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鵬錄
[作者通聯:陜西渭南中學]
《說“木葉”》入選人教版《語文·必修 5》第三單元。文章以“木葉”為載體,探討了中國古典詩歌語言中的暗示性問題,行文思路清晰,論證邏輯嚴密,表現出很高超的說理藝術。本文擬就《說“木葉”》的說理藝術做以探討分析。
文章第1自然段扣題,通過引用有關“木葉”的四句詩,擺出了中國古典詩歌中一種常見現象——從屈原的《九歌》開始,“木葉”成為詩人們筆下鐘愛的形象。
第2自然段緊接第1自然段,在說明“木葉”的字面意思就是“樹葉”之后,作者提出了一個問題:既然“木葉”的字面意思是“樹葉”,但為何中國古典詩歌很少見用“樹葉”?以這個問題為出發(fā)點,作者通過引用含有“樹”的詩句,說明中國古典詩歌里“樹”很常見,再次質問“為什么單單‘樹葉’就不常見了呢?”在二次質問后,作者引用有關“葉”的詩句,說明中國古典詩歌里,一般遇到“樹葉”的時候都簡稱為“葉”。此處,作者故意蕩開一筆寫道:“這當然還可以說是由于詩人們文字洗練的緣故”,但緊接著就否定了這一觀點說:“可是一遇到 ‘木葉’的時候”,情況就顯然不同起來,詩人們似乎都不再考慮文字洗練的問題,而是盡量爭取通過‘木葉’來寫出流傳人口的名句”,在否定這一觀點的過程中,作者通過再次援引有關“木葉”的詩句,進行了第三次質問:“詩人大量使用‘木葉’而為什么從來就無人過問‘樹葉’呢?”最后作者援引杜甫“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提出了第二個問題——本來用“落葉”更為明白,為什么作者要放棄“木葉”之“葉”而大膽地使用容易引起誤解的“落木”呢?可見,作者在第二自然段集中提出了兩個問題:一是,既然“木葉”的字面意思是“樹葉”,中國古典詩歌里有用“樹”的,有用“葉”的,有大量使用“木葉”的,但為何就是沒有使用“樹葉”的?二是,“木葉”在經過詩人們熟用后發(fā)展為“落木”,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呢?
第3自然段,作者明確指出:“從‘木葉’發(fā)展到‘落木’,‘木葉’與‘樹葉’,‘落木’與‘落葉’的區(qū)別,關鍵在‘木’這個字。”那么“木”怎么就會有這種魔力呢?“木”怎么就會使詩人大量選用“木葉”而不用“樹葉”?怎么促使“木葉”發(fā)展到“落木”?其背后的秘密是什么呢?作者在第4、5、6自然段揭示了其背后的秘密和其神秘的面紗。
第4自然段,作者將“高樹”和“高木”放在相關詩句中,通過比較二者的不同,得出了“木”使詩人大量選用“木葉”而不用“樹葉”、促使“木葉”發(fā)展到“落木”的第一個秘密:“‘木’比‘樹’顯得更單純,它本身就含有一個落葉的因素”,即“木”的第一個藝術特征。
那么,“木”為什么具有這個藝術特征呢?文章第5自然段對此作了詳細闡述。原來是詩歌語言的暗示性使得“木”本身含有一個落葉的因素。“木”的概念意義是“樹”,但其概念意義后面的“影子”,即聯想意義是類似“木頭”“木料”和“木板”等木質的、疏朗的形象,“葉”因此被排斥在外,所以“木”就有了落葉的因素。在解釋清楚“木”具有落葉因素的原因之后,作者又運用詩歌語言的暗示性原理解釋了“為什么中國古典詩歌里很少見到 ‘樹葉’這個詞匯”的原因。原來,在中國古典詩歌里,“樹”的概念意義后面的“影子”是“茂密的枝葉”和“密密層層濃陰”的形象;“葉”的聯想意義也是“密密層層濃陰”的形象,二者之間有太多的一致,因此,“樹葉”和“葉”在古典詩歌里的暗示性都一樣,“‘樹葉’不會比一個單純的‘葉’子多帶來一些什么”。因而,在遇到“樹葉”時,詩人們自然而然就省略“樹葉”為“葉”,而很少用“樹葉”了。在此,作者回答了第2自然段提出的第一個問題——既然“木葉”的字面意思是“樹葉”,但為何中國古典詩歌很少見用“樹葉”?
在解釋清楚中國古典詩歌中很少用 “樹葉”的原因之后,作者在第6自然段解釋了中國古典詩歌中大量使用“木葉”的原因。第6自然段,作者繼續(xù)運用詩歌語言的暗示性原理闡釋了“木”的第二個藝術特征——“‘木’不但讓我們容易想起了樹干,而且還會帶來了‘木’所暗示的顏色性。樹的顏色,即就樹干而論,一般乃是褐綠色,這與葉也還是比較相近的;至于‘木’呢,那就說不定,它可能是透著黃色,而且在觸覺上它可能是干燥的而不是濕潤的;我們所習見的門栓、棍子、桅桿等,就都是這個樣子;這里帶著‘木’字的更為普遍的性格。”在“木”的這個藝術特征的左右和影響下,“‘木葉’就自然而然有了落葉的微黃與干燥之感,它帶來了整個疏朗的清秋的氣息。”這樣一個“屬于風的而不是屬于雨的,屬于爽朗的晴空而不屬于沉沉的陰天;一個典型的清秋性格”的形象,其生來就是用來抒寫秋景、秋氣和秋天里的離思和飄零之感的,在這一點上“飽含水分的繁密”的“落葉”不能和它比,帶有“雨的”的“黃葉”也不能和它比。因此,古典詩歌中“木葉”一詞高頻出現。“至于‘落木’呢,則比‘木葉’還更顯得空闊,它連‘葉’這一字所保留下的一點綿密之意也洗凈了”,這最適宜用來表現深秋的悲涼和垂暮之年的悲苦了,所以杜甫在《登高》中就大膽地使用了“落木”這一形象。在此,作者巧妙地回答了第2自然段提出的第二個問題——“木葉”在經過詩人們熟用后發(fā)展為“落木”的原因。
在回答了文章提出的兩個問題后,作者在第7自然段對全文做了總結——概念意義上的相去無幾,一字之差,到了藝術形象領域中,其聯想意義(概念后面的影子)的差別幾乎是天壤之別。
通過上面的分析,我們可以清楚看出,文章第1自然段,擺出中國古典詩歌中一個常見現象,引起全文話題。第2自然段針對擺出的現象,提出兩個問題。第3—6自然段逐一回答了這兩個問題。第7自然段總結全文。第3—6自然段,在回答所提兩個問題的過程中,闡釋了詩歌語言的暗示性問題。全文思路清晰,論證嚴密,內在邏輯性強,說理藝術高超,卻是一篇精妙的文藝評論,不愧是“才子之筆、學者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