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須他律

劉吉同

在小區一次與一位約50歲左右的男士乘電梯下樓，電梯內有一片兒濕，可能是哪個孩子撒的尿。他說你看看，這些家長素質多差。然而，此時他手中正點著一支煙。殊不知電梯內抽煙比幼兒撒尿還不堪。后來想了想，這是人們常犯的一個通病：知他易，知己難。

有的人是“全盲型”。如我認識的一位局長，一次對我說：“老兄呀，我太老實了，不像人家那樣會跑會送，所以一直上不去。”我聽后差一點把早上喝的一碗豆腐腦全吐出來。這種人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問題和丑惡，甚至對此自我辯護和欣賞，此君是個典型。

有的人是“膚淺型”。也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問題，但多限于表面，與實質相距甚遠。在公開場合開展自我批評時，是這種人的盛大節日。

有的人是“清醒型”。貴有“自知之明”，對自己的“短板”認識清楚。貞觀22年（648年），唐太宗對太子說：“吾居位已來，不善多矣，錦繡珠玉不絕于前，宮室臺榭屢有興作，犬馬鷹隼無遠不致，行游四方，供頓勞煩，此皆吾之深過。”（《資治通鑒》卷198）這個“自我批評”頗為深刻。何哉？因為此時的李世民離駕崩已很近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嘛。

三種“型號”呈現出的形狀是橄欖型，兩頭小中間大。從家庭到社會，從朋友到同事，從市井到廟堂，從此行到彼行，到處都可以看到這些“型號”。但是，卻不可機械地去套用，不少時侯各“型號”會呈混合狀態。比如某人在A問題上是“清醒型”，但在B問題上，則可能成了“膚淺型”或“盲區型”。人性有多復雜，社會有多復雜，“型號”及其混合就有多復雜。

由之又衍生出一個問題：律人易，律己難，具體表現是：原諒自己易，原諒別人難；指責別人易，批評自己難；要求別人做到易，要求自己做到難。

我每天接送小孫子上下學，列隊過學校門口斑馬線時，老師和協警都要護送，此時會示意過往車輛要停車讓行。我觀察了一下，除公交車外，每撥約有三成的大小車輛會不停。有小車有貨車，有三輪車有兩輪車。駕車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尤其是一些電動車和摩托車，看到停車手勢后，反而猛然加速從路的另一半沖過，沖不過后只有減速駛入孩子的隊伍。此時我內心既憤怒又悲哀，他們對孩子缺乏基本的關懷，對規則沒有起碼的尊重。有些人在公交車上，因丁點小事就會與司機燃起“戰火”，任情緒肆意發泄，全然不顧司機的感受和全車人的安全。諸如此類的事很多，靠自律已無濟于事。

自律失效，他律就應及時補位。杭州市最近出臺了嚴格的“遛狗規定”：時間是每天晚上7點至次日早上7點，必須系上狗鏈，由成年人牽領，并不得進入市場、醫院、影劇院、車站等公共場所。狗排泄的糞便要立即清除。違規的將從重處罰，起罰標準從200元提高到400元，最高可達5000元。如此他律，文明養犬或會逐步實現。通過他律培養和強化自律，也不失一條通向文明的路子。

知己難，律己難，按說也屬人性范疇，但問題的嚴重性在于：眼下它已越過“正常值”且愈來愈惡劣。此時很需要出臺硬性、具體的他律規則，保障和引導全社會的安全和文明。

其實，最應該他律的是權力。最近，中紀委如此通報“老虎”賴小民：“理想信念完全喪失，黨性原則蕩然無存，擅權妄為、腐化墮落、道德敗壞、生活奢靡，甘于被‘圍獵。”透過這些詞你可以想象，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據媒體報道，賴小民擁有“100多套房產，100多個關系人，100多位情人”，可見自律在他面前完全成了“稻草人”。假如當初他律能及時跟上，像杭州他律“遛狗”那樣看緊看死他手中的權力，賴氏斷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程度。政治文明尤其是權力文明，是社會文明之基，是社會進步的壓艙石和火車頭。嚴格他律它可比“遛狗”之類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