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傳宇 尹 鴻
(1.中共固始縣委黨校, 河南 信陽 465200; 2.成都大學 旅游與文化產業學院, 四川 成都 610106)
1858年至1859年間,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里十分精辟地概括了科學的唯物主義史觀,并對唯物主義實質下了一個經典的定義:“無論哪一個社會形態,在它們所能容納的全部生產力發揮出來以前,是決不會滅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產關系,在它存在的物質條件在舊社會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決不會出現的。”[1]馬克思主義的這一經典的論述,清晰地表明社會基本矛盾運動的規律,即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之間的矛盾。“社會基本矛盾的運動是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基本動力,社會基本矛盾運動和展開構成人類社會發展的基本規律。”[2]因此,社會基本矛盾分析法也成為研究和揭示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基本方法。
黨的十九大召開之前,社會各界紛紛提出意見,認為從八大算起關于社會主要矛盾提法至今已經有60多年了,現有提法不能反映我國客觀實際。黨的十九大在深入研究基礎上,廣泛聽取社會各方面意見,把我國社會主要矛盾修改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3]。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已經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變化是關系全局的歷史性變化,是黨和國家制定大政方針、長遠戰略的重要依據。因此,準確把握和理解中國社會基本矛盾,無疑對指導當前和未來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歷史唯物主義史觀深刻揭示了人類社會發展的基本規律,其中階級斗爭是馬克思主義基礎性理論之一。在階級社會里,社會基本矛盾主要表現為階級之間的對抗和沖突。早在上個世紀50年代初期,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國共產黨人探索社會主義實踐和選擇適合自身發展道路時,就繼承了馬列主義經典作家關于社會矛盾理論,并且首創社會主義社會基本矛盾理論。毛澤東關于社會主義基本矛盾分兩類不同性質以及對社會主義社會主要矛盾進行艱難曲折的探索,這些實踐和探索有力地推動了我國的政治變革和社會發展。
首先,在社會主義建設初期,受斯大林的影響,認為社會主義制度建立以后,社會主義社會基本矛盾就隨之消散。毛澤東認為此種觀點是天真的想法,他堅信馬克思主義“對立統一規律”,矛盾是普遍存在的,社會主義社會不是沒有矛盾或找不到矛盾。當然,他也較為穩妥地意識到,不能“四面樹敵”。1950年毛澤東在《征詢對待富農策略問題的意見》里指出:“民族資產階級是與土地問題密切聯系的,為了穩定民族資產階級起見,暫時不動半封建富農似較妥當的”[4],因為在政治、經濟和組織上我們已經形成了與民族資產階級建立的統一戰線。
不過,隨著1952年新民主主義改革的基本完成,國民經濟基本恢復以后,為了鞏固黨的執政基礎,從50年代初期開展了一系列的鎮壓反革命運動和“三反”“五反”運動,特別是“五反”運動打擊資本家的不法行為,使得毛澤東對國內階級形勢的判斷又發生了轉變。1952年6月,在關于國內主要矛盾問題上,他指出:“在打倒地主階級和官僚資產階級以后,中國內部的主要矛盾即是工人階級與民族資產階級的矛盾,故不應再將民族資產階級稱為中間階級。”[4]毛澤東改變了原來對民族資產階級的看法。1952年8月在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上,毛澤東再次指出大家要團結一致,劃清敵我界限,使國家穩步前進。
其次,向社會主義過渡時期,毛澤東認為由新民主主義向社會主義社會過渡時期必然伴隨著階級斗爭。從1953年起,加緊了向社會主義過渡的步伐,農業合作化是一場空前的較量。1955年10月,毛澤東認為農業合作化要在全國范圍內來一場大辯論,他認為“在這個十五年的期間內,國際國內的階級斗爭會是很緊張的”[4]。他批評了鄧子恢在農業問題上的“右傾”錯誤和一些人的裹足不前及觀望姿態。
經過三年的社會主義改造,從1956年起社會主義制度在中國大地落地生根,同年9月召開的中共八大是中國政治發展的重要分水嶺。八大的政治報告為我們指明了全新的社會面貌,報告指出:“我們國內的主要矛盾,已經是人民對于建立先進的工業國的要求同落后的農業國的現實之間的矛盾,已經是人民對于經濟文化迅速發展的需要同當前經濟文化不能滿足人民需要的狀況之間的矛盾。這一矛盾的實質,在我國社會主義制度已經建立的情況下,也就是先進的社會主義制度同落后的社會生產力之間的矛盾。”[5]
但是,毛澤東關于“八大”社會主義社會主要矛盾的科學表述有所保留。從1956年國內情況來看,在城市,由于普遍增加工資制度和銀行向農村、手工業和公私合營企業加倍地貸款,也進一步加劇了通貨膨脹,結果1956年底和1957年初消費品嚴重缺乏。在農村,自從1953年實行統購統銷政策以來,農民多余的糧食被國家征購,導致多數農民不滿意,農民要“打扁擔”。隨著國內外形勢的變化,特別是國際上發生了波蘭、匈牙利事件以后,毛澤東認為東歐一些國家是階級斗爭沒有抓好才出現那么多反革命的,使得他對于國內的形勢作出了過分嚴重的估計。
關于處理人民內部的矛盾問題,黨內存在著不同觀點。毛澤東斷言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許多人對于敵我矛盾和人民內部矛盾認識不清。1957年以后,解決人民內部矛盾問題,毛澤東采取整風運動和反右擴大化,對黨內存在的主觀主義、官僚主義、宗派主義的思想和作風展開猛烈的斗爭。他更加堅信根本問題是黨和人民的關系,但更為重要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不過,對于整風運動,在1957年3月至4月間,時任國家主席劉少奇在對各省的巡視中,在同各省負責人的談話中認為,解決人民內部矛盾還是需通過公平地分配經濟資源來解決,中國的問題是國家經濟落后的反映。
最后,1958年5月黨的八大二次會議上,根據毛澤東的提議,正式修改黨的八大一次會議有關國內主要矛盾的分析,把“兩個階級、兩條道路”的斗爭當作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觀點寫進黨的文件。他指出:“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矛盾,社會主義道路和資本主義道路的矛盾,毫無疑問,這是當前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5]將這樣的觀點寫入黨的文件,說明毛澤東錯誤的階級斗爭思想開始在全黨貫徹。黨的八大二次會議正式通過了社會主義建設總路線,會后“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在全國范圍內展開,運動中出現的高指標、瞎指揮、浮夸風、“共產風”等問題,給國家各方面建設造成深重災難。1969年4月,黨的九大有關“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理論正式確立,這標志著階級斗爭擴大化理論已經完全地系統化。
革命的目的是掌握國家政權,圍繞著國家政權的社會沖突也是由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矛盾引起的。但是,寄希望于通過調整人與人之間關系的階級斗爭理念來調整社會矛盾,這是毛澤東晚年陷入誤區的重要原因。他雖然堅守馬列主義理論,但在涉及階級斗爭方面,沒有把握好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和基本國情。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毛澤東偏離了“八大”制定的“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科學判斷,他的階級斗爭思想受制于中國社會主義建設實踐,卻并未正確反映現實。
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中國迎來了新的歷史階段。新的歷史階段首當其沖需要定位新的歷史方位。粉碎“四人幫”以后,我們黨在一系列重要會議和黨中央重要領導人的許多講話和談話,對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社會基本矛盾問題作出了大量論述。這些論述集中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大力發展生產力,二是改革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在三中全會的閉幕會上,鄧小平更是指出解放思想是當前的一個重大政治問題,并且認為解放思想首先要發揚民主,尤其是發揚經濟民主。
首先,鄧小平繼承了毛澤東關于社會主義社會基本矛盾的理論,但作出了很大的改變。早在1979年3月,在談到社會基本矛盾時,鄧小平認為毛澤東《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一文中的提法是比較好的,他指出三中全會將工作重心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方面來,“我們的生產力發展水平很低,遠遠不能滿足人民和國家的需要,這就是我們目前時期的主要矛盾,解決這個主要矛盾就是我們的中心任務。”[6]鄧小平并不否認在社會主義社會中存在階級斗爭的客觀現實,“不應該縮小,也不應該夸大。實踐證明,無論是縮小或是夸大,兩者都要犯嚴重的錯誤。”[6]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即所謂“向走資派奪權”、撇開黨委鬧革命打倒一切的做法,實踐證明是錯誤的。
其次,鄧小平十分注重生產力的變革,確認發展生產力方面的問題已是“目前時期的主要矛盾”。他指出:“至于什么是目前時期的主要矛盾,也就是目前時期全黨和全國人民所必須解決的主要問題或中心任務,由于三中全會決定把工作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方面來,實際上已經解決了。我們的生產力發展水平很低,遠遠不能滿足人民和國家的需要,這就是我們目前時期的主要矛盾,解決這個主要矛盾就是我們的中心任務。”[6]
在處理人民內部矛盾問題上,鄧小平認為主要是政策上放靈活,要廣開思路,千方百計解決國計民生問題。他指出:“政治工作要落實到經濟上面,政治問題要從經濟的角度來解決。比如落實政策問題,就業問題,上山下鄉知識青年回城市問題,這些都是社會、政治問題,主要還是從經濟角度來解決。經濟不發展,這些問題永遠不能解決。所謂政策,也主要是經濟方面的政策。”[6]他認為,在經濟政策上要允許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企業、一部分工人農民通過自己辛勤勞動先多收入一些,在生產力上起到示范作用,這樣“就會使整個國民經濟不斷地波浪式地向前發展,使全國各族人民都能比較快地富裕起來”[6],不斷地通過解決新的矛盾來推動社會前進。
最后,作為中國改革的總設計師,鄧小平特別強調體制改革,集中地批評了舊體制。他分別從政治體制和經濟體制方面來闡述:第一,在政治體制方面,“從黨和國家的領導制度、干部制度方面來說,主要的弊端就是官僚主義現象、權力過分集中的現象,家長制現象,干部領導職務終身制現象和形形色色的特權現象”[7]。第二,在經濟體制方面,“多年的經驗表明,要發展生產力,靠過去的經濟體制不能解決問題”,那種一大二公、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是“束縛生產力發展的經濟體制”[7]。隨著經濟體制方面逐漸發生的深刻變化,政治體制不適合的問題更是顯得越來越突出。
三中全會以后,中國社會發生了全新的變化。在發展邏輯的指引下,我們對國民經濟提出了“調整、改革、整頓、提高”的八字方針,明確了社會主義首要的任務是發展生產力,并且采取了一系列休養生息的政策,整個國家出現了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為進一步的建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在“發展才是硬道理”的指引下,1992年黨的十四大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中國經濟在改革開放前30年取得了飛速發展,以平均兩位數領跑世界經濟,成為發展中國家一道美麗的風景線。人民生活水平這個最為重要的指數顯著提高,由過去的短缺經濟一躍成為過剩經濟,制造業增加值連創新高,勞動密集型產業成為中國最大的競爭優勢。然而隨著社會經濟的不斷發展,社會基本矛盾也出現了一定程度的不適應、乃至于沖突,深層次體制矛盾和關鍵問題沒有根本解決,社會主義的上層建筑和生產關系與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生產力發展水平和實現現代化的歷史要求仍然存在差距。
第一,由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還不完善,利益格局和利益關系的改變促使我們必須處理好一些關系全局的問題。從所有制結構上看,“以公有制包括全民所有制和集體所有制經濟為主,個體經濟、私營經濟、外資經濟為補充,多種經濟成分長期共同發展,不同經濟成分還可以自愿實行多種形式的聯合經營。”[8]多種經濟成分的并存和聯合經營,造就了中國經濟組織形式的重組和多元化,既增加了活力,同時也擴大了社會主體收入的差距。從分配制度上看,“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其他分配形式為補充,兼顧效率與公平。運用包括市場在內的各種調節手段,既鼓勵先進,促進效率,合理拉開收入差距,又防止兩極分化,逐步實現共同富裕。”[8]在實際中生產效率大大提高,共同富裕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但兩極分化呈嚴重態勢。到了1997年黨的十五大,我們仍然清楚地認識到“收入分配關系尚未理順,地區發展差距還明顯存在,城鄉部分群眾生活比較困難;人口增長、經濟發展給資源和環境帶來巨大的壓力。”[9]
第二,我國經濟社會發展正處于轉型時期,社會矛盾日益增加,國家治理體系尚未健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面臨的問題可能將更復雜、更突出。首先是國家存在長期積累的體制機制的結構性矛盾,粗放型經濟增長方式尚未改變,能源、資源、環境、技術的瓶頸制約日益突出,可持續性發展壓力增大。2004年,胡錦濤在江蘇省考察時指出:“科學發展觀,是指導發展的科學。只有求真務實,認識規律,把握規律,才能得其要旨。各級領導干部要不斷深化對科學發展觀的理論基礎、深刻內涵、基本要求、指導意義的認識,堅決破除一切阻礙科學發展觀落實的觀念,堅決糾正一切偏離科學發展觀的行為,真正把思想方法轉到科學發展觀的要求上來。”[10]他要求要把科學發展觀貫穿發展的整個過程和各個方面,深化改革進一步觸及體制機制性深層次矛盾問題。其次,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化解由轉型帶來的陣痛。矛盾運動是社會發展的基本動力,是馬克思主義的基本道理。“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過程,就是在妥善處理各種矛盾中不斷前進的過程,就是不斷消除不和諧因素、不斷增加和諧因素的過程。”[10]在改革進入關鍵時期,社會各種矛盾也多種多樣。我們要正視各種矛盾而不回避矛盾,認真分析產生矛盾的原因,采取有效辦法處理,才能從根本上解決人民內部的矛盾。解決人民內部多樣性的矛盾,首要問題是正視基本民生問題,減少因為社會政策調整對人民群眾利益造成的損害,這需要黨堅持以人為本的執政理念,切實維護群眾切身利益,不斷促進和實現社會和諧。
黨的十八大確立的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全面發展的目標,是全面落實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生態文明建設五位一體總體布局的宏大目標。在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宏偉目標引領下,全方位地分析與解決我國當前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各個領域具體實踐的新情況新問題,必須科學認識并全面把握馬克思主義社會基本矛盾理論。
在認真總結改革開放的成功經驗之后,我們黨發出“改革開放只有進行時沒有完成時”,必須以更大的政治勇氣和智慧,不失時機深化重要領域改革。當前,中國發展仍然面臨一系列突出矛盾和挑戰,前進道路上還有不少困難和問題。2013年,習近平在關于《中共中央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的說明中指出:“發展不平衡、不協調、不可持續問題依然突出,科技創新能力不強,產業結構不合理,發展方式依然粗放,城鄉區域發展差距和居民收入分配差距依然較大,社會矛盾明顯增多,教育、就業、社會保障、醫療、住房、生態環境、食品藥品安全、安全生產、社會治安、執法司法等關系群眾切身利益的問題較多,部分群眾生活困難,形式主義、官僚主義、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問題突出,一些領域消極腐敗現象易發多發,反腐敗斗爭形勢依然嚴峻,等等。”[11]經濟社會發展面臨深層次結構性的矛盾,解決矛盾的關鍵還在于抓住深化改革這個牛鼻子。
2017年10月18日,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代表大會對社會基本矛盾作出重新調整。當社會發展進化到一個新的歷史階段時,過去對于社會主義基本矛盾的判斷顯然不符合新的歷史條件,在“變與不變”之中既要考慮“以人為本”的執政理念的不變,又要兼顧黨和國家工作新的要求的變。作出基本矛盾變化的依據是:第一,經過改革開放近40年的發展,我國社會生產力有了顯著提高,社會生產能力在很多方面進入世界前列,我國長期所處的短缺經濟和供給不足的狀況有根本性改變。第二,人民生活水平顯著提高,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更加強烈,不僅對物質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要求,而且在民主、法治、公平、正義、安全、環境等方面的要求也日益增長。第三,影響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因素很多,但目前主要是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其他問題歸根結底都是由此造成或派生的。這些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是目前帶來很多社會問題的總病根。
習近平指出:“我國社會歷來有‘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觀念。我們要在不斷發展的基礎上盡量把促進社會公平正義的事情做好,既盡力而為,又量力而行,努力使全體人民在學有所教、勞有所得、病有所醫、老有所養、住有所居上持續取得新進展。”[11]黨和政府的責任就是要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堅定不移走共同富裕的道路,在做大蛋糕的同時,要不斷增加人民群眾的獲得感。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一個都不能少;在共同富裕道路上,一個都不能掉隊。實現“兩個百年”奮斗目標,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關鍵在于深化改革的同時努力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將改革進行到底,敢于啃硬骨頭,敢于涉險灘。黨執政的立足點在于人民,出發點也在于人民,人民群眾才是力量的源泉。
回顧中國共產黨近70年的執政經驗,黨的執政大致經歷了由以階級斗爭為中心到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再到以社會建設為中心的轉變。中國是一個有悠久文化的大國,歷史與文化交織,保守與革新并存,大到黨的組織機構遍布全國各地,小到人民日常生活點點滴滴,沒有一個能適應變化并準確把握社會脈搏的政黨是無法完成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光榮使命的。這種轉變是不斷回應壓力挑戰和內部適應的結果,政治的話語體系由革命的話語體系逐步轉變為以發展績效為中心的體系,再到各項大政方針政策的制定都要滿足人民不斷增長的民生需要為標志的成熟型政黨的發展路徑。
就主流意識形態和黨的建設而言,大致經歷了從超越性到世俗性、從排斥性到包容性的變遷軌跡。改革前強調階級斗爭、集體化和計劃經濟體制,到改革后強調以人為本、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論和市場經濟體制,這個矛盾的解決是通過“對意識形態作出創造性的重新解釋”而實現的,即鄧小平和執政黨“發展出一種具有中國特色的執政黨意識形態新的話語系統,使革命意識形態逐漸轉化為對市場經濟與對外開放方針具有論證功能的、與改革開放新時期相適應的意識形態的理論話語”[12]。執政黨靈活地將人民的普遍利益轉化成自己的奮斗目標,而不是像蘇聯時期的共產黨成為某種特殊利益的代表,偏離了社會主義發展的大前提。“三個代表”進一步吸納了黨外人士加入中國共產黨的執政團隊,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對當代中國社會發展和社會生活的容納性和包容性。“科學發展觀”是執政黨對中國國家進一步轉型積累的若干問題和轉型危機的深刻思考,中國執政黨由發展型政黨走向了成熟型政黨。從黨的建設方面來看,一方面注重自身的適應性調試,另一方面注重在執政黨內部回應時代挑戰。黨的十八大,中共中央仍然強調要居安思危,防止“四大危險”和“四大考驗”,狠抓從嚴治黨的全面落實。
就公眾的政治參與和國家治理而言,大致經歷了從革命黨到執政黨的角色轉換,治理方式由人治走向法治。從改革前強調“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戰爭與革命”,到改革后強調“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和平與發展”等,黨在國家政治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發生了根本性變化。政治參與由“文化大革命”的“大鳴、大放、大字報”的無序參與,到“基層和社區自治、協商民主、民意表達、民間維權行動、地方治理、民生問題乃至以‘突發事件’出現的社會抗爭等,所表現出來的某種包容性、調試性、對話性、吸納性等特點。”[13]中國現代化的目標除了追求經濟增長和社會穩定,還要使國家在各方面制度成熟起來。十八屆三中全會強調要增強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目標,要更多地發揮制度在國家政治生活中的作用;十八屆四中全會進一步明確“依法治國”的總體目標、要求、方向等,全面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落實司法制度改革新舉措。
當市場經濟、全球化與治理危機一并來臨時,對中國共產黨提出種種挑戰。從中國共產黨推動國家現代化進程來看,是一種在各種復雜壓力環境下的自我調適。“‘中國共產黨的自我調適’,是當下學術界概括中國共產黨能動行為較為合適的方法。”[13]1949年,共產黨完成了“追求國家權力”的運動(重建現代化政治權威),到2000年代前后,隨著“科學發展觀”的提出,民生幸福指數成為黨治理國家績效的一項重要指標,再到2017年黨的“十九大”提出現代化分兩個階段來安排,中國從“追求國家財富”到實現共產主義理想的“人的全面發展”的現代化建設邁進。
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實現“兩個一百年”的奮斗目標,黨中央號召貫徹新發展理念,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中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向高質量發展階段,正處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攻堅期,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是跨越關口的迫切要求和我國發展的戰略目標”[14]。為此,我們必須統籌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和協調推進“四個全面”戰略布局,最大限度激發社會潛能,努力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實現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的發展要求,同步于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中國共產黨在綜合分析國際國內形勢和我國發展的有利條件基礎上,提出中國現代化從2020年到本世紀中葉分兩個階段來安排:第一個階段,從2020年到2035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基礎上,再奮斗十五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第二個階段,從2035年到本世紀中葉,在基本實現現代化的基礎上,再奮斗十五年,把我國建設成為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
縱觀世界歷史,任何區域性大國的崛起都同時伴隨機遇與挑戰而來,中華民族復興也不例外。在內部,我們仍然需要將各方面制度逐步成熟起來。任何制度都不是完美的,需要經過不斷的革新,在與時俱進和創新中強大起來。任何大國的崛起都是內部制度崛起的過程,英國的崛起首先源于國內制度的崛起,美國在冷戰時期最終能戰勝蘇聯,說到底是美國制度扳倒蘇聯,蘇聯的解體主要歸因于其內部制度的瓦解。什么樣的挑戰才是最大的挑戰?那就是制度缺乏創新、停滯不前,不能與時俱進,不能適合時代需要,這才是大國面臨的真正挑戰。當前,中國社會面臨深刻調整,改革發展處在關鍵時期,社會利益關系更為復雜,新情況新問題層出不窮,我國的經濟、政治、文化正處于大變革、大調整的時期,執政黨所肩負的歷史使命的考驗將更加艱巨。這需要我們不斷改善黨的領導方式和克服自身存在的問題,在前進中不斷調整,在問題中不斷前進。在外部,中國作為新興市場國家所面臨的國際環境異常復雜,既有傳統方面的威脅,也有非傳統方面的威脅。從國際上來看,作為崛起性的大國,我們面臨著國際規則的適應和重塑,要善于在現有的國際制度框架下加入中國改革發展過程中的創新理念,凸顯后發優勢;在全球競爭中,中國要善于發揮自身的文化和歷史優勢,在國際多邊場合中講好中國故事。
人民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這是十八大以來我們黨發出的最擲地有聲的承諾。黨的十八大以來,黨和國家的事業取得歷史性成就、發生了歷史性變革。以習近平為核心的黨中央科學地把握當今世界和當代中國發展脈搏,以強烈的責任擔當意識和巨大的政治勇氣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推向新的時代。進入新時代,人民生活水平顯著提高,由過去的短缺經濟走向更高生活質量的追求,而且在民主、法治、公平、正義、安全、環境等方面都有了更高的要求。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我們黨不僅關注人的生活質量、發展潛能和幸福指數,而且更加關注人的價值、權益和自由,更好地滿足人民在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等方面日益增長的需要,更好地推動人的全面發展、社會全面進步。