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偉
《物權法》第二十四條、第一百八十八條不可僵化地作出反面解釋,即“特殊動產所有權或抵押權一經登記便可對抗一切善意第三人”。船舶抵押權即使經過合法登記,但因登記存在瑕疵導致其公示效力喪失或下降的情況下,第三人的善意取得即有機會突破登記的對抗效力而獲得認可。不能苛求第三人為表明其善意而提高注意義務,窮盡辦法去履行登記查詢義務。
原告(二審被上訴人):S農行
被告(二審被上訴人):C船舶公司
被告(二審上訴人):Y海運公司
2007年5月14日,Y海運公司向C船舶公司訂造一艘船舶,雙方簽訂建造船舶合同書,約定船名“26 000噸雙舷側散貨船”,造價1.078億元,船舶應由中國船級社檢驗合格,Y海運公司派人駐造船現場,建造該貨輪的乙方(指C船舶公司)不得為該輪設立抵押,其所產生的一切債務與Y海運公司無關等。在涉案船舶訂造過程中,C船舶公司與該公司福安造船廠(以下簡稱福安造船廠)于2008年9月11日虛假簽訂船舶建造加工合同,并依據此虛假建造合同及上述涉案訂造船舶相關資料為涉案船舶在寧德海事局辦理船名為“乾利山19”、船舶所有人為C船舶公司的船舶所有權證書。其后,C船舶公司在2010年2月8日與其理財顧問單位S農行簽訂最高額抵押合同,約定C船舶公司以其所有的在建船舶“乾利山19”輪為抵押物向S農行借款提供抵押擔保,并辦理了抵押登記手續。
船舶于2012年3月14日建造完工,同年3月22日Y海運公司與C船舶公司簽訂船舶交接協議書并辦理了交接手續。2012年3月底Y海運公司在泉州海事局辦理了船舶所有權登記。登記證書記載:船名“天祥69”,所有權人Y海運公司,船舶初次登記號碼080412000012,總噸17 234,凈噸9 651,船舶識別號CN20093547004。
S農行認為,涉案船舶2008年即辦理在建船舶所有權登記,在海事部門早就以C船舶公司以及下屬福安造船廠分別為船東和船廠進行備案。Y海運公司作為訂造人就涉案船舶也必須在建造地海事局辦理備案,但其在長達近三年的時間內,在建造地和船廠長期派有代表監督船舶建造并辦理有關手續的情況下,理應知道委托建造的船舶就是“乾利山19”和該船已辦理所有權、抵押權登記的事實,并且也可以查詢到相應的登記情況。根據法律規定,未經抵押權人同意,抵押物不得轉讓,原告的抵押權已登記,具有對抗第三人的效力,依法可追及“天祥69”輪行使權利。請求判令:1.確認S農行與C船舶公司間的35906201000006406號最高額抵押合同合法有效;2.確認C船舶公司與Y海運公司之間關于“乾利山19”輪(現Y海運公司登記為“天祥69”)的轉讓行為無效;3.原告有權對“乾利山19”輪(現Y海運公司登記為“天祥69”)實現抵押權。
被告Y海運公司辯稱:1.“天祥69”與“乾利山19”的建造合同、開工時間、龍骨鋪設時間、檢驗情況、技術參數、船舶信息等不同,不是同一船舶。2.原告主張的債權和抵押權所依據的借款合同和最高額抵押合同與在寧德海事局登記的合同不同,訴請的抵押權應認為沒有登記,無對抗效力可言。3.抵押無效,原告身兼C船舶公司的財務顧問,知道或應當知道該船是Y海運公司訂造,C船舶公司無權抵押,但仍與C船舶公司簽約并設定抵押,侵犯了Y海運公司的合法權益。4.C船舶公司用來辦理所有權登記的船舶建造合同不是真正的建造合同,以此騙取所有權登記后,與原告又以誣指“天祥69”為“乾利山19”、移花接木、倒簽時間的“建造階段證明”騙得抵押權登記。該抵押登記不合法,不具有法律效力。5.即使抵押登記成立,抵押登記也已失效,《建造中船舶抵押權登記暫行辦法》規定,抵押雙方在船舶交接前應辦理在建船抵押權注銷登記。原告與C船舶公司未履行注銷義務,抵押登記已喪失合法性,不受法律保護。
廈門海事法院經審理后認為:1.“乾利山19”與“天祥69”船舶類型、總長、型寬、型深、主機、推進器類型一致。船舶登記材料清晰顯示,“乾利山19”與“天祥69”均由C船舶公司建造,檢驗單位均為中國船級社,船廠編號和船級社檢驗編號一致。上述編號起于船舶誕生的建造過程,具有辨識和確定船舶身份的作用。如Y海運公司對船級社檢驗編號也承認,該號碼是船級社從監造申請開始“用以區別于他船的唯一標志”。因此,在基本參數和建造情況吻合、上述號碼相同的情況下,應認定“乾利山19”與“天祥69”對應的船舶為同一物。2.船舶登記屬于海事主管機關的行政職責,主張抵押登記不合法實質是對海事主管機關核準登記的具體行政行為的合法性提出質疑。該項異議原應通過行政程序或行政訴訟途徑提出以尋求救濟。由于行政行為具有公定力,一經做出,未經法定程序變更或撤銷前,效力依然存在。而《建造中船舶抵押權登記暫行辦法》雖然要求船舶完工后,抵押雙方在交船前應辦理在建船舶抵押權注銷登記,但該辦法只是行政機關的部門規范性文件,該項規定亦非效力性強制規范,當事人違反規范,并不導致抵押權登記注銷或無效的法律后果。現行法律、法規也無此規定。相反,同為中國海事局行政文件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船舶登記條例〉實施若干問題說明》明確“船舶抵押權登記證書未經注銷不失效”。同理,將抵押權登記證書上的受償期限理解為公示的有效期,認為期限屆至效力消滅,沒有法律依據,亦屬錯誤。因此,船舶抵押權登記的效力應予認定。3.S農行其作為抵押權人,相信抵押物的所有權無法成功轉讓,生活上確有一定的觀念基礎。海商法第十七條規定,船舶抵押權設定后,未經抵押權人同意,抵押人不得將被抵押船舶轉讓給他人。據此,在未經S農行同意的情況下,C船舶公司將船舶所有權轉讓給Y海運公司的行為無效。船舶屬于特殊動產,對其物權的設立、變更、轉讓和消滅,法律規定了登記制度。權利經登記,依法產生公示和對抗的效力。第三人在進行交易時應謹慎盡到足夠的注意,對標的物的登記情況、信息進行調查。船舶雖被登記為“乾利山19”,但Y海運公司仍可通過船舶識別號等船舶身份和技術信息向寧德海事局核查船只的登記情況,發現該項抵押權和查詢了解抵押的詳細信息。自信他方不可能有效辦理抵押登記而未作查詢,不構成善意取得,不能對抗已經登記的抵押權。
綜上,一審法院按照合議庭多數意見裁判:“乾利山19”與“天祥69”為同一船舶,C船舶公司將船舶所有權轉讓給Y海運公司的行為無效,S農行依法有權對涉案船舶行使抵押權。
Y海運公司不服一審判決向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稱,一審法院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依法應予改判。
二審法院認為,一審關于“乾利山19”亦即“天祥69”輪,及涉案在建船舶抵押合同合法有效的認定并無不當,應予維持。但根據《建造中船舶抵押權登記暫行辦法》第十一條、第十二條規定,在建船舶的抵押權登記在船舶建造完畢后,交船前應予注銷,新造船舶的抵押權應另行辦理抵押登記。因此,本案船舶建造于2012年3月14日完工后、同月22日交接前,S農行即應與C船舶公司就“乾利山19”輪的抵押權辦理注銷登記并就新造船舶辦理抵押登記,但其未予辦理。而Y海運公司與C船舶公司已經辦理新建船舶交接手續,Y海運公司還為涉案船舶辦理了“天祥69”輪的所有權登記。據此應視為“乾利山19”輪的抵押登記在2012年3月14日前已經注銷,不再具有對抗效力。Y海運公司已經履行船舶建造合同并支付相應對價,且涉案船舶為新建船舶并非二手轉讓取得,其在交接船舶時無從審查也無義務審查船舶的在建登記。故“乾利山19”輪的抵押登記不足以對抗Y海運公司與C船舶公司之間的新造船舶所有權過戶,Y海運公司已善意取得“天祥69”輪的船舶所有權。Y海運公司作為船舶訂造人在船舶建造的整個過程中,以分階段支付造船款的方式始終申明其權利。而C船舶公司在辦理在建船舶的所有權登記和抵押貸款時,為達成自身不法獲利目的,類似一物二賣的欺詐行為主觀惡意明顯。在C船舶公司刻意隱瞞事實真相的情況下,要求Y海運公司知曉C船舶公司與S農行設定的抵押狀況并在船舶建造完工之后轉移所有權、登記所有權之前必須盡到足夠注意義務,乃過于苛刻。因此,對Y海運公司實際遭受的權利損害,應當予以保護。綜上,二審法院對一審判決予以改判,駁回S農行的訴訟請求。
本案核心的爭議焦點是涉案在建船舶的抵押登記能否對抗Y海運公司與C船舶公司的船舶交接及Y海運公司的船舶所有權登記行為,Y海運公司能否善意取得船舶所有權。《物權法》第一百零八條規定:“善意受讓人取得動產后,該動產上的原有權利消滅,但善意受讓人在受讓時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該權利的除外。”由此,倘若善意取得適用并成立,則抵押權消滅。反之若不適用善意取得,抵押權有效。除此二者之外,法律邏輯上似乎不存在善意取得成立,可讓渡所有權,但抵押權仍有效的情況。
本案在審理過程中,針對上述爭議焦點主要存在以下兩種觀點:
一種觀點認為,在建船舶抵押權已經經過合法登記,可以對抗善意第三人,Y海運公司不能依據善意取得制度取得涉案船舶的所有權,即C船舶公司將船舶所有權轉移給Y海運公司的行為無效,S農行可以繼續對涉案船舶行使抵押權。持此觀點的人主要認為,船舶抵押權一經登記,第三人完全可以通過相應途徑查詢到相應抵押登記,雖然Y海運公司查詢涉案船舶抵押登記的過程較為復雜,但并不是查詢不到,因此第三人的善意很難成立。而且一旦認定了第三人Y海運公司成立善意取得,意味著登記在對抗善意第三人上的作用失效,這是違背登記對抗制度的。
另一種觀點認為,Y海運公司為涉案船舶支付了對價并辦理所有權登記,在辦理所有權登記時并未查詢到在建船舶已經辦理抵押權登記,已經具備善意取得制度所要求的善意標準,可以適用善意取得規定認定Y海運公司善意取得船舶所有權。海事局的船舶登記系統和識別號系統是兩個獨立的信息系統,數據不能互聯互通。識別號的相關規定于2011年施行,“乾利山19”輪的船舶抵押登記在申請識別號之前已經在寧德海事局辦理完畢,因此該輪在被授號后,其識別號系人工補錄到識別號系統里的。而由于當時登記系統和識別號系統不關聯的原因,在泉州海事局的船舶所有權登記系統中無法查詢到該識別號已被使用。Y海運公司如要查詢到上述抵押權登記信息,應先在海事局船舶識別號系統查詢到涉案船舶的識別號,再根據識別號系統查詢到涉案船舶另一船名為“乾利山19”輪,再通過該船名才能在登記系統中查詢到抵押權登記信息。要求第三人Y海運公司應盡到如此程度的注意義務才能表明其善意,對Y海運公司來說過于苛刻。
筆者支持后一種觀點。善意取得的要件,支付合理價格和物的交付,在本案中已經具備,有爭議的是“善意”是否成立。我們考察善意取得是否成立主要從三個方面:支付合理價格、物的交付、買受人善意。關于Y海運公司的善意是否成立的問題,筆者主要有以下幾方面考慮:
善意成立與否前提要看Y海運公司需要承擔多大的注意義務。這個善良注意義務在情況特殊的個案中會存在差別。如果善良注意義務人(即本案Y海運公司)的相對人(即本案原告)自身行為存在缺陷或過錯,那么為保證雙方權利義務不至于失衡,也應該相應減輕另一方的善良注意義務責任。在通常的抵押權糾紛案件中,涉案物品所有權、抵押權均無瑕疵,各項權利證書辦理符合規定,這時買受人的注意義務需要達到通常情況下的水平,即依照生活常識應該可以發現而未發現的即視為未盡到善良注意義務。本案中產生抵押權的動產為在建船舶,根據《海商法》第十四條規定建造中的船舶辦理抵押權登記,還應當向船舶登記機關提交船舶建造合同。雖然本案的抵押權在辦理登記時僅提供了船舶所有權證書,但原告在為C船舶公司辦理貸款審查時,可以看到“乾利山19”輪船舶所有權證書產生的依據即C船舶公司與福安造船廠之間偽造的船舶建造合同,原告連續三年擔任被告C船舶公司的財務顧問,應當明知C船舶公司與福安造船廠實屬同一個企業。本案船舶屬于價值巨大的動產,造船企業一般都是在接受別人訂造委托后才開始建造船舶,造船業市場上一般不可能會出現造船廠自建該類大型船舶用于出售。這時,同一企業之間簽訂船舶建造合同就顯得非常可疑,稍加注意就可以發現該船舶建造合同存在問題。而作為C船舶公司財務顧問的原告S農行,可以查看被告C船舶公司各項財務報表及與公司財務相關的經濟合同,而且其在被告C船舶公司有駐廠人員,雙方合作關系緊密,完全有能力在長期的船舶建造過程中發現涉案船舶真正的訂造人為被告Y海運公司,但原告對這些情況不加理會。本案涉案金額達4 000萬之巨,原告S農行在對C船舶公司的借款進行風險審查時,失去了銀行從業人員正常的謹慎態度,未盡到借貸合同附隨的注意義務也是導致本案產生的一個客觀原因。由于上述“乾利山19”輪船舶所有權取得的違法性,及原告未盡足夠的謹慎注意義務導致了本案的船舶抵押權登記行為脫離常規,整個過程存在瑕疵,雖然因為未經合法注銷登記程序而繼續保持本案船舶抵押權效力,但應該相應地減輕善意人即Y海運公司的注意義務。筆者認可如果Y海運公司窮盡辦法刻意去查找“乾利山19”輪到底是否存在已登記的抵押權,確實很有可能查到,但作為一個正常思維的人,無法想到C船舶公司竟然會偽造涉案在建船舶建造合同,并將涉案在建船舶另外命名為“乾利山19”輪取得所有權證書,繼而辦理船舶抵押權登記。因此Y海運公司不可能刻意去查詢與“天祥69”同一船舶識別號的“乾利山19”是否存在抵押情況。另外,中國海事局2009年制定的《船舶登記資料查詢辦法》第五條、第六條規定,個人需要查詢船舶登記資料的,只有船舶權利人及其繼承人、受贈人和受遺贈人可以自己或委托他人查詢與其船舶權利直接相關的船舶登記檔案。不談海事局的相關查詢系統有十幾個,系統建設當時還不完善,本身信息資料查詢就不方便,即使方便查詢,Y海運公司也無法證明其與“乾利山19”輪權利有關,從而無法查詢。如果需要查詢,Y海運公司還需證明“乾利山19”與自己購買的“天祥69”是同一條船。而導致這種情況出現的原因就是之前偽造的“乾利山19”輪船舶建造合同和有瑕疵的“乾利山19”輪所有權登記,要求被告Y海運公司盡如此程度的善良注意義務近乎苛刻。因此,Y海運公司在無法想到“乾利山19”輪所有權及其抵押權存在的情況下,在泉州海事局辦理“天祥69”輪所有權證書時,相關系統并無提示該船已存在抵押權登記,即可認定其已經盡到善良注意義務,從而構成善意取得。
如果認定本案被告Y海運公司不構成善意取得船舶所有權,會在社會上產生這樣一種價值導向:船舶在建造的過程中,船舶訂造人的購船款一般是根據船舶建造進度分期支付給造船企業的。如此,就要求船舶訂造人在支付每期購船款時都需要去登記機關窮盡辦法查詢自己訂造的船舶是否被辦理抵押。訂造人在長達幾年的船舶建造過程中都戰戰兢兢,小心謹慎,雙方的權利義務將嚴重失衡。而且假如出現船舶訂造人在已經支付部分造船款后船舶再被抵押出去的情況,船舶訂造人的合法權利又該如何去維護?這種價值導向很明顯是不合理的。
關于適用善意取得制度駁回S農行訴求,可能會對現行的登記對抗制度產生消極影響,引起負面社會效果的問題,筆者認為完全沒有必要擔憂。本案的抵押權登記過程并非正常狀態,其依據的基礎船舶所有權就存在問題,因此否定本案的抵押權追及效力,不會對正常的登記對抗制度產生影響。船舶在建造過程中,造船廠違法偽造船舶建造合同從事各種損害訂造人權利的行為,作為訂造人(Y海運公司)是很難事先去維護其自身的合法權利的。而本案如果確認了Y海運公司的善意取得行為,會使銀行等相關群體在事前就盡力做到謹慎審查義務,從而在源頭上、根本上阻止此類案件的出現,起到預防阻止違法行為的作用,這一點是具有現實的社會意義的。
依據《物權法》第二十四條、第一百八十八條的規定,船舶抵押權非經登記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該條文是特殊動產的登記對抗制度在法律中的具體表現。登記在船舶等特殊動產場合的價值和意義,或者說登記之所以可以對抗第三人的善意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便于管理與查詢,降低獲取信息的成本;二是登記通常比占有能更為準確、真實地反映物權關系,由此減少物權關系在外觀與真實方面的不一致情況;三是由于交付與登記均為特殊動產物權的公示方法,判斷特殊動產物權的真實狀態,不能單純地信賴交付(占有),而應同時關注交付(占有)和登記。當兩者不一致時,受讓人應當進一步核實,確定哪一種公示反映真實的物權關系。通常情況下,受讓人在交易中應查詢特殊動產的登記。當他發現出讓人并非登記簿上的所有權人時,應對前者產生一定的警覺,對其處分權來源表示懷疑,要求其出示有關處分權的證明,或者進一步核實所有權的真實狀況。這時,只有相應提高善意的要求,才能滿足交易安全與所有權維護之間的平衡。受讓人若未盡必要的調查義務,便因重大過失而無法滿足善意的要求,由此無法獲得所有權。[1]
那么《物權法》第二十四條、第一百八十八條能否允許反面解釋呢?即“特殊動產所有權或抵押權一經登記便可對抗所有善意第三人”,筆者認為,不可作此解釋。立法者只是強調“此類物權要對抗善意第三人,必須經過登記”。僅從鼓勵交易當事人登記特殊動產的角度考慮,未登記的受讓人可能承受第三人善意取得的不利后果,就足以達到警示受讓人的效果。
登記之所以能起到對抗善意第三人的效果,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其對全社會的公示作用,體現了物權的對世屬性,提高了第三人善意的門檻。倘若如本案那樣,抵押權人和抵押人在辦理抵押登記時存在瑕疵導致該抵押登記不能通過正常的渠道被世人所知悉或查詢,其登記產生的公示效力必然大打折扣。此時,我們不能僵化地認為登記即可以對抗一切第三人的善意,更不能因此苛刻地要求第三人必須窮盡方法去獲知已登記的信息。若如此要求則已經偏離了登記對抗制度的立法本意和法理基礎。因此,在抵押權登記存在瑕疵導致其公示效力喪失或下降的情況下,第三人的善意取得即有機會突破登記的對抗效力而獲得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