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鄧 釗
現階段,我國互聯網金融發展速度加快,地位日漸上升,其不再是金融市場的細枝末節,業已成為我國現代金融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顯而易見,互聯網金融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與當代科技進步、人們生活習慣的演變具有同向性。這種同向性的存在給了我們充分的信心去斷定互聯網金融會以更迅猛的方式影響和改變人們的金融觀念和國家的金融結構。因此,探究當前階段互聯網金融領域普遍存在的基礎風險并通過科學合理的監管行為予以補正,對于營造良好的互聯網金融生態無疑具有重要的意義。
互聯網金融的本質,即是因科技介入所產生的新的金融理念和業務模式。因此,不論我國互聯網金融業態如何豐富,其健康水平、發展后勁始終受“基礎環境”的牽制。現階段,我國互聯網金融的“基礎環境”存在以下幾個方面的問題。
互聯網金融是依托互聯網實現其運營,幾乎所有的工作環節都是在網絡環境中進行。金融消費者通過終端設備鍵入個人資料、消費需求等重要信息。這些數據一般包括金融消費者的姓名、年齡、住址、受教育經歷、收入水平等,具有相當的時效性、準確性。互聯網金融機構借此基本能夠實現對金融消費者的有效評估,因而具有重要的商業價值。近幾年,個人信息泄露所滋生的刑事犯罪屢見報端,造成的損害后果已經不容小覷。而個人金融信息是“隱私中的隱私”,如果不能實現有效的保護,其一旦泄露首當其沖的就是金融消費者的財產損失。此類事件如若頻發,必然引起信任危機和市場恐慌,這對于互聯網金融將是“致命”的打擊。加之互聯網金融的“官方屬性”不足,投資者對其安全性存有天然的擔憂,這幾重消極影響疊加,足以陷互聯網金融的發展于“無米之炊”的困境。
金融行業的核心就是解決信息不對稱,然而互聯網金融在解決了傳統的信息不對稱——使資金的余缺雙方得以匹配——的同時,卻又滋生了新的信息不對稱——交易中某一方在項目信息掌握上幾乎有壟斷優勢。這種新的信息不對稱如果不加以控制,勢必影響互聯網金融的持續發展。比如在股權眾籌領域中,一個融資項目究竟有沒有發展潛力,具體細節情況如何,只有籌資人最清楚。如果籌資人自己不作出詳盡、真實地披露,相反進行夸大、虛假披露,投資者根據生活常識很難發覺。加之平臺如果不進行細致的審查,甚至是基于各種考慮對項目進行過度包裝,必然會嚴重干擾投資人自主、理性的投資選擇。
在金融活動中,資金安全是命脈所系,而資金去向又在很大程度上事關金融安全。在一些國家層面的理財活動中,對于資金去向有著嚴格的規定。就社保基金來說,我國《社會保險基金財務制度》規定:基金結余除根據財政和勞動保障部門商定的、最高不超過國家規定預留的支付費用外,全部用于購買國家發行的特種定向債券和其他種類的國家債券。任何地區、部門、單位和個人不得動用基金結余進行其他任何形式的直接和間接投資。相比于國家理財行為,互聯網金融行為沒有政府兜底,資金去向與金融安全就體現出更為顯著的正向相關,挑戰也更為嚴峻。
我國互聯網金融在最近幾年發展較快,法律的滯后表現在對細節規定的不夠精確和未能及時回應新的技術和經營模式要求法律及時更新的訴求。比如對于籌資型的互聯網金融業務,我國《證券法》第十條規定,向不特定對象發行證券或向特定對象發行證券累計超過200人構成公開發行證券行為。這意味著,股權眾籌一旦超過200人即有可能被認定為非法集資。然而在眾籌實務中,200人的限制很容易觸及,于是就產生了平臺通過各種操作“打擦邊球”的行為,因而埋下風險和隱患。互聯網金融本是科技發展與金融業務相結合的產物,是正常的商業行為。這種無奈之舉,既損害了法律的嚴肅性,更不是互聯網金融發展的正道。
金融風險所在即為監管所系:厘清主要風險點,對癥下藥設計監管措施,從而將金融風險保持在可控的程度,這是確保互聯網金融健康發展必須要進行的工作。
金融與科技的融合潮流是二者的本質特征決定的,在“金融自由化”趨勢日益明顯的今天,更是不可抵擋。基于這一背景,對金融科技的監管便只能鼓勵。由此要求金融監管機關采取包容性的監管政策。[1]在這過程中,可以采取原則監管和規則監管并用的方法:即對于初創的金融企業,宜適用寬松靈活的監管政策,從宏觀層面把握監管的基本原則和理念,盡最大可能地為企業營造創新環境、搭建平臺 ,令監管對象在監管框架內享有更大的自由度;[2]對于發展到一定階段的金融企業, 其業務模式基本定型,此時在要求其嚴格遵守某些規則和程序,反而可以督促其規范運作。與此同時,采取包容性監管并不意味著監管機關對一切不規范的行為都照單全收,對于滋生、積累強烈系統性風險的問題是堅決不能包容的。
金融科技的健康發展,必須重視安全性。金融活動安全與否,是所有金融消費者關心的頭等大事,也事關社會的穩定大局。作好監管層面的保護,應當從以下幾個方面出發。第一,督促金融機構嚴格執行“投資者適當性”的規定,牢牢守住投資者的入口關。在金融市場中,一個投資者承受風險的能力極大地取決于其自身的經濟基礎。監管機關應當根據不同市場自身的風險特性,通過科學測算,制定相應的投資者準入標準,然后督促金融機構嚴格執行,做好投資者與相應市場的匹配。第二,監管機關應在“非經濟風險”層面做好投資者保護。投資固然是有風險的,但該語境下的“風險”,指的是基于市場正常波動所帶來的利益消長,并非是其他的負外部性。與此同時,投資者個人信息的泄漏也應到充分重視,“個人信息風險”雖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金融風險,但是其治亂嚴重影響金融科技的生態,必須認真對待。第三,做好投資者的教育,也是投資者保護的重要內涵。針對不同的投資者群體,應設計重點突出的差異化教育方案,既講金融產品和服務的風險,也講一旦發生糾紛后的權益保護。[3]
我國現階段的金融監管模式,偏于事后,有“被動型監管”的特點。近年來,以新加坡和英國為代表的“主動型”監管模式,逐漸受到關注。[4]主動監管,強調事前事中,注重對互聯網金融機構實時運行的關注。要實行主動監管,一要做好與行業的溝通,二要在監管方法上下功夫。金融監管機關應該走出去,深入了解金融科技下各新興金融業態的生存現狀,與從業人員細致溝通,從而摸清金融科技行業普遍面臨的困境和現實業務中的不規范之處,之后結合監管原則作出相應的制度設計,制定出更能控制風險、規范行業的監管制度。同時,金融創新不斷前行,監管創新也不能停滯。在主動監管、行為監管的背景下,可以考慮吸收“監管沙盒”的精神,設立我國的金融科技試點制度;同時要充分利用大數據和智能決策技術的發展,廣泛使用現代化的監管手段。
金融科技的快速發展,給當下的金融法制帶來了嚴峻挑戰。[5]這種挑戰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如何認定互聯網金融機構的法律地位、如何認定各種新金融業態下的交易行為的法律性質 ,二是混業經營趨勢與分業監管現狀的沖突。由于目前互聯網金融機構法律地位模糊,故導致了一些監管規則無法兼容,其中不乏對網絡金融和實體金融均可適用的“良法”。因此,法律有必要明確互聯網金融機構的法律地位,使其成為現行規范的規制對象。使互聯網金融交易行為的性質明確化。同時,金融科技有創新場域疊加的特點,前期的創新成果發展到一定階段后可能成為后續金融創新的基礎設施,由此造成了互聯網金融的混業發展。我國對互聯網金融的監管規定大都集中在部門規章層面,在混業經營背景下難以避免出現了監管重疊,規定不一。因此,對于互聯網金融各業態共同涉及的問題,有必要跳出部門規章的圈子,通過位階更高的中央立法進行統一,為各方提供確定的行為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