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財經大學 北京 100081)
2019年6月3日,教育部發布2019年第1號留學預警,我國赴美留學現狀受到大家的關注。據教育部統計數據顯示,我國各類出國留學人數在1978至2018年間累計達585.71萬人,其中,已經完成學業的人數達432.32萬人,這部分群體中有84.46%的人選擇回國發展。“人力資本,尤其是高能力、高素質的人力資本作為一國經濟發展不可或缺的要素,正成為各國競相爭奪的寶貴資源。(許家云等2016)當今世界經濟全球化不斷深入,人力資本也形成了比較明顯的國際流動趨勢,主要表現為:從發展中國家流向發達國家,從低收入國家流向高收入國家。(鄭道文2005)從短期來看,人才的出國留學或移民對本國來說是一種人力資本的損失,但從長期來看,如果大部分出國留學人員能選擇回國發展,無疑將對本國的人力資本積累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
目前對人力資本積累與經濟增長之間關系的研究顯示,本國人力資本積累水平對經濟的增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我們知道,跨國人才外流對人力資本積累有著直接影響,因此,研究跨國人才外流對人力資本積累的影響有助于我們了解跨國人才外流現象對經濟增長的間接影響,從而在更宏觀的視角上來理解我國人才出國留學現象及其影響。另外,對于因為其他政治或者文化因素導致的跨國人才外流受限的現象,我們可以認定為跨國人才外流沖擊,一個正向的跨國人才外流沖擊意味著擴大跨國人才外流規模,這將導致人力資本的減少,而美國限制中國留學生以及國內發布的留學預警都表現出一個負向的跨國人才外流沖擊,這為我們研究跨國人才外流對人力資本積累的影響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視角。
本文的貢獻和創新點在于:本文首次在開放的DSGE框架下研究跨國人才外流問題,以往研究跨國人才外流問題的理論模型未能將宏微觀相結合,研究人力資本積累的DSGE模型未能從開放的視角考慮跨國人才外流問題。
“人力資本”的概念由經濟學家歐文費雪于1906年提出,其相關理論的系統闡述由西奧多舒爾茨于1960年演說中完成(王士紅2017)。因此,Nelson and Phelps(1966)開始研究技術進步為外生因素時的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積極影響。
國外文獻從理論和實證上都檢驗出人力資本可能有效解釋國家間的經濟增長水平差異。
國內理論研究中,如李昕、關會娟(2017);實證研究如顧海、孫嘉尉(2015)都發現人力資本促進了經濟的增長,特別是長期經濟增長。
對于我國的跨國人才外流問題,文獻可以分為理論闡述型和理論建模型。理論闡述型主要是通過我國相關歷史事件的研究或者相關理論文獻進行歸納整理。例如,張國初、李文軍(2002)通過統計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科技人才外流的規模,分析了過渡性人才外流和永久性人才外流對中國的利弊。理論建模型則是通過建立理論數學模型來研究跨國人才外流對人力資本積累的影響。如張國芳、劉楠(2009)在新古典增長模型的基礎上建立了一個基于人力資本外流的經濟增長模型,發現人力資本的國際流動對經濟增長和人均收入均有顯著影響,而其影響的方向取決于留學人員能否在完成學業后積極回國貢獻。
但是,目前鮮有文獻在DSGE的框架下研究我國跨國人才外流的影響。由于跨國人才外流至少涉及到兩國的人才流動,因此,本文在小型開放經濟的環境下探討跨國人才外流的問題,建立了SOE-RBC模型,并將人力資本積累過程引入進來,考慮跨國人才外流這一外生沖擊可能帶來的影響。
為了考察跨國人才外流對人力資本積累的影響,我們將在標準的SOE-RBC的基礎上引入人力資本積累過程和跨國人才外流沖擊。標準的SOE-RBC模型設定中,經濟主體必須對時間稟賦在工作與閑暇之間進行分配,而對于引入人力資本的模型中,我們還必須考慮時間可以被投入到技能獲取活動之中,從而增加人力資本積累存量,因此模型將新加入一個關于勞動-教育決策的跨期均衡條件。
按照Guvenen-Kuruscu(2006)的做法,我們假設經濟主體向市場提供兩種類型的勞動投入:初級勞動和人力資本,初級勞動是經濟主體出生就具有的勞動投入,人力資本是通過正式教育或者工作培訓獲得的技能。對勞動投入進行這樣的處理,使我們在討論技能和人力資本的形成時不必再引入不同類型的經濟主體,如一些研究采用區分高技能和低技能勞動的做法。
由于是個開放經濟下的問題探討,模型涉及到家庭、廠商和進出口。
1.家庭部門
考慮一個由無限期有著相同偏好的家庭組成的經濟,假設經濟體中家庭都是同質的,即他們都面臨相同的消費約束,代表性家庭的效用函數定義如下:
其中,ct表示第t期的消費,lt表示第t期的工作時間,et表示第t期的教育時間,閑暇時間nt與工作時間和教育時間之間有這樣的關系式lt+nt+et=1,這里將總時長標準化為1,反映了家庭的時間約束。β∈(0,1)是主觀貼現因子;E表示期望;U是當期的效用函數,假定代表性家庭的效用函數是常相對風險規避型(CRRA)的,在本文中給定為:
其中,σ為常相對風險規避系數,σ>0,當σ=1時,常相對風險規避型效用函數的第一項變為對數lnct,它可以視為一種特殊的形式;kappa為消費與工作的相對值,k∈(0,1),反映家庭效用函數中對消費或者是勞動的偏好程度。
假定每個家庭的儲蓄全部用來投資實物資本ikt,并得到資本的利息收入utkt,這里的ut表示資本的收益率,kt表示實物資本存量。家庭成員通過勞動獲得工資收入wthtlt,這里的ht是人力資本存量,wt是單位工資,人資資本只有與工作時間結合才能得到收入。因為在開放經濟下家庭可以借貸,dt表示代表性家庭在t期末的債務水平,rt表示本國的借款利率,所以代表性家庭的t期預算約束可以由下式給出:
ct+it+(1+rt-1)dt-1=wthtlt+utkt+dt
考慮資本的調整成本是為了避免實物投資的過度波動,該成本可以被認為是新設備的安裝成本,例如運輸費、安裝費以及舊機器處理費等。實物資本的積累方程可以由下式給出:
其中,δk是私人實物資本折舊率,psi是資本的調整成本。

其中,δh是人力資本折舊率,bt是定義教育技術效率的隨機過程,新的人力資本的效率由bt和θ確定,at是跨國人才凈流沖擊,也符合一個隨機過程:
lnbt+1=ρblnbt+ηbεt+1
lnat+1=ρalnat+ηaεt+1
2.廠商
假定生產函數是規模報酬不變的,Chow、Li(2002)用1952-2008年我國宏觀經濟數據對總量生產函數進行過估計,發現這個假定與我國現實很相符,所以生產函數形式如下:
本文中產品的資本投入仍然只有實物資本和人力資本兩部分,因此本文的廠商在給定要素價格的情況下,在t期租用資本和雇傭勞動力,使利潤最大化,其目標函數形式如下:
πt=AtF(kt,htlt)=wthtlt-utkt
其中,At代表外生的技術變量,可以假設它服從AR(1)過程。Kydland and Prescott(1982),King、Plosser and Rebelo(1988),以及Long and Plosser(1983)等經典文獻都有相同假設,并且已有文獻對中國全要素生產率變動的實證檢驗表明,AR(1)可以很好地擬合技術的變化過程。其具體形式如下:
lnAt+1=ρAlnAt+ηAεt+1
其中,rhoA是全要素生產率自回歸參數,表示本期變量與上期變量的關系,etaA是全要素生產率的標準差。
廠商利潤最大化的一階條件,即對投入的實物資本和人力資本分別求導,得到實物資本和人力資本的租金價格分別為:
3.進出口
假設本國擁有的國際收支賬戶為
tbt=yt-ct-it=(1+rt-1)dt-1-dt
經常賬戶的表示為:
cat=tbt-rt-1dt-1=dt-1-dt
4.均衡

利用Dynare軟件,我們可以解出模型均衡。
在進行經驗分析前,首先需要對理論模型中的各變量參數進行估算和校準。本文的參數校準大部分來自于文獻中的賦值,少部分是滿足模型穩態方程的賦值。(受到篇幅限制,本文不列出具體參數賦值表,有需要可向作者索取)

這里僅報告我們最關心的跨國人才沖擊脈沖響應分析圖。跨國人才沖擊的影響與預期較為一致。正向的跨國人才沖擊意味著人力資本外流的規模加大,使得人力資本積累下降,消費和產出也跟著下降。由于跨國人才外流產生的“教育激勵”效應使得家庭對教育時間的分配增加,對工作時間的分配先增后減,有效勞動下降,使得資本的租金下降,從而實物資本投入減少。
近年的研究都表明人力資本積累對于經濟增長的貢獻十分大,關注人的發展對于實現人力資本積累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十分關鍵。而隨著人才的國際流動日益頻繁,跨國人才外流對發展中國家的影響越來越大。一方面,跨國人才的外流意味著人力資本存量的下降,另一方面,跨國人才的回流可能給發展中國家引入新興的技術,長期來看也是件有益的事情。迄今為止,此問題的理論框架還缺乏系統的探討。鑒于此,本文參考了多篇文獻,以引入人力資本積累過程的SOE-RBC模型為框架,做了一個微小的改動,首先將跨國人才外流作為一個外生沖擊引入到模型中,得到如下結論和啟示:
第一,本文的結論表明跨國人才外流沖擊會通過影響人力資本的積累,影響經濟增長。因此,我們可能更需要關注出國留學的現狀,對于一些政治上的沖擊保持客觀謹慎的態度,盡可能避免跨國人才外流沖擊的發生。
第二,跨國人才外流現象對人才流出國會產生“教育激勵”效應,使得國民對教育的時間投入加大,從而提升人力資本存量。因此,這讓我們看到跨國人才外流的正面作用,應該適當鼓勵出國留學,將人才的外流控制在合理范圍之內。
現實經濟環境下,跨國人才的外流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響,不是外生的,因此,我們以后還能將跨國人才外流作為內生變量,考慮政府部門的反應,得到更為有意義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