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雷 鄧彥斐
(西華大學 經濟學院,四川 成都 610039;四川大學 商學院,四川 成都 610064;西南民族大學 管理學院,四川 成都 610041)
當前,在經濟發展條件和環境面臨深刻變革的現實背景下,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對企業管理也提出了諸多新的課題,尤其需要重視從企業文化管理及企業倫理的角度,探究市場與政府的關系、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可持續發展的關系,企業文化及企業倫理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關系,以及企業如何適應新常態的變化并實現轉型升級等重大理論與現實問題(1)王一鳴:《全面認識中國經濟新常態》,《求是》2014年第22期。。這些問題既關系到企業的生存和發展,也是當代中國社會經濟生活特別是全面深化改革時期需要科學闡述的問題。
文化的特質是倫理、民主、科學,企業文化的核心特質即為企業倫理、企業民主、企業科學。企業文化某種程度上是企業真正的核心競爭力,而核心之核心,是企業倫理。現代企業間的競爭,有企業之間品牌的競爭、技術的競爭,更深的程度上是以企業倫理為核心的企業文化的競爭。企業的民主和科學基于企業倫理的保障,才可得以完善并促進企業基業長青。企業管理的本質可視為構建基于企業倫理的企業民主和企業科學。企業倫理亦即企業道德,作為企業經營本身的倫理價值觀,表明一個企業為何存在,以何種方式與途徑來體現存在,它也是企業在處理其內部成員之間,企業與社會、與客戶之間經濟行為規范的總和。市場經濟條件下,利益關乎企業命運,企業作為經濟活動的主體,也以謀求利益最大化為內在動力,但企業的利益訴求與道德需要并不矛盾,道德與效益的雙贏方為企業存在價值的最大化體現。人無德不立,國無德不治,企業無德不興。企業倫理體現出企業的價值判斷,直接影響著企業經營的興衰,是現代企業可持續發展的根本條件。
現代文明國家在社會發展過程中,經濟組織與個人的物欲橫流,傳統的道德和信仰構建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忽視,從根本上導致社會、企業以及個人對傳統倫理道德回歸的盼望。西方歷史文化中缺乏倫理的概念,而有西方管理學者認為,日韓等亞洲國家經濟的騰飛,在于其有著一種有別于西方的企業文化,而這種東方文化的源頭,正是中國的儒學傳統。伴隨全球金融海嘯及區域經濟危機發生后,中國在全球經濟復蘇中發揮愈發重要的作用,西方企業開始重新審視企業中深層次的倫理及文化管理問題,并更為深入地從東方文化的儒學傳統思想中探尋優化之道。已經有西方學者提出了企業管理由全面質量管理(TQM)轉向全面倫理管理(TEM)的概念。
中國企業需要接受并主動踐行企業倫理——這一要求其進行道德的經濟活動的行為規范,并非僅僅出于社會對傳統道德回歸的盼望與推崇。20世紀90年代初隨著冷戰結束,我國采取了以增量帶存量、以外向型經濟帶動整體經濟的改革發展戰略,以急切的步伐加入到了由發達國家主導的世界分工體系。在此高速增長的過程中,我國包括社會、政治、倫理等各方面的進步和改革卻未能與經濟的發展同步。而倫理問題并沒有引起多數中國企業的重視,倫理道德常游離于經濟活動之外,甚至被視作外部強加的一個精神文明建設的需要。無視倫理的行為會對人類社會造成巨大危害,企業行為也身處其中。近年來中國企業界頻頻發生社會責任問題,正是此內在的危險癥狀集中爆發的表現。中國企業必須更深刻地認識到經濟、社會、倫理之間的綜合平衡,將企業倫理視為一種極為寶貴的企業無形資產,作用于企業的經濟行為,促進企業多樣化目標的實現。
經濟新常態下中國企業面臨挑戰的同時也應抓住轉型發展的機會。在企業倫理價值方面,堅持正確的“義利觀”,兼顧經濟、政治與社會責任,既看重當下,更注重長遠可持續發展;以多元共贏更替零和博弈的經營思維,兼具對競爭企業的互惠關切,力求自身創新并同促發展。在社會責任承擔方面,積極參與完善企業治理機制和規范制定,從以往被動的接受者轉變為主動參與的利益攸關者。在經濟新常態下經濟轉型的重要內容之一,即是企業的自主創新,因而企業更需合理布局,協調內外平衡以把握發展主動權。國無德不行,人無德不立,新常態下中國企業要實現其長遠可持續發展,企業文化建設應以企業倫理觀的構建為核心,立足于經濟責任和法律責任的擔當,達成外力作用下慈善責任的同時,更加注重企業所要承擔的倫理責任。為謀求企業的內部利益相關者、外部利益相關者等多個群體的和諧共榮,企業領導者也須具備文化管理意識,著力探尋企業倫理價值的實現路徑,凝練企業倫理與文化理念。
企業文化管理發源于日本,成型于美國,我國傳統文明本身并沒有企業文化的概念。在西方市場經濟條件下興起的企業文化管理學說,與發達經濟體已完成工業化,并進入后工業化階段密切相關,同時也是管理科學發展到一定歷史階段的產物。它強調以人為本,重視企業的群體意識和人在管理中的作用,突出在現代管理方法中精神和文化的力量,以提高企業及其成員的道德素養、誠信度、責任感及事業心。其根本目的是為提高企業效益,促進企業發展,企業文化管理即發揮著持續與強健企業生命的作用。當今社會已進入知識經濟時代,知識經濟時代的企業安身立命乃至基業長青,須依托于自身知識與綜合競爭實力,即自主創新力、核心競爭力和持續發展力的集合。企業文化作為企業軟實力,是其具備綜合競爭實力的必要條件,缺乏文化管理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就是空談(2)劉莉萍:《儒學倫理傳統與中國文化軟實力建設》,《湖南大學學報》2010第1期。。
中國的企業文化問題就實踐而言并不是一個新課題,歷史上的中國企業與各大商賈均非常重視企業精神與道德的培育。總體上中國企業文化的發展經歷了三個階段:一是新中國成立前的企業文化自發形成階段,二是計劃經濟體制時期的工業文化建設階段,三是伴隨改革開放的企業文化自覺建設階段(3)賀德亮:《我國企業文化的發展與儒學》,《人文雜志》1999年第4期。。自改革開放伊始到20世紀90年代初,開始大量引進和傳播西方的企業文化與先進的文化管理研究成果,而從20世紀90年代初至今,隨著中國政府明確了經濟建設的指導思想,中國的企業文化才真正上升到理論高度并開始應用于實踐。
我國經濟在前期高速增長的過程中,企業發展環境尚不成熟,加之單純注重經濟利益,導致企業倫理及文化管理未與經濟的發展同步。在經濟全球化和中國經濟新常態的背景下,不少中國企業已經意識到了企業文化管理的重要性,但是相較于西方發達國家,國內企業文化管理起步較晚,其綜合效能尚未在國際競爭中充分發揮。企業整體水平和經濟行為也表明,中國企業文化管理仍處于很不成熟的階段。國內部分企業甚至沒有對企業文化的認知,有意識者又往往缺乏足夠的重視,企業文化建設自發且散漫,沒有系統沉淀為穩定統一的企業文化,反而不利于企業內部的凝聚。多數企業的文化管理流于形式,忽略了從理念到執行的規范制度化,并無實質效果。中小企業甚至大型企業的企業文化中,企業領導者個性色彩濃重,優秀的企業文化也難以良性傳承。在企業文化建設與民族傳統文化相結合之時,往往難以辯證地汲取傳統文化的精髓,應用傳統文化于企業文化管理之中顯得盲目和生硬,更未將企業文化植于民族文化之根與西方先進的文化管理科學有機地融合。可見,中國的企業文化管理在理念、制度、行為和物質文化等層面存在諸多問題。
中國傳統帝國專治政治的歷史使儒家思想有過作為統治工具的政治畸化形態,但其并非儒學傳統的源生本質。無可辯駁的是,以“仁、義、禮、智、信”為核心價值觀的儒學傳統,歷經歲月的陶冶與沉淀,連同其人文精神已深深融入中華民族共同的文化與心理素質之中,成為中國民族文化之根,其合理內核是中國企業倫理價值觀真正的文化載體,對中國企業文化管理具有深刻的當代意義。
儒家思想主要產生自周代以前各朝代記錄治理國家經驗教訓的文物典章制度,并在兩千年的歷史中作為管理國家的指導思想,可見儒學從其誕生伊始到成為主流,均與管理有著頗深的淵源。儒學核心思想帶有諸多深邃的管理精髓,其管理智慧的基本精神是:以人為本,以德為先,以義為重,以和為貴,以中為用(4)洪修平:《論儒學的人文精神及其現代意義》,《中國社會科學》2000年第6期。。內容涵蓋“為政以德”的管理方式:重視管理行為的價值取向以及管理者的引導作用,采取寬嚴并濟的管控手段。“修己安人”的領導方式:由管理者自身的“修己”,到對各級管理人員的監管,再至滿足其他成員需求的“安人”,循序漸進。“義利合一”的經營方式:主張“先義后利”,“義以生利”、“取之有義”、“見利思義”,精神與物質并重,以求融合化解“義”“利”之間的矛盾(5)鄭裕正:《儒家思想在企業經營管理中之運用》,《管理世界》,2013年第3期。。
其一,仁愛觀。孔子“仁”的核心思想即仁愛、仁義、仁政,又謂“愛人”。《孟子·離婁下》有云:“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對企業而言,其一切活動都歸結為企業成員的活動,要提高企業效益,就是調動和發揮其成員的積極性和創造性。領導對員工有仁愛之心,相互尊重,方可增進成員認同感與歸屬感,提高企業凝聚力。朱熹集注提及:“仁者,心之德,愛之理;義者,心之制,事之宜也”。“仁”“義”可并稱為儒學倫理的最高道德原則,而對于“義”“利”之辯,孔子持有平和中允的態度,《論語·述而》有云:“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其二,義利觀。《易·乾·文言》云:“利者,義之和也”。《論語·憲間》曰:“見利思義”,“義然后取”。體現出儒家“先義后利”,“取之有義”的“義”“利”觀。儒學重義輕利的主張,未片面地反對求利,而提倡道義的經營,反對投機取巧和為富不仁。西方社會重視從人的個體利益出發,較易地形成了“自他兩利”,“義利合一”的思想,用以指導其經濟社會迅速發展。而我國傳統文化重視團體,強調合力,則中國企業界需從儒學管理精髓的義利觀出發,發掘商業精神的支點。《論語·里仁》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利可以其道得之,利益與原則并非一定處于對立。《大學》有言:“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對中國企業而言,儒家的義利觀力求將精神價值與物質價值融合統一,可謂至真至善的經營哲學。利中有義,功中有道,看似簡單的市場交易關系中蘊涵著平等精神、契約精神、誠信精神,亦如儒學主張的“禮”“信”思想所詮釋。
其三,克己復禮觀。“禮”即禮節、禮儀、禮教。在企業管理中,“禮”是促成團結與和諧的積極因素。講“禮”還需修“和”。《孟子·公孫丑下》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企業內修人和,才能同心協力,催生推動企業發展增長的強大合力。《論語·為政》云:“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常言領導者需“德才兼備”,“德”即謂道德,也可謂領導者的修養。《貞觀政要·君道》所云:“若安天下,必須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亂者”,正是儒學“修己安人”領導思想的體現。企業管理者要做有德行的賢士,懂管理的領導者,嚴于律已,寬以待人,方能正確而高效地引領團隊,為企業和社會創造價值。
其四,反求諸己觀。此為儒學所主張待人處事的基本原則。《孟子·離婁上》曰:“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其身正,而天下歸之”。“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企業同樣需要自省精神,出錯后承擔責任,探究問題根源,從中總結和改進,而非以掩蓋或推脫來處理問題。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反映出儒學反求諸己觀與其所倡的“恕”道的緊密聯系。而“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理念有助于民營企業摒棄“家天下”的狹隘思想,促進企業在管理中識人用人、知人善任;同時其作為“恕”道的終極體現,亦是反求諸己觀所蘊涵的普利博愛精神的深切表達。
其五,誠信觀。誠即誠實、守信。《孟子·離婁上》有言:“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誠”則生“信”。《論語·為政》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儒學極重誠信,謂之為人間大道,強調言行一致、知行合一。個體修身在于至誠,群體至誠則感通。誠信不僅是企業安身立命的基礎,亦是保障企業信譽和形象,提升客戶黏度與員工忠誠度,以至基業長青的根本。
孔子是人文主義哲學的先知,創立了人本主義仁學。因而儒學核心與來源即是對人的價值、理想、道德、人際關系、人與自然關系的研究。而現代企業管理的本質是如何處理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問題,儒學以人為本的核心思想,“立德、立功、立言”和普利天下的價值建構,都是企業文化管理切實有益的精神資源。中國處于工業化中后期,正值國家復興并融入全球經濟一體化之際。同時,國內經濟轉軌過程中面臨諸多問題,而儒學精髓同“和諧社會”與“科學發展觀”的精神一脈相承且高度契合,對于社會、經濟、政治、倫理等各方面愈發具有深遠的當代意義。
儒家思想包含了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主流與核心的精神資源,其“仁、義、禮、智、信”為核心的價值觀體系是全社會,亦是企業和諧與發展的基礎。“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的整體價值觀有利于正確處理在經濟發展與轉軌時期,國家、企業、個體之間的利益關系。正確處理好人的社會價值與個人價值的關系,健康的企業文化管理才可保障。對于中國企業的文化管理而言,汲取儒學精髓十分必要,并且具有獨特的人文價值。儒學仁愛觀在企業組織行為方面,利于企業成員的和諧關系與集體觀念,增強企業向心力;價值導向是企業文化管理的核心,儒學義利觀有助于企業樹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價值觀;“修己安人”、“為政以德”的儒學管理思想有助于提高企業領導者的綜合素質與管理水平;而儒家講“禮”、修“和”的美育思想,可催生企業和諧的文化環境與精神氛圍。
從我國文化歷史看來,儒學傳統長期居于主導,其核心價值觀已植根于人們心中,從思想本源和價值認同上講,均相較外來文化具有絕對的“先天優勢”。當前,在中國迅速融入全球經濟一體化與國內經濟新常態背景下,中國企業須以儒學傳統為文化載體,綜合借鑒各國優秀管理經驗,發展適合自身的企業倫理與管理文化。同時,儒學精髓在世界范圍內也在成為企業進一步發展的內在需求,儒學傳統是中國文明與世界文明對話的平臺,有西方學者預言:“儒學將成為21世紀的管理主流”。“天人合一”等諸多儒學精髓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以及全球化倫理相呼應(6)邢瑞煜:《儒家的“合一”觀所蘊涵的管理哲學思想》,《齊魯學刊》2007年第4期。。
企業倫理不是短期的建設即可完滿,它是一個國家和民族的文化積淀與歷史記憶。從鴉片戰爭到五四時期,中國近現代以來一直在思考“義利”與“事功”之間的關系,但卻沒有深入延續此種思索。不少企業排斥現代商業的融智融資,難以支撐企業的創新成長與規模擴張。大量企業缺乏社會責任感和企業公民意識,企業與社會未能良性互饋,企業倫理與社會倫理卻同盼傳統道德倫理的價值回歸。
在經濟新常態背景下,身處知識經濟時代的中國企業,需建設知識型組織,并以科學的企業文化管理來持續生命,贏得競爭,成就價值。而建設知識型組織的首要是實現精神資源的共享,亦即建立共享型倫理價值觀(7)陳愛清:《中小企業倫理道德體系建設-基于儒學倫理分析》,《管理世界》2009年第12期。。老子所云的“良賈深藏若虛”,不再適宜于在全球化經濟一體化背景下,面對現代資本市場、有社會擔當的中國企業公民。共享型倫理價值觀,必須是博弈論意義上的均衡價值觀,是基于恒定及可復制原則的價值觀,這個原則就是平等原則。平等原則在企業層面表現為更細分的價值觀形式,如契約精神、信任精神、遵循制度、尊重個體、團隊協作等,而是否有共享精神是對企業核心價值觀最終的衡量。沒有共享精神則絕非均衡的價值觀,企業作為經濟組織和企業公民,與組織成員、經濟合作體以及全社會分享知識和財富,從而長期地產生內在和外在的認同,實行科學的文化管理,達到建設知識型組織并創新發展的目標(8)肖知興:《中國企業需要什么價值觀》,《中國新時代》2005年第1期。。一些優秀的中國企業都曾發掘和利用本土精神資源,并注重向西方企業學習,嘗試用“仁愛”、“立人”、“達人”、“雙贏”的儒家思想來改造“家天下”的狹隘觀念。
《孟子·公孫丑下》曰:“得道多助”,“多助之至,天下順之”。企業的倫理價值觀作為企業長遠發展的根基,需上升到“道”的高度,具備毋庸置疑、無可妥協的特質。不僅在理性、情感、行為及話語系統得到組織成員、經濟合作體與社會的認同,還須在信仰和精神方面深層次的認同。而企業的價值觀達到此種境界,必須以更具共享價值的信仰層面的精神資源為支撐。我們引進西方文明,標準化的科學技術易于學以致用,但精神文明尤其是信仰文明卻難于融入。因而中國企業必須從更深邃的儒學傳統精神資源中發掘共享型文化的基因,依靠本土文化基因來實現與國人精神層面的無阻溝通,從而建立得到深層次認同的共享型倫理價值觀。
儒家思想作為中國企業建立倫理價值觀的精神資源,不僅由于儒學作為一個信仰體系之一的廣博性與可塑性,更重要的是其優良的精神內核與深刻的價值認同。中國企業文化管理中極為重要的工作即是,發揚儒家傳統中平等、利他、利國的價值思想,為企業倫理價值觀的構建提供博大精深的文化支持。由此才可保證企業核心價值的持續,適應經濟新常態帶來的變化,取信社會,奠定企業長遠發展的基礎。
縱觀中國商業史,從商朝的易貨貿易到范蠡的候時轉物,再到子貢的“億則屢中”,其重點在于貿易和投資,沒有工業化時代的增加值概念,中國傳統亦沒有當代意義的企業文化概念,而儒學等傳統文化卻蘊涵支撐中國企業文化管理的理論基礎與精神資源。在經濟新常態背景下,當代中國企業的文化管理須重視以下問題:
第一,從企業文化建設走向企業文化管理。現代企業文化作為一種較高級的文化管理模式,需要在一定社會經濟條件下,企業發展到一定階段,才能將原有的價值、理念有機整合成自有的管理模式和經營方式。中國的企業文化需要與之相適應的經濟基礎,企業明確自身的發展階段和發展目標,不可盲目追求建設企業文化的形式,并且真正將企業文化從流于表面的文化建設,推進到切實貫徹的文化管理。由文化建設走向文化管理,需從“為政以德”、“以禮治企”出發,注重規范的執行和企業制度建設,同時進行多層次、多角度的文化溝通,將企業價值觀與文化理念滲透到企業的制度、流程以及成員的行為規范的過程中去,并充分發揮企業家的表率作用,把制度建立在心理契約的基礎上,使成員行為從他律走向自律。將企業文化落地,更生根到成員心中,使企業真正邁入文化管理這一組織管理的最高境界。
第二,面向全球的現代中國企業文化。中國對外海量輸出了產品,卻沒有同等地輸出文化,而文化的輸出需要對外文化的滲透力。經濟全球化本身是一個多元文化相互影響的過程,中國經濟要轉軌,中國企業要融入全球化,屹立于世界市場,并從產業鏈末端上移,需以具有人文主義共享價值的企業文化為支撐。西方文化管理的特點是,重“事”而不重“人”,注重做事的效率和效益,強調做事的規范和流程,善于將流程標準化、透明化。東方文化管理的特點是“人”,尤其重視人際關系,重人情和人倫。“以人為本”的儒學管理理念,道出了企業管理的根本。建設面向全球的現代中國企業文化,需要東西結合,取長補短,發揚儒家思想的傳統文化優勢,同時借鑒西方優秀的管理機制。
第三,注重企業環境變化對文化管理的影響。儒學“天人合一”的價值成就系統地描述了主體與環境的矛盾變化以及反應進程。企業環境包括市場、人力、金融、投資及經濟環境等,這些均是與企業發展相依存的客觀條件,直接影響企業的短期效益和存亡。政策、法規、社會評價與信譽等企業發展軟環境,對企業文化管理,以及企業長期效益和綜合競爭力有著間接而深刻的影響。知識經濟時代,種種環境因素有了更加復雜的聯系和難以想象的變化速度。企業需要在發展戰略、經營策略和管理機制方面及時應變調整,企業文化管理也需對內保持契合,對外及時適應,推動企業發展戰略與經營策略的應變,使企業文化成為企業創新與發展的源泉,形成強大的企業文化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