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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塘

2019-02-01 05:14:38陳言
福建文學 2019年1期

陳言

山塘離德俊所在的鎮比較遠,中途要換三班車。那些開往山塘的巴士像是幾塊廢鐵。一路上,德俊不時地聽到幾塊廢鐵上下敲打的聲音。其他乘客似乎毫無感覺,他們不是昏昏欲睡,就是在閑聊著周邊的一些八卦新聞。

讓德俊印象很深的是,兩個戴著斗笠的中年女人在評點著早上即將相親的一對男女,男的是城里的,女的是山區的,按照她們的思路是男的是剩男,長相一般,學歷平平,但家境不錯,而女的長相不錯,可脾氣比較犟,原先還談過戀愛。她們商量著該用怎樣的語氣去撮合他們。這時,有人突然嘔吐。司機罵罵咧咧說早該帶一個袋子,弄得車子臟兮兮的。其他人卻完全無視途中發生的這點常見的意外。

車子還在走。坐在德俊對面的男人淡漠地看著德俊。在顛簸的行程中,德俊偶爾透過車窗看了看不斷后退的山路。此時正是枇杷準備上市的季節。滿山環繞的枇杷樹似乎在緩解這次漫長行程的無趣。

因為怕坐過頭,德俊始終保持著警惕。也因為早起,你能看到他深凹下去的黑眼圈。這是傍晚時分,車子被司機隨便地拐到加油站。乘客們對中途加油有些不滿,但是,有什么辦法呢?車子似乎比人更有耐心適應這個山塘小鎮的節奏。司機還跟加油站的服務員聊起了往年枇杷成熟時熱鬧的情景。這時,那些本來滿懷抱怨的乘客似乎也悄然地望了望窗外的枇杷樹。

終于到了山塘。德俊松了口氣。讓他感到慶幸的是天還沒黑下來。這樣,他還有點時間可以問到外祖父的家。但是,現在,他并不著急,因為他已經看到了大片的油菜花。這證明他走的路起碼沒有偏離方向。不過,母親所說的兩座亭子,他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他打了個電話給母親。母親說肯定有兩座亭子,就在油菜花附近,還有一座橋。然而,他既沒看到亭子,也沒有看到橋。這么說來,不是母親記錯了,就是他自己走錯了。他路上問了幾個當地人,他們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兩座亭子,至于一座橋,附近也就只有渠道邊的一座石橋,后來因為工程建設,土地被圈住了,石橋就圍在里面。這就意味著德俊要找的石橋是有,但是想看到石橋是不可能的。當然,如果那座石橋就是母親念念不忘的石橋的話,那就更加可以肯定他已經到了外祖父家附近了。

母親卻不放心,她繼續在電話里詢問,是不是兩座亭子還在山上?她說亭子的兩邊還有枇杷樹。

他笑著說這邊都是枇杷樹。

要不,母親著急地說,你給舅舅打個電話。

德俊來之前就已經拿了舅舅家的電話號碼。但因為他從未去過舅舅家,舅舅也只來過一次他們家,這三十年之間他們的聯系微乎其微,這讓他要打電話給舅舅的念頭都沒有了。那怎么開口呢?要叫“舅舅”,還是只能是“喂喂”?這樣想的時候,德俊覺得自己還是先找找看,再說現在離去參加婚宴還有很長的時間。

鄉下的婚宴一般是七點左右正式開始。自然,他這個時間點是要錯過很多婚禮的儀式。他此前就聽母親說山塘的婚禮儀式是按照古式進行的,說起來古式的婚禮儀式是有不少看點的。那些古式的婚禮儀式一度被洋氣的儀式取代,不過最近幾年卻又開始流行起來。這些復古的儀式也是先從有錢人那里開始的。德俊所在的鎮就開始流行騎馬迎親或八抬大轎出嫁……德俊對婚禮的儀式并不感興趣,這大約也是他選擇這個時間點過來的一個原因。在他這個年齡,那些無數過于造作富有表演性的婚禮的確已經讓他膩煩了。

但是,如果來得早點的話,也許他可以先去啤酒廠那邊玩。這是山塘鎮標志性的企業,那里有數千職工。據說這才只是第二期,后面還有第三期和第四期。其實,最早這家啤酒廠是國營的,但在德俊即將大學畢業的那年,啤酒廠被轉賣給德國的一家全球著名啤酒公司。啤酒廠原先中層以上的管理者都搖身一變成了百萬、千萬富翁。甚至,多年虧損的企業在賣掉股權的兩年之后就扭虧為盈。但是,當地人忽然發現原來享受多年的啤酒券竟然沒有了。這只是讓他們惱怒的部分原因之一,更為重要的是啤酒廠最近大量裁減人員。他自然就想到在啤酒廠上班的麗娜,而他們已經十二年沒有聯系了。他憂慮的是,在那些即將裁員的名單中,麗娜是不是也是其中不幸的一個。

實際上,他并不愿意承認這次來山塘就是想去看看麗娜。

半年前,德俊去參加同學聚會,才得知麗娜已經離婚了。他在通訊錄里看到麗娜的聯系方式,她依然用著原來的手機號。他看著這個號碼,竟然有一種慌張的感覺。現在,他考慮要不要此刻就給她打個電話,或者進一步說,他要不要約麗娜出來走走。

他要給予她某種同情嗎?就像當年,他陪著因為成績不好而傷心難過的麗娜繞著操場走了一圈又一圈。他記得那鋪滿煤渣的操場,那布滿星辰的夜空,女生宿舍樓前的橘黃色路燈,以及他少有的那種自信。他還記得麗娜那時剛洗完頭,穿著藍色的牛仔褲,她不像個高中生,倒像一位大學剛畢業的女生。他們一前一后或者左右并排走了一段時間,夏季的風清涼地吹著,而不遠處海的聲音正一陣又一陣隱約過去。他們有幾次就坐在學校的旗臺下,那是周末的校園,空蕩蕩的,幾乎都能聽到他們自己的呼吸聲。好在,不知道從哪個窗戶傳來悠揚的口琴聲,那首曲子他至今沒想起是叫什么名字。多少年后,每當他聽到口琴聲,便會莫名地停下腳步。這是他愿意一遍遍地描述的故事。只是,這個故事一直在他心中埋得很深,連他自己都不知它會生根發芽。

此時,他立刻又想到麗娜說不定正抱著兩個小孩。她的境況不好。他心里又這樣自己嘮叨了一句。

然而他自己的處境也未必是樂觀的,甚至多少讓人有些灰心喪氣。大學畢業后,他已經換了三份工作,最近的一次還是在派出所當所長的堂叔介紹的。不過,那些工作都不是他想要的。他這種話當然不能跟他父親說。他并不怕沒有工作這種事,他主要是怕引發父親對下崗的憂慮。德俊的父親就是下崗在家。父親快六十歲了,這個年紀的人在城市里屬于可做可不做事的年齡,但是,在墩兜,父親如果沒有工作,那就意味著他不僅失去了收入的可能,還意味著他失去了體面的日子。實際上,父親的那份在沙灘上看沙子的工作可有可無。首先是環境很差,冬天冷,夏日熱;其次,也許最主要的是一個月才一千二的工資,按照母親的意思,那點錢剛好可以給你爸買點煙。現在的關鍵問題是這點買煙的錢也被別人占用去了。父親有些憤憤不平,母親倒是覺得這樣的工作于父親的身體沒有什么好處,并且每周都騎電動車一個多小時往返,這也是母親此前就不認可這份工作的重要因素。要是早幾年的話,母親會說與其去看采砂場,不如去看錄像廳。堂叔的小舅子在小城開了數家錄像廳。只是,在數次的掃黃和城市拆遷中,錄像廳終于也變成了過去的一個名詞,不像電影院越來越成為人們日常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德俊卻不免以此類推,認為這事當然和他有關。要是德俊能夠安定下來,起碼婚姻的事解決了,那么父親即便失業了,他心里也許多少是寬慰的。這樣想了一會兒,徳俊忽然有些掃興,對代替他母親來參加這次婚禮也有些不太情愿。尤其是此時,他要穿著所謂得體的衣服來參加這場幾乎沒什么聯系的親戚家的婚禮,他的尷尬可想而知。

在他還在猶豫的時候,前面有個穿著紅衣服挑著擔子的中年女人微笑地對他說,你是阿珍的孩子吧?

他本能地反應,應該是舅媽,至于是大舅媽還是二舅媽,他不好判斷,其實他連她們的名字都不記得,他也從未見過她們。他只記得母親曾經說過大舅媽在家務農,二舅媽在鞋廠上班,而她最小的表妹就在啤酒廠上班。這樣,他又想到啤酒廠上班的麗娜。他記得麗娜的媽媽曾在他們鎮上的電影院上班。那時的電影院對他們來說太奢侈了,他至今依然清晰地記得麗娜穿著白色連衣裙站在同樣白凈的她媽媽身邊。

“這么熱鬧的日子,阿珍卻不能來。”舅媽把擔子放下,拍了拍手嘆息說,“阿珍這幾年身體不好,連娘家都沒回幾回。”

“話說回來,”舅媽還沒等他開口就繼續補充,“你外公也沒回來,老人年紀大了,走一步都難,再說你外婆走得早,你三舅遲遲才結婚,娶的又是外省女人……這里有很多不方便,比如帶小孩吧,老人年紀大了,帶小孩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說,”舅媽邊走邊說,“這個外地女人不好對付,人家都說了,本地羊吃本地草……你說是不是……嘿,這么重大的家事,你外公卻不能回來……阿珍也不能回來……這么重大的家事……好在你來了。”

聽完這番話,德俊有些遺憾,因為他此次來,除了參加婚禮外,還想見見自己的外祖父。由于母親從小就從山塘被抱養到沿海去,加上母親會暈車,平時疏于往來,他對外祖父的記憶非常淡漠。他總覺得自己三十多年中從未有過外祖父的印象。但是,母親說,外祖父在你滿周的時候,曾經從山塘步行到墩兜的。外祖父還給德俊帶來了一套小人書。不過,德俊抓周時并沒有抓到那套小人書。德俊有時好奇地追問母親,我究竟抓到了什么?母親每回都有些好笑地說,你抓到了一塊糕點,那糕點也是你外祖父帶過來的。究竟那是怎樣的一種糕點,母親卻沒有繼續展開。母親的記憶就是這樣,斷斷續續,她經常被其他的事情打斷了回憶的思路。其實更多的時間里,他自己也早就忘了要探尋外祖父的記憶。

也許,他骨子里這樣認為,他的生活中始終不曾存在過外祖父這個人,那些關于外祖父的故事不過是母親編造給他聽的。他以前就把自己的這些想法跟麗娜說。麗娜像聽天方夜譚般聽著他的故事。最后,麗娜說,她想不起從前看過的哪部影片跟他說的故事有些類似。

和他擁有一個故事中的外祖父不同的是,麗娜從不談及自己的外祖父。每回談及外祖父的時候,麗娜都是小心地拐到另一個話題上去。麗娜更愿意說的話題是在墩兜鎮上,她騎著鳳凰牌自行車從時光的黑白照片中騎過去。

黑白照片中的麗娜在高二下學期就轉學了(其實說黑白照片是不準確的,因為在德俊的記憶中麗娜都是彩色照)。麗娜轉學的原因是她媽媽調去城里的影劇院。那個被稱為“小西湖”旁邊的一家有名的影劇院。他曾去過那家影劇院。他沒有找到麗娜,倒是見到了在售票的麗娜的媽媽。過去了多少年,他心里還是很難接受在小鎮影劇院那么突出的麗娜的媽媽會一下子蒼老了,她的眼神似乎也變得渾濁。她沒有認出他。實際上在鎮上的時候,她也未必知道他是麗娜的同學。她那么平凡,甚至看起來有些落伍了。這讓他莫名地痛心。但他在這一點上沒有和麗娜說,因為,他后來和麗娜幾乎沒有聯系。這樣又過了幾年,大學畢業后,他才得知麗娜已經結婚了,并且就在一家啤酒廠上班。

他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麗娜的老家是在山塘。

也許舅媽會認識麗娜。他心里莫名地這樣想著,但他沒有說出來。舅媽繼續在嘮叨著與外祖父有關的故事。那個已經八十多歲的老人在舅媽的講述中顯得多余而固執。舅媽似乎有意透露外祖父曾經因為丟失女兒贈送給他過生日的戒指,翻遍了家里的院子。舅媽模棱兩可地暗示也許外祖父這次不參加婚禮另有原因。但這并不是他要聽的故事。他還是喜歡聽母親描述外祖父在三江口劃著溪船運送枇杷和荔枝的故事。他有時想,那時的外祖父正是處于他人生中的壯年時光。

他就是這樣一會兒想著麗娜的事,一會兒想著外祖父的事,跟著舅媽沿著上坡的路上去。七拐八拐的,他的確遇到兩座亭子。亭子一點也不好看,起碼不像他母親描述的那樣好看。或許說,在他看來,那兩座亭子實在有些難看。過了亭子,就看到荔枝樹和枇杷樹環繞的鄉村小路,再往前走幾分鐘就看到外祖父家的老房子了。房子實在有些破舊,大門是木板門材質。

他看到眾多不認識的人,他們看了看他,又去忙手中的活兒。這時,他才意識到舅媽已經幫自己把禮品帶進去了。屋里出來了一個學生模樣的人,他就是今晚的主角,他給德俊發了一根煙。德俊說了一番祝福的話,對方笑了笑。接著出來的是兩位舅舅,大舅舅看起來比二舅年輕了不少。他們不外乎就是嘮叨德俊的母親沒來。只是,他們的嘮叨在德俊看來不過是出于禮節。因為德俊實在清楚不過了,母親好多年才給娘家打一個電話,而且一般是有家事的時候。

他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著。婚禮的儀式才開始了一會兒,并且婚禮的重頭戲還沒開始。他忽然覺得無聊,瞬間又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不安。他看了看院子外面,那里有一塊荒廢的地,也許可以種點荔枝、枇杷什么的。但是,舅舅家屋前屋后其實都是荔枝和枇杷。就是因為荔枝樹和枇杷樹太多了,屋子給人感覺有些壓抑。那些細小的昆蟲飛來飛去,其他人也許沒有他這樣敏感,而他的皮膚已經感覺到了,所以,他的皮膚很快就一塊塊紅紫起來。有人終于發現他皮膚過敏了,他只是微笑地示意對方,這是常有的事。他給對方點上一根煙,這樣,他們在嘈雜的婚禮中聊著對山塘的感受。自然,他們終于聊到啤酒廠的話題來。

也許是過于興奮,他們兩個人席間一度離開了宴席。他們走到院子的那塊空地上抽煙。兩個男人在滿天星辰下哈哈笑了起來,原因是彼此都是下崗的人。一個從私人公司下崗,另一個在啤酒廠改革中下崗。

“這有什么難堪的。”那個叫林晨輝的小伙子認真地看著他說,“下崗也就意味著另一種希望的開始。”

他回味著林晨輝的這一番話。他又點上一根煙。閑聊中,林晨輝忽然對他說,我見過你說的那個麗娜。

他裝作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等著林晨輝把故事往下接。

但林晨輝并沒有按照德俊的思路繼續往下擴展。林晨輝只是嘆息,那些結過婚的女人看起來都差不多。

他反復揣摩著這句話。最后,他們倒有些無趣地又走進了婚宴中。宴席中德俊免不了被灌了幾瓶酒。他知道那酒就是啤酒廠那邊生產的。只是,德俊從未見過如此粗糙的包裝。有人就跟他解釋說啤酒廠那邊的啤酒款式很多,“看你斯斯文文的,估計都沒見過這種包裝的。”他尷尬地點點頭,又喝了點酒,那酒有點苦。他們看他的樣子,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他們喝得那樣酣暢淋漓,讓他有些羨慕。

婚禮已經到了高潮部分,新娘被新郎背著四處瞧瞧。他看到新郎也就是他的表弟此時手不斷地抖動,他這時才注意到新娘子多少有些肥胖。而且,估計是新郎的同學惡搞,居然在新郎的頭上戴著頂綠帽子。只是此時,誰也不會去想那么多,大家忙著舉杯慶祝,倒是新郎、新娘像個多余的演員一樣。他注意到林晨輝哈哈大笑。不知道林晨輝是笑新郎還是笑別的事情。他的笑聲又讓德俊覺得他們是有距離的。

婚宴到了晚上九點半就散了。留下的是舅舅不多的親戚,年輕人在激動地等著鬧洞房。鬧洞房如果按古式真是吹拉彈唱無所不用,這樣差不多要持續到下半夜三點多。德俊來前就有這種心理準備。

婚宴后桌子清掃干凈,幾個男人就開始擺出賭博的架勢。二舅最小的兒子在給大家倒茶水。中間,新郎、新娘不時地出來給大家分煙、橄欖和糖果。分過煙、橄欖和糖果后,新郎、新娘又被年輕人擁著回房。德俊實在沒地方去,就坐在一把長凳上時而看看鬧洞房,時而看看賭博。屋外是依然在整理酒席的人們。

這時二舅注意到了他。二舅笑容可掬的神態中也難掩疲倦。二舅對德俊說,聽說你明早就要回去了?

是的,明早。德俊給二舅邊點上煙邊說。

可你還沒去過大舅舅家呢,大舅舅的新房子在小商品批發城那邊,你應該多住兩天。

德俊微笑地搖頭,說自己還得去找工作,不能總是那樣無所事事。

但是德俊說完這些卻有些后悔。他不知道舅舅會怎么看自己下崗的事。結果舅舅并沒有就此沒完沒了地勸慰他,相反,舅舅把話題轉到德俊的母親上。

“聽說你媽媽最近走路一瘸一拐的。”二舅看著他,似乎想把聽說的部分確認一下。

“可憐。”二舅可能覺得德俊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替德俊把答案都說了。

“當時你外公為了生下我,就把你媽送到沿海去。”二舅有些愧疚地說。

“那時,一般的家庭都沒辦法養那么多人,重男輕女現象又特別嚴重。”二舅說的這些話,德俊自然都明白。他從小就聽人家說他母親是用一斤海蠣換來的。并不是說,他母親只值得一斤海蠣。這更像是一種虧欠的心理。

“但是,后來,我們也幫不了你們,你看這上有老下有小的,走一步都很難,幾十年下來,大家連一套房子都沒辦法翻蓋……忽然之間,你看,”二舅邊說邊苦笑,“你們都到了結婚的年齡了。”

“這親戚就得多走走,走走就親了。”二舅這話說得德俊頗有觸動。和德俊談完話,二舅又去忙碌了。二舅走路松松垮垮的樣子,給德俊留下極深的印象。一位自稱是二舅的小舅子的人對德俊說,你二舅今天是真高興,他已經好幾個晚上沒睡好覺了,忙前忙后,卻高興得合不攏嘴。

后面幾個悄悄地說著今年聘金又上漲了,不知道她家會回禮多少。

慷慨的就多點,拮據的自然是沒辦法了,尤其是有個弟弟還沒結婚的話,那就難說了……那些人談論的話題是德俊再熟悉不過的了。實際上,德俊所在的沿海那邊的聘金比這里的更為離譜。

但忽然也有人小聲地說著,聽說她以前有個女兒……這種人還要那么高的聘金……簡直是……

那人忽然收住了話題,估計是已經看到德俊在場。

“那是阿珍的兒子。”

“阿珍多少年沒回來了。”

“沿海人現在有錢了。聽說他們在外面都有小三。”

“有錢人什么事做不出來。”

德俊聽完這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似乎他也被他們列入有惡習的沿海人的行列。

“我去過沿海,印象最深的是那個無人島。”

“聽說外觀像一只烏龜。”

“我看你見人發財眼紅,亂說一通,沿海很漂亮,我阿姨就在鹽場上班,那里的人很淳樸。”

接著是一陣莫名其妙的笑聲。

這時有人在談論啤酒廠的事,說得很小聲。德俊試圖往那邊靠過去,卻被另外一陣歡笑聲給掩蓋了。

有人悄悄地說,新娘子看樣子比較厲害。果然,在德俊還在恍惚的時候,大家鼓掌著,新娘子輕松地抱著新郎去掛燈籠。新郎倒像個玩偶,在新娘的高舉中在掛著燈籠,再卸下燈籠,再掛上燈籠。如此反復了幾次。德俊注意到二舅有些吃驚地看著這個細節。二舅媽卻忍不住和大伙一起笑了起來。

這時,德俊再去找剛才兩個談論啤酒廠的人,卻不見了,他不免有些失望。但,當他準備起來的時候,新娘出來給他們分橘子。徳俊看了下新娘,她也并不像剛才看的那樣肥胖,相反,她的臉很小。她臉上并沒有他原先從遠處看到的那種笑容,倒是有種說不出的疲倦的感覺。也難怪母親會對他說古式的婚禮很折騰人。

新娘還沒分完橘子,后面的人就慫恿著要讓新郎、新娘唱戲。

戲唱得咿咿呀呀的。

“這新娘什么都會。”不知道是誰私下說了一句。

“現在的女孩子跟我們那時不一樣啊,現在見多識廣,說喝酒就喝酒,說唱戲就唱戲……”說這話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人。

四點左右,親戚差不多都慢慢散去,只有打牌的人還在鬧哄哄的。德俊也有些困乏,就去了二樓看有沒有地方睡。他看到每個房間都擺置婚禮的物品,床鋪太少了,臨時在狹小的空間中隨地鋪著草席、被子,算是一個睡覺的位置。在他推開第三間房間門的時候,卻意外地看到新郎在打呼嚕,剛好也被二舅看到,二舅笑著對他說,小子晚上還敢喝酒,這不,好了,倒了不是。德俊微笑地聽著,他想表達些什么,又怕不合時宜。

在下樓梯的時候,二舅跟德俊說,兒媳婦是城里職業中專畢業,學的是會計專業。德俊恭維了一下說,這年頭會計賺錢容易,業務多,就是忙了點。二舅顯然很滿意德俊的恭維,他竟然忘記了手中拿的東西要放置哪里,悄聲地對德俊說,她表舅在市里工作,外面又跟人合辦采砂場和機磚廠……二舅可能覺得話說得有些多,急忙收住話題。他對德俊說,想起來了,你該不會是要找地方睡吧?

二舅給德俊找了間房間,那是靠近廚房的一間小廳子。可能以前是堆草料的地方,雖然被二舅收拾得干干凈凈的,但是草料的味道還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也因為長期堆草料,這空氣中還夾雜著黏糊的發霉味。好在,只是將就一個晚上。他這樣想。明早,他就坐班車回去。黑暗中,他又想了關于啤酒廠話題的兩三個畫面,他聽人說啤酒廠門口有幾棵鳳凰樹,他又聽說還有木棉樹,也叫英雄樹。有人跟他描述啤酒廠一年一度都有年會,就在他們大禮堂舉行,年會中那時而慢時而快的鋼琴聲就會傳到山里來。他莫名地想彈鋼琴的人中應該有一個是麗娜。這樣他又胡思亂想了一會兒。

德俊聽到二舅和二舅媽在悄悄地說著婚禮開支的事,因為第二天是新娘回娘家的日子,也稱“回門”,女方要請女婿回去參加宴席。按照習俗得分煙,先是一根根分,接著是一包包分,最后重要的親戚都是一條條分。二舅在罵罵咧咧地說著德俊的表弟好面子,死活要買中華煙。“那得分二十多條中華煙啊!”二舅叫了起來。二舅媽不斷地打住他的喊叫,說,小聲點,你要像個男人,人家分一百多條都不怕,你怕啥?再說,你沒有這樣級別的煙,你怎么出去?二舅的聲音越來越沙啞了,像是要哭出來,“酒錢我明天得去結算一下……大家喝的也蠻多的。”

“好在小子結婚了。”二舅松了口氣說。

“就是什么時候把她女兒也接來算了。”二舅又補充說。

二舅媽拍了下手說:“你也別不高興,這算是圓滿了,你想想你家有什么讓人家貪的……再說阿珍沿海那邊每家每戶都盼望著抱養一個女孩子啊。”

“說的也是,好在她生的不是兒子。”二舅的聲音依然顯得疲憊不堪。

二舅媽又悄悄對二舅說:“我上次已經跟你說了,小子今年無論如何得自己去當老板,不能給別人打工去,要把媳婦都帶去……那些工廠啊,你也知道,男男女女的,都亂糟糟的……”

二舅壓低了聲音說:“這話不能亂說,人家阿香就在啤酒廠上班。”

德俊心里又記下阿香在啤酒廠上班的事。只是阿香又是誰,他不得而知,也許是他的某個表妹。也許阿香會認識麗娜。他心里又這樣想了一下。等他再要認真聽的時候,二舅和二舅媽早已經走了。黑暗中只有草蟲的聲音。

德俊一動不動地聽著外面發生的一切,他試圖忘掉那些,繼續睡覺。

但是整個晚上,他實在沒辦法睡好。一會兒是鋼琴聲,一會兒是拖鞋聲。他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又醒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看了看天幕,那不遠處山的形象給他莫名的感受。這時候,還有很多人在山中趕路吧。明早他也得沿著山路回去。這樣想的時候,他不免有些失落。

天什么時候就亮了,德俊看了下手機,才五點。這時,只有外面的雞在叫,但二舅他們都沒醒來。本來,德俊還不好意思起來,但十來分鐘后,他聽到有人開門出去的聲音,就草草穿了衣服出去看了看。門還開著。德俊走到門口去看了看,外面其實還沒真正亮著。他看到院子有一處可以坐的地方,就披著衣服走到那里去坐。他在那里坐了十幾分鐘,有一男一女從外面回來,他們看樣子是昨晚婚禮后就走出去的。

林晨輝看到德俊有些驚訝,他告訴德俊,他們是從啤酒廠那邊回來的。“這么說啤酒廠跟這里真的很近。”德俊既對他們說也是對自己說。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你沒去過啤酒廠吧?那里倒是可以去看看,他們過一段時間就會搞一些活動,比如這次,他們搞了個風車節。”

林晨輝勸他不妨去啤酒廠那邊看看,那里還有快樂農莊、露天大排檔以及“瑪莎莉小鎮”。為了表達得更清楚點,林晨輝對德俊描述“瑪莎莉小鎮”就是那種靚歌坊。林晨輝還特意說去“瑪莎莉小鎮”的主要是啤酒廠的職工。他想麗娜也許也去過“瑪莎莉小鎮”。

他們這樣一說,他倒是想去看看,因為現在回去又太早,一天的班車還沒開始。他起碼還有四個小時時間,這四個小時時間,他還真的可以去啤酒廠那邊看看。但他不認得路。他們撲哧一笑,說,你可以用手機導航,或者你就沿著那束光束過去。

他們說得有些含糊,也許主要是他自己聽得有些含糊。他們手牽手進屋了。他們大概是昨晚開始真正建立起男女朋友關系的。他忽然自己對自己說了這句話。也許正是這句話觸動他應該去啤酒廠那邊走走。實在錯過班車的話,他可以去山塘鎮賓館住一個晚上。他這樣想的時候,腳步就放松了不少。

其實去啤酒廠的路倒是很好走,因為從舅舅家去那邊大路只有一條。沿著山坡的枇杷樹繞下去,很快就看到通往啤酒廠的各種標志。并且越是靠近啤酒廠,越是熱鬧了起來。各種早點的攤點早已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德俊看到啤酒廠的員工也開始進進出出。這讓他心里毫無準備。他猶豫要不要往前走。但是人群已經席卷著他。他很快就看到啤酒廠的員工宿舍樓、籃球場和兒童樂園。那自成一體的世界對他來說是陌生的。只是木棉樹和鳳凰樹又讓他又多少有些親切的感覺。或許是因為這些樹在印證他聽聞到的部分。他隔著欄桿往里面看了一會兒,他理應想過任何一個單位都差不多。

他在大學時曾經參觀過一家上市公司,那家上市公司也許比這家外國啤酒廠更有特色。因為那家上市公司的休閑區是按照南方的園林結構建筑的,他印象很深的是有一對男女職工在假山那邊看著水池的鯉魚游來游去,不時地哈哈大笑。比園林結構更讓他印象深刻的是,參觀的最后一站是那家上市公司的會議廳,這是他們大型的會議廳,準確點說是他們的晚會舞臺,演員都是他們公司的歌舞團,只要有領導或者參觀團來訪,他們就會用有燈光效應的“印象”系列舞臺表演給大家看。那場演出讓他非常震撼,那些青春美少女的“印象”演出他記憶猶新。而正是那些記憶與此時多少顯得有些單調的啤酒廠形成鮮明對比。他很難想象,這就是那家著名的啤酒廠。更難相信的是正是這些疲倦的員工通過他們的手給愛好啤酒的人帶去了激情和快樂。

有個女的看了看他,遲疑要不要跟他說話。他像是受到驚嚇,本能地以為,不會是麗娜吧?當然,她并不是麗娜,她只是個值班的人員,因為看到他探頭探腦的,所以過來看了看。像是解除了警報一樣,她挺著胸正準備走回原來坐的地方。這時,他忽然愣頭愣腦地對她說,你們單位有個叫麗娜的人吧?她又狐疑地看了看他,接著笑著說,我們單位叫麗娜的人可多了,你要找哪個麗娜?比如是陳麗娜還是楊麗娜?再說就是陳麗娜還有大陳麗娜小陳麗娜之分,這個名字太常見了,你有她電話號碼嗎?你可以直接給她打電話。

經她那樣一說,他像是才想起有麗娜的電話號碼。他在找電話號碼的時候,她看著他,似乎還帶著某種狐疑的樣子。也許正是這刺激了他,他真的撥打了麗娜的號碼。電話通了,這是他萬想不到的。電話里是一個有些疲倦的女人的聲音。他因為緊張說得有些急促。顯然女人聽得有些糊涂,還是她一時完全沒有準備好有一天他會找上門來。直到他解釋清楚了,對方才在電話中猶豫不決地笑了笑。那笑聲才讓他把這個疲倦的女人和麗娜聯系在一起。

十幾分鐘后,麗娜出來了。麗娜像是近視地看了看門房外面的他,還沒走到他那邊,就尷尬地笑了笑。眼前的麗娜讓他有些吃驚,因為他想象中的麗娜此時應該是典型的婦女的樣子。她跟高中時代差不多,只是魚尾紋多了起來,笑的時候,黑眼圈也露出來。

他們尷尬地站了一會兒,麗娜才想起應該把他帶進啤酒廠。

麗娜帶著他繞著廠房走一圈。那些新舊結合的廠房讓他又一次想起昨天坐巴士的感受。好在啤酒廠里的綠化還是可以的。那些各種形式的勵志標語,讓他不免又想起高中時代他和麗娜一起出黑板報的情景。這樣一想,他心里忽然感到一陣暖和。

麗娜邊走邊回頭對他說,想不到你跟高中時代變化很大。

變胖了吧?他苦笑,等著麗娜的答案。他注意到麗娜的穿著,她比剛才他所見的那些職工穿得更為靚麗,這大約是因為她還沒穿工作服的原因。

麗娜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一個勁地往幼兒園的方向走去,他們剛好路過一塊草坪,麗娜示意他可以坐下來聊。正當他要坐下的時候,麗娜說,你不會還沒吃飯吧?要不一起去食堂吃?

他搖搖頭。麗娜并不勉強他。麗娜坐在草坪上的動作,讓他覺得親切,仿佛她還是那個高中時代的女生。

“高中時,你說你外公就在山塘,這么說,你應該是去外公家,順便來看我的。”麗娜還是笑著,她笑的樣子,反倒讓他覺得她不像高中時代的模樣。

他還像高中時一樣拘謹,老實巴交地描述著一天的行程。

麗娜瞬間卻像是恢復到高中時代一樣,哈哈地笑。

他們東扯西扯地聊了一會兒。

“這么說你還沒結婚?”麗娜叫了起來,她夸張的樣子多像高中時代她那時的樣子。

“我看你是要求太高,現在好女孩子多著呢。”麗娜邊看自己的手邊說。她的手比高中時粗糙了不少。他心里這樣想。

“其實想想,有時一個人多好。”麗娜低低地說,她的臉沉了下去。

他不好意思再去看麗娜,只是把目光投向啤酒廠的周邊,他注意到一個大喇叭,因為剛才他就聽到喇叭播放音樂的聲音。麗娜可能是發現自己還沒給他介紹啤酒廠,于是她給他初步介紹了啤酒廠的情況。

“你要是喜歡喝酒的話,我進去帶幾瓶最新包裝的。”她說著,真的要往里面去拿。

德俊邊笑邊搖搖頭。

“我主要是好奇,你是什么時候進啤酒廠的?”德俊還是忍不住要詢問這一路上最關切的一個問題。

“那時,你們都上了大學,我沒地方去,只能回山塘,我媽媽那時新交上的男友在啤酒廠上班,就是這樣介紹進來的。”麗娜倒一點也不回避自己過去的事。

“就是你繼父?”

“差點是,”麗娜莫名其妙地笑,“你看我媽那種人看起來精明的樣子,其實,她特別傻……”

他不好意思再把這個話題接下來,轉了個方向委婉地問她關于未來的設想。她先是猶豫,接著哈哈大笑,“什么設想呢?你是說小時候要當科學家要當畫家、舞蹈家那種設想吧?”

“沒有。”她盯著他說,“沒有。”

“人總以為自己能成長為希望的那種人。”她說完就笑。

現在輪到他尷尬,他點上一根煙,要分給她一支,她以前倒是有抽煙,現在她拒絕了,“壞習慣都改掉了。”她的注意力已經轉向那些進進出出的職工。

“指不定哪天我就下崗了,”她不像是對他開玩笑說,“也許那樣也好,那樣的話,我就可以離開這里。”

“你小孩上幼兒園了吧?”他故意輕松地問道。

“大的在讀中班了,小的放在他家,你看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她邊說邊捋了捋頭發。正是這時,他看到麗娜臉上有個傷疤。可能麗娜也發現了這個細節。他盡量回避直視麗娜。他又點上了一根煙。

“你煙抽得挺大的,以前讀書那會兒,你可是規規矩矩的。以前你也很幼稚。”麗娜不像在問,倒像在回憶。

他遲疑了一下,終于沒有接著上面的話題。

這時反倒是麗娜想起什么,對他說,“你有沒有聽說阿武在城南被殺了?”

關于阿武被殺的事,德俊在大學時就聽說了。但他一點也不驚訝,因為阿武在讀書時就是小混混,后來又跟了一幫糟糕的人。

“我想來想去就是想不通,阿武怎么會被富婆包養?”麗娜看了看手機,似乎離上班還有一點點的時間。

“他父親是鎮上重要人物的司機,從小養得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哥哥在阿武被殺前也進了監獄,據說是猥褻少女。”

這時麗娜幽幽地對他說,“其實阿武是一個怎樣的人,我并不感興趣,我關心的是他曾幫我們搬家。那時我爸出事后,我們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是阿武帶著小志來幫忙搬家的。”

那次麗娜搬家,德俊事先一點也不知情。而阿武也從未跟他說過這些。

“是我讓他保密的。我爸從前就喜歡在墩兜生活,說有吃不完的海鮮,有喝不完的酒……可他永遠不知道我媽多么厭惡墩兜,我媽不喜歡墩兜的一切,包括那里的空氣和墩兜那樣在她看來土里土氣的名字。”

“我不了解我媽,其實我也不了解自己。”麗娜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此時越來越多的員工正在步入啤酒廠廠房。

麗娜看了看手機。看樣子,他得先跟麗娜告別。麗娜也不挽留。她只是說,如果還在山塘的話,晚上可以一起去吃飯。

麗娜走時還回頭跟他說:“山塘其實不僅有啤酒廠,還有很多地方……要是有空,可以一起坐坐。”

但他們終于也沒有一起坐坐。

回到舅舅家,他潦草地跟他們分別(舅舅他們也沒有要挽留的意思),他就去車站。但由于錯過了班車,這個晚上,德俊只能待在山塘。他既沒再回舅舅家,也沒再去找麗娜。

其實,在山塘他還有大學同學,一個至今未婚的女生,還有他以前的一位同事,但是,他誰也沒有找。在安靜下來的時候,他又想起白天沒有和麗娜談到在鎮里的另外兩位玩伴,一個是小郭,一個是梅紅。

在同學的那次聚會上,傳聞說小郭一度和麗娜走得很近,甚至有人說小郭跟麗娜同居了一段時間。并且為麗娜和小郭搭橋牽線的正是梅紅。這個傳聞讓他莫名地心痛。他按住心臟的那個位置。他實在是愿意相信麗娜和別人結婚,而不愿意相信麗娜和小郭此前同居過。

有人跟他說小郭那時在電力公司上班,他接的是他媽媽的位置,要知道小郭那樣的人從不缺姑娘或女人。

后來呢?

沒有人繼續回答這個問題。主要是因為當時他沒有繼續追問。誰會在意那沒完沒了的話題呢?大家都忙著發名片,忙著應酬,談著項目合作的可能,或者艷羨誰誰誰又升職了,誰誰誰出國了……

那次聚會的最大收獲,就是他拿到麗娜的電話號碼,并且知道麗娜就在山塘啤酒廠上班。現在,他就在山塘啤酒廠附近的一家賓館。但是他覺得這周邊的一切不太像是真實的。對他來說,難以想象的是,麗娜在她新婚的兩個月后,就不告而別,男方又是報警又是上門討要聘金。德俊并不關心這件事情的處理方式和結果。那些關于麗娜又和高中同學好上的消息,都不能讓他信服。

在輾轉反側的晚上,他不免又想起麗娜那燦爛的笑容,想起麗娜甜甜的聲音:啊,德俊,快說說你最近的發現……接著,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輪渡碼頭的汽笛聲……每年的假期一到,麗娜就要坐著巴士回城,她在車窗里看到的是什么,想到的又是什么?

他嘗試著用一種恰當的語調來回憶麗娜開口說話的聲音。只是在反復的練習中,在無限的夜空之下,麗娜臉上的那個傷疤又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在這十幾年的時間里,他不斷地修復、完善了那個破碎故事中麗娜的形象,這一形象伴隨著他處在顛簸的行程中……而現在,他竟然覺得麗娜和昨晚宴席中的新娘有著某種相似之處,或者在他看來,那位新娘就是麗娜。

責任編輯 ? 楊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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