后,大學生的閱讀相對來說會自由一些,有的人還可能會因為成長和叛逆而對少年時代的認知產生排斥,嘗試去尋找和感知更加綿密、復雜的自我。所以,當時在介紹梵范時,我寫道:“他們的創作是一種智力操練的結晶。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他們的創作似乎也證明,詩歌寫作不能僅僅憑借情感,它其實也是一門獨特的學問和知識”。
梵范的《大象和螞蟻正在相互認識的路上》我猜想并非嚴格意義上的組詩,而應該是日常創作的精選。從題材來看,組詩里的作品以酬贈朋友和記述日常行旅、感悟居多,前者如《給1s》《給M之面包店》《內部交流》《給CC》 《小貓咪》和《與自己》也可納入此列。后者如《野蘑菇》《有時扮水母,有時裝彩虹》《消失的意義永大于一》《服藥記》《魔鬼城記事》等。這些作品都是指向內心世界的,借用她自己一首詩的題目,可謂都是“內部交流”。由此也可看到她的創作承襲了20世紀90年代以來詩歌個人化的風格,她的詩歌離公共生活更遠,而更加關心自己的私密感受,這不由得讓我想起何其芳的一句詩“心情也不是小事情呀”。不喜歡的人可能會指責他們格局狹促、表達晦澀、故弄玄虛,而報以理解的人或許會指認他們對現代主義詩學主張的認同與迷戀。
此外,梵范的創作還體現出一種這個時代女孩子所特有的精致與內向,她不會動用那些意旨宏大的詞匯,作品中的意象大多小巧、“不駭人”(《野蘑菇》),而且整體氣質上顯得比較內斂、靜默,體現出一點點小憂郁。或許在梵范看來,真正討論內心世界是件困難的事情吧,一如大象和螞蟻這樣兩個身材相差懸殊的對象相向而行,然而即便相逢又會不會擦肩而過呢?
梵范詩歌的形式意識也值得注意,顯見的是,她在建行建節方面比較注意,詩形大多比較整飭,《服藥記》《我破陣如啞口的響尾蛇,如不可理喻的暈眩》《風光將依然失色》《47路》《迷途》《覆車錄》《倒地的時刻》,這幾首每行的字數甚至絕對相等。自由與格律,一直是新詩懸而未決的本體問題之一。而就我所見,不少90后詩人在詩歌形式方面都很有想法。盡管這對于他們來說更多的可能只是一種實驗,但歷史地來看,這種嘗試賡續了詩歌史上的寶貴經驗,是值得充分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