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古跡保護經驗

呂品

最近看了一部紀錄片《不為人知的威爾士》（Hidden Wales），片子介紹了威爾士北部幾座被廢棄的城堡和鄉村大宅。它們的命運多有相似之處：興建之初，主人在建筑和裝修上不計成本，十分慷慨，但是后來家道中落，或是后代不再愿意花錢在偏遠的威爾士維持一座大宅，無人照料之下建筑也就被廢棄了。有些建筑，甚至被人買下后拆走所有值錢的材料，丟下一個空殼不管。

這讓我想起北威爾士一座我很喜歡的園林：博德南花園（Bodnant Garden）。這是一座巨大的私家山野園林，位于斯諾登尼亞國家公園內。園里有一個規劃整齊的意大利風格花園露臺，還有眾多山丘、一條小溪和一個大池塘。精心種植的種類繁多的樹木花草，每個季節都變幻出不同的景色。

一次在花園里巧遇兩位管理人員，還和他們聊了一會兒天。他們說，維護這座花園，僅園丁就需要26名全職員工，每年還有大約同樣數量的園藝志愿者幫忙。現在英國能請得起這么多園丁的人家可不多，幸好這些園丁的雇主是英國專門管理和維護古跡的慈善機構—國家托管會（National Trust）。

博德南花園和位于園中一隅的喬治風格大宅，原來都屬私人擁有。在維多利亞時代，花園做了大規模重新設計，種植了大批新奇植物。主人一家幾代都熱愛園藝，但是顯然，只靠他們自己是維持不了這么大的花園的。于是在1949年，主人將整座花園捐給了國家托管會。主人的后代如今還住在大宅里，并參與花園的管理。平時游客可游覽花園，但是大宅屬于私人領地不得擅入。

國家托管會于1895年成立，1907年成為法定的歷史遺跡保護機構，主要接受私人贈予的需要保護、具有歷史意義的建筑，進行修復和維護，并向公眾開放。在20世紀上半葉，特別是兩次世界大戰期間，由于經濟結構和社會階層的變遷，英國許多鄉村大宅的主人，不再愿意或是沒有能力花費大量錢財維護建筑風格“過時”的老舊建筑。這些老房子面臨被拋棄或拆毀的命運。

與此同時，需要有組織地保護古跡的意識開始被大眾接受。于是在20世紀初，英國政府采取了兩種方式對古跡開展保護。一是通過政府專職部門，建立相當于中國的“文物保護單位”名單，由政府買下或接手管理。第一個上這份名單的是著名的巨石陣（Stonehenge），而在近70年里，共有880座古跡進入這份名單。后來這一職能從政府分離，成為半官方機構英格蘭遺產（English Heritage）。

另一種方式就是給予國家托管會法定權利，讓這個民間機構自主選擇需要保護的古跡。托管會的資金，來自會員繳納的會費和私人捐款。在早期，其保護的重點是私人大宅和自然保護區，后來保護對象開始多元化，其中包括私人園林。博德南花園是其保護的第二座私人園林。如今，國家托管會已擁有200多座老宅和花園，并將它們向公眾開放。

今天的博德南花園，不僅避免了被廢棄的命運，保持了昔日的光輝，還能讓公眾欣賞它的美麗。所以，交付給國家托管會，其實是它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