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畬族與閩東畬族服飾比較研究

何增炎 宋 武

（華僑大學 美術學院，福建·泉州 362000）

畬族是一個歷史悠久文化璀璨的民族，因其有著不同于其他民族氣質和長時間的散居形成的區域個性化等特點，使該民族的服飾成為中國民族服飾中獨特的一支。畬族的歷史源遠流長，最遠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時期，悠遠的文化給畬族留下了豐富的歷史遺產。但由于歷史原因，該民族長期在偏遠山區處于遷徙、游耕、雜居的非穩定生活狀態中。因為沒有形成自己的文字，導致在歷史文獻記錄中關于服飾的內容很少，清代以前又無服裝實物和圖樣可尋，因此整個民族的服裝歷史處于一個模糊的狀態。

上世紀90年代之前，畬族主要指聚集在閩浙贛地區的鐘、雷、藍、盤四姓的畬族人，上個世紀90年代之后，貴州東家人經過民族識別工作，批準成為畬族。自此，貴州成為僅次于閩浙贛地區的畬族聚集地，貴州畬族因其長期脫離沿海畬族的生活環境，有著不同于沿海畬族的文化背景和生活方式，以上原因使其服飾與沿海主流的畬族服飾有很大的不同。沿海畬族主要分為閩東和浙南兩部分，閩東和浙南的畬族服飾在不同的地域有各自的獨特性，但總體的服裝樣式及特征比較接近。本文選取了閩浙畬族服飾中較為有代表性的閩東畬族服飾與貴州畬族服飾進行比較研究以此來分析其共性與差異性。

一、貴州畬族服飾基本狀況

東家人是貴州畬族未歸入畬族前的稱呼，東家人的族群特征模糊，歷史上關于貴州畬族的資料不多，尤其是服飾，貴州畬族服飾可以考證文獻記載非常少，最早可考的資料出現明沈萍《貴州圖經新志》寫道：“著短衣，色尚淺藍，首以花布條束發。婦著花裳，無袖，唯遮覆前后而已。”民國期間的《貴州通志》和《都勻縣志稿》分別又對東家人的服飾進行闡述， 《貴州通志》中提道：“男子衣用青白花布，領緣以土錦。婦人盤髻，貫以長簪，衣用土錦，無襟，當幅中孔，以首納而服之”。《都勻縣志稿》中寫道：“東苗……服飾類漢族，唯女皆青色帶，著青色褲，項戴銀環，不著裙”。從以上的文獻描述中我們可以看出民國時期及民國前的東苗人服裝款式簡單，色彩樸素，衣服尚青藍，這與后文要闡述的閩東畬族服飾的主體色彩一致。但領緣以土錦和項戴銀環與周邊的少數民族的著裝風格較為相似。對于民國以前的東苗人服裝我們只能從文字上想象其特征，無法找到實物進行研究。

有實物可考證的是上世紀中期的東家人服飾，據田野調查研究我們發現上世紀中期的東家人服飾和現代的貴州畬族服飾是有很多不同之處的。男女服飾都以青、藍自制土布為主，男裝長衫長袖腰上系著亮藍色布腰帶，或者短衫，下面穿大襠便褲。女裝是青藍色無領花排肩長袖布衣，衣服長度到臀部，主要裝飾在袖口，袖口有20公分左右的花邊，下面穿青布褲子。平時男女一般赤腳或穿草鞋，逢年過節婦女穿船型繡花鞋。在發飾上已婚婦女與未婚婦女不同，已婚者把頭發向后梳成髻，包上藍花布，兩邊用紅綠布做裝飾。未婚婦女用彩色頭繩將頭發梳成獨辮。現代貴州畬族服飾與早期相比色彩艷麗，男裝與上世紀50年代相比腰間用藍布底繡花腰帶代替以往的亮藍色布腰帶，另在袖口、褲腳口增加了繁復的繡花。女裝以青藍色土布為底色，較早期在衣襟前、褲腳做了多處繡花裝飾。尤其是上世紀90年代歸入畬族后，在裝飾圖樣上多增加了鳳凰的設計元素，使整體的服飾更加華麗。由此我們可以看出貴州畬族服飾經過了三個階段的變化，分別為清朝到民國初期、民國中期到上世紀90年代、上世紀90年代至今。現代貴州畬族服飾在受周邊少數民族和沿海畬族服飾的影響下整體風格從樸素向華麗方向發展。

二、閩東畬族服飾基本狀況

福建畬族人口主要分布在閩東地區的福安、福鼎、寧德、霞浦一帶。由于長期與漢族生活在一起，服飾受漢文化的影響比較深，尤其是男裝被漢化得比較早，從外形上看非常接近于漢族服飾，色彩樸素，采用深藍色或黑色做底色，裝飾很少。閩東畬族雖然長期受漢文化的影響，但他們自身的傳統文化里帶有母系社會的痕跡以及祖先文化中七公主的影響使得閩東畬族的女性地位很高，與男性服飾的簡單粗糙相比，畬族女性的服飾十分精美，是閩東畬族女性服飾最重要的部分。根據地域和服飾的特點，閩東畬族人把他們的女性服飾分為東、西兩路，從外形上看這些地區畬族女性的服飾非常接近。（1）都是以花領衫、攔身裙和褲子組成。西路比東路多了一件馬夾“靠仔衣”，是出嫁的時候女方的父母為女兒準備的，代表去到夫家有所依靠。（2）裝飾紋樣主要集中在花領衫前襟、攔身裙裙擺上。衣服上的紋樣受到漢族文化的影響主要以牡丹、石榴、鳳凰、蝴蝶等吉祥紋樣為主。（3）在造型上受祖先崇拜的影響，東、西兩路都是以鳳凰的形態作為服飾和發型的基礎，他們稱之為“鳳凰裝”和“鳳凰髻”。具體體現在上衣花領衫的A字型造型以及后面的衣片比前面多出一截，象征著鳳凰的尾巴。在發型上雖然東西路差異較大，但也都是以鳳凰的造型為模仿對象。（4）衣服的色彩早先以青色和藍色為主，后面逐漸轉變為黑色。早期的閩東畬族服飾裝飾元素較少，所以衣服的主體色彩較為鮮艷。民國以后服飾的裝飾紋樣變為復雜，為了襯托鮮艷的紋樣，因此采用黑色為底色。東西兩路的服飾不同在于（1）紋飾的布局有所差異，西路上衣的前襟由兩到三層的花池組成L形，東路上衣前襟則由兩個“幾”字形相互圍合而成。（2）服飾的結構有所差異，西路的衣領為單層立領，東路的衣領為雙層立領。西路的攔身裙為梯形，東路為方形。（3）發型造型不同，西路的造型較為復雜，發型整體采用高挺的錐形發髻，橫向劉海，后面留扇形發髻。東路較為簡單，模仿鳳凰的造型較西路的少，整體接近于明清時期漢族女性的發型，只是在兩側梳成突出的弧形，接近于鳳凰的頸部形態，或在弧形上采用紅色的發帶做裝飾以此來象征鳳凰的丹冠。

通過上面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閩東畬族人因長期與漢民族在一起居住生活，男裝受漢族的影響很深，款式簡潔，基本上沒有配飾，整體服裝幾乎與漢族男士服裝一致。而畬族女裝因其女性地位較高，所以整體服飾和發型造型精美。綜上所述，閩東畬族服飾受“先祖遺風”和漢族文化的影響較為深遠，是畬族文化的集中體現。

三、閩東畬族與貴州畬族服飾共性

（一）以“右衽”為服裝的典型樣式

唐代時期的《請建州縣表》里面對唐朝前期閩南一帶畬族服飾寫道：“左衽居椎髻之半，可耕乃火田之余”。《漢書》里提道：“內諸夏而外夷狄，夷狄之人……被發左衽”。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漢民族都是以“右衽”作為服裝的主要形式的，而漢族以外的其他少數民族是以“左衽”為主。畬族服裝在唐朝時期也是以“左衽”的造型出現的。但是我們現在看到的畬族服飾包括清朝時期所描繪帶有畬族服飾的圖片史料上展示的都是“右衽”。畬族服飾從“左衽”轉變為“右衽”在歷史資料中雖然沒有明確記載，但是還可以從一些史料中找到原因。

歷史上與畬族先后在同一區域的主要有“百越”和“客家”。“百越”是對南方各少數民族的泛稱。“百越”諸民族當時非常強悍，相比之下畬族較為弱小，弱小的民族由于生存需要，必須對強族尋求文化認同，服飾的形式是文化認同最重要的表現之一，因此，畬族在那個時期著“左衽”服裝。漢朝時期百越各族被征服，畬族因為作為弱小的民族得以保存下來，后來發展成為閩粵贛地區的強族，但百越文化已經對其產生深遠影響，因此才在《請建州縣表》里面看到“左衽居椎髻”的描寫。

畬族人成為強族之后不接受朝廷的管制，后來便成為征討對象，勢力減弱。魏晉南北朝時期，大批中原人舉家南遷成為后來的客家人，這些客家人逐漸強大起來成為該地區的主要居民。客家開始對畬族產生影響，早期客家剛入閩相對弱小，這個時期客家人需要與畬族人混化，后來客家變強大之后畬族被迫與客家混化。客家人的到來，改變了畬族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在強大漢文化的影響下，畬族人出于生存需要，接受漢化，將漢民族的文化融入到自己的文化中。在服飾上也體現了從“左衽”到“右衽”的轉變。因此我們看到清朝時期描繪古田、羅源的服飾，畬族的男女勞作圖中都是著大襟右衽衣。

貴州畬族在閩粵贛時期與畬族主要群體分離，開始向西北方向遷移，現無法考證是在遷移之前已經完成了服裝從“左衽”到“右衽”的轉變，還是后來在西北地區受漢文化的影響之后才進行的轉變。但今天看到無論是貴州畬族還是閩東畬族服裝的典型樣式都是采用了“右衽”形式。

（二）服裝配色色彩豐富

在閩東畬族廣為流傳的《高皇歌》里面記載了畬族先祖的形象：“身上花斑百二點，五色花斑花微微”。文獻中對畬族服飾的最早描述出自于漢朝的《風俗通義》，這本書里寫道：“織績木皮，染以果皮，好五色衣服……”由此，我們可以看出畬族服飾對于五色的偏愛的原因。在中國傳統的五色與西方色彩學中的五色不同，中國傳統的五色指的是黑、白、紅、黃、青。在閩、浙兩地收藏的畬族服飾中我們可以看到雖然衣服整體是以青、藍、黑為主色，但是在立領、衣襟、發冠、攔腰裙、鞋面等處的配色中用色鮮艷亮麗，體現了畬族人對五色的偏愛。

早期貴州畬族的服飾雖無實物可考，但從上世紀60年代的服飾和現代的服飾可以看出，貴州畬族保留了先祖的遺風，同閩東畬族一樣，在主要的裝飾位置上采用了色彩豐富的紋飾。

四、閩東畬族與貴州畬族服飾差異性

閩東畬族與貴州畬族雖然有著先祖遺留的共同基因，但是相隔千里，同時又受到族群歷史變遷和當地文化的影響導致兩地畬族服飾的差異性較大。

（一）服裝樣式的不同

貴州畬族服飾由多層上衣套裝、頭包飾、大圍兜、褲子等組合而成。雖然兩地畬族的上衣都是服飾裝飾的重點部分，也都采用了A字形右衽大襟式。但是貴州畬族的上衣采用的多層套疊樣式是閩東畬族從未出現過的。貴州畬族服飾的研究者曾詳慧教授在她所著的《貴州鳳凰衣的文化考察》里談到，畬族的鳳凰衣喜用單數，一般采用3 或5件套疊，也有7或9件套疊，每件衣服的長度都不一樣，里面的最長，外面的最短，長度相差15cm 左右，要露出里面的衣腳和袖口的裝飾花邊。貴州畬族的衣服制作十分復雜，每一件衣服都要做袖口和衣腳的花邊，一套三件套的上衣就要做三對袖花，袖花做好后縫合在衣服上，還要在袖口用紅色和白色的線按三針換色的方式進行釘子線袖。花邊的裝飾紋樣繁縟，同時又要求有較高的剪裁技術，制作一套衣服需要花費很多時間。閩東畬族的花領衫相對貴州畬族的鳳凰衣樣式較簡單，裝飾紋樣主要集中在立領和前襟的位置，其余位置沒有做過多的裝飾。

在服裝樣式上兩地畬族差異較大的還有貴州的圍兜，閩東畬族將其稱之為攔腰裙。貴州畬族圍兜和閩東畬族的攔腰裙作用相同，但形制不同。畬族女性平時經常從事農業勞作，衣服容易弄臟，圍兜和攔腰裙都是起到保護鳳凰衣減少臟損的作用。圍兜和攔腰裙制作方便，造價相對低廉，因此成為勤勞的畬族女性服飾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受地方文化和生活習慣不同的影響，兩地畬族的圍兜、攔腰裙差異較大，閩東畬族的攔腰裙造型相對簡單，覆蓋面積主要在腰以下的腹部位置，形狀以方形、梯形為主，腰頭部位系有兩根帶子用來固定兩端。貴州畬族的圍兜相對閩東畬族的攔腰裙覆蓋面積較大，從胸口覆蓋到腹部，上面有彩色的帶子套在脖子上，兩側有兩條8公分的彩帶，用時系在腰上。

（二）服裝主要色系的不同

民國以前閩東畬族男女的衣服主要是藍色和青色。民國以后，浙江省南部地區仍然保持著這一傳統，閩東地區開始由藍色走向黑色。現在我們看到的是西路和東路鳳凰衣上面繡著五彩繽紛的圖案裝飾，但衣服的底色都是以黑色為主。服裝的主色調與裝飾有很大的關系，民國以前閩東畬族衣服上的裝飾較少，所以衣服的主色較為鮮亮。民國以后，畬族的裝飾紋樣開始豐富起來，為了襯托鮮艷的圖案，閩東人采用黑色作為底色，黑色和色彩鮮艷的顏色形成強烈的對比，使整體服飾更顯莊重和諧。

據田野考察，貴州畬族幾十年前穿的服飾和現在不太一樣，當時穿的是青、藍土布，男子長衫長袖腰扎青布腰帶，女裝飾無領花排肩長袖青布衣，袖口處有20公分的花邊，下穿粗料青布褲子。由此可以看出貴州畬族的服飾底色早先與閩東畬族接近，主要采用青、藍土布制成，顏色以深色為主。現代貴州畬族服飾的底色不同于早期的端莊沉穩，受周邊苗族等少數民族的影響，同時又想與閩浙畬族的服裝的主體顏色有所區分，體現出獨特性，服飾的底色顏色較為豐富鮮亮，主要由淺藍色、綠色組成，在袖口及大圍兜處裝飾多色繡花圖案。

（三）裝飾紋樣的不同

貴州畬族的主要裝飾位置在于上衣的袖口和衣腳處，因此裝飾的形式主要以二方連續為主，裝飾的紋樣采用蠟染和刺繡分為上、中、下三個部分，最上面與最下面多為回字紋、壽字紋或者梅花紋，起到裝飾邊緣的作用。中間為主體花紋，一般采用象征富貴的牡丹和月季等吉祥圖案為主，有的也采用蝴蝶和鳥紋為主題紋樣。刺繡圖的外緣用各種顏色的布塊折成三角形采用疊繡的方式排列在邊緣作為裝飾。

閩東畬族的主要裝飾位置集中在花領衫的前襟部位，整體布局成“L”型或“幾”字型，因此整體的裝飾形式主要以單獨紋樣和角隅紋樣為主，在邊緣地方偶爾采用二方連續進行裝飾。閩東畬族東路式主要的裝飾紋樣一般采用漢族流傳較廣的吉祥圖案，喜鵲梅花、鳳凰牡丹、松柏、荷花、石榴等，西路式在東路式的基礎上加上日常生活中常見的植物如蘿卜花、蕨菜、石蒜花等。東西路有的服飾上還出現廣為流傳的文藝作品里的人物如梁山伯與祝英臺，可見閩東畬族受漢族文化的影響之大。

鳳凰圖案是在閩東畬族和貴州畬族服飾中都出現的紋樣，閩東畬族服裝中一直把傳說中的先祖三公主和鳳凰聯系在一起，同時將鳳凰的形態轉化成服飾和頭飾的部分，不僅在衣服紋樣上采用鳳凰的圖案，在整體造型上也無處不體現了鳳凰的形態，如整體頭飾上鳳凰的造型，肩膀和前襟的裝飾像鳳凰的翅膀，側面看整體衣服的形態如展翅的鳳凰。閩東地區畬族服飾中處處可見鳳凰的跡象，因此，才將他們的服裝稱之為“鳳凰裝”。

早期貴州東家人的服裝上并沒有發現有鳳凰圖案的出現，大部分都是一些常見的鳥紋、花卉植物紋樣等，在文獻上也沒有東家人采用鳳凰圖案的記載。但是在上世紀90年代以后的畬族人的衣服上發現繡有“回頭鳳”的紋樣。據曾祥慧教授的研究發現，貴州的東家人加入畬族之后，貴州的畬族人受到閩浙地區畬族人“鳳凰裝”的影響，為了表達貴州畬族人對祖先居住地的思念之情，同時傳遞出與周邊民族的差異性，將原來服飾上的百鳥圖案與閩浙地區畬族的“鳳凰裝”的概念相結合，設計出“回頭鳳”作為本族的象征性圖案，同時將他們的衣服稱之為“鳳凰衣”。上世紀90年代加入畬族后，受沿海畬族的影響，現在貴州畬族服裝與早期相比，輪廓、色彩、繡花紋樣等都向華麗方向發展。

（四）頭飾造型的不同

閩東畬族一直將本民族的服裝稱為“鳳凰裝”，把他的發型稱為“鳳凰髻”，戴的頭冠稱為“鳳凰冠”。關于畬族最早的文獻記載清朝年間的《皇清職貢圖》中寫道：“男椎髻，女挽髻，蒙以花布，兼有戴小冠者，貫綠石，如數珠垂兩鬢間”，從田野考察和保留下來的照片看，該地區的頭飾造型主要分為頭冠和頭髻兩種。

閩東地區女性在隆重的場合會戴上鳳凰冠，鳳凰冠的造型復雜，福安、福鼎、寧德、霞浦這四個地方的鳳凰冠各有不同，如福安地區的鳳凰冠用毛竹做支架，前后左右及冠頂用印花紅色棉布粘貼，邊緣鑲有鋸齒花邊和流蘇，正面將薄銀片連在一起做成鏈子，用于遮住面部。寧德式鳳凰冠將15公分長5公分寬的竹筒作為冠身，包上紅布，上面鑲嵌各種銀飾，冠身兩旁各飾兩條藍色玻璃珠相連接，玻璃珠垂于兩肩。

由于頭冠造型復雜，畬族女性平時不戴頭冠，而是用紅繩將頭發盤成接近于鳳凰造型的“鳳凰髻”。不同地區鳳凰髻的造型也不相同，如：羅源式的“鳳頭髻”、福安式的“鳳身髻”等等，這些地區的“鳳凰髻”還會根據女性年齡的不同而做改變，未婚年輕女子一般扎造型較為簡單的發髻，已婚的婦女的發髻較為復雜。例如羅源的“鳳頭髻”，16 歲的未婚少女是用紅色的繩子盤成粗辮子，盤在頭上，前面留劉海，當地稱為梳髻圈。中青年已婚婦女則將頭發分成兩部分，后面配假發，用紅色頭繩將小竹節扎成棒狀，然后和頭發綁在一起，成聳立狀，造型相對復雜，俗稱“盤螺式鳳凰頭”。老年女性發髻造型接近于中青年婦女，但整體的發髻造型較低，不像中青年女性那樣高高聳起。

由此可見閩東畬族女性的“鳳凰冠”和“鳳凰髻”造型復雜，盡顯女性柔美之態，是她們服飾的重要組成部分。貴州畬族頭飾不同于閩東畬族，貴州畬族頭部裝飾造型極其簡單，通常采用一塊蠟染的花布或一條較寬的藍色頭布纏繞在頭上，將發髻全部包住。頭帕兩端從左右纏繞，瓔須垂于兩側及后部，有時候會插上鳳鳥銀簪。整體造型像一頂直筒帽子，英姿颯爽。

（五）文化背景的不同

服飾樣式是該民族生活方式特征的表現之一，它的形成受制于該民族的文化思想和審美特點，同時也與地緣環境有很大的關系。前文分析了貴州畬族和閩東畬族服飾上的特點，我們發現兩地畬族服飾的差異性很大，究其原因在于貴州畬族和閩東畬族的服裝樣式是在兩個完全不相同的生活背景和意識形態上形成的。

文獻記載畬族起源于潮州鳳凰山，他們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時期，根據口口相傳的《高皇歌》記載祖先龍犬盤瓠因殺敵有功迎娶高辛帝的三公主，高辛帝給三公主準備了鑲嵌珍貴珠寶的鳳凰冠和鳳凰衣作為嫁妝，為了追求自由的生活，婚后與三公主回歸山林（廣州鳳凰山）。閩浙畬族人認為自己是龍犬盤瓠和三公主的后代，鳳冠和鳳衣象征著他們高貴的形象和氣質，因此鳳冠和鳳衣在他們的后代中保留下來，作為一種身份的象征。我們可以看出閩東畬族的服飾文化特征體現了他們對潮州鳳凰山的祖先崇拜。

貴州畬族在遷移的過程中與原族群主體隔離，在原始文化和周圍地緣文化的影響下，逐漸成為一個新的群體，歷史上稱東家人。貴州畬族人至今只認《開天辟地歌》，他們的多層套服也是來源于此歌中的傳說：相傳他們的祖先是被迫從東方遷往西方的，因為思念自己的家鄉，就把家鄉的層層梯田裝飾在女性的服裝上，因此多層衣服就代代相傳下來。貴州畬族服飾受周邊少數民族的影響也很深，貴州畬族的頭包造型與毛南族的頭包和水族的頭包十分接近。貴州畬族的頭飾雖然簡單，但胸前的銀飾很豐富。貴州畬族女性十分鐘愛銀飾品，平時服飾搭配上需要戴上大量的銀飾。他們的圍兜上部分為梯形，在梯形的上部分繡上大量精美的紋飾，形成整件服飾視覺的中心點，銀花和銀月牌正好戴在紋飾的下方，胸前的銀飾品與紋飾相互輝映，十分美觀。相反，閩東畬族的銀飾主要集中在頭部，胸前幾乎沒有銀飾做裝飾。在銀飾的裝飾位置上貴州畬族深受周邊苗族等少數民族的影響。歷史上受戰亂的影響，苗族人居無定所，因此就把家里的財物都換成銀子，把自己見過的花、鳥、魚、蟲精心打成飾品圖案，將銀飾戴在身上。苗族人女子出嫁時，需要向男方討銀飾作為彩禮，這一傳統的婚嫁習俗在貴州畬族中也有所體現。

五、結語：

服飾可以展現各個民族的文化歷史發展歷程和與其他民族之間的相互關系，不同時期的生產方式和水平、各階級之間的關系、民族習俗等等，都可以一目了然地展現出來，是研究該民族非常好的史料。貴州畬族與閩東畬族服飾復雜多樣，不同的地區有著各自的服裝樣式，原因在于該民族在長時間的遷移和雜居中發生變化，定居后受到各地域風俗習性的影響。貴州東家人在上世紀90年代加入畬族，東家人能和閩東畬族走在一起，根本原因在于他們有著共同祖先的認同基因。本文通過兩地畬族的服裝文獻記載和實物進行對比研究，梳理了兩地畬族的服裝特征以及構成。通過對兩地畬族服飾的樣式比較和歷史原因分析，闡述了兩地畬族服飾之間的差異性，同時探討畬族衣服文化變化的原因，為弘揚、創新畬族服飾提供一定的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