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王爾德戲劇語言音樂美的形式特點

鐘艷萍

摘要：語言是王爾德表達自己審美特點最主要的利器。除卻詼諧，幽默，擊中要害，鞭撻時政等，王爾德的戲劇語言還尤其強調節奏，這和他強調語言的耳朵愉悅功能相符。本文分析了他在戲劇語言中是怎樣達到這種音樂美的形式特點。

關鍵詞：戲劇語言;節奏;音樂美;形式

在王爾德看來，藝術“總應遵從耳朵的愉快法則。……聲音是中介，耳朵是批評家。”[1]為了滿足耳朵的需求，王爾德在他的戲劇創作中，雖然采用的大都為簡單平實的語言，但是為了讓這些文字如音樂一樣的悅耳，他另辟新徑，采用不同的修辭表達方法，例如對比，排比、反復、借代、夸張等等。《莎樂美》——王爾德唯一的獨幕悲劇——應該是音樂美的最好代表。本文將以劇中的反復和“3”的使用為例。

增強語言音樂節奏感最常用的技巧是語言的反復，可以是重復單個詞語，也可以是整句話的重復。在《莎樂美》中，“王爾德有意識地運用音樂性的詞匯，根據音樂的節奏來控制他文字的節奏和詞句的重復”。[2]這是曾經把易卜生的戲劇翻譯并介紹到英國的蘇格蘭批評家威廉·阿契爾（William Archer）對《莎樂美》音樂美特點的推崇之語。[3]對于劇中詞語的重復可總結為如表1：

月亮是這部獨幕劇中重復最多的一個詞，其意義非同一般。劇中，每個角色對月亮的描述都不盡相同，表達著每個角色不同的心理。月亮是他們抒情表意的對象：如傾慕莎樂美的敘利亞青年對月亮的贊美;希羅底小童從月色中看到不詳，預示著莎樂美和敘利亞青年的死亡;莎樂美借月明志;滿腦子淫欲思想的希律王把月亮看成是個瘋狂追尋情人的女人等。在使用上，王爾德基本沿用2+3的模式，即先重復兩次月亮（例如：Look at the moon！How strange the moon seems！），然后對月亮描述的三句排比（例如：She is like a woman rising from a tomb.She is like a dead woman.You would fancy she was looking for dead things.（319））。

敘利亞青年對莎樂美的贊美是2+1的模式，即兩句“How beautiful is the Princess Salome tonight！”（319）加上一句“She is very beautiful tonight.”（319）。當希羅底侍衛說到會有可怕事情發生也是使用的2+1模式，語句先是兩句有“Something terrible may happen.（319）”到“Something terrible will happen.（322）”由“may”到“will”，是由可能到一定的過程。

莎樂美想要吻到喬卡南的唇時使用的是1+3+3+3模式，先是一句“Let me kiss thy mouth”（328），隨后三句“I will kiss thy mouth.（328）”緊接著又是三句“Let me kiss thy mouth（329）”轉而緊跟三句“I will kiss thy mouth.（329）”。

當莎樂美想要喬卡南的人頭時，使用的是4+3模式，由四次在不同短句中重復“the head of Jokanaan（341）”到最后三次重復相同的句子“Give me the head of Jokanaan.（343）”，這樣一個任性、邪惡、偏執到有幾分癲狂的女子形象被勾畫的極為形象生動。

這幕戲中敘利亞青年的死可以說是全劇的中點，把這幕戲劃分為上下相似的兩段。上半段是希羅底侍衛規勸敘利亞青年不要盯著莎樂美看，下半場換成了希羅底抗議希律王盯著莎樂美看，各重復了四次;上半段是敘利亞青年反復提到莎樂美臉色的蒼白美，下半場則換成了希律王對莎樂美臉色蒼白美的注意;殿上的士兵反復提到希律王臉色的陰郁凝重（sombre）等。

從以上所提到的重復可以看到，這些重復在相似中有著不同，不同中又有著相似，就好似把7個音符在進行著不同的排列組合。這就是王爾德的高超所在，他宛若在編排一支交響曲，使用著不同的聲部，和不同的音符，按照不同的音階，奏起了一首低沉，陰郁而又神秘的樂章。

在這首神秘的樂章中，3的使用讓讀者印象深刻。王爾德對“3”情有獨鐘，在《莎樂美》中，“3”的使用基本就貫穿于全劇。劇的開頭敘利亞青年的眼中月亮就是一個披著“黃紗”，有著“銀腳”和“白足”的公主;隨后便是希律王喜愛的“3”種美酒：如凱撒戰袍的紫色美酒，如金子一般的黃色美酒，如鮮血一樣的紅色美酒;然后是卡帕多西亞人在大山里“3”天守候神靈;先知喬卡南的“白膚、黑發和紅唇”，以及莎樂美對先知喬卡南的身體、頭發和嘴唇的愛慕等等，一直到劇終莎樂美重復“3”次“I have kissed thy mouth.”結束。王爾德對“3”的鐘愛應該歸功于他對希臘文化的喜愛和熟悉，希臘神話故事中經常講述三個人，三個動物或是三個物品等的故事，當然還有宗教當中的“三位一體”，就像德國天文學家開普勒頌揚“3”的品質：“數字3由一個球體的面，中心和內容來表達：由靜止宇宙中的恒星天、太陽和以太來代表：有圣父、圣靈、圣子來代表”;“3”還有敘述功能，正如Schimmel在他的《神秘的數字》中提到：“一個語句重復三次是最完美的表達。”王爾德在《莎樂美》中反復利用“3”的意象，和重復詞語句子“3”次，表明王爾德對“3”的鐘愛，同時也說明了“3”的神秘性和神性，以及完美性和完整性，能夠讓語言產生音樂美。

參考文獻：

[1]王爾德.王爾德全集 評論隨筆卷[M].趙武平主編，北京：中國文學出版社，2000，394，395.

[2]See Jackson Holbrook“Introduction”in Salome：A Tragedy in One Act.Translated from the French of Oscar Wilde by Lord Alfred Douglas and Illustrated by Aubrey Beardsley，London：The Limited Editions Club，1938.

[3]See Karl Beckson Oscar Wilde The Critical Heritage London and New York 1970 ?p.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