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的黎明──回眸北平和平解放

王貞

70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寒冷的冬天，北平的各個角落正涌動著一股無可逆轉的迎接黎明的熱潮。在北平的上空，穿梭著各方人士為古都的和平解放而緊急商談的電波，無數人為北平的和平解放奔走著、努力著。

爭取北平和平解放的談判始于1948年12月中旬，先后進行了三次。1949年1月19日，中國人民解放軍代表與傅作義將軍的代表達成了《北平和平解決問題協議書》。

毛澤東親自起草中央軍委對傅作義談判的方針

1949年1月1日，毛澤東起草的《中央軍委關于與傅作義談判的六點方針的電報》中明確了北平和談的重要方向和要求：正值“新保安、張家口的敵人被殲滅，傅作義及其在北平直系部屬之地位已經起了變化，只有在此時才能真正談得上我們和傅作義的拉攏，并使傅部為我所用，因此我們應認真進行對傅作義的工作”。

談判方針中還提到目前“不要向全國發通電，此電一發傅作義即沒有了合法地位，他本人和他的部屬都可能受到蔣介石派系的壓迫，甚至被解決”“傅氏反共甚久，我們不能不將他和劉峙、白崇禧、閻錫山、胡宗南等一同列為戰犯，我們這樣一宣布，傅在蔣介石及蔣系軍面前的地位立即加強了，傅可以借此做文章，表示只有堅決打下去，除此以外再無出路。但實際上則和我們談好，里應外合，和平的解放北平”。毛澤東在談判方針中還指出：“傅氏立此一大功勞，我們就有理由赦免其戰犯罪，并保有其家屬，北平城內全部傅系直屬部隊，均可不繳械，并允許編為一個軍。”

此外，在電報中毛澤東還對參與談判的代表進行了分析。他認為，傅作義派來的談判代表崔載之（《平明日報》社長兼總編，是參加北平和平談判傅作義代表之一）先生態度很好，以后可再出城來聯絡，傳達雙方意見。并希望傅作義派一個有地位、能負責的代表，偕同崔先生及張東蓀（燕京大學教授、民盟副主席，曾作為傅作義的代表參加了北平問題的談判）先生一道秘密出城談判。同時，毛澤東還分析道：傅作義此次不去南京是對的，今后也不應去南京，否則有被蔣介石扣留的危險。

在電報中，中央軍委還提醒傅作義：彭澤湘（早年曾參加過中國共產黨，此時正為傅作義與我方談判，但當時的身份無可考）是中共的叛徒，過去有一段時間曾為蔣介石做過某些特務工作，此人買空賣空，為我方所不信任，希望傅作義也不要信任他。

同時，毛澤東在電報中還指出：我方的談判代表要對傅作義的談判代表明確表示，傅作義“不能采取騎墻態度，只能站在人民解放軍的一方面，其軍隊編為人民解放軍的一個軍，不能有其他名義”。電報中還提到，除傅作義的部隊外其他軍隊一律繳械，這些軍隊的軍官及眷屬可對照鄭洞國（原國民黨東北“剿總”副總司令兼第一兵團司令，指揮長春國民黨守軍，1948年10月17日率部投誠）部的辦法辦理。部隊改編要迅速解決，否則我軍將進行攻擊。傅作義反共甚久，殺人甚多，華北人民對傅作義極為不滿，除非他能和平讓出平津，否則無法說服人民赦免他的戰犯罪。

與傅作義方代表談判中應注意的問題

為了確保談判萬無一失，中央軍委提出在與傅作義談判過程中要注意運用策略，盡量迅速解決平津問題。為避免平津遭受破壞，人民解放軍方面可向傅方代表提議，讓傅方軍隊調出平津兩城，遵照人民解放軍的命令開赴指定地點，根據人民解放軍的制度以整編方式改編為人民解放軍，并由雙方代表于三日內商定出具體辦法，于1月12日下午一點開始實施。我方可與傅作義的談判代表周北峰（原為山西大學法學院教授，1937年太原失守后，他曾作為傅作義的代表赴延安與中國共產黨商談合作問題，并參加了北平解放問題的談判，時任華北“剿總”少將民事處長）討論具體的實行辦法，例如軍隊出城所走的道路、駐地及其他事項。

與傅作義方代表鄧寶珊的談判

1月17日，林彪、羅榮桓、聶榮臻向中央軍委匯報了與傅作義方代表鄧寶珊（時任華北“剿總”副總司令）談判的情況。

鄧寶珊初來時，我軍正布置攻打天津，所以聶榮臻第一次接見鄧寶珊時采取了比較強硬的態度，以此說明是由于傅作義一再拖延，我方才開始攻打天津，所以傅作義應負全部責任。1月16日，林彪、羅榮桓、聶榮臻一同去談判，則采取了和緩、誠懇的態度。林彪首先分析了整個形勢均對我方有利，死守北平是不可能的，但為保障北平居民及城市不受損害，我方仍非常希望能和平解決，但不可再拖延時間，并提出條件：“限本月21日首先開出一個軍至北平城外30～60里間地區（除宛平、通縣兩個方面外，任何方面均可），以后再陸續開出。為指揮軍隊開出行動，可在德勝門外設兩方面參加的指揮所。這一行動實現后，我方可派軍政負責人入城。”

鄧寶珊表示完全可以照辦，之后他要求我方派代表和他共同入城，我方同意派東總野司一處處長蘇靜（時任東北野戰軍參謀處處長，作為我方代表直接參加了與傅作義代表的談判，并在《北平和平解決問題協議書》上簽字）與之同去。鄧寶珊又提出北平解放的問題和平解決后，傅作義去何地為宜？以此來試探我方對傅作義的處理態度。我方告訴他，傅作義可以去臺灣也可以留北平，并以吳化文（濟南戰役中率兵起義）為例說明只要傅作義能真正站到人民方面來以贖前罪，中國共產黨和人民解放軍不會虧待他。

我方同時也告訴蘇靜，可以在入城途中以個人談話的方式要求鄧寶珊考慮對事態發展有利的解決方法，如可否先與傅作義談一談，如一切順利解決，則不用交通牒，如談得無效將交出最后通牒。

雙方簽署《北平和平解決問題協議書》

在中央軍委的精密部署下，經過平津指揮前線與傅作義方代表多次談判、磋商，曉以利害，雙方終于在1949年1月19日達成和平解放北平的協議，在協議中雙方宣布：“為迅速縮短戰爭，獲致人民公意的和平，保護全國工商基礎與文物古跡，以期促成全國徹底和平之早日實現，使國家元氣不再受損傷，經雙方協議公布下列各項：一、自本月22日上午10時起雙方休戰。二、過渡期間雙方派員成立聯合辦事機構處理有關軍政事宜。組織人選詳見附件。三、城內部隊兵團以下（含兵團）原建制、原番號自22日開始移駐城外，于到達指定駐地約一月后實行整編。四、移駐城外之部隊可攜帶一星期之補給量，以后由聯合辦事處機構負責補給。五、華北總部成立結束辦事處，其工作為對出城部隊之管理約束，并與聯合辦事機構聯合辦理出城部隊之補給事項，其結束之時間俟以上工作已逐步移交人民解放軍前線司令部及其補給機構接管完畢時為止。”共18條。

雙方代表——東北野戰軍前線司令部代表蘇靜，華北總部代表王克俊、崔載之在協議書上簽字。

成立聯合辦事機構

在協議書的附件中寫明要成立聯合辦事機構。聯合辦事機構由7人組成，解放軍方面4人，華北總部方面3人；解放軍方面為主任，華北總部方面為副主任；解放軍方面參加人員為葉劍英、陶鑄、戎子和、徐冰，葉劍英為主任，華北總部方面人員由傅作義指定。部隊移駐城外后即著手整編為人民解放軍。人民解放軍制度包括下列各點：“1.建立政治組織及工作；2.實行官兵平等；3.廢除打罵教育；4.執行命令政策；5.服從群眾紀律。”人事方面由解放軍同意任命，其原則如下：“1.能力稱職愿繼續服務者留原職位繼續服務；2.能力優異者可提升；3.不適任者予以調整；4.志愿深造者予以學習機會；5.不愿繼續服務者，保障其生命財產眷屬之安全，如愿返籍亦可予以便利。”

1月21日，傅作義召集華北“剿總”及軍以上人員召開會議，宣布北平城內的國民黨守軍接受和平改編，并發布《關于全部守城部隊開出城外聽候改編的通告》。22日，國民黨華北“剿總”司令傅作義在《北平和平解決問題協議書》上簽字，并發表廣播講話。29日，中國人民解放軍代表同傅作義方面的代表在頤和園益壽堂開會，決議成立聯合機構，于2月1日正式命名為：北平聯合辦事處。

參加1月29日會議的解放軍方面代表為：葉劍英、徐冰、戎子和、程子華、陶鑄、莫文驊，傅作義方面代表為：郭宗汾、焦實齋、周北峰。會上決議的事項有：此次會議即為聯合辦事處成立會議。在31日上午12時前，北平城中所有國民黨軍（當時有三個師，為九十四軍二零五師、九十二軍一個師、傅直屬之一零四軍第十七師）一律撤至規定地點，當日由人民解放軍入城接防。關于鈔票問題，決定入城后廢止金圓券，在當地印廠印制人民銀行券，用于流通。印刷機器和工人由郭宗汾負責。會上還議決了辦公地點、機構性質等問題，并于會后形成《聯合辦事處成立會議紀要》。

宣告和平解放

1月31日，古都北平宣告和平解放，根據和平協議，傅作義的部隊改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城內的國民黨軍隊全部撤至城外的指定地點，接受改編。中國人民解放軍東北野戰軍第4縱隊第10師進駐北平城內接管防務。

1949年2月2日，《人民日報》（北平版）刊登了題為《為建設人民民主的新北平而奮斗》的文章。文中熱烈慶祝了“北平的和平解放”，并寫道“由于中國共產黨的正確領導，由于各界人民的支持，由于東北、華北人民解放軍無敵的威力，由于國民黨軍中很多愛國官兵不愿意在蔣介石指揮下繼續反革命內戰，包圍北平的人民解放軍，終于在中國共產黨中央毛澤東主席一月十四日的和平聲明的基礎上爭取了困守北平的國民黨軍隊接受民主改編的原則。這樣，我們就把這座歷史名城和二百余萬人民，用和平解決的方法從國民黨反動派血腥的統治下解放了出來。從此，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奴役下的北平的黑暗時代就一去不復返了，北平永遠成為人民的北平了……新的北平，這一座光榮的人民的城市，現在已宣告它的偉大的誕生，我們愿與北平二百萬人民一起，向著毛主席指示的方向，動員我們的一切力量，共同為建設新民主主義的北平而奮斗！”

北平的和平解放，是中國人民革命運動史上的一個壯麗的篇章。它是中國共產黨長期軍事斗爭和政治斗爭的結果。由于黨中央的英明決策，由于中國人民解放軍的無比威力，由于全國各界愛國人士的奔走和努力，也由于傅作義將軍的審時度勢，使北京這座歷史名城，得以避免戰禍，完整地保存了下來，獲得新生！

作者單位：北京市檔案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